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來不往

第28章 28

杭州之前沒有分公司，而是一個事務部。

齊米在公司附近找到了房子，一套小戶在老宿舍區裏，小區外面是窄窄的街道，幹淨而整潔。路口有一家小超市，裏面的水果攤位上吊着一個個橘色外殼的水果燈，異常的顯眼。

每次走這裏過，總覺得有一種濃濃的市井氣息和人情味道。

旁邊有一個小菜市場，每天都有爺爺奶奶和叔叔阿姨的在裏面買菜，提着塑料籃子的場景，已經很多年沒有看過，為了享受這樣的氛圍，齊米去買了一套好的炊具來，房東留有天然氣竈，這讓他能很好的做飯。

畢竟是南方大省的省會，公司的業績進步很快，招聘發展等等一切和在學生會時有所不同，卻本質相若。

忙碌了一個多月後，齊米有點愛上這個城市。

“啊！不錯啊，工作有條不紊的，看來我之前想把你留在總部的私心是錯的，得先放出去奔馳奔馳，才能看看馬的腳力怎麽樣！”老胡在電話那頭調侃到。

“胡總，您去內蒙考察了一次，都開始放牧啦？”齊米笑到。

“哈哈，來了杭州這麽久，出去走動了嗎？”老胡問。

“沒有啊，安家，擴大了辦公區域，招聘，這才算是歇息了一下啊，幸好留下來的業務員都夠強的，我才能錦上添花。”齊米說到。

“客氣了，客氣了啊！我都聽說了，你還算是不錯，把業績提成都改了，拿出了一部分屬于自己和分公司的獎勵加進去給業務員，還把業務員的名片都改了，我可聽說你那裏現在用經理名片的都是業務員啊！”

“嗯，銷售嘛，給業務員地位，他們在客戶面前是孫子，在家裏都有點地位不好點嗎！”齊米笑着說。

“鬼頭鬼腦，不過公司就是重視業績，其他都是假的。你好好加油。”老胡笑罵到。

“是，我一定不辜負您。”齊米賠笑着說。

“周末呢，去西湖玩玩，許仙都能在哪碰到白娘子，我就不信你連小青都碰不到。”老胡勸到：“工作嘛很重要，感情生活也很重要，回家裏有個人說說貼心話，哪怕吵吵鬧鬧都是好的。”

“知道，我會加油的。”

齊米是沒有想要去西湖碰見個什麽白娘子，不過去玩玩倒是願意的。

周末的西湖人潮湧動，齊米打車過去，才上車就後悔了，十元的起步價，着實吓人。

下午的大太陽天，八月的西湖，他熱得像條死狗。

齊米在望湖賓館前的廣場前坐下，有人問他要喝茶嗎，要了杯西湖龍井，看着眼前的西湖發呆。

正面看起來，湖面那一側橋和湖上的游船都好像一如往昔，那種南國古都的風采好像離得不遠。

而身後，卻是高樓林立，湖面與湖岸這邊形成兩種截然不同的氛圍，人說晴湖不如雨湖，日湖不如夜湖，夜湖不如月湖，月湖不如雪湖。

雪湖和雨湖是短時間看不到啦，但是他還是想玩到晚上，看看夜湖的景致。

做完這個決定，西湖展開臂膀歡迎他，為他送來一縷清風。

悠悠的微風吹來，齊米為自己選擇喝杯茶感到慶幸。

龍井的味道淡薄，亦如湖面的涼風一樣，雖然起不到多大的作用祛暑降溫，卻能使人感到舒适。

忘卻身後的喧嚣，眼前只有湖光山色之間的美景，和山巒間的高塔。

慢慢的喝完一杯茶，在滿嘴茶香中起身，決定踏上一艘長渡船，他沒有那種一個人坐搖船的耐性，機械船更為便捷。

長長的船上擠滿了人，齊米身旁一個高大的外國人，身穿裙子，但是面容卻無論如何看都像是男人，個頭也有一米八左右。

齊米詫異之餘，看到了湖心島。

一對年輕的外國情侶，讓齊米幫忙他們照張相，齊米幫他們喊着茄子，兩人一起喊着這個好像國際化的口號，照完後直說‘謝謝。’

