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16)
出列,
謝禦史盯上的大臣,沒啥好下場。皇上至今都記得那一個一個被謝禦史彈劾的官員,裏面折了他好幾個心腹候選人,皇上為此心痛不已。
皇上的視線最終落在當朝丞相身上,他指着袁默詢問。
“袁愛卿,這事兒你有何看法?”
作者有話要說: 上了一天課的作者趴在桌子上,小聲說:故事為什麽會越寫越多?
☆、朝堂反轉
袁默上前一步,表情平靜,作揖行禮,開始了他的長篇大論。
“皇上,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皇恩浩蕩,普及天下,吾皇明察秋毫,功德長存,……”
皇上不耐煩的打斷袁默叨叨沒夠的話:“夠了,給朕說重點!”。
“哦,”袁默低頭,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靜,“臣沒啥看法。”
皇上恨不得下去踹他兩腳,真真的讓這群王八蛋氣的頭疼,最後也只能揉着太陽穴,無奈妥協:“那朕就下旨,把這個案子給結了。”
“皇上,且慢。”施成白出列,長鞠一躬,聲音低沉,表情鄭重,“臣尚有本奏。”
皇上拿眼觑他,戶部尚書,也算是半個皇上的人,不過施成白平日裏跟太子一派關系就不錯,雖然沒有站隊,不過與太子一派過從甚密,就不能排除此時施成白站出來,是為了給皇長孫說情的可能。
“成白啊,要是給皇長孫求情的,就不用說了。”皇上對施成白多少還有點好感,放緩聲音勸他回去。
施成白作揖,表情自然,他不緊不慢的應聲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點,臣還是知道的,臣要說的,不是皇長孫的事情,而是沈瑞沈大人的事情。”
“沈瑞?”皇上朝左邊望去,沈瑞端端正正的站在那兒,沒缺胳膊沒少腿兒的,皇上頗感奇怪,“施愛卿倒是說說,這沈瑞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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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也在心裏議論紛紛。
施成白一直是老好人,不怎麽管事兒,也不愛往身上攬事兒的,慣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朝堂之争也好,黨}派之争也罷,施成白一直是兩不相幫的,這會兒怎麽突然站出來,平白無故的點名沈瑞?
難道是太子一派又有了什麽動作?
衆人正迷茫,沈瑞心裏咯噔一跳,暗道不好。
陳以柳怕是早就料到了自己不會聽她擺布,這個惡毒的婆娘,竟然還有後手,留着下招!
陳以柳心裏挂念着皇位,沈瑞一直都知道。
可惜不管沈瑞怎麽說,太子都不肯相信。太子眼裏,陳以柳始終是那個端莊大方的陳家小姐,恪守規矩,管理東宮大小事務,典型的不能再典型的後宮女子,一輩子再大能耐,也不過是相夫教子。
這樣溫婉聰穎的女子,又怎麽會有哪些争權奪利的龌龊想法?
“沈瑞你真是太以己度人了!”太子如是說,“你別自己一腦子彎彎繞繞,就老覺得別人也跟你一樣,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有所圖謀,柳兒她就不是那樣的人!”
沈瑞沒勸動,後來也就熄了那份心思。
左右都是太子的家事兒,在太子沒成為皇上之前,陳以柳也好,陳家也罷,都必須站在太子一邊。
綁在一條船上,誰還在乎劃船的是人,還是鯊魚。
反正鯊魚吃不吃人的,也得等船靠岸再說。
現在嘛,沉不了,淹不死,大家同舟共濟,以後到了岸邊,才能有機會說旁的那些有的沒的。
因此,太子在臨終前,沈瑞和太子妃摒棄前嫌,達成對外一致戰線,統一扶皇長孫上位。
前些日子,沈敦從封地傳信回來,說“三親王遇刺”一案,京裏不用插手,皇長孫說他自有計較。
皇長孫不聲不響的處理了幾個京裏的暗線,陳以柳倒是大吃一驚,接到消息的時候,沈瑞就在陳以柳旁邊,他是真真切切的瞧着,陳以柳的臉色難看了許多。
沈瑞一早就知道陳以柳沒安好心,打着皇長孫的旗號,想自立為皇。
可沒想到,不過幾天的功夫,她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施成白嘴巴一張一合,就把孔博遠拿出的證據,統統推到沈瑞身上。
皇長孫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孔博遠拿出的“證據”,也只是皇長孫貼身侍衛的證詞。
話裏話外,都在說皇長孫的貼身侍衛受人指使,而指使的動皇長孫貼身侍衛的人,正是站在朝堂之上,置身事外的沈瑞。
沈瑞回神的時候,施成白就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沈瑞想起今早施成白意味深長的目光,和現在皇長孫一派大臣的若有所思,心裏忽然大徹大悟。
是了。
陳以柳這招夠狠。
旁人看來,太子一派寧可自斷一臂,也要保住皇長孫;可沈瑞心裏清清楚楚,不是這麽回事兒,這只不過是太子妃黨同伐異的第一步罷了。
通過施成白的口,借着皇上的手,除掉他這個心腹大患。
太子妃,竟狠毒至此。
沈瑞心裏嘆氣,自己終歸還是低估了這個女人。
沈瑞猜對了。皇長孫一系的老臣們,在施成白的暗示下,已經很快的達成了共識。
棄卒保車。
之前不少人閉嘴不言,可這會兒沈瑞被推到前面,太子一派的老臣一愣,之前什麽消息都沒收到,朝堂上這是在演哪出?
