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秦柏回到自己屋中,一把便被韓玹抱了個滿懷,心下大震:“表哥!”
韓玹拉着秦柏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見他身姿更顯飄逸,行止氣度若華,一派儒将風範,不由笑道:“秦将軍,河西一役,風霜刀劍兩載清苦,在你身上怎麽竟絲毫不見?如今倒是出落得更加俊逸迷人了。”
秦柏哭笑不得:“你又來打趣我。”
韓玹正經下來,二人坐下說話,這才問道:“我一直擔心你身子不好吃不消,每每挂念,可有受傷?”
秦柏笑道:“全憑衛長青,幾次護我死裏逃生。傷勢倒是沒有太重的,多謝表哥挂心了。不過畢竟刀劍無眼,哪個征戰疆場之人不挂傷的?”
“身體呢?腿傷如何?”韓玹蹙眉。
“無妨。”秦柏道,“我自己有注意,何況帶兵打仗又不是與人比武,武力好就能勝的,小柏不才,到底沒讓表哥失望。”
韓玹笑了笑,道:“是表哥無用,什麽都幫不了你。”
“誰說的?表哥送我的奔霄,可是我的第一愛将。”秦柏笑道。
韓玹知道秦柏是在安撫自己,也知多說無益,方道:“舅舅身體也差得狠了,太醫說身上舊疾頑疴太多,如今身體一跨,都暴露出來了,只怕不太好。”
秦柏抿唇,低聲道:“我,都知道。”
韓玹知道他心裏難受,安撫道:“有你今日所成,舅舅心裏的石頭也能落地了,小柏,他是高興的。”
“嗯。”秦柏道,“表哥……可好?”
“表哥自然是好的。”韓玹笑道,“日日好吃好喝,都快養成豬了。”
“我聽說,十五王爺也……出事了?今日皇上派韓昱出城接我,眼下,竟是就他一個了。”
韓玹喝口茶,随口道:“十五王叔不比韓昱他們家,一來根基不夠,二來母族無人,勢單力薄,他出事是遲早的,只看別人心情罷了。”
Advertisement
二王爺去後,十五王爺韓青鴻剛得意了不過幾日,卻被舉報謀害兄長之悖逆大罪,宗正奉旨審查,竟查出了一宗宗驚天大案,從韓青澤宮變到韓青漠身死……竟是無一脫得嫌疑。
皇帝想到兩個一度被自己看好的兒子都已先自己而去,如今垂垂老矣,竟無所傳,痛心之下一怒而起,一堵高牆将十五王爺圈禁了起來,自此銷聲匿跡。
之後,從未被人注意過的韓昱,走上了朝堂。
秦柏嘆道:“真正是世事無常,當初……誰又能想到如今情勢?韓昱不動聲色,最後卻是最大的贏家。”
“誰讓人家有個好姐姐呢。”韓玹笑着起身,道,“不管他們,走,跟表哥沐浴去。”
秦柏的臉瞬間紅了個透,驚道:“你又鬧什麽?”
“伺候秦将軍沐浴更衣。”韓玹不由分說,拽了秦柏便走,秦柏掙不過他,只得随他擺弄,韓玹把伺候的丫頭都轟走,竟然真的要替秦柏沐浴。
秦柏徹底傻了:“表哥,你要做什麽?!”
“讓表哥看看,到底身上添了多少疤痕。”韓玹道。
秦柏這才明白過來,白他一眼:“你先出去,一會兒洗好了,随你看。”
韓玹見秦柏抵死不從,只得作罷,到內室幹等,直等了半個多時辰,秦柏才終于進屋。韓玹擡起頭,見秦柏只着一件牙色薄衫,內裏身體線條若隐若現,發絲上水珠兀自滴落,蓄在鎖骨間剔透晶瑩,竟是顯得肌膚細膩,莫名誘惑。
韓玹口幹舌燥,忙收回視線,暗暗調整心緒:“你怎麽穿成這樣。”
“怎麽?”
“你……你在軍營裏也……”
“什麽?”
