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秦柏說的也在理,隊伍終是沒停下來,天亮之後,一行人便冒着風雪上了路。
之後的天氣越來越糟糕,秦柏一路上實在煎熬,連飯食都是咬着牙堅持用一些,不過半月光景竟是瘦了一大圈兒,連韓玹看着都覺不忍。
終于挨到最後一個驿站,那裏天寒地凍,連姜長辛的隊伍裏也有人病倒了。
韓玹看秦柏實在沒有精神,愁眉難展:“這幾日可又痛了?”
“無妨,再過幾日到了北關,都能好起來。”秦柏道。
韓玹點點頭,道:“咱們一路風雪,行程緩慢,只盼表姐能追上來,我對那蘇良實在難以放心,最好不要讓他有所覺。”
“我明白,給姐姐的書信中也提過了,她會計較。”
“嗯。”
西嶺給秦柏預備了藥澡,等他泡過之後,韓玹便又拖着給搓了會兒藥油,才打發他去睡。韓玹自己先回屋中,待到夜深人靜時再潛入秦柏屋內,鑽他床上抱着一起睡。
秦柏這些日子習慣了被韓玹打擾,每每等他半宿,直到人來了才會安心睡下。
韓玹輕手輕腳鑽被子裏,秦柏瞬間便翻身靠了過來:“玹表哥。”
“還沒睡?”
“等你……”
秦柏睡覺極不老實,在被子裏蹭來蹭去,韓玹的身體很快又熱了,他這才安生下來:“玹表哥,等到回了京,夜裏我一人睡覺恐怕該想你了。”
韓玹的手指簡直不知該往哪裏放才好,氣息沉重道:“秦小柏,玹表哥熱血兒郎,給你睡還不知道老實點,每每蹭來蹭去,蹭個什麽?”
秦柏莫名其妙:“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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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玹簡直對他無語,腰上往前頂了頂:“傻瓜嗎?”
秦柏:“……”
看秦柏臉色瞬間漲紅,韓玹這才白了他一眼:“傻瓜,你給表哥好自為之。”
“玹表哥,你……你!”秦柏結結巴巴,終于大笑起來,“玹表哥,我每次蹭你你都這樣嗎?玹表哥你好丢人!”
“閉嘴!”韓玹簡直要被他氣死,“你給老子矜持點兒,每次叫你蹭的火大。”
秦柏笑個不住,一張臉通紅,半晌方好,氣息不穩道:“玹表哥,其實……我之前好像聽說過,你喜歡男人?”
“我喜歡男人做什麽?我不過是不去沾花惹草而已。”韓玹看白癡一般看着秦柏。
“可別人都這麽說,說你對女人不行。”秦柏憋着笑道。
“老子對女人不行?!你聽誰說的?!”韓玹簡直莫名其妙。
秦柏笑道:“玹表哥乃京城第一纨绔,坊間各色傳奇千奇百怪,茶館裏喝個茶,酒樓裏吃個酒,哪裏聽不到兩句?這兩年,你的風頭可是連十五王爺都蓋了去,就因為男人!”
“因為男人?”韓玹哭笑不得,“我玩兒過男人嗎?調戲過良家婦男?在南樓裏流連忘返?都什麽跟什麽?這些話你也信?”
秦柏悶聲道:“我信不信有什麽要緊,據說你金屋藏嬌,為了男人一擲萬金。”
“萬金?!你大表哥不打斷我的腿。”
“嗯哼?”
韓玹哭笑不得:“好吧,還……還有這等事,我給誰一擲萬金了?”
“嗯……好像是為了……一匹馬?”
“呸!那是老子的奔霄!嗯,不是送你了嘛。”
秦柏:“……”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笑不已。
“玹表哥自己莫非什麽都不知道麽?”秦柏簡直好奇死。
“我怎麽會知道!那些人……竟然說我喜歡男人?沒事議論老子做甚?”韓玹被秦柏打趣得心虛不已,起身端了案頭的冷茶喝了一口。
秦柏道:“不是你喜歡別人議論的?弄出那麽些莫名其妙的名頭出來,不過……後來都說你跟十五王爺争起了緋衣姑娘……”
“噗……”韓玹一口茶噴上了床榻。
秦柏怒吼:“做什麽!”
“對不住對不住……”
被中一片狼藉,兩人手忙腳亂開始整理床褥,關于京城第一纨绔韓玹公子到底是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這個話頭,終于無疾而終。
……
幾番周折,送親的隊伍終于到了北關。
然而,秦姮文還未到。
西嶺帶人再次給秦柏裝扮起來,蘇良也已帶着人十裏之外迎了出來。韓玹看那隊伍中并無紮那王的人,暗暗舒了口氣,想着可借着郡主身體欠佳為由拖上兩日,在帥府裏等姮文到了,也便妥帖了。
然而事與願違,隊伍剛行進了五裏,紮那王竟親自帶着隊伍迎在路邊。
韓玹見狀簡直要瘋掉,只得拿蘇良撒氣:“這是怎麽回事?北關乃是我大辰之地,他怎麽随随便便就能進來?!”
