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返回營地時韓玠也已回來了,韓玹心神有些亂,路上的事情便未多說,而秦柏卻也不知他那會兒說的是真是假,到底也沒多話,幾人便一起去給皇帝皇後和大長公主請安。蕭沉衍夜裏要當值,很快就一個人回去睡覺了,韓玹和秦柏兩人也覺得有些乏,也早早回了帳中。大長公主見他們玩兒了一整日,知道必是累了,派人送了膳食讓他們在帳中自己用,用過之後自行歇息便是。
二人胡亂用了晚膳,都有些乏了,很快便各自睡下。
然而連着兩日玩兒得太過,睡下之後身體乏意上來,懶得骨頭都覺泛酥,頭腦竟是更清明了。韓玹目視黑洞洞的帳頂,連帳外護衛換崗都聽得分明,沒過多久,另一邊睡着的秦柏就開始翻來覆去,似是怕擾了他睡意,總是輕輕的轉身過來,沒多會兒又轉身過去的折騰。
“小柏?”韓玹叫道。
秦柏的聲音果然也很分明,不似睡着:“吵醒你了?”
韓玹坐起身,借着依稀的柔色望過去,道:“還沒睡,你哪裏不舒服嗎?”
“可能太累了。”秦柏道,“一累了膝蓋就會痛,沒什麽要緊,你睡吧。”
“一直這樣?”韓玹掀開被子坐起身,沒多會兒就輕輕走了過去,“那就是舊傷還沒好透,給我看看。”
“真不要緊。”秦柏翻身過來,見韓玹已到面前,忙道,“歇一會兒就能好,你去睡吧,都這麽晚了,明早不是要去看日出的?”
韓玹不由分說坐到秦柏身邊,責備道:“你這樣怎麽去?”
“我就不去了。”秦柏不得已,只得坐起身來,讓人重新點了燈,“太遠我真跑不過去,到時候拖累你們還玩的不盡興,你去看了回來給我講便好。”
韓玹等小厮點好燈退出去,才把秦柏的傷腿從被子裏拖出來,道:“你不去我也不去了,跟他倆有什麽好玩的,先讓我看看你的膝蓋。雖然現學現賣定不及你手藝,不過哥給你推拿會兒發發熱,也能好一些,我手輕點給你活活筋骨,不會傷到你。”
“能行嗎?”
“發熱了應該就能好些,好了別說話。”韓玹低下頭,把溫熱的手掌捂上秦柏膝蓋,輕輕按摩起來。
依稀的柔光落在韓玹的眉目上,映着他認真的神色,這般模樣完全褪去了往日的張揚不羁,只留着一份自他心底發出的專注。秦柏默默看着他,膝蓋上溫熱的氣息透過肌膚滲入骨髓,竟是真的感覺不到痛了。
“玹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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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些了嗎?”韓玹扭過頭看着秦柏,因湊得太近,兩人氣息瞬間糾纏在一起。
帳內一片靜谧,二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自己……
一種溫柔的錯覺劃過心底,韓玹突然發現眼前的秦柏變得美起來,像是比着最觸動他內心的神祇而長,英氣的眉毛、明亮的雙眸、微紅挺立的鼻子、小巧的嘴巴……哪怕左鬓下面不太明顯的一顆小痣,都讓他心動……
“好……好多了,睡吧。”秦柏臉色微紅,動了動被他撫弄的腿。
韓玹回過神來,低頭深深吸口氣,拉過被子給秦柏蓋好,聲音低沉道:“睡吧,早起我叫你,起來了帶你去行宮玩兒,不跟他們看日出去了。”
“嗯。”秦柏目光閃爍,低聲應道。
睡到半夜,營地裏突然亂了起來,外面馬蹄聲淩亂,又夾雜着一些人聲,卻聽不真切。二人睡覺都極輕,同時睜開了眼睛,韓玹坐起身,大聲問道:“外面怎麽回事?”
秦柏也已坐了起來,翻身下床披了件衣服便要往外走,值夜的小厮進賬道:“小的也不清楚,蔡叔去看了,還沒回來。”
秦柏道:“我去看看,玹表哥你千萬別出去,在這裏等我。”
韓玹忙起身拽住他,道:“一起去,你一個人出去亂哄哄的,有事也找不到你。”
可是兩個人出去豈不是都找不到了,蔡公公回來如何交差?小厮快要哭了,跪在兩人腳前渾身顫栗,可是又不敢阻攔,幸而二人還沒出去,便又有人闖入帳中,卻是蔡公公同韓玠一起。
韓玠見二人都已起身,忙道:“快收拾一下,馬上回宮。”
韓玹臉色大變:“出了何事?”
“宮裏出事了,父王……只怕不好,具體我也不太清楚。”韓玠面色沉重道。
“什麽?!”
秦柏一怔,繼而回身風一般抓了兩人的外袍過來,胡亂給韓玹套在了身上,又問韓玠道:“皇上呢?這裏怎麽亂起來了?”
蔡公公已呵斥着幾個發呆的随從去收拾東西了,韓玠道:“皇祖父已帶着亞父先一步走了,小柏你留在這裏打點,我讓蕭統領随你一路護着皇祖母和大長公主回京,定要注意安全,我二人得先行一步。”
秦柏上前幫着韓玹整理衣衫,低聲問道:“宮裏亂了?”