韓玹暗暗咬住舌頭:“沒什麽,過來。”還是不問了,平白自尋煩惱。
秦柏莫名其妙,走到韓玹身前,韓玹站起來,親自替他擦拭尚未幹透的發絲:“你又長高了,我一直記得高你一頭,現在都到我嘴巴了。”
秦柏悶聲道:“表哥這是誇我呢麽?”
“是啊。”
“那多謝了。”秦柏冷冷道,“高我一頭又如何?我從來沒想過有一日能在表哥手下走出百招。”
韓玹:“……”好好的,突然這是怎麽了?
擦幹頭發,韓玹把人按到榻上,随手取了一個小藥瓶:“這就是你往日塗傷口用的?随身攜帶?”
“自然,很多時候受了傷不及找軍醫包紮,只能自己動手,大家都有帶,能止血化瘀,快速愈合傷口,還能防止感染,是好東西。”秦柏道。
韓玹深深皺着眉頭,不敢去想這幾年在外征戰,秦柏過的都是什麽日子,只悶聲扒他身上的衣物:“來給我看看,都塗過多少次。”
秦柏急忙躲閃,緊緊抓住衣領處:“表哥你做什麽?我要喊了啊。”
韓玹失笑:“喊什麽?非禮麽?喊一個給表哥聽聽。”
言來語往,韓玹手下卻是絲毫不滞,抓住他領口一把便将那薄薄的衣服撕了下來,“哧啦”一聲脆響,秦柏半身徹底□□,兩人卻是都頓住了,映入韓玹眼中的,果然是一條條猙獰的疤痕……
秦柏幾番掙紮,一不謹慎被韓玹得手,暗道不好,看韓玹看到自己的身體果然傻了眼,只暗暗懊惱,低聲道:“我身上不落疤,舊傷都已好了,這幾個過些日子也能好的,都是皮肉傷,只是看着猙獰罷了。”
韓玹握着藥瓶的手指顫栗不止,看着那白皙的肌膚上猙獰的傷疤,只覺眼睛都被灼傷了:“小柏……你,辛苦了。”
“表哥。真的不要緊。”秦柏偷偷看他神色,認真道。
韓玹長嘆口氣,伸手撫摸他肋間那條依舊翻着血肉的傷口,低聲問道:“還痛麽?”
“真的不痛。”秦柏道。
韓玹擰開藥瓶的蓋子,挖了藥給他輕輕抹上去,道:“明日讓太醫令給你開些好藥,至少也包紮一下。”
秦柏笑道:“已是無事了,我都……真的沒事。”
秦柏腿上也有幾處傷疤,都不太要緊,韓玹抹好藥,又替他按摩膝蓋處舊傷,這才擡頭去看秦柏。見他燈下眉目溫潤,嘴角帶笑看着自己,心中竟是微微激蕩莫名,竟有種上前親吻他的沖動……
用過藥,韓玹也不再多呆,便同秦柏辭別而去。
“大表哥也早些歇了吧,明兒試試小柏的身手可有長進。”秦柏笑着送出門口道。
“自然。”韓玹道。
一宿好夢,韓玹天還未亮便再睡不着,起身到院前晨練,不多時,卻見秦柏竟也起了,由素雲伺候着出來:“大表哥,早。”
“早。睡好了麽?”韓玹駐足,看着秦柏笑。
“嗯。”秦柏扭頭看一眼身邊的丫頭,贊道,“這丫頭也心細得緊,多謝大表哥費心。”
韓玹道:“不值什麽,一會兒你再謝我不遲。來,讓表哥試試看,小柏如今可還是花拳繡腿不是?”
“自然不是。”秦柏潇灑一拱手,向前一步揮劍出鞘。
院前一片刀光劍影,迎着冬日裏暖融融的晨光,拉開了又一個讓人期待的日子。
二人練得渾身發熱,韓玹感覺到秦柏愈漸力不相支,這才停下來,取了布巾擦拭汗水,自然,先要給秦柏把臉抹了,才顧自己。
秦柏道:“表哥要看什麽人?”