壁虎斷尾?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打眼色,最後決定,默認施成白的說法,推沈瑞出來背黑鍋。
死了一個沈瑞,總比死一個皇長孫劃算。
大局已定。
皇上坐在上面,臉色陰沉不定。
“沈瑞,你可還有什麽要說的?”
“臣愧對陛下大恩大德,”頂罪的事情已成定局,還有什麽可說的,沈瑞一撩衣擺,跪了下去,“正所謂一日為君,終生為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無話可說。”
皇上冷笑:“好一個無話可說!你是在嘲諷太子一派拿你頂罪嗎?”
沈瑞不慌不忙的叩首,嘴裏告罪,臉上卻不是那麽說的:“臣不敢。”
皇上聽他聲音,就知道他一肚子怨氣,沒什麽要說的,要麽是罪證确鑿,這個鍋不得不背,要麽就是被威脅了,真的“不敢”。
皇上當了這麽多年皇上,愣是沒考慮到,還有一種可能,正是沈瑞現在面臨的這種——被整個集體推出來頂罪,真真的辯無可辯,沒話可說。
視線放過沈瑞,在大殿之下環視一周,皇上陰涔涔的盯着大臣們烏黑的頭頂,沉聲發問:“你們呢?你們可還有話要說?!”
如果說之前皇上的憤怒是五級,那現在就是十級。
小德子在一旁伺候,暗道不好,瞧這陣勢,今兒的朝堂上,估摸着,要見血。
皇上可能要砍幾個人頭洩憤。
大臣們被皇上冰冷的視線掃過,渾身發寒,紛紛噤聲。
“說完了?”皇上的怒火,連遮都不想遮了,“你們說完了,好,那換朕來說!”
“來人!”皇上喊完,門外齊刷刷的進來一溜羽林軍,嚴正以待。
“給朕統統拖下去!”皇上在大殿上指了幾個人,吩咐羽林軍。
“是。”羽林軍統領應下,帶着手下把人拖走。
“孔博遠,押入死牢。”
“施成白,剝奪官職,押入大牢候審。”
皇上又點了幾個大臣的名字,羽林軍通通照做,片刻,大殿上清淨了不少。
“三親王遇刺的案子,不用查了,查了三個月,最後給朕查出了什麽?!一個兩個的,找人頂罪倒是痛快的很,朕給你們俸祿,就是讓你們做吃等死的嗎?!”
皇上硬生生拍碎一張桌子,“呵,今天早上,有人跟朕說,朕的大臣裏出了奸細,朕還不信,結果,呵,好端端的一個案子,讓你們給查成了什麽?啊?!假公濟私,公報私仇,私扣皇子,孔博遠倒真是好大的膽子!”
群臣皆是一震,不可置信,還有與孔博遠交好的大臣站出來,替孔博遠求情:“皇上,孔大人一直克己奉公,會不會是誤會?”
“誤會?!”皇上冷笑,“二皇子親手寫的血書,相關人員提供的證據,還埋在京郊的二皇子貼身侍衛屍體,難道都是誤會?”
“你倒是誤會給朕一個看看!”
早前求情的大臣吓的一哆嗦,閉嘴了。
“都給朕滾回去,”皇上指着臺下與孔博遠交好的幾個大臣,臉色嚴肅,“今天誰敢給這群吃裏扒外的王八羔子說情,朕連他一塊宰了!”
