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路上,韓玹守着郡主的轎辇不準任何人靠近,随身伺候的都是秦姮文的貼身丫頭,便是到驿站中歇腳,郡主院外數米也都把守森嚴。
将士們都聽姜長辛調配,倒是幫了韓玹大忙,一路倒也順利。
數日後,車隊在驿站中歇腳,韓玹終于接到了秦姮文的書信,和秦柏算了算時日,秦姮文若是趕得快,怕也會遲上兩日。
秦柏便道:“那我們就在北關帥府上盤亘兩日,等姐姐到了再做計較。”
韓玹笑道:“嗯,只要那紮那王別選的吉日太好,當晚就要同你入洞房。”
“閉嘴!”秦柏怒道。
秦柏一路上心事重重,便是此時依舊舍不得姐姐,看了書信知道事情已成定局無法挽回,更是難過,此時見韓玹一再貧嘴,恨不得打他一頓解氣。
“好了好了,是表哥的錯,莫惱。”韓玹見惹了秦柏不高興,忙湊近了賠禮,卻見秦柏一頭冷汗,臉色竟是莫名蒼白,大驚道,“小柏,你怎麽了?”
韓玹伸手摸他額頭,卻是不覺發熱,忙又拉他手指,果然是冰涼入骨:“病了?怎麽不和表哥說!”
“沒事。”秦柏一把把手抽開,笑道,“我手指一貫冰冷,可能這驿站裏太冷的緣故吧。”
“胡說,到底怎麽回事?”
“我……”
“少爺,表少爺,下雪了。”秦柏正自為難,西嶺卻闖進屋中道,身後還使喚着人搬了幾個炭盆進來,“少爺一貫怕冷,若是覺得還不夠,只管吩咐奴婢。”
“原來下雪了,我說這幾日膝蓋一直疼,還以為是太過疲累。”秦柏喃喃道,見韓玹還在怒視自己,忙笑道,“你也知道的,并無大礙,改日到了北關,歇上兩日就好。”
“都下去。”韓玹見炭盆已是擺好了,憤憤地把人都轟出去,低聲道,“你吓死表哥了,膝蓋一直疼,怎不說話?”
“說了也無用,平白招你擔心。”秦柏道,“早就習慣了,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沒那麽痛,不早了,快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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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玹沉着臉道:“哄小孩兒呢?不疼你能出一頭冷汗?連手心裏都冰冷黏濕……去烤着火,我去找亞父要些治風濕的藥油給你揉揉。”
“有麽?”
“軍營裏什麽好藥都有,回去我想法子給你弄一些。”韓玹道。
秦柏笑道:“那倒不必,父親給我弄了幾大箱子呢,這輩子用不完,只是來時怕引人懷疑沒敢帶,也沒想着會遇上風雪,那你快去快回。”
韓玹無語的看着他,簡直不知道該說他什麽,悶聲道:“你傻啊,自己不敢帶,不能讓表哥給你帶?自己的身子自己都不上心,外祖母就是太慣着你了!”
“好了好了我錯了,快去吧。”秦柏看他樣子,忙好聲好氣的哄道。
韓玹取了藥回到秦柏處,不由分說把他抱起來扔到榻上,一聲不吭撩起右腿開始擦藥,自始至終只沉着臉,竟是一句話也不跟他說。
秦柏偷偷看了他良久,終于低聲道:“玹表哥,你這個樣子,我覺得同換了個人一般,總像是大表哥在這兒呢。”
韓玹舒了口氣,擡頭冷冷瞥他一眼:“你大表哥才懶得管你死活。”
“是是是,只有玹表哥對我最好。”秦柏笑道。
“還笑!”韓玹手勁加重,狠狠在他膝蓋上揉了一把。
秦柏痛得縮了縮腿,悶聲叫道:“啊!玹表哥!”
“知道痛了?”韓玹沒好氣的擡起頭,“看你自小乖巧懂事,表哥才寵着你,這才知道你也是個欠收拾的,下次再犯渾,叫你好看!”
“知道了。”秦柏暗暗舒口氣,還是頭一次發現,玹表哥生起氣來也這般吓人。
……
韓玹給他揉了良久,直到秦柏覺得渾身都發了熱才作罷,又扯了被子給他蓋好,自己卻是也自顧脫了外衣,坐了上去。
“玹表哥?”秦柏傻了眼。
韓玹不理他,朝外喊到:“西嶺姐姐,熄燈吧。”
“是。”
秦柏認真坐起來,蹙眉看着韓玹:“玹表哥,你不回屋去?”
“陪你一會兒。”韓玹這會兒已和緩過來,臉色也恢複了以往,低聲道,“別嚷嚷,我給你暖一會兒,天亮之前悄悄回去,無人知道。”
西嶺在外頭熄了油燈,韓玹這才脫了衣裳,只着薄薄的絲緞小衣,貼着秦柏躺下,道:“躺下,把腿給我。”
秦柏遲疑半晌,見說不動他,只得再次躺下來,小小的床榻一下子睡了兩個人,瞬間顯得擁擠起來,韓玹把他攬到懷裏,伸腿一勾把他右腿夾到了腿間。
“你身子也這般涼,可是覺得冷?”韓玹低聲耳語,聲音裏帶上了一絲沙啞。
秦柏低低道:“一直如此,所以總不喜歡冬天。”
秦柏冰冷的後背貼到胸前,韓玹心裏也跟着涼了,沉聲道:“自己睡覺就多放幾個炭盆,侯府裏家大業大,還不缺你花這點。”
“這些都是小事,母親知道我身子弱,平日裏我那比姐姐處的供給還多,母親又是個心思細膩的,我哪裏還敢去要?若說一個不好,只怕她又要偷偷哭了,當初為了我這事,幾乎沒跟父親打起來。”秦柏嘆息道。
韓玹把人緊緊摟住,只覺心痛,道:“那也不能這麽湊合,你今年才十五歲,若是自己不當心,日後怎麽辦?如今你怕舅母多心,以後自己成了家,又要體貼妻女牽挂,這麽瞞來瞞去,最後還不是苦了自己?”
