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周枕從一開始就在撒謊,但這謊言中也有不少真話,譬如站點确實沒有給他太多權利,但這一站為了保他的命,打開的後門卻相當大,只要周枕說一聲,他就能毫發無傷的出來。
傅忘生四處看了一眼,就知道周枕沒有留下任何破綻,就算留下了,站點也會幫忙抹去,而他們這些身處局中的乘客只能吃啞巴虧。
轉眼已經到了中午,按照昨天的時間進程,到晚上也不過是npc一句話的事情,所以任務顯得更加急迫,葛玉華見周枕失蹤這件事有不了了之的趨勢,心裏顯得更加着急。
“放心吧,”趙淺知道他在急什麽,“周枕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看起來也不屑于直接動手……他既然已經走了,就不會再回來,頂多在站點外進行觀察。”
“真的?”葛玉華頓了頓又問,“這位周枕到底是什麽人啊?站點怎麽會允許他這種人的存在?”
這裏是葛玉華的第四站,他前三站都算簡單,其中除一個五天任務外,都是七天的任務,只要小心謹慎,十個人進去的能出來五個人,有時候還超過,平均下來一天可能還死不到一個乘客。
所以乍見這站吃人不吐骨頭的氣勢,葛玉華是吓了一跳的,幾乎每個小時都全神貫注,就連睡覺都恨不得閉一只眼睜一只眼。
趙淺同情地看着他,“也不用太擔心,周枕這種人是随機刷出來的,你……只是運氣不好。”
還有半句話趙淺沒有說,“運氣不好到跟我們同一個站。”
葛玉華嘟嘟囔囔着繼續去做任務了,他人不壞,還招呼一聲,“你們也快來吧,只有參與度也不行,結算百分比高不了。”
趙淺點頭,示意他知道了。
“哥,我在畫裏這段時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鄭凡湊過來,“怎麽言姐被綁了?”
“她是假冒的。”趙淺解釋一句,“是她要殺你。”
“不能吧?”鄭凡剛反駁又自顧自納悶道,“倒也不是不可能……我被拽進裏面時确實聞到了一股女人的香水味,只是棺材太臭,那味道只出現了一瞬,我沒留心下來。”
“哦?”趙淺揪住他又問,“你在裏面什麽感覺?”
這問題是趙淺今天第二次問他,第一次問時鄭凡就上了十二分心,現在要答就顯的簡單且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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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聽見外面的聲音,也能感受到周圍冷熱,但卻動彈不得,還有……”鄭凡哆嗦一下,“那棺材很硬,但墊襯很軟,裏面有一股非常難聞的味道,像是在醋裏煮了幾百年的肉,酸的令人惡心。”
“還有……”鄭凡又道,“我閉着眼睛時,眼前總有一股亮光,感覺上離我很遠很遠,而在亮光的那一端好像有個人。”
“是嗎?”趙淺表揚他,“的确仔細。”
鄭凡在畫中清醒的時間少,打瞌睡的時間多,那麽危險的情況下能總結這麽多要點已經難得,倘若換成別人,哪怕年紀與經驗均長于鄭凡,估計也得吓得先尿褲子。
“現在周枕消失,這個言闕要怎麽處置?”傅忘生四處閑逛了一圈又回到趙淺的身邊,“不如這樣,拴條繩子,有什麽危險讓她先去蹚一蹚?”
“……”言闕幽怨地看着他,嚴重懷疑這個人是假公濟私。
“将她、我懷裏這孩子,還有老婆婆都關進廚房裏。”趙淺笑一笑,“養蠱。”
“……”卧槽,蛇蠍美人啊!
言闕的嘴又被膠帶重新封住了,拖她去廚房的兩位剛一侵入老太婆的私人空間,立刻引起她的不滿,蒼老的聲音發出嚎叫,将那遍地爬的小嬰兒吓了一跳,但這孩子看上去一腳能踩死,事實上無論言闕還是老太婆都不太敢靠近她。
當趙淺和傅忘生從廚房離開時,裏面三人就主動形成了“三國分立”的場面。
大廳裏的四條走廊已經清理出了三條,乘客們在此過程中吃得小虧不算,到現在并無人傷亡,最嚴重也就是賈雲矜左手臂劃了道大口子。
趙淺檢查了一下他在鏡子中的形象——整道紅色标記從左到右将他貫穿,按推論,賈雲矜應該被剁成兩半。
“跟我們一樣。”傅忘生在趙淺耳邊道,“也是一擊未能致命……不只未能致命,這傷都算不得大傷。”
賈雲矜自己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一直琢磨着為什麽自己和其他人都沒死。
而正在這時,第四條走廊的清掃工作已經開始了。
這條走廊之所以放到最後,是因為鏡面碎的相當徹底,幾乎遍地都是粉末,人若被照到一絲一毫,恐怕直接挫骨揚灰。
葛玉華心急火燎的要往裏走,卻被趙淺攔了一下,随之傅忘生拎起老鼠的尾巴往裏面一扔——
走廊的開口處有一段是沒有鏡子碎屑的,但老鼠剛到裏面,忽然有風從走廊的另一端吹進來,遍地粉末連跳帶舞,只兩個眨眼,小老鼠就已經成了一堆血沫和骨灰,而骨灰又随之摻和進這堆鏡面中,當真“不分你我”。
葛玉華倒吸一口氣憋在胸口,差點喘不過來。
“刺激吧,”傅忘生拍拍摸了老鼠的手,“要是剛才你進去了,這抔灰揚得更大。”
“那……這裏要怎麽打掃?”葛玉華有點慌張。
“不打掃。”趙淺道,“一天任務,三條走廊,結算率夠了。”
“……”站點結算角度刁鑽,所以乘客完成任務從來只多不少,像這樣自我放棄的葛玉華還是第一次經歷。
他忐忑問,“可以嗎?不會結算下來完成率極低吧?”
