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聊幾句
葉瀾強迫自己不去深思他說的懲罰是什麽,努力轉移話題:“對了,關于那場誤會,萬華說是工作人員操作失誤,不小心把設計稿的名字弄錯了。”
“好蠢的解釋。”
“是你做的嗎?你去找了韋夫人?”葉瀾擔心起來,“她沒有為難你吧?”
覃溱想做個聳肩的動作,無奈失敗了。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輕松的說:“沒,她讓我做了一個很簡單的選擇題而已。”
“選擇題?”葉瀾不知道覃溱面對的是什麽,但反正……覃溱一定是放棄了些什麽選擇了自己。他有點兒開心,忍不住把臉在被子裏滾了滾,遮住發燙的耳朵,悶悶地問,“那鳳喜呢?費總說鳳喜也發了聲明,授權我們仿制他家的作品。”
覃溱思忖片刻:“應該是我爸去找了溫家。當年因為學醫和結婚的事情,他一直不肯回去繼承家業,我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很想跟他和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我爸第一次主動聯系溫家,這種小事溫家肯定立刻就答應了。”
“啊……那、那我怕還要向伯父道謝。”葉瀾更加惶惶不安,因為他的事情,實在麻煩太多人了。
覃溱哼了一聲:“謝他幹嘛,我替他收了。”
葉瀾從被子裏擡頭看他,覃溱擡了擡嘴角,頗為不屑一顧的樣子。這對父子,覃伯父和溫家關系不和,覃溱又和覃伯父關系不和,從這點來看,倒真不愧是親生的。
他又想到自己和葉瑩的關系,隐隐有些頭大。如果覃溱和他在一起,覃伯父又和葉瑩結婚,那他們一家,可謂是彙集了全帝都所有的親子矛盾。葉瀾把臉重新埋在被子裏,哀嚎了一聲。
覃溱渾然不覺他已經想得那麽遙遠,還以為他在為欠人情而擔心。他伸出手指摩挲着葉瀾的臉頰,安慰他:“別放在心上,這些都是小事。如果你覺得過意不去,可以等以後跟我回趟溫家,登門道謝。”
“嗯。”葉瀾忍不住把臉放在他掌心,讨好地蹭了蹭,只覺得過往的陰霾煙消雲散,男神正領他走向一條煌煌大道。
眼角再次泛酸,他眨了眨眼睛,睫毛撩過覃溱的手心,像一把勾人的小刷子。
覃溱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幽暗深沉,他費力擡起手臂,發現身體軟得像一團棉花,根本什麽事情都幹不了,終于放棄似得暗嘆一聲,憤憤地生起悶氣來。
“對了,”葉瀾伏了一會兒,忽然擡起頭,鄭重其事地說道,“我還是想再确認一次。”
“嗯?”覃溱微微側頭,示意他說下去。
Advertisement
“如你所知,我沒什麽才能,又特別容易闖禍,出身不好,家庭關系也不怎麽樣。等這次的風波過去,我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珠寶事業,Gay的身份也曝光了,以後肯定會給你惹一堆麻煩……”葉瀾深吸一口氣,觀察着覃溱的臉色,小心地問出口,“那個,你、你在意嗎?”
如果覃溱跟他一樣是個普通人也就罷了,在知道了這其中錯綜複雜的豪門恩怨之後,葉瀾沒辦法理所當然地以為覃溱可以全盤接收自己。就像當初和闵溫韋的關系曝光,他立刻就被黑出了萬華。再一次,他不能保證會不會被同樣對待,自己被怎樣倒無所謂,他更怕覃溱會後悔。
覃溱的表情一時間變得很複雜,他瞪了葉瀾半響,有些別扭地轉過頭去,冷冷地說:“我在意什麽,我又沒有珠寶公司要繼承。”
葉瀾一愣。沒有珠寶公司要繼承……是什麽意思?誰有珠寶公司要繼承?
他盯着覃溱裹得像個大粽子的後腦勺,心底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也許男神在吃醋……用力嗅着空氣中若有似無的酸味,他忍不住笑起來,雖然很想向男神确認,卻理智地沒有問出口。
覃溱的傷主要是外傷,只需要靜養就能康複,最大的問題在于失血過多,所以葉瀾每天換着花樣兒炖湯給他滋補。之前沒有一展廚藝的遺憾在這段時間得以盡情發揮,幾乎把他會做的菜色都輪了個遍。
雖然同在一家醫院,葉瀾卻極少碰見覃健柏。自從覃溱蘇醒後,覃健柏便極少出現在病房,覃溱受傷時焦慮擔憂的表情消失不見,他又恢複成處事不驚的副院長。葉瀾心裏還記挂着父子二人的關系,這天在醫院碰到覃健柏,他忽然想到,既然男神抗拒,那覃伯父這邊未嘗不是一個突破口。
寒暄過後,葉瀾忍不住叫住了他:“您現在有空嗎?方便的話,我想跟您聊幾句……”
覃健柏有些驚訝,他看了一眼手表,點點頭:“好,我們到我辦公室去吧,你的湯沒關系嗎?”