一場軒然大波悄然掀起,大梁朝即将面臨另一場官員的大清洗。
至于誰會在這場清洗中站穩腳,誰又将成為替罪的羔羊,無人知曉。
——————
官場上,有罷免,就會有提升。
有人倒黴,就意味着別人有了機會。
李斌站在大殿中間偏後,心裏盤算怎麽用好這個機會。
謝無淵早幾天給他來了信,說最近會有一場朝堂清洗,讓李斌長點心,多留意,把握好機會。
李斌拿着信左左右右的看了半天,沒怎麽弄明白。
朝堂清洗,少說話,明哲保身,他會。可怎麽才叫把握好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上了一天課的累趴成腦癱的作者小聲說:我已經開始穿羽絨服了
謝謝堯維熙的營養液,鞠躬,真的很開心你們喜歡這篇文章,鞠躬。
讀者“堯維熙”,灌溉營養液+52016-10-30 10:57:29
讀者“堯維熙”,灌溉營養液+32016-10-29 01:39:39
作者小聲說(對手指):按照慣例是要加更的,可是作者還要忙着跟數學相親(ai)相愛(sha),加更放到11.11啦~~
☆、一棍子打暈他!
崇州。
範景輝收到回信,瞧了兩眼,直接把信揉成一團扔了,沒敢拿給三皇子看。謝無淵的回信裏,說的好聽,實際上避重就輕,都沒問三皇子為什麽吐血,只說讓三皇子好好休息,擺明了就是不想跟三皇子好好談,範景輝揉着太陽穴犯愁,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擋下三皇子。
獲封的親王,沒有皇上的诏令,不能私自回朝,不然以謀反罪論處。
三皇子、皇長孫與四皇子,正處在皇位争奪的重要時期,無論如何,不能出這種亂子。
半晌,範景輝下了一個決定。
“這可不行!”緋賀楓被範景輝喊來的時候,還一臉懵逼,這會兒聽完了範景輝說的話,分分鐘變臉不同意,“軟禁三皇子算怎麽回事!範景輝你搞清楚,他是君,你是臣!你倆不是兄弟,是君臣!”。
範景輝嘆氣:“那你倒是說說,除了下安|眠|藥和把人關起來以外,還有什麽法子,能讓他消停消停?!”
“這——”緋賀楓被噎着,吶吶道,“讓他回京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不是還有謝無淵的嗎?
反正三皇子回京,也是奔着謝無淵去的。出了事兒,有謝無淵兜着,怕什麽。
範景輝當場跳腳:“我們必須得想辦法,三皇子不能回京!回去這趟,要是被人抓住了,三皇子別說争皇位了,連命都保不住!”
“沒那麽嚴重吧……”緋賀楓嘀咕。
範景輝真的是要給他們跪下了,謀反罪謀反罪謀反罪啊!!!你說嚴不嚴重,嚴不嚴重,你嚴不嚴重啊!!!!緋賀楓還一臉迷糊,都是一群什麽豬隊友!老子不幹了!!
範景輝被氣的罷工,緋賀楓最後一狠心,“算了,反正從小到大都聽你的,這次再聽一次。大不了,大不了咱倆一起被三皇子咔嚓。黃泉路上也有個伴兒。”
範景輝一愣,他一直以為緋賀楓大大咧咧的,是個粗人,沒想到這人考慮事情,竟比他還要細。
老實說,範景輝從來沒考慮過,三皇子一怒之下會砍了他,他一直以為三皇子是一個有點智障的玩伴,需要哄着陪着,不過三皇子的爹的背景大一點,不能得罪罷了。
從最開始成為三皇子的伴讀起,範景輝就處在一種微妙的位置,他比緋賀楓懂事,比三皇子能顧全大局,雖然三皇子學的很快,但最開始的印象已經造成,很難改變。
換句話說,範景輝從來沒拿三皇子當過主子。
早前,範景輝以為緋賀楓反應那麽大,不肯答應的原因,是害怕緋成鶴知道之後挨揍。
在範景輝心裏,他們的爹,似乎比他們的主子三皇子更可怕。
所謂君臣有別,天天說,天天念的,剛剛緋賀楓又在範景輝眼前說了一遍,範景輝卻從來沒往心裏去,大概因為從小跟三皇子一起長大,三皇子也幾乎沒有懲戒過他,自己也就有意無意的忽略了。
臣子可以獻上計謀,但不能直接下定拍板。兄弟之間,都能阋牆,更何況君臣之間。
以後應該多注意些。範景輝想。緋賀楓似乎和之前,的确不一樣了。這些事情,沒來崇州之前的緋賀楓,是萬萬不會考慮的。
或許,這也是謝無淵的功勞?
