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還是支線
韓墨文默默站在水邊回憶着之前的事情,依然感到一種荒唐的不真實感。可這雕梁畫棟亭臺水榭又分明是真真切切的,如果一切真如廣寒君所說,那自己再過兩個月,豈不是就會踏入上界?
平步而升仙,對于大部分凡人而言,這簡直是夢中才會出現的情景。
正在他呆呆望着水面出神之時,那錦鯉池中突然出現了一團黑色的漩渦,那漩渦迅速地越擴越大,竟從中躍出一只人首蛇身,眼若銅鈴,巨齒獠牙,周身缭繞着黑氣的妖物。
從前父親還在世,在永興家中沒有遇到廣寒君的時候,韓墨文就是一個普通人,從沒真的接觸過這些妖魔鬼怪,最多只從酒館過往的旅人口中聽過一些各地的奇聞異事。可自從遇到了廣寒君,他的生活就拐了一個大彎,從永興到皇城一路上各種妖魔鬼怪就沒斷過,直到到了皇宮內還是三不五時地受到騷擾,如今再看見這妖物已經見怪不怪了。
太子曾特地請國師來給他看過,國師說他八字不好,又生于極為兇煞之地,天生命格過輕,魂魄過弱,最容易被妖魔鬼怪纏上,甚至被奪舍俯身,遇見這麽多妖魔鬼怪也不是偶然。
廣寒君表示國師說的不錯,之前在永興之所以能平安無事,是因為韓墨文一直離家不遠,而因為他被鎮壓在枯井之底,韓家大宅附近的妖魔都被他所懾服,不敢接近妄動。出來之後他俯身在韓墨文身上,氣息更弱,那些邪祟不知根底深淺,是以常常能被他撞上。
太子一直不知韓墨文身體裏還寄居着這樣一位仙人,聽聞國師的話後大驚,連忙請了四名皇朝最負盛名的修真門派正清門的弟子來保護韓墨文。
這四名弟子兩兩輪值,貼身跟在韓墨文身後保護。太子原本覺得四名弟子不足,但正清門掌門自恃身份,雖然也要向世俗統治者低頭,卻覺得韓墨文不過是一名幸寵,他派出四名弟子已經是給太子面子十分擡舉,便推說四名已經足夠了。
而那四名弟子想到自己居然被派來保護韓墨文這樣一個以色侍人,毫無用處的男人,也覺得十分鄙夷丢人,只是礙于師命難為和太子命令,平時保護并不上心。
沒想到這皇宮內院當中,竟然突然冒出這樣一只大妖。
那四名弟子在門內也并不受掌門重視,否則也不會被分到這種活計,只有一個師兄見多識廣,一眼看出那妖物并不是自然生成,而是被人用詭術煉制而成,并不好對付,這番恐怕也是被人所驅使的。
他心下駭然,剛想讓那和自己一同當值的師弟不要輕舉妄動,只見他師弟已然沖上前去。
那師弟初生牛犢不怕虎,又怕韓墨文出事太子和師尊怪罪,當下仗劍就擋在了韓墨文面前。只見那妖物眦開大嘴,露出上下兩排密密的利齒,突然伸手一把就擒住了那弟子,舉着就往自己嘴中塞。而那弟子被他抓住和接觸到其周身黑氣的地方已經寸寸發黑腐蝕潰爛。
韓墨文尚來不及反應,那弟子已經被妖怪咬掉了半截身子,鮮血淋漓地滴落進錦鯉池內,染紅了一片。韓墨文下意識地吞咽了一口唾液,吓得雙腿發軟,就見那妖物囫囵地吞下了剩下半截身子,巨大的蛇尾從池中躍出,徑直向韓墨文襲來,試圖用手去抓他。
那師兄和聽到響動趕來的另外兩名弟子見狀齊齊變色,臉色煞白地招出法器迅速跑至半空中遙遙觀望。
皇宮中的護衛也都只守在珍文軒外,前排的護衛各個雙腿打顫,牙齒咯吱作響,握着兵器的手都在抖。他們畢竟都是肉體凡胎,一輩子都未必能見到活生生的妖物,更何況是如此兇殘的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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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如今尚在營中閱兵,此事還無人告訴他。
生死關頭,韓墨文咬着侯朝亞在腦中大喊一聲:“寒哥!”
廣寒君并不理他。
韓墨文眼睜睜看着妖物那兩排利齒離自己越來越近,口中的腥臭之氣都清晰可聞,又沒得到廣寒君的回應,又慌又急又氣,咬着牙又在腦中喚了一聲:“寒哥!”
只見水面翻湧,一道水箭驀地竄出,攜雷霆之勢破空而來,竟然生生從後面直接穿透了那妖物的後心,那原本還不可一世的嚣張妖物口中“荷荷”兩聲,嘴角溢出黑紅色的血跡,随即落入錦鯉池中,化作黑煙消失了。
“……”同時只聽一個極冷極寒偏又華麗膩人的聲音在他腦內響起,那人道,“呵,用得着我的時候就叫寒哥,用不着的時候就理都不理,本君哪裏來你這麽個便宜弟弟。”
韓墨文想起廣寒君已經一天沒同他說過話了,确切而言是從昨晚他去小廚房親手給太子做點心開始他就沒說過話了。韓墨文知道自己是個畏縮的性子,話也不多,以前也是廣寒君有指示的時候直接下達,自己很少主動去找他聊天,他要是不說自己竟然也沒有察覺有多長時間沒有說過話。
廣寒君的焦點又轉向了那三個迅速逃跑的正清門弟子,繼續嘲諷道:“這就是你們下界第一修真門派的傑出弟子?他們也稱得上是修真?呵,平時還敢瞧不上你,我以為他們有多厲害,原來也不過是幾個廢物。我還當那太子能派什麽高人給你,最後還不是要我出手。”
韓墨文劫後餘生,只覺得身上全是冷汗,卸力般地癱坐在一邊的石凳上。
“沒用。”廣寒君嘲了他一句,又輕啧一聲道,“所以說,便宜弟弟,還是跟着本君比跟着那太子好一些。”
韓墨文稍稍緩過些力氣,忍不住辯解道:“不是我要跟着他……明明是你,讓我這樣做的。”
廣寒君不說話了。韓墨文卻感到身上一陣陣的涼意,凍得他打了個哆嗦。
夜幕降臨之時太子已經回宮,聽說珍文軒所出之事後第一時間趕來探望。
韓墨文坐在自己的房間裏,悄聲在腦中叩問廣寒君道:“仙君,仙君……寒哥,那個,太子要來了,我該怎麽做才是?”即使是在自己腦中說話,他聲音也是刻意壓低的,仿佛在說什麽極難啓齒的話題。
廣寒君又“呵”了一聲,冷聲回道:“這種時候,當然是趁機扮委屈裝堅強博關懷才對。”他看的清楚,那妖物是被人煉制豢養的,這次分明是借着韓墨文易招鬼怪的體質被人派來特意對付他的。
韓墨文嗫嚅道:“……我不會。”
廣寒君仿佛笑了,道:“都教你多久了,怎麽還不會?若是說出去是我教的,恐怕我一族都要跟着你丢人。”
韓墨文不說話了。
廣寒君又壓低了聲音,輕輕引誘他道:“趁着離他過來還有些時間,若不還像之前那樣,先對我演習一遍?”
然而韓墨文根本不用他引誘,聽此提議迅速點點頭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