韓玠道:“是母妃使人過來的,我們府上也被禦林軍圍了,宮裏頭無絲毫消息透得出來。”
韓玹一直沒說話,待得下人把衣冠穿戴好,這才點頭道:“走吧,小柏萬事要小心。”
“不行。”秦柏道,“我和你們一起走。”
韓玠道:“別說了,聽我安排。”
“大表哥!”秦柏鄭重地拽住韓玠,低聲道,“皇後娘娘和祖母不會有危險,何況你們忘了還有父親在嗎?如今大部隊都在這裏,父親雖然沒有蕭統領的功夫好,可是當年父親帶着八百人死守江州城三個月,父親的寧遠侯是他在沙場浴血奮戰換來的。相信我,這裏的将士在父親手下可以被整肅成為一支戰無不勝的軍隊!但是,如今的事情一看便是沖着你們王府來的,你二人上路絕對危機重重,必須帶着蕭統領一起走!”
韓玠遲疑了:“畢竟,韓昱和昭芫公主也在這裏,容易制肘舅父行事。”
秦柏不屑道:“若真有事,憑他二人奈何不得父親,何況父親手裏還有禦賜的令符可用。”
韓玹沉思片刻,點頭道:“小柏說得有理,這裏有舅父在不會出事,聽他的吧。”
韓玠這才道:“那我去同舅父別過,你們去找沉衍,咱們帳外彙合,快馬進京。”
皇帝出京狩獵,一貫留京理事的都是七皇子,雖然不曾封太子,然而衆人都看得出,如果這麽平平穩穩下去,這個皇位也已不遠了。便是在小一輩裏,皇帝獨鐘韓玠也是衆所周知的,是以對于七王府上來說,安穩,是他們最想看到的。
自然,也就更有人希望宮中不要太安穩了。
也幸而,韓玹四人一路上并未遇到任何攔阻,仗着他們年輕體力好,又是輕裝簡行,雖說比皇帝晚了一步出門,在入京時也趕上了皇帝的馬隊。
韓玹四人在不吃不休整整跑了兩日之後,天黑前終于進京的官道上看到了皇帝的禦林軍隊伍,然而讓他們吃驚的是,皇帝卻并未在行進之中。
待得四人靠近,眼前的情形更讓他們心頭劃過了一絲危機之感。
皇帝在城下策馬而立,城門口,一人赤裸上身全身捆綁着跪在那裏,正是京衛司副使柳群。皇帝道:“柳卿,朕托付你重任,你不去巡城卻來朕面前演戲,你可知罪!”
皇帝聲若洪鐘,連韓玹聽了都暗暗屏息退了一步。
柳群大聲道:“陛下,臣有負皇恩,沖撞了七王爺,臣罪該萬死,求陛下治罪。”
“嗯?!”
韓玹和韓玠對視一眼,二人緩緩隐入了黑暗之中。
柳群道:“臣……臣封了王府。”
“大膽!”皇帝暴怒,大喝一聲道,“反了!反了!朕讓晉王監國,授予他的可是至高無上的權利,你……你好大的狗膽!來人!”
“來人……給朕拖下去,杖斃!”皇帝怒極攻心,當即便要處置柳群。
秦柏輕輕拉了韓玹一把,低聲道:“事情絕對沒這麽簡單,你們府上肯定有大麻煩了,現無人能傳信出來,你趕緊趁着天黑回去看看,與姑父拿個主意,也好盡快想個應對之策。這個人敢說出這些話,手裏肯定捏着什麽,他以自己的性命來賭,說不定連晉王的王位都想賭一把!”
韓玹也明白,眼下最重要的是跟裏頭接上頭,否則絲毫不能知道事情原委,完全無法應對,便是被人牽着鼻子走了。然而此時回去,就算弄明白了情況,說不定也已塵埃落定了。
“慢着。”手下的人剛要拖開柳群行刑,皇帝卻突然又道,“你既然想死,遲早朕允了你便是,你且說說,究竟誰給了你這般大的膽子,連朕的皇子都敢拿下?!”
柳群深深垂下頭,道:“臣,不敢說。”
“說!”
柳群咬牙垂首,埋頭趴伏在地卻是紋絲不動,皇帝蹙眉看了他一會兒,緩緩下了馬,一步一步踩着沉重的步伐行至柳群面前。
剛要開口,又一人從城門內策馬而來,到得近前時,幾乎是滾下了馬背直接摔在地上的,泣聲道:“父皇!父皇給兒臣做主啊!”
韓玹聽出了來人聲音,心內一冷。
秦柏道:“是十五爺!別猶豫了,快走。”
韓玹依然不動,悶聲道:“為何侯府裏也無話送出來?”
秦柏眼前一亮,狠狠拍了自己一掌,道:“差些誤了大事,快跟我來。”
兩人一點點退後,趁着衆人都在關注着眼前的混亂,又朝着來路返了回去,直到半盞茶功夫過去,秦柏帶着韓玹從官道下去,到了一個破敗的小院中。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國慶節快樂,祝大家吃好喝好玩好,我愛你們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