蘇良陪着笑道:“二公子,紮那王帶的是迎親的儀仗隊,并無兵士,這也是我們之前協商好的,下官實在不好拒絕紮那王的真心啊。”
事已至此,韓玹也不好再說什麽,總不能把人趕出北關,只得作罷。
只嘆蘇良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北關堂堂帥府他不接待,竟是直接将郡主送去了紮那王數裏外駐紮的營帳,韓玹簡直要被他氣死。
“這又怎麽說?連個吉時也不選,直接就這麽送了去?”
蘇良皺巴着臉道:“二公子,下官實在做不得主啊,紮那王如今氣焰嚣張,每每頤指氣使,何況他們草原部落也不及咱們中原文化,說……說哪裏那麽些羅裏吧嗦的繁文缛節……”
韓玹知道這蘇良是被紮那王調教老實了,自然不敢做主,看來這個元帥是半點指望不上了,于是也懶得同他多做計較,随意打發了。
“秦小柏,今天表姐要是到不了,恐怕紮那王真要跟你洞房了。”
秦柏掀開轎簾一角,偷偷對韓玹笑了下,道:“我有主意,你只把心放回肚子裏便好,随便他們安排。”
“你有什麽主意?”韓玹好奇不已。
秦柏抿唇,狡黠的笑了下。
韓玹擔心半日,倒是有驚無險,紮那王到底給了他們休整的機會,安排了幾個營帳讓衆人一起住下,還送了一些吃食衣物過來。
入夜,紮那王又派人過來,邀請韓玹、郡主和長史大人參加牧民的夜間歡慶。
秦柏剛想歇息,簡直要崩潰:“成婚前男女雙方怎麽能随意相見?!玹表哥你還是自己去吧,就說我睡了。”
韓玹大笑道:“這裏不是咱們大辰,他們的部落可不講究這些虛禮,何況……便是在大辰京都,當年昭芫姐姐第一次婚配,都在皇祖母面前大放厥詞說要自己看了滿意方肯下嫁呢,你個大老爺們兒,還怕見他?”
“我……”
自從那日在驿館中換上女子的衣裙,秦柏這兩日連走路都覺不舒服,然而紮那王來請又推辭不掉,只得讓西嶺等人又給塗抹一番,想哭的心都有了。
“玹表哥,做女子真真不容易。”秦柏嘆道。
韓玹想笑又不敢,忍了這幾日臉上都要僵住了,悶聲道:“是你不慣,女子以施黛描眉修整容顏為樂事,其中樂趣怕只有生在其中方能體會,你看表姐不就活得極是恣意……走吧,別讓你家大王久等了。”
秦柏怒道:“別取笑我。”
“好好……知道了,走吧走吧。”韓玹連哄帶騙,帶着秦柏去見他的大王姐夫。
紮那王看上去二十多歲,身材高大健碩,極為英武,韓玹暗暗比着個頭,只覺這大王姐夫比他都還要高出半個頭去,看着比蕭沉衍還要精健,不由想着以表姐那性情,日後可萬莫同這姐夫打架,一般人哪裏吃得消?
紮那王見二人在丫鬟們的相伴之下而來,朗笑着起身相迎,近前時竟是有模有樣,對着兩人抱臂行了一禮,認真道:“紮那見過郡主,見過公子。”
秦柏暗暗提氣,淺笑着還了禮,道:“紮那王請起。”
秦柏的聲音雖無成年男子的粗犷,可畢竟已不是十二三歲雌雄難辨的年紀,到底也不像女子般柔媚,不過他說話緩聲慢語,聽來倒也不覺突兀。韓玹暗暗看他一眼,勾了勾唇,對紮那王道:“長史大人要與蘇帥交接送親事務,今夜無暇過來,讓韓玹與紮那王賠禮,他日兩位大婚,長史大人必親自前來道賀。”
“無妨。”紮那王自從來到跟前,視線就沒從秦柏臉上撕開過,本來他這宴席也同姜長辛無關,來不來的有什麽要緊?
韓玹看那紮那王雙目炯亮滿面喜色的樣子,知道這是極為滿意,可見他這麽看着秦柏,心裏卻總有些不舒服,便咳了一聲,涼涼道:“那麽……我們便入席了?”
紮那王這才回過神來,尴尬的笑了幾聲,揚聲道:“來來來,郡主請上座。”
秦柏慢慢放緩步子,湊到韓玹耳邊低聲道:“他看人真是瘆的慌。”
韓玹道:“你離他遠點。”
韓玹跟着兩人走入場中,陪在秦柏一側坐了,紮那王便命歌舞伺候,又用大海碗倒了酒水與二人同喝,招待得竟是極為周全。
韓玹看着面前的大碗酒水,再看秦柏時果見他臉色都變了,西嶺見狀,這才走到一邊與那紮那王的丫頭低語了些什麽。紮那王扭頭看着秦柏,臉上浮起暧昧的笑意,揚聲道:“去,給郡主換上奶子。”
“是。”
幾人說說笑笑看歌舞,又有酒水奶子點心吃,明明這紮那王招待得也是極用心了,可韓玹每每看着那人赤裸露骨的眼神就覺不舒服,真真耗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