葉瀾小心翼翼地端着保溫瓶跟他走上臺階:“沒關系,保溫效果很好。”
在辦公室坐定,覃健柏關了門走過來坐在他對面:“想聊什麽?”
“呃……我其實是想問,您跟覃溱為什麽會……”等問出口,葉瀾才驚覺這是人家的私事,他這樣直接探問,顯然已經越界了。
覃健柏倒并沒有在意,他笑了笑,問道:“我們家的事情,覃溱都告訴你了吧?”
葉瀾遲疑着點點頭:“嗯,他只說了溫家和闵家的事。”
“覃溱的母親跟我離婚以後再嫁闵家,那時候覃溱年幼,一夜之間母親帶着弟弟不見了,他無法接受,我又不想直接告訴他原因——那對于年幼的孩子來說,太過于殘忍了。所以我就瞞着他,告訴他,媽媽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可是……他早晚會知道的,不是嗎?”
“對,如果早知道會是這樣,我一定會早早告訴他真相。”覃健柏苦笑着,“我那時候自己心情也很低落,只想用工作來麻痹自己,每天忙到沒時間瞎想,卻忽略了對他的照顧。他時常吵着要找媽媽,我想了很久,的确沒有理由限制他見自己母親,所以在闵志榮去世以後,每年春節我都帶他去闵家過除夕。”
“啊,怪不得……”葉瀾在心裏默默地說,怪不得闵溫韋說覃溱臭要飯的,還說會賞他口飯吃。
“我以為他跟生母相遇會很開心,佩瑤也表現得很喜歡他,可能我這樣的舉動讓闵家那孩子起了疑心,我也是不久才知道,原來覃溱在闵家受了很多委屈。”覃健柏垂下眼簾,掩去無奈和悔意,“我不是個稱職的父親,他從小就很獨立,讓我很少操心,我曾經以他為豪,卻沒想到他早已與我形同陌路了。”
葉瀾聽下來,并不覺得這對父子有什麽解不開的仇結,至少比起葉瑩和自己,似乎更容易被原諒。他想了想,安慰道:“伯父你別擔心,覃溱可能對你有什麽誤解,我再去跟他談談。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你……後悔嗎?”
聞言,覃健柏詫異地擡起頭,儒雅的臉上顯出幾分痛苦:“後悔嗎?我跟佩瑤……我們曾經非常相愛,但生活在一起以後發現觀念不合。我們都努力了,也改變了很多,但還是沒辦法。她離開我,我很痛苦,因為我還愛她,可既然她單方面選擇結束這段關系,我只能放她走,雖然我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結束……但我從未後悔愛她。”
葉瀾沒料到會是這個回答,覃溱說韋夫人是覃伯父的真愛果然不假,他擔憂起來:“那我媽媽呢?”
想到葉瑩,覃健柏露出幾分笑意:“我會去相親,一開始其實是為了覃溱。我本來就工作忙,又不想随便給他找個後媽,所以這些年一直沒有續弦。覃溱卻以為是我對佩瑤情根深種,他一直看不起我對感情的執着。我想改變父子關系,所以才去相親,沒想到能遇到瑩瑩……你別擔心,我現在全身心愛着你媽媽,也很感激她不在乎我的這段過去。”
葉瀾沒來由想到覃溱那個從未提及的初戀,心裏一動:“伯父,你覺得,一個人的真心,可以分給不同的人嗎?”
覃健柏起身摸了摸他的頭,笑得很慈祥:“可以的,相信我。真心雖然只有一顆,但人要成長,就必須經歷不同的時段。在不同的時段愛着不同的人,是你人生的印記。佛說,無論你遇見誰,他都是你生命中該出現的人,絕非偶然,他一定會教會你一些什麽。”
葉瀾仰頭看他,這是覃健柏第二次摸他的頭頂。伯父的大手溫暖而寬厚,帶着力道揉亂了他的頭發,有種威嚴的親昵。
這……這就是父親的感覺嗎……葉瀾專心感受着,心裏常年空缺的一塊似乎被溫柔地填滿了。他也終于可以放下與闵溫韋的那段過往,不再每每想起,就心痛地難以呼吸。
不過是一段經歷而已,坦然地承認自己曾經付出的真心,接受這段感情帶來的結果,徹底地正視那時的自己,原來這麽輕松。曾經他一直以為,那是他人生難以啓齒的污點,他的事業至此終結,而現在想想,也許遇見闵溫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正因為遇見了他,才開啓了後續一系列的際遇。
“我懂了,謝謝伯父!”心情頓時豁然開朗,葉瀾抱起保溫瓶,朝覃健柏深深鞠了個躬,在覃健柏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微笑着跑向覃溱的病房。
【小劇場】
年糕:我想開車。
葉瀾(驚恐):男神還在病床上啊!你還是不是人!你想幹什麽!!!
覃溱(淡定):坐上來,自己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