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昭雲公主身材小巧,脾氣卻大,成婚第二天飲茶,因着茶品的瑕疵,連摔了三四個茶盅。烏弗拿她沒有主意——昭雲對着自己的時候,乖得不得了。把“兩面三刀”诠釋得極為高妙。
用完早膳,又吵着要見“永平王哥哥”,見不到便害思鄉病,頭疼嘴苦,哀嘆連連。
烏弗也想,李慈既然是她哥哥,總有辦法治她。如今自己頂替尤裏茲處理剎利與南國的關系,昭雲于他,好比當初南國太子于尤裏茲,既要護着,又要防着,最好能夠牢牢地控制。至于他和李慈之間的幾筆舊賬,在他看來,已經不痛不癢地揭過了。
因此再見到李慈竟是一副癡傻的樣子,還生出幾分物是人非的惆悵。
“那你們兄妹聊吧,我就不打擾了。”
昭雲腮邊凝起甜甜的梨渦,贊同道:“夫君快走吧!我有私房話要和哥哥一個人說呢!”
烏弗按下腰間的長刀,似笑非笑地把嘴抿了抿,大步邁出門去。對門邊的侍衛招了招手,小聲吩咐:“盯着。”
侍衛是精心挑選過的熟悉南國語的人,武人聽力敏銳,屋內的人說過什麽,都逃不過他們的耳朵。
李慈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昭雲甜滋滋地喊他“哥哥”,他便三不五時地點一點頭,卻沒叫她“妹妹”。
香粉的甜膩撲到了他的耳邊,昭雲問他,“哥哥想家嗎?”
李慈的瞳仁抖了抖,什麽都沒說。
于是昭雲來捏他,不動聲色地夾住他胳膊上的一塊肉,笑着看他能忍耐到什麽時候。
“哥哥現在連痛覺也沒了?”
李慈看向她,額角滲出一點點細汗,眼裏的水光豐澤,開了口,卻始終不肯發聲。
昭雲手也捏酸了,丢開他,手絹甩過了他的臉頰,氣哼哼抵抱怨:“哥哥莫不是因為昭雲過來沒有第一時間來看你就生氣了?你也好,我也好,我們難道不都是為了大局着想嚒?”
Advertisement
成親之前,南國公主便急着私會烏弗,顧不上見李慈,也顧不上傳遍了剎利王宮的風言風語。大局已定,才款款會見永平王,扮足一個“好妹妹”的角色。
李慈對這一切都一無所知,坐夠了時間,就站起來往外走。
“哥哥對昭雲,就一句話也沒有嗎?”
“好也行,壞也罷,真的,什麽都不說嗎?那個常做桂花糕的周大娘,來之前還跟昭雲說,很想念哥哥呢!不捎點口信回去嚒?”
從南國到剎利,尤裏茲毫不留情地剪光了他的羽翼,而昭雲帶來的人都還在,也許,真能…
李慈忽然痛苦地捧住臉,抓撓起自己的喉嚨。
“哎!哎你…”
直到這時,昭雲才發現他是沒辦法說話。即便開口,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你…啞了?”
李慈流着淚搖頭,軟倒在桌子邊,用手臂慢慢撐着身子站起來。
一步步地向門外走去。
尤裏茲怎麽會給他和南國人說話的機會?
走出烏弗的控制範圍,李慈擦淨了淚,慢慢咬着自己的手指,盡量使自己更貼近癡傻的模樣。他總是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但清醒的日子難捱,還不如任自己糊塗下去。可“昭雲”的出現卻讓他十分不安。
他們是什麽意思?
昭雲來了,卻沒讓他回去,由“太子”降為“永平王”,登不了基的身份已經對剎利毫無意義。既然同意了和親,選擇另一條路,為什麽還要留他一個閑人在這裏?
我可以回去嗎?
我可以回去嗎?
李慈的心髒劇烈地跳動。
摸着胳膊上被掐紫的一塊,一臉緊張地看着越走越近的尤裏茲。他清醒的時候面對這個人,總是不自覺地要帶三分怯意,為了不使自己和平日相差太多,所有的佯裝都是細心揣摩、謹小慎微的。
“你怎麽了?”那人關切地靠近。
啞着嗓子發不出聲音,做出悲痛欲絕的樣子不停地流淚。
“乖,別哭、別哭…吃了解藥慢慢告訴我…”
“妹妹、妹妹欺負…我…”喝了解藥後李慈抽噎着大聲控訴,仿佛把尤裏茲視為一個可以依賴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