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獵場回來以後,尤裏茲時常借口看狼出現在李慈的居所。
拿來各種膻腥極重的奶制品,熏得李慈直搖頭。
“聞不慣就離遠點,又不是給你喝…”
李慈轉着輪椅,一溜轉到了院牆邊沿。
他覺得尤裏茲有點怪,又說不出怪在哪。他從南國帶來的下人一夜間完全消失,據說是被烏弗帶走。去要人的時候,烏弗卻稱,十幾個人,全都“畏罪自盡”。
還有什麽結局能比死在異國更加凄涼?
李慈不信他們是自殺。可就算是嚴刑拷打也沒必要把人全都逼死,放他們回來示威,不是更令他這個“主子”膽寒嗎?
除非是虐殺。
李慈望着院子裏逗狼的尤裏茲,忽然打了一個寒顫。
“聽說,尤裏茲殿下和烏弗殿下小時候都養過狼。”魯風靠了過來,先丢了一句不相幹的話,見沒有引入注意,才繼續壓低聲音,“特使大人說他們五天後動身,屆時殿下可以稱病,出宮的路線已經安排好,只要瞞過這幾天,殿下就可以回家了。”
“特使會同意我走?”
“他們知道了殿下的處境,願意拼死一試。只是殿下在出剎利國境以前,不能與他們彙合,有人會陪同殿下走另一條路。”
“有人?”
“他說他是殿下的舊識,也是竭力主張營救殿下的人。”魯風說到這裏頓了頓,信息多而繁,又是以隐密的方式不斷傳遞,凝眉思索了片刻,才想起最關鍵的部分。
“他說他叫‘同空’。”
李慈激動地捏了一把大腿,魯風開始說的話,他都是将信将疑,聽到“同空”的名字,才使一切落到了實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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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
還是會有人來救他的!
還是會有人站在他這邊,看見他的苦難,把他當作一個人,知道他真正的姓名。
同空師兄來救他了!
他忽然很想抱抱魯風。
然而尤裏茲看了過來,抱着狼崽,大步流星地走向二人。
“要抱一抱嗎?”陰差陽錯地,尤裏茲居然也這麽問了,李慈激動得昏了頭,站了起來,答曰:“要。”
未待尤裏茲把毛球遞給他,就張開雙臂,結結實實地給了他本人一個擁抱。
狼崽擠在二人身體之間,奶聲奶氣地“嗚嗚”了兩聲。
魯風自覺退下,而尤裏茲卻像愣住了。
春天的風帶着潮氣劃過耳側,時間好像在這一瞬間凝固下來。
“太子殿下…”尤裏茲托起狼崽的身體,把小東西舉到李慈的面前,“給這個家夥,起個名字吧。”
李慈慌忙地坐回輪椅上,用手指蓋住臉,“我、我不知道怎麽起。”
“你養的…”尤裏茲短促地笑了一下,似乎也察覺到這句話不那麽符合實際,然而還是厚着臉皮繼續說了下去,“起一個,南國的名字。”
“南國的名字?”李慈放下手,看了看小狼的毛色,“是匹灰色的狼…那…那叫‘同輝’吧?日月同輝的‘輝’。”
“日月同輝?”尤裏茲對南國語的諧音理解起來還有些困難,一連念了兩三遍,才像是懂了,點頭稱道,“日月同輝,很好、很好!”
李慈拼命摳着自己的手指。
做什麽要他給尤裏茲自己喜歡的東西起名字呢?
讓他覺得不安,甚至,愧疚。
欺騙惡人,也算欺騙嗎?
大概是尤裏茲逗弄狼崽的時候用大了力,被“同輝”一口咬在虎口上。
“嘶——又咬我!”尤裏茲不輕不重地拍上同輝的腦門。
同輝呲了呲牙,炫耀似地沖着李慈發出一連串咕哝聲。
為什麽是“又”?狼崽的牙明明才剛長出來…
李慈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嘴,翻了一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