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假言闕被晾在一邊,看起來冷靜端方,其實內心慌得一批,不知道是應該先跑再說,還是留下來繼續當好人。
趙淺将畫交給周枕,又道,“我與你不熟,如果鄭凡與言闕有任何差錯,我會默認是你動了手腳。”
“你這……就有點蠻不講理了。”周枕的脾氣是真的好,這份強買強賣的責任塞給他,他也只是笑着嘆了口氣,“我盡量試一試,這一站雖然給了我權限,但只有小部分,夠我保命而已。”
趙淺對周枕的疏遠是起自內心,乃至于交畫時都不想有過多接觸,捏着畫布一角,倒像是嫌棄這東西。
周枕本來還有話要說,誰知傅忘生在旁邊喊了句,“都聽見沒有,這位周大夫可是站點監護人,趕緊拍馬屁啊,說不定我們這些人能全都活着出去呢。”
說完,傅忘生率先給他捏起了肩膀,還客氣道,“我去給你泡杯茶?”
周枕就這麽被半拉半推離開了趙淺,傅忘生在隔壁房間給他找了塊桌子,“有什麽事你出聲,這畫裏的人就拜托你了。”
傅忘生翻臉的速度太快,他俯下身在周枕耳邊輕聲道,“他人出來時得完好無損。”
說完,傅忘生将周枕留給跟過來的葛玉華他們,而自己颠兒颠兒的又去趙淺了。
大部分的乘客都不想跟現在的言闕有什麽交流,一來她可能是關鍵npc,明知留着她非常危險,卻不敢對她有任何冒犯;二來言闕的能力尚未完全暴露,萬一還有後手,共處一室不是找死嗎?
所以傅忘生這麽一引就全離開了,只剩趙淺看着她。
眼前這個言闕大咧咧的往牆上一靠,将高跟鞋脫了下來,“也真是的,穿這麽磨腳的鞋走來走去,疼死我了。”
這東西現在看來擁有自己的思想,性格與言闕有些區別,但區別不是很大。
她能在方方面面進行模仿,導致傅忘生也得靠外部證據才能确定她的身份,這麽高超的假冒手段,意味着她與言闕必有相似之處。
“你在鏡子中是有影子的。”趙淺說這話時,動手戳向了言闕面前的鏡子。
陽光在趙淺的指尖顫動了一下,言闕在鏡中的影子竟然随之有些扭曲,“但你的成像原理跟我們這些人不一樣……光線描繪了你的樣子,一幅畫似得拓在鏡子表面,遠近都沒有破綻,除非靠近了用手抹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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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鏡面是殺人利器,乘客沒事兒不會去摸兩把。
言闕揉着自己的腳踝,動作越來越慢,眼神無目的地看着一處,卻沒有回答趙淺的意思。
即便被戳穿了,言闕也沒有立馬翻臉,她在這一站中除了埋伏算計乘客,顯然還有更高層的存在原因。
言闕靠着的門忽然從外面被踹開,她本來就一條腿撐地沒站穩,再背後招這一腳,直接往地上趴過去,在趙淺跟前五體投地。
趙淺退後半步,還縮了下腳,“不用磕頭,折壽。”
“……”誰他媽磕頭了。
踹門的人當然是傅忘生,他滿臉不好意思,“門關着,不知道裏面有人,所以踹了一腳。沒踹壞吧?我跟趙淺都背了懲罰,你可是NPC,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們又要遭殃。”
“……”那你倒是別踩着我說話啊?!
言闕滿心髒話想罵出來,她雖然已經擁有真正言闕的所有記憶,但有些人不真正相處一遍,就不知道他們是什麽德性。
“今天的任務已經下來了,”言闕從地上掙紮着爬了起來,“為了揭穿我,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你們昨天的完成率就不怎麽樣吧,不怕出站時結算率不夠?”
言闕說完,還特地看了傅忘生一眼,譏诮道,“百分之零?”
“不勞煩費心,”傅忘生無所謂地攤手,“把你安頓好了,我們就去做任務。”
話音未落,傅忘生的胸口忽然像被繡花針紮了一下,不十分疼,但壞在猝不及防,導致傅忘生刷完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
趙淺與這個假言闕都是人精,傅忘生再想掩飾已經來不及了,言闕道,“哦?”
“你身上有傷?什麽時候傷的?”趙淺眉心一皺,“昨天晚上我敲牆時,你人不在房間裏……你去了哪兒?怎麽會恰好知道我有危險?”
“哎哎哎,我的美人兒,你喘口氣再說,”傅忘生被問得一腦門汗,“我要是說心有靈犀,你信嗎?”