船到湖心島可以下去玩，齊米自由的在裏面溜達，在回廊建築裏看到那個高大的外國人身着裙子若有所思的抽着煙，眼睛看着遠方，好像非常的憂郁一般。

齊米看到那人抽煙的樣子，就想到了自己當年在學校時抽煙的樣子。

感覺還有人在看那個外國人，齊米順着看過去，看到了坐在回廊另一頭的小杭。

後者詫異的看着齊米，兩人一左一右的互相看着，回廊中間的圓環拱門，一個美女站在中間，讓人拍照，笑得哈哈作響。

一個年輕的帥哥不停的獨自唱着“啊，啊，！”的《新白娘子傳奇》的歌曲，歌聲傻得讓人忍不住想發笑。

“你為什麽在這裏，來旅游嗎？”小杭問，兩人步行在鵝卵石小路上，享受難得的樹蔭遮陽。

“你呢，為什麽在這裏？”齊米反問他。

“我在這裏找了份工作，來了半年了。”小杭說到。

齊米看着他：“我調到了這裏，以後就在這裏。”

小杭看着齊米，兩個人就這樣對視了一陣，直到照相機的聲音傳來，齊米回頭，那對外國年輕人朝他們豎豎大拇指笑笑。

齊米點頭道謝。

“我和豬頭分手了，他訂婚了。”小杭說到。

兩人坐船回去，在湖邊漫無目的的走着，夜色來臨，路燈旁的西湖恢複安靜，只是湖面如此，湖邊還是游人如織。

路燈下的水面裏，燈影重重晃動，山上高塔燈光的倒影也在水裏擺動，微風夾雜着湖水的清爽迎面而來。

“吃飯去吧！”齊米說到。

“嗯！”

兩人在西湖邊找了家本地菜館吃飯，點了幾個特色菜，西湖醋魚卻做魚腥味，齊米搖搖頭，示意小杭別吃，倒是龍井蝦仁非常不錯。

周邊的街道上，都是小店，齊米和小杭漫無目的的逛着。

晚上十點，齊米堅持送小杭回去。

他住在公司的宿舍裏。

“不上去坐坐？”小杭問。

齊米搖搖頭：“你的手機。”

小杭掏出手機，齊米拿過去，存上自己的號碼，撥了回去。

“別再玩消失了。”齊米把手機給還他。

小杭聽到他的話笑笑，齊米好像沒怎麽變。

之後的日子兩人每周末都見面，漫無目的在杭州四處游蕩，由夏天走到了秋天。

齊米感覺很幸福，小杭不說和他睡，但是卻依偎在他身邊，安靜的陪着他。

這一切好像是在找回兩人過去的日子一樣。

十月中旬，老胡竟然帶着大批人員來參觀，齊米的分公司業績很好，讓老胡非常滿意。

他們來的第二天，齊米接到一個短信“今天能來陪我嗎？”

短信是小杭發來的。

“幾點？”齊米回過去。

“能早點嗎？”小杭說到。

“可我這來了領導視察。”齊米的短信發過去，沒有了回音。

心裏有一種複雜的感覺，心開始砰砰直跳。

“那個胡總，我今天不能陪你們了。”下午四點鐘，齊米忍不住說到。

“怎麽了？”老胡有點驚訝的問，今天大家都對齊米的分公司業績核算獎勵制度非常感興趣，他還想晚上和齊米一起吃飯的時候，讓大家再開個會溝通溝通。

“我感覺。”齊米回到：“我喜歡的人要跑。”

老胡愣了下，一拍桌子：“那還愣着幹什麽，馬上去，把她追回來。”

齊米在衆多同事的注目下點點頭，走到樓下，樓上的老胡在上面喊到：“加油哦！”