“我有計較的,玹表哥比母親還啰嗦。”
韓玹火大道:“你有屁的計較,這麽勞累的行程,日常所用的藥都不知道帶,老子真是白疼你了。”
秦柏笑了起來,胳膊向後在韓玹肋間撞了下:“表哥,還是頭一回聽你罵我。”
“懶得理你。”
韓玹在秦柏胳膊上搓來搓去,慢慢感覺到他後背終于熱了,才低聲問道:“還痛不?”
“好多了。”秦柏的聲音裏帶着厚重的鼻音,不同以往,“這麽多年了,今夜最覺得暖和,玹表哥,日後嫁你之人,定是厚福之人。”
韓玹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冷聲道:“除了對你,表哥才懶得用心。”
“如此真多謝表哥了。”
“知道便好,睡吧。”
“嗯……”
聽着秦柏鼻息漸漸變得和緩,韓玹卻是睡不着了,盆中炭火燒得正旺,二人肌膚相貼,細密的汗水在絲緞小衣上浸着,更覺相觸間絲滑柔順。
甚至秦柏修長的腿上,肌膚都甚為細膩光滑,韓玹抱着他輕輕撫摸,鼻息間竟莫名聞到了若隐若現的清淺汗液之香……
韓玹口幹舌燥不敢再動,只覺身下之處竟是漸漸蘇醒過來……
一夜煎熬,天色終于漸漸開闊了。
韓玹本想離開,可懷裏的身子一直溫熱,秦柏竟是一宿未動,看來睡得難得踏實,他又有些舍不得。
二人相擁而眠,身上皆是粘膩的汗水,韓玹抱着人沉沉呼吸,正自顧胡思亂想,秦柏卻翻了個身轉過來,一雙迷迷蒙蒙的眸子竟緩緩睜了開。
兩人相視半晌,韓玹看他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睡得可好?”
“嗯。”
“腿還痛不?”
秦柏似是剛剛想起夜間之事,臉上逐漸顯出詫異之色:“玹表哥,一宿未睡?”
韓玹笑得不懷好意,健腰向前頂了頂:“怎麽睡?”
秦柏這才感覺到有異,臉色瞬間漲得通紅:“表……表哥。”
韓玹大笑起來,翻身坐起自己穿好衣裳,又把炭盆裏加了些炭火,讓它燒得更旺起來,看秦柏還在一個人發怔,這才戳了戳他道:“想什麽呢?表哥身子好,一宿半宿的不睡覺不值什麽,你起吧,我出去看看。”
“嗯。”秦柏這個早上簡直傻了。
韓玹走出屋外,這才發現不是天色漸明,而是一夜大雪白皚皚壓下來,把這天地染白了,便是此時,依舊是紛紛揚揚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衆人都還未醒,只有值崗的将士在廊下站得筆挺。
韓玹怕在外頭呆的太久帶了涼氣進屋,轉身便又返了回去,見秦柏已坐起身在炭盆前烤火,便道:“睡好了麽?天氣還早,雪下得也大,不若同亞父商議在此歇上一日,也正好讓你緩一緩稍作将養?”
秦柏笑道:“這驿站裏如此簡陋,如何将養?我沒那麽羸弱,現在就覺得精神極好,還是盡早上路盡快到了北關的好。”
“我看看。”韓玹不放心,湊近秦柏看他臉色,又摸手指,果然都是暖融融的,這才作罷,道,“有事要跟表哥說,別一個人傻撐着,表哥不是多心之人,不會見你難受就偷偷哭。你若真有個好歹,回去我也沒法跟外祖母交代不是?”
“噢。”秦柏哭笑不得,打趣道,“說起來,玹表哥自小錦衣玉食,該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主,可我這些日子見你倒是什麽都能幹,大表哥怎麽給你□□出來的?”
“呵呵……自打你們當年離京,沒人陪着我玩,我就經常自己瞎跑,有時訪友,有時在亞父的兵營裏鬼混,那些地方誰會顧你周全?受不了就知道自己動手了。”韓玹道。
“原是如此。”
“天色還早,外頭的人也都沒起來,你若不覺得冷,再去睡一會兒吧,我該回去了。”韓玹揉了揉秦柏額頭,笑道。
秦柏搖頭道:“不了,這一覺睡得好,此刻精神也足了,我們出去練劍吧?”
韓玹虎了臉:“又欠收拾了?!”
秦柏:“……”
“雪還沒停?”
韓玹:“沒呢,紛紛揚揚大得很。”
秦柏望向窗外,嘆道:“看來,這個年節是趕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