趙淺冷冷看着他,“你只要欺瞞我一次,我們就一拍兩散,不必往來了。”
“昨晚我去廚房看了一眼,見你的影子消失,才意識到你會有危險,”傅忘生一秒老實,“就在那時,我影子上也出現了記號。”
“在哪兒?”趙淺又問。
傅忘生指了指胸口,“正對着心髒。”
“看來我想先動手殺你的判斷是對的,”言闕指着趙淺不合時宜地開口,“雖然我的記憶告訴我,應該先幹掉他。”
這個“他”就是傅忘生。
在言闕的記憶中,傅忘生當然比趙淺更深刻也更厲害,而這個假言闕與他們相處了不過幾個小時,已經将趙淺列為了首要目标,這裏面一半是站點的影響,一半是她對威脅來源的敏銳。
就在言闕說話時,她又感覺到一股清冷殺氣拂面而過,就像傅忘生死了,她就得備口棺材一起下葬。
“沒事,”傅忘生将趙淺拉過去,讓他背對着言闕,“這個殺人套路我們已經破解過一次,再來一次問題不大,還是先把這個小混球綁起來,省的她繼續游走殺人。”
關于言闕的處置方案,趙淺其實早就想好了,“用繩子捆住,扔給周枕,他帶進來的,他解決。”
能捆住npc的自然不是普通繩子,而是乘客手中的道具。
葛玉華那天拿出來和趙淺交換膠帶紙的東西,就是一匝金色的細線,他聽說是用來綁言闕的,也不吝啬,當着周枕的面将人裏三層外三層捆成了蠕蟲。
周枕很無奈,他感覺自己被貼上了“傷天害理”的标簽,就連自由都受到了限制,房門鎖着,房門外還總是有乘客輪流看守。
周枕也試圖向趙淺上訴,人沒見到,就被傅忘生駁回了上訴機會。
內奸是抓到了,任務還是得做,一樓大廳四個走廊中的鏡子都被打碎,除此之外,其他地方仍維持原狀。
而那位失蹤半天的矮個子男人也被證實死在畫中,他的房間同樣被假言闕做過手腳,整整一晚三個地方死了三個人,由此可見言闕殺人在一段時間中有上限,否則她不必大費周章将趙淺的影子放出來,直接每個房間都埋下死亡陷阱,直接收割就可以了。
但直到目前為止,還弄不明白言闕是如何将人拉入鏡中,她在鏡子上又動了什麽手腳,所以乘客依然不能掉以輕心。
打掃鏡子碎片的任務并不難,根據葛玉華的描述,他進入走廊後,先伸手往前試了試,這些碎裂的鏡片分割陽光就像無數把刀子,使他一雙手鮮血淋漓,而未暴露在鏡面中的身體則完好無損。
因此打掃時,只要小心謹慎,選對方向保持距離,很快工作就完成了一半。
葛玉華昨天的任務還沒交,所以格外賣力,而趙淺和傅忘生則象征性地撿了兩片玻璃,混一個參與度,就繼續去騷擾npc了。
那老婆婆看見他兩就頭疼,更何況趙淺手裏還抱着那個“咿咿呀呀”只會笑,不會哭的小丫頭。
廚房還是跟昨天一樣,充斥着醋酸味,被傅忘生打碎的鏡子重新修補好挂在了牆上,不過經過修補的鏡子始終有裂縫,怎麽看也不是完整一塊。
老婆婆原本當門坐着,見他兩過來就将凳子往竈臺後挪了挪,幾乎縮進裏面去了。
她手上又在織一件新的紅毛衣,問她就答,“昨天的那件已經髒了,不能再穿。”
“趁這兒清淨,我們唠唠家常?”傅忘生也搬來凳子,大刀闊斧的坐在老婆婆旁邊,幫她扯毛線。
老婆婆轉過身,用背對準了傅忘生,擺明了不想搭理他。
“那要不您跟他唠?”傅忘生繼續笑眯眯地招惹這鬼東西,他指着趙淺道,“正好,還能跟您孫女聯絡聯絡感情。”
“……”老婆婆飛快地看了趙錢一眼,又轉過頭來,對着傅忘生,“你要說什麽?”
“你放心,我昨天差點被驅逐出站了,現在還有點後怕呢,不會傷害你的。”傅忘生真的坐像特別乖巧,“你、這孩子還有那個假的言闕,你們三個是什麽關系?”
趙淺看着傅忘生縮頭縮腦,一副後輩讨教,又聽話又畏懼的模樣,竟然覺得有幾分好笑。
“我們沒有關系。”老婆婆答得非常快,“請客人趕緊去做任務,不要來打擾我了。”
可傅忘生并不打算放過她,“那不能吧,我看這孩子這麽喜歡你,你又這麽護着她,怕她受傷……要不,您抱抱她?”
老婆婆的臉色瞬間刷白,她驚恐的往後退了退,小板凳都差點翻倒,就在趙淺靠近她時,她甚至顧不上耍心眼,本能喊了聲,“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