他回頭一看，窗戶擠滿了同事們。

一個北京籍的女同事喊到：“誰要搶你媳婦，揍他丫的。”

齊米握握拳頭，比劃一個加油的動作，跑步離開。

打車到了小杭單位附近，因為堵車，已經快到了五點半了，他也忘記了發短信打電話給他。

走到他單位附近樓下，齊米就看到路邊上的小杭，一個中年男人站在一旁正和他說話，中年男人旁邊停了一輛奔馳。

齊米走過去，遠遠的就聽到中年男人說：“走吧，今天我陪你。”

“小杭。”齊米走過去，攬着小杭：“不好意思寶貝，來晚上了，堵車。”

小杭看着他，在中年男人驚訝的陽光下，齊米牽着他的手走到公交車站。

坐上回去的空調公車，車上空蕩蕩的，畢竟是市郊。

“我？”小杭說到：“今天是我生日。”

“嗯。”齊米握着他的手從上車就沒放開過：“待會去家裏，給你過生日。”

“我？”小杭支支吾吾。

“他追求你？”齊米反問。

“嗯。”

“你答應了？”

“沒有，我在等你。”小杭說到。

“乖！”齊米親吻他的臉頰，旁邊的幾個女生看到了，露出驚訝欣喜的表情。

“我和他沒有什麽，他是我們單位的領導。”小杭說。

“明天就辭職，換到我這來，我房子也是自己住的。”齊米說到。

“我？”小杭看着他。

“不許拒絕，我不會讓你再跑了。”齊米堅定的說到。

“霸氣！”旁邊的兩個女生說到，對齊米比比大拇指。

齊米看着她們笑下，引來女孩的臉紅微笑。

“晚上我們吃什麽？”小杭問，這樣的齊米，他有點不适應。

“回家做飯給你吃，我做，你想吃什麽？”齊米溫柔的問他。

“嗯，想吃火鍋。”小杭說到：“好懷念你哥們火鍋店的火鍋。”

“那晚上咱們一起做。”齊米帶他在家裏附近下車，走的時候女生一個勁的朝他們揮手道別。

走到菜場，齊米賣了火鍋料，小杭看着大蝦：“好想吃蝦啊，不過又想吃火鍋呢。”

齊米笑笑：“我來，讓你兩者兼得。”

說完他買了大蝦，牛肉丸和牛肉，豆芽菜，洋蔥，青辣椒，大蔥，千張絲。

回到家裏，打開空調，親親小杭，讓他上網。

齊米去廚房忙碌，小杭洗好了蘋果，站在一旁看齊米忙碌的炸大蝦。

“你穿圍裙，也很帥啊！”小杭笑着說。

齊米拿出冰箱上的名片：“讓人送一個蛋糕來，這是街上蛋糕店的電話。”

“哦！”小杭拿出手機打電話，絲毫不準備出去。

“油煙大呢，出去等吧！”齊米說到。

“我不，我要看着你做菜。”小杭撒嬌的說。

齊米笑笑，對他拱拱嘴，小杭跑過來親他嘴唇一下：“寶貝。”

“你才是我的寶貝！”齊米親他一下。

炸過的大蝦起鍋，濃香四溢。

炸好鱿魚圈，然後生火炒火鍋料。

加水之後，煮到湯汁翻滾，齊米加入豆芽菜和千張絲。

然後辣椒炒牛肉片。

支好電磁爐，敲門聲響，送蛋糕的來了。

齊米接過付錢。

打底的湯汁熬幹，倒入辣椒炒牛肉片，再加入一瓶啤酒，香味彌漫在客廳，在上面放上鱿魚圈還有大蔥段，最後是牛肉丸和炸過的大蝦。

咕咕煮的湯汁翻滾，小杭拼命的吸着香味，圍着齊米打轉：“好香，你好厲害。”

齊米笑笑，從冰箱拿出半瓶冰紅酒，倒好酒，點上二十三根蠟燭，舉起酒杯：“寶貝，祝你生日快樂，希望你永遠陪着我。”

