第27章 27
新學期前,齊米找到了廣東的一家企業工作,開學的時候去了一趟學校辦理離校實習手續。
老劉感慨的給他蓋上了學生科的章子:“走得比一般人都早,也是,有能力就是好,不過孩子,我有句話也告示你。”
老劉很少露出那種嚴肅有語重心長,一副好像自己閨女要出嫁的表情,齊米很認真的點點頭:“劉老師你說。”
“人生沒有多少能力不能力的事情,能力只占成功的五分之一,更多的是機遇和對命運的把握。”老劉認真的說到:“所以更多的時候,不要自怨自棄,我知道你有能力,學校教的是技藝,技藝誰都能有。只有品行和性格,才是特長。”
齊米看着老劉認真的點下頭:“謝謝老師。”
老劉搖搖頭:“我說得不好,但是我知道,你能理解我的意思。有人說咱們學校是個沒有情義的地方,其實是這樣。人走茶涼,哪裏都是一樣。不過老師對你的期許是真心的,無論你将來成功與否,我僅僅是一個老實巴交沒能力的老師,只是看着自己的優秀學生離開而已,總希望他能少摔跤,又害怕他不摔跤,還擔心他摔跤了爬不起來。”
齊米嘆口氣,在老劉面前認真的鞠了個躬:“謝謝您。”
齊米從學生科出來,班上不少人在等着他。
走回教室,班上的人都在。
“我講人生離別太匆匆,實在是太虛僞了一點,不過卻是這樣。”齊米看着大家:“期待和你們在畢業酒會的重逢。”
班上的人看着他笑,都是男孩子,沒有太多的客套,卻在笑容裏透露着情義。
蔡羽他們還有羅家兄弟,柳哲等等一起在矮子店裏給他送行。
“沒我們這些兄弟了,自己保重。”矮子說到。
齊米應下:“又不是去火星,山水有相逢的。”
衆人喝得很醉,都在網吧的沙發上睡着了。
次日一早齊米去廣播站,碰到了陳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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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杭走了,為了那個豬頭。”陳豔說到:“提前去了蘇州工作。”
齊米點點頭。
“是不是覺得可惜?”陳豔問。
齊米搖搖頭:“只是覺得沒有來得及道別。”
“我不是說這個。”陳豔說到:“我是說你們沒有在一起,你眼睜睜的看着他去了別人身邊,其實我勸過他,豬頭不如你,從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個值得信賴的男人。”
“李雲浩呢?”齊米笑着問。
“他也一樣,至少不花心,适合當老公。”陳豔笑着說。
“那我期待喝你們喜酒。”齊米期許的說。
陳豔伸出手臂擁抱齊米:“不管我和他會不會結婚,但是我會記得,我受到傷害的那個晚上,有兩個大男孩挺身而出,為我打了場架,我陳豔也不枉讀了場大學,至少有人為了我英雄救美過。我算美人,對吧?”
齊米伸出手拍拍她:“算,你是大美人!”
“嘿嘿!”陳豔放開他:“齊米,擦肩而過的緣分和回眸一笑的緣分一樣,難能可貴,想要什麽你自己才知道,別在這些事情上畏畏縮縮,錯過了,就沒有機會了。”
齊米認真的點點頭:“最近都是說謝謝了,不過還是要對你說,謝謝你。”
深圳的工作很緊張,他終于換上與實訓服一樣的工作服,開始工作。
不過齊米就如老劉說的一樣,算是個人才,所以他轉正後當了小組長。
領導發現了他的才能,問他敢不敢挑戰銷售,他欣然答應。
銷售了一段時間,拿到了不錯的提成,領導又讓他去人事部門。
“是不是覺得不值得?”副總老胡問。
齊米搖搖頭。
“你銷售幹得不錯,現在去人事部拿死工資,就沒有抱怨。”老胡直言不諱,這是股份制的企業,沒有那麽多虛頭巴腦的客套詞令,這一點讓齊米很喜歡。
“我知道,但是,不是人人都有機會在各個部門鍛煉一番。”齊米回答。
老胡輕輕的動動眉頭,露出欣慰的表情。
畢業季的時候,齊米請假回去,已經是人事部的副經理。
學校裏依然如故,小杭依然不在。
“不知道怎麽樣了,但願還好吧,網也不怎麽上。”陳豔說到。
蔡羽回了漳州老家,當了一個正式的郵政職工,齊米看到他發來的西裝領帶,正經的頭發,斯文的眼鏡,心裏不禁感慨,人生總有太多的變化,變化來得那麽反差巨大。
