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陳貴妃一靠近,一抹香風便迎面襲來,韓玹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屏住呼吸對陳貴妃施禮,這才扭頭去看向皇後,笑道:“皇祖母這裏倒是熱鬧,是我來的不是時候?”
“哪裏話?來皇祖母這裏坐。”皇後見到韓玹進來,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溫柔了許多,笑着招手道。
韓玹徑自走過去,挨着皇後坐下,笑道:“皇祖母用過膳了麽,晌午也不歇着了?”
“這天兒越來越短,也歇不住了。”皇後笑道,“我叫人去接你,你卻先到了,這些人辦事兒真是越來越不經心了。”
韓玹道:“我都見到了,這不是急着想見祖母麽,就沒叫人通報。”
皇後這才笑了起來,拉着韓玹上上下下打量,蹙眉道:“瘦了不少,也黑了……又跟着你舅舅去軍營裏了?天氣到底還熱,這孩子,也不知道照顧自己!”
“皇祖母不用擔心。”韓玹說着撐了撐胳膊,笑道,“這不是更健壯了麽?”
“是是是!”皇後笑得合不攏嘴。
這皇後雖然已是五六十歲的年紀,可依舊絲毫不顯蒼老,妝容精致五官飽滿,一身華服坐于鳳儀殿中,獨有一種母儀天下的端莊典雅、氣派之态。反觀陳貴妃,雖則容貌依舊妖嬈,服飾華美,可這一站一坐之間,已是相去甚遠,難望項背。
陳貴妃挑着下巴,臉上挂着清冷的笑容,冷眼看着韓玹從身邊走過去往皇後跟前,二人自顧說說笑笑完全無視了她。她勾了勾嘴角,卻是絲毫不往心裏去,只道:“既是小玹到了,你們祖孫久不相見,肯定有話兒要說,我就先帶小雅回去了,明兒再來給皇後請安。”
“嗯。”皇後點點頭,給丫頭使個眼色,那丫頭便把早已備好的一個錦匣送到了陳貴妃面前,皇後道,“頭次見這孩子,倒是招人待見,這是一點兒見面禮兒,給她拿着吧。”
陳貴妃忙拉了那少女施禮謝恩,道:“多謝皇後恩賜。”
“去吧。”皇後有心同韓玹說話,便打發了她二人離開。
韓玹倒是對那女子極有興致,見她是跟着陳貴妃來的,知道必是她們家的人,卻又好奇陳家竟也能養出這樣的女孩兒,見她二人走遠便問道:“皇祖母,她是誰,以前倒是沒見過,莫非這就是……皇祖父給兄長賜婚的那個女孩兒?”
皇後一怔,反而笑了起來,道:“這都能叫你猜出來,小玹這心眼子可全都長到這上頭來了。”
韓玹挑眉,若有所思道:“這姑娘斯斯文文的模樣,跟陳貴妃倒是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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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像,若是像了,皇祖母也不能給小玠張羅。”
韓玹本來是極力反對這門親事的,可突然間見了那女孩兒,倒覺得若是這般也未嘗不可,這小姑娘身上倒是有一絲舅母的影子,陳家竟能養出這樣的女子。
放開婚事不提,韓玹在皇後處玩了會子,晚膳時皇帝傳膳未央宮,去了之後果然見父王也在,父子二人便陪着皇帝一起用膳。
皇祖父雖然年紀有了,可畢竟年輕時征戰沙場打好的底子,精神頭倒是足,又兼身材高大魁偉,竟是龍威不減。看到韓玹時一巴掌拍到肩上,當他不備竟被拍了個趔趄:“小子,還不行啊,平日裏練功可是又偷懶了?”
韓玹無奈的笑了起來:“哪裏敢,不得被我哥家法伺候,您老別一聲不吭突襲啊,都沒一點防備好麽。”
“哈哈哈……”皇帝大笑起來,“來來來陪朕用膳,今兒都是你愛吃的。”
韓玹跟着入座,道:“皇祖父精神好得很呢,是為着昱兄長的好事麽?”
皇帝果然又笑了起來:“哈哈哈……他的事兒盡快辦了,下來就是你哥兒倆,他日成了婚也就是大人了,小玹,可不能再這麽荒唐行事,中秋佳節都敢不回宮,等着朕他日心情不好了再收拾你。”
韓玹扭頭見韓青澤也責備的看向自己,忙低了頭,道:“本想着回來的,偏那幾日揚州城狂風暴雨的鬧個不住,外祖母心疼孫兒路上吃苦,才留住了。皇祖父莫惱,他日小玹單獨伴着您重新過一次。”
“這孩子。”皇帝哭笑不得的道,“可又犯渾了,還重新來過呢。”
“皇祖父貴為天子,您只要說明兒是八月十五,必定連月亮也轉圓了……”
“哈哈哈……”皇帝大笑起來,“還不快掌嘴。”
韓玹看皇帝心情好,陪着說笑了會子,用了膳,這才跟着父王回府。
這韓青澤随了其父,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在兄弟幾個裏頭,容貌實屬上乘。據說他年少時第一次随皇帝上朝,第二日就有四家說親的進了宮,七王妃也是因為聽說了此事,才一口氣沖進鳳儀宮,在皇後面前據理力争,終是把自己嫁入了七王府。
也因此,七王妃一戰成名。
韓青澤對韓玠自小要求嚴格,從來不曾笑臉相對過,便是如今,十七歲的韓玠見了父王,都不敢放肆。可對上韓玹,這七王爺卻是別一種态度,自韓玹記事以來,父王就從來不曾對他說過一句重話,久而久之,他連這個父王都不怕了。
“父王,我看皇祖父皇祖母都精神得很麽,突然着急叫我回來,莫非就是為了婚事?”韓玹騎着馬溜溜達達,空中一輪彎月挂上枝頭,月光如水流瀉,父子二人都覺惬意。
韓青澤愛撫的摸摸馬鬃,笑道:“韓昱的婚事定在了臘月十六,你也該回來了。你皇祖父的意思是,等你和小玠的事情定下來,來年也選個好日子盡快給你們辦了。”
韓玹:“來年的事兒這會子急什麽?”