小杭和他碰了下杯子，擦擦眼角，放下杯子，忍不住哭了起來。

齊米抱住他：“別哭了，這不是苦盡甘來嗎，咱們這也是有錢人終成眷屬啊！”說着齊米親親小杭的眼角。

“想起那次晚上，我們沒做成，我後悔了好幾年。”小杭說。

“我也是，今天一定要補償我。”齊米抱着他：“吃吧，待會不好吃了。”

“嗯！”小杭和他一起吃飯：“你好厲害，這麽會做菜。”

“以後我天天做給你吃。”齊米說到。

“嗯！”小杭點點頭。

“吃菜。”齊米怕他又難過，拼命的給他夾菜。

“好滿足。”小杭說到，躺在沙發一動不動。

“明天我燒田螺給你吃，我學了一下，還不錯呢！”齊米說到。

“我明天就搬過來嗎？”小杭有點猶豫的問。

“嗯，我去幫你搬，工作也辭了，我要每天抱着你睡。”齊米說到。

“洗澡。”小杭拉着齊米：“明天我來收拾，今天晚上你收拾我。”

齊米嘿嘿的傻笑。

半年以後，小杭看到柳哲發來的結婚照。

“不去嗎，齊米？”小杭問到。

“不去了。”齊米抱着他嘆息：“直男就是直男，不要害他們，曾經愛過就算是不錯了，直彎有別，他心裏明白的。”

小杭默不作聲，半響才說：“愛在心裏難開口是嗎？”

齊米搖搖頭：“我也有了幸福，再給我一次選擇，我上次也不會和他發生什麽。他要面對死去父親的期待，還有母親的期許，我不能對他做什麽。”齊米早就把他和柳哲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給了小杭聽。

小杭低頭：“我如果在大學就和你在一起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麽多事情。”

齊米癟癟嘴：“我把和他的來往視為一種珍貴的記憶，銘記一生。”

“那還是去吧？”小杭說到：“既然你想念他。”

“直來不往，我不去是為彼此好。”齊米說到：“就像你在學校發現喜歡上我，再也不肯來我寝室睡一樣。”

“你，都知道？”小杭直起身子看着齊米。

齊米點點頭：“我還知道，我喝醉了，有人陪了我一晚上，躺我身邊，可能掉了一晚上金豆子。”

小杭輕笑：“那你為什麽不表白，我們在杭州碰上，你也等了那麽久都不表示，要不是我主動，你就不準備表白嗎？”

“我在尋找戀愛的感覺，你不覺得我們在杭州每周的游蕩，很像一對情侶嗎？”齊米問。

“我早有這樣的感覺，像《挪威的森林》裏那一對。”小杭說。

“可我們比他們幸福。”齊米把他抱回懷裏說。

柳哲婚禮的那天，等了很久，但是沒有等到齊米。

這一點不出乎意料。

他孩子周歲擺酒時，收到一份禮物，一條平安鎖的金鏈子，‘一生平安’，牌子後面是齊和杭字。

柳哲看着笑笑。

“這是誰送的，這麽貴重？”柳哲的老婆好奇的問。

“兩個好哥們。”柳哲說到，手指輕輕摩擦那兩個字，心裏默念：“祝你們幸福！”

又一個大雨飛揚的天氣，臺風由浙東沿海刮來，齊米和柳哲在家度周末。

“來唱歌吧！”齊米說到。

“什麽歌？”小杭坐他身邊。

“home！”齊米說。

“老土，就知道老歌老唱。”小杭打趣他，卻把吉他遞過來。

“懷舊嘛！”齊米擡起頭，看着窗外的大雨：“每次看到大雨，我就覺得好幸福。”

“想要人陪你看雨都實現了是嗎？”小杭躺他腿上：“唱歌吧！”

齊米慢慢劃動琴弦，唱着home，小杭舒服的躺在他身上，齊米看着窗外的遠方，滿足而恬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