“與其糾結這一條走廊,你不如去看看其他地方需不需要打掃,”趙淺道,“你昨天的任務還欠着呢。”
葛玉華這時方才恍然大悟,他鑽牛角尖已經鑽了不少時間,一直想将四條走廊都打掃幹淨,反而忽略了其它邊邊角角。
整整一天的任務時間,才一個上午乘客們就覺得無所事事起來,休息又不敢休息,一個個坐立難安,要麽開始嘗試風騷走位能不能避開所有鏡子,要麽盯着打掃完的三條走廊,生怕又有碎玻璃卡着死線忽然冒出來。
而趙淺和傅忘生則帶着鄭凡去刷各種隐藏任務,其它乘客跟過來的不多,既怕危險,也怕已經完成的任務有變故,人走光了來不及處理。
通常情況下,隐藏任務都是乘客撞運氣撞出來的,直到結算時才會揭曉,但硬要憑着傅忘生的經驗去摸索,也不是摸索不出來。
就在昨天趙淺與他上下亂翻時,傅忘生就發現了一處不對勁的地方。
這地方就在廚房外,廚房門緊閉,上面用來鑲嵌鏡面的釘子尖端向外而釘帽向內,與日常生活中的完全相反。
傅忘生拎着把榔頭叮囑鄭凡,“這裏的東西,三分之一歸我,三分之一歸你,剩下的給別人……明天總結算前沒人來敲,我兩可以重新瓜分。”
趙淺插着手,看他兩一錘五百一錘五百的将大半釘子從門上砸下來。
由于動靜太大,加上敲釘子時對門造成了難以修複的貫穿形傷害,裏面關着的三樣東西也跟着不安分起來。
那一直處于主導狀态的老婆婆大吼道,“乘客趙淺,傅忘生試圖囚禁關鍵npc,将于五分鐘後接受懲罰,乘客鄭凡未能起到監護作用,将一起接受懲罰。”
剛誇完兩位大佬知道把握尺度,沒有惹禍上身,誰知幾小時後就被通報批評了。
“哈?!”鄭凡氣得不行,“我才十幾歲啊!我什麽時候成監護人了?!”
站點從來不講道理,說你是監護人就不給你任何辯護的機會,吼完整句話,那老太婆又哭了起來,“放我出去,我不能呆着這裏。”
而言闕跟那女嬰的反應就沒她這麽大,頂多也就是個互相不搭理的狀況。
傅忘生已經将自己的那一半釘子敲完了,門上留下幾塊眼珠子大的空缺,可以看清楚裏面的情況,而鄭凡頂着一腦門的官司,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更加費力,差點兩下将門砸碎了。
“……有煙嗎?”傅忘生說着,比了個點煙的動作,“廚房裏面有鏡子,按照之前的推論,言闕明明可以讓裏頭的人解開束縛,然後從鏡子裏完成轉移,躲起來或報複我們都沒什麽問題,但她卻沒這麽做。”
趙淺遞給他一支,自己也點上一支,“鏡子有問題還是人有問題?”
煙氣缭繞中,趙淺又問了句,“或者都有問題?”
雖然同為三天的任務站點,但這一站與之前托馬斯那一站比起來針對性卻又不同,之前那一站腦力與體力各占一半,不僅要求乘客聰明,還得能跑會蹿,但這一站卻像腦筋急轉彎,乘客的花花腸子倘若沒有七八十道,恐怕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我覺得還有個地方挺奇怪的……”鄭凡敲到一半插嘴道,“npc什麽時候這麽大方過?上來就跟你說任務是什麽,你要啥時候完成?這些任務又沒難到能留人,怎麽,現在npc改信佛了?一個比一個和善?”
“喲,越來越像那麽回事了,”傅忘生在旁邊漫不經心地給鄭凡鼓掌,“出了這一站你就自立門戶去吧,還省得被我兩拖累。”
“……”你還知道我被拖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