“你不急,你母妃可急了。”韓青澤笑道,“韓昱的婚事迫在眉睫,昭芫公主也在提親,總不能咱們家落了後。”
“吆——”韓玹挑眉,“昭芫公主又要準備出嫁了麽?是哪一家?”
韓青澤無語的看了兒子一眼,半晌方道:“相看的不止一家,只是還沒定下來。”
韓玹點點頭:“是她沒看好?還真是想象不出,昭芫公主會替自己擇一何等的良人?”
在韓玹看來,昭芫公主與秦姮文還是有巨大的區別的,秦姮文是生來不愛紅妝愛武裝,自小跟着秦将軍出兵放馬,性情豪爽帶着一股子英氣,與人相處起來倒是別有一種簡單爽性。雖然她性子霸道了些,可對自己人卻是掏心挖肺的好,比如被她捧在掌心裏疼的弟弟。
所以,這種女人并不是沒有,而且在韓玹身邊還不少,比如他的外祖母,還有他的母親,甚至在他有生以來這些年裏,他從來沒見過父母紅過一次臉,二人青梅竹馬、舉案齊眉,倒是羨煞了不少旁人,當年舊事也一度傳為佳話。
然而昭芫公主不同,昭芫公主自小就比旁人聰慧伶俐得多,加上她身份尊貴,從不将任何人放在眼裏,總是一副本公主沒興致與你們這些愚蠢的凡人相處的神态。在韓玹的記憶中,昭芫公主只對兩個人恭敬過,一個是秦翊川,另一個是姜長辛,那都是在皇帝帶着她去給将士們送行時,韓玹在她眼中見過的屬于她那個年齡的驚羨之色。
對于絕對的強者,昭芫公主還是給予了崇拜,韓玹認為。只不過昭芫公主心思敏捷,生來傲氣襲人,在她眼裏年齡相仿的男子都是毛頭小子,她能看上誰?如秦翊川、姜長辛等人,他們身上的血氣與滄桑都是數十年沙場浴血的洗禮,年輕人誰能有?所以昭芫公主也是強人,二十歲了還養在宮裏。
所以,韓玹對昭芫公主挑選什麽人,比對自己的事情都有興致。
“天底下好男兒多的是,還不是由着她去挑……別說別人,你自己呢?我聽說你剛剛在宮中見到了陳家的女子?”韓青澤試探着問。
韓玹撇撇嘴道:“嗯,長得還行。”
韓青澤:“……”
“跟我有什麽關系?”韓玹道,“母妃不是已經替我相看過了?”
韓青澤笑了起來:“這是什麽語氣?若是你想見一見,父王替你安排便是。”
“你們看着辦呗。”韓玹道,“程家那女孩兒,母親不是很中意麽?”
韓青澤大笑起來:“日子到底是你自己過的,你有好奇昭芫那心,給自己也斟酌下。”
“算了吧。”韓玹随口道,“以後有的是斟酌的日子。”
韓玹的心完全不在女人身上,在皇後處見了他的準嫂子其人,目測那女孩兒不夠韓玠一指頭戳的,也就放了心。對于給他自己定下來的那位,他倒沒什麽心思,當今天下能管住他韓玹的人連帝後都排不上,其他的就更不必提了。正妻是用來持家立命的,對此他非常相信母親的眼光和程家的家教。
“你這孩子,自己心裏到底有個章程沒有,喜歡什麽樣子的?或者什麽性情?”韓青澤語重心長的道,“日後成了婚,那就是與你過日子的人,朝夕相對,相守百年,怎能沒點兒主張。”
韓玹笑道:“這話兒你同兄長說去吧,我還小呢。”
“你……”
韓青澤簡直被兒子氣個倒仰,本懶得再理他,可又想想,這老二天性灑脫,極有其母那股子率性,只怕他日後生悔,方耐着性子道:“或者你同父親說說,一道兒玩兒大的姐妹們哪個得你心?”
韓玹不耐煩得緊,想着什麽昭芫公主什麽秦姮文之流,那能叫女人嗎?其他的姐妹們又是矜持得很,見了面點個頭話都沒有,只随口道:“秦小柏算麽?”
韓青澤:“……罷了罷了,由着你母妃做主吧,你玩兒你的去。”
“是。”
所以回京之後,韓玹很快便找回了人上人的感覺,閑來無事便是同一群狐朋狗友吃酒賞花,好不逍遙。除了與秦柏書信往來時,彼此關照幾句,問一問對方可好。
韓玹給找的那位神醫終于到了揚州,後來秦柏回信說,自從那人醫治過之後的确好了起來,并說來年在他們兄弟成婚前上京探望,韓玹也便徹底的放了心。
……
作者有話要說: 小仙女兒小天使們,淡定,所有女人都是浮雲~~浮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