“用了早膳帶你去。”韓玹道。
飯後,二人先去看秦翊川,韓玹見他竟是消瘦了不少,知道這一次必吃了不少苦頭,不過叮囑他好生将養之事。出來後又問太醫他的身體到底如何,果然如秦柏說的一般,便只得作罷,叮囑太醫要跟着好生調理。
從侯府出來天色已是漸漸暖和上來,韓玹這才讓人備了馬,預備了些稀罕的小吃,與秦柏溜溜達達出了府,直奔西郊而去。
行了足有一個多時辰,韓玹帶着秦柏到了一個高牆大院之外,道:“到了。”
兩人下了馬,韓玹上前叫門,來開門的婆子看到韓玹,瞬間笑了起來:“大公子來了?原想着昨兒個你該來的,夫人還讓人預備了飯菜。”
“昨兒進了一趟宮,夜裏才回了府上,實在不好再來打擾。”
“王嬷嬷,誰來了?”一個美貌少婦自屋裏出來,看到韓玹也笑了起來,“你來了,快進來坐。”
秦柏只覺驚天霹靂,看那少婦袅袅娜娜回了屋,一把拽住了韓玹衣袖:“你,你竟然偷偷養女人?!瘋了吧!”
韓玹:“……”
秦柏滿目怒色,胸膛深深起伏,轉身就要離去。韓玹忙一把将他拽住,苦笑不得:“傻瓜,你這是什麽反應?莫不是吃醋了?”
秦柏涼涼掃他一眼,扭過頭去。
韓玹低笑不已,伸手攬住秦柏腰身,低聲道:“好了,表哥心裏眼裏只你一個,怎麽可能養女人?”
“胡說什麽!那她,是誰?!”秦柏怒道。
“真是個傻瓜。”韓玹看着秦柏的樣子,只覺可愛非常,輕輕的捏過他光潔的下巴,注視着那一雙怒氣沖沖的眸,笑道:“記得叫嫂子。”
秦柏一把将他的手打掉,悶聲問道:“誰家的嫂子?”
韓玹低聲道:“你還記得當年,那個曾經風靡一時的狀元公穆晉不?後來突然被皇祖父降罪貶黜,全家流放。”
“記得,當初查抄穆府,還是父親接的旨辦的。”秦柏道。
韓玹點點頭:“她是穆公的女兒,當日大哥外出辦事,回京時在路上恰遇上她出逃,染了重病生死一線,大哥瞞着衆人将她救下,後來才知道其身世,是以一直沒敢提起婚娶之事,只在當年離京前才由母妃做主過了門,可惜南下時她身子不便,便留了下來。”
秦柏再次驚得下巴掉地:“大表嫂?!”
韓玹在他鼻頭上戳了一指頭,笑了起來:“傻瓜,還生氣不?”
“我……”秦柏的耳朵悄悄紅了,“我才沒吃醋,有什麽可吃的……”
“唔,是麽?”韓玹湊到他耳邊,低笑耳語,“表哥還以為你将心所許了呢。”
“表哥!”
“哈哈哈……走吧,進去。”
女子将二人讓進屋中,親自端了點心倒了茶,這才福身見禮,道:“叔叔。”
韓玹虛扶一把,笑道:“過節呢,來看看嫂子。”
“叔叔有心了……這位公子是?”
秦柏忙行禮道:“秦柏見過表嫂。”
“啊,小柏回來了。”女子笑笑,把果盤推過去,“小柏吃果子。”
韓玹道:“嫂子不用忙活,我們剛用了膳過來,長禛呢?這一會子不見,可是病了?”
女子笑道:“歡得很,昨兒夜裏非要去看花燈,玩兒得久了,這不,還睡着呢。”
“難得他還調皮。”韓玹道,“帶了些稀罕的小吃給他,過個節。嫂子無事時看天氣暖和,也可帶他出去玩兒,無須掬着,有事使人找我便是。”
“是。”女子柔聲道,“叔叔無須挂心,我有計較。”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