蔡羽就是如此,本以為會去當什麽物流業的嬌子,倒爺界的人才,卻去了嚴苛謹慎,單調乏味的單位工作。
錢小飛和他爸爸搞旅游巴士去了,對他而言,每天跟着旅游團游歷,是人生的一件幸事。
每人都有了自己的新生活。
齊米感慨歲月變遷,萬淺文和矮子在隔壁學校開的烤魚館火爆異常,萬淺文的手藝斐然,毅然是一個特色廚師的材料。
“總道變化無常,現在就是這樣。感覺時光就像駛出的火車一樣,不是我們在後面拖拽就可以拉得住的。”天黑的六月裏,齊米和柳哲坐在樓頂上。
“你怎麽沒抽煙了?”柳哲好奇的問。
“在我們搬出231的那個學期,抽完了那些煙,我就戒了。”齊米說到。
“哼!”柳哲輕笑下:“人家說抽煙是男人交際的第一手段,你倒好,在學校抽的是寂寞,在社會卻不抽。”
“因為我很忙,沒有時間去寂寞。”齊米坐在柳哲身旁,感受他身體的熱度。
“從來沒寂寞過嗎?”柳哲小聲的問,與齊米在月亮下四目相對,兩人的臉貼得很近,柳哲和齊米心裏都想伸過嘴去熱吻一次。
可不遠處的黑夜裏,一個神經質的男生在大聲的一個人演講,演講的內容什麽也聽不清,但是聲音裏卻抑揚頓挫的包含感情。
“我成不了什麽偉人,那小子沒準是!”齊米對着夜色說到,偷偷的和柳哲快速的一吻,舌尖在對方的口腔的攪動,享受偷情的刺激感。
“走吧!”齊米說到,兩個大聲的笑着下樓。
畢業證都可以通過郵寄來領取,可能很多人都會再無見面的機會,這一點齊米很清楚。
以前看人家穿着學士服照畢業照,心裏就會止不住的想笑,覺得這些人太傻,你一個專科學校,有什麽好穿學士服照相的呢。
但是當大家站在一起時,或許遠處的學弟們心裏想的和以前的齊米一樣,不過只有站在這裏的人,才知道那種珍貴的不易。
天南地北,四海缤紛,人生際遇,富貴平常。誰敢保證還有機遇再相遇,即便是相遇時,誰敢保證還能如此刻一樣,心無旁骛的對彼此露出笑容。
當生活的壓力如同山一樣倒下的那一刻開始,笑容可能都是奢侈品,而且是最寶貴的奢侈品。
齊米的工作依舊忙碌。
柳哲他們那一屆畢業實習的那一年,齊米踏入社會已經兩年。
混得不說太好,但是卻不算差,中游裏游歷,至少自己活得不累。
洪子陵在過年時找過齊米,約他去洗澡,約他去過夜,但是在洪子陵掏出油的那一刻,齊米覺得有點厭惡,眼前的人沒變,或許是自己變了。
他和洪子陵沒有發生什麽,雖然之後在網上有聯系,不過卻沒再見過,甚至洪子陵結婚也沒再通知齊米。
那種擦肩的緣分,甚至不如羅家兄弟,不如萬淺文。
後者的結婚,他都趕了去。
柳哲去了廈門工作,在一個臺風季節,來到了深圳。
“我姐夫在這裏開了廠,我過來幫忙。”柳哲說到。
齊米看着眼前身着紫色西裝的人,絲毫沒有變化,他笑的時候,還是那種真誠裏帶着打量的痞氣。
齊米帶他一起去吃了潮汕牛肉火鍋,暴雨籠罩的城市裏,低氣壓的臺風肆意而為。
兩人回到齊米租住的地方,一個高層的單身公寓。
“不錯啊。”柳哲看着踏踏米式高一點的床,兩個大落地窗,沙發,連體的簡易書桌,裝飾時髦的單身公寓,玻璃幕牆的淋浴間,還有一個可以供做飯的小小炤臺,上面是電磁爐。
“洗澡吧。”齊米說到。
兩人各自洗澡,穿着短褲,開足空調,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
落地窗外是大雨傾斜。
“在廈門還好嗎?”齊米問。
“我爸爸年初的時候死了。”柳哲突然說到。
齊米端着杯子的手愣了下,緩緩的問:“怎麽死的。”
“車禍,也是這樣一個雨天,騎摩托車,撞到了前面停在路邊的貨車,被貨車尾部的鋼筋給刺入身體,當場就死了。”柳哲的聲音裏沒有溫度,絲毫不似之前給齊米打電話時的那種情感飛揚。
“賠償了我們家三十萬,他的葬禮,竟然來了很多他的朋友,都來還錢,送行。”柳哲嘆息的靠着齊米:“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在他死的時候一點也不傷心,不過後來才知道,他竟然買了份保險,受益人是我媽。”
齊米看着他的額頭上順滑的頭發,聞着頭發的香味。
“我想他是愛我和我媽的,只是不會表達而已。”柳哲低沉的說到:“何必呢,活着的時候,話都不願和他說,死了再說他好,又什麽意思?”
可能空調開的有點低,齊米攬着柳哲的肩膀:“有什麽打算。”
“我媽一個人在家裏沒意思,我把魚塘什麽的都賣了,她後天就到深圳。”柳哲說:“她很高興,希望我早點結婚,生個孩子,給她帶。”
‘結婚,生子’這樣的話題,對齊米而言,如同浮雲一樣,他不敢,甚至沒有資格接話。
晚上睡覺時,兩個一起躺下,都是只穿着內褲。
齊米背對着柳哲,柳哲伸手撫摸齊米的身體,齊米不敢回應他,把他的手握住,放在自己的身前:“睡吧,好累。”
柳哲抱着齊米昏沉沉的睡去,早上對着齊米笑到:“昨天晚上睡得好舒服,果然在你身邊才能睡這麽好。”
齊米笑笑,沒有敢接話。
“公司業務發展,現在要調人去杭州,你們誰願意去?”胡總開着部門經理會問。
下面的人,在深圳總部站住腳,待遇好,前途也不錯,不少人都已經找了女朋友,或者是安了家在這裏。
齊米舉起手。
“齊經理,說說你為什麽願意去的理由,說得好有獎勵。”胡總看着他問。
“除了我,都有牽挂,不就是我一個孤家寡人嗎?胡總,這個理由滿意嗎?”齊米故意打趣的問。
‘哈哈哈哈!’同事們一起笑到。
胡總看看他,其實他心裏不樂意調走齊米,卻點點頭:“好理由,杭州美女多,你不要太花心。”
“一個就夠了。”齊米點點頭,換來其他同事的點頭致謝。
“我高升了,要去杭州。”走的前一個晚上,齊米借了同事的車,他拿了駕照一年多,車開得不錯。
柳哲有點驚訝:“我才來,你就要走了,還想經常來找你呢?”
兩人坐在夜宵攤上,點了海鮮粥,椒鹽富貴蝦,蔥姜炒螃蟹和鹵味拼盤。
“你好好照顧你媽媽,早點找個女朋友結婚,這就是最重要的。”齊米勸到,盡量保持正常的表情。
“你呢?”柳哲問。
“我會幸福的,現在我沒有你帥,等老了你未必有我帥呢,我肯定是個風度翩翩的帥老頭!”齊米遮掩的說到。
“不準備結婚嗎?”柳哲沒有理會他的打趣,追問到。
“說實話,不準備。”齊米說到。
“你老了怎麽辦?”
“你多生幾個,老了,我靠你幫襯。”齊米淺笑着,這個時候真想來根煙,可惜卻沒有,旁邊就有煙檔,卻感覺邁不動半步。
“我!”柳哲說到。
“想想你爸爸,他希望你早點成家,還有你媽媽。”齊米直言不諱的說到,果然把柳哲擋到了十萬八千裏之外。
“你不是我,你天生就喜歡女的是吧,不要學我,不學好。”齊米自嘲的說到。
柳哲搖搖頭:“我只是對你有感情。”
“我知道,這就夠啦,對我而言彌足珍貴。”齊米說到。
開車送柳哲回姐姐那,車到了,柳哲沒有下車,看着齊米:“保重!”
他的眼神裏是滿滿的不舍,齊米點點頭:“你也是。”
“再接一次吻好嗎?”柳哲說。
齊米剛想點頭,有人看着他們。
“是我媽媽和姐姐。”柳哲說到,無奈的打開門和齊米一起下車。
齊米和柳媽和他姐姐打了招呼,拒絕了去家裏的坐的提議,和柳哲在對視的無奈裏離開。
那種複雜的情緒,和車窗外的細雨一樣。
車載的廣播裏,播放着懷舊的粵語金曲,很襯這雨天。
齊米到杭州的日子,深圳的臺風已經到了杭州。
看着江南煙雨的紛擾,齊米擡頭看着天際:“這麽好的運氣,你還跟着我走,你是那場舊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