範景輝嘆了口氣,這件事情雖說是為三皇子着想,可緋賀楓說的對,身為臣子的,軟禁主上,算怎麽回事兒?今日能軟禁一次,明天就能軟禁一輩子,在上位者心裏,總歸是一根刺,紮下去就再也除不掉。日後君臣在朝堂上相見,也不好相處。
“還要按原計劃執行嗎?”緋賀楓看範景輝臉色猶豫,趁機問道,“要不算了吧,三皇子這麽大個人了,也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
呵,給謝無淵下藥,三皇子也是夠行的。
緋賀楓真的覺得,三皇子該受點兒罪了,真的,也就是謝無淵對三皇子态度好,這要擱他緋賀楓身上,早跟三皇子恩斷義絕了。
寒窗苦讀三五年的,會試考個三甲容易嗎?
吏部多少年沒要過新人了,謝無淵進個吏部容易嗎?!
眼看着就要升吏部尚書,結果攤上這麽一個人,啧,大好的前程就這麽給毀了。
這樣就是謝無淵,要擱別人身上,早跟三皇子開撕了。
以前站在三皇子立場,覺得謝無淵對三皇子只是有好感,還沒到喜歡的地步,而且這厮心裏還有人,又不是一個省心的能安安穩穩守着一個人過一輩子的。
緋賀楓剛聽說三皇子非要纏着謝無淵的時候,就瞧着謝無淵哪兒哪兒都不順眼,還琢磨着跟謝無淵打一架,把人揍趴下了,讓謝無淵知道點厲害。
可這會兒,站在謝無淵的立場,緋賀楓覺得吧,謝無淵跟三皇子湊一對,謝無淵真是虧得厲害。
三皇子除了那張臉,啊,沒準可能就是三皇子床上功夫比較好?
緋賀楓私下裏跟謝無淵接觸比較頻繁,多多少少也了解謝無淵的一些想法,反正緋賀楓打心眼裏覺得,就謝無淵那種脾氣,能忍三皇子到現在,那還是真的不容易。
範景輝心裏百轉千回,最後還是咬牙下了決定:“送杯茶過去。”
緋賀楓與範景輝商量完,往三皇子屋裏送了加料的茶,而後派人輪番守着。
範景輝來瞧過幾次,三皇子睡的挺香,沒有要醒的跡象。
半夜。
原本該熟睡的三皇子猛的睜開眼,掏出幾只熏香。
範景輝的顧慮他知道,可他還是要回去。
謝無淵知道了多少,怎麽知道的,他必須要弄清楚。
畢竟,謝無淵在是他的心上人之前,還是一個不可多得的謀士。
如果謝無淵當真準備與他反目,他也要早作打算才行。
————
身為主導了大梁朝又一次大清洗的謝無淵,此時還不知道他又被老虎給惦記上了,現在的謝無淵,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太師椅裏,聽底下的人做自我介紹。
“無淵,這個人你見過的,”謝無江拉過一旁的文弱書生,介紹給謝無淵。
謝無淵略略擡頭,瞄了一眼,不鹹不淡的應着:“好久不見啊,李運。”
“謝,謝,小公子,”李運緊張的要命,額頭沁出一層細汗,“小的,小的姓李名運,代號甲一,各地探查消息的總聯絡,平常呆在南淮。”
“別介兒啊,跟你說了甭謝我,謝我也沒用,冤有頭債有主的,我不找你麻煩,”謝無淵刺鬧完李運,斜眼掃過謝無江,語氣慵懶,聽不出喜怒:“合着你當年拿着咱家的人,跑南淮去公報私仇?”
謝無淵指的是,李運在南淮茶館裏編派謝無淵“十賭九輸”“是個不折不扣的纨绔”,謝無江也聽出來了,當然,當事人李運不可能無動于衷。
不過,謝無淵不會跟一個棋子計較這些,李運身份不一樣,他一早知道,謝無江當年找誰不成,找了李運,兩人肯定私下認識,更何況,謝無淵小時候滿大街亂竄的時候,瞧見李運好幾次,在南淮的老宅,謝父與李運在書房見過好幾次。不然謝無淵當初也不可能直接喊出李運的名字。
謝無淵不在意,不代表李運不在意。
李運“啪叽”一聲,跪在地上。
親娘咧,世上最倒黴的事情是什麽?!
不是你換了上司,是你當年編派過的人成了你的上司,最要命的,你編派他的時候,他還正好聽見了哪!
李運哆哆嗦嗦的在底下回話:“小,小公子,不是的,小,小的,沒,沒有假公濟私,小,小的,正經職業,就是個說,說書的,謝,謝大,大公子,找小的,是,是給了,給了錢的,的。”
謝無淵撩起眼皮看了謝無江一眼,似笑非笑,表情分明在說,瞧瞧你手下的人,沒膽色就算了,還沒擔當。
謝無江顧左右而言他:“咱家的主要根脈,還是在南淮,我手上一共有兩條線,茶館酒肆的說書人,碼頭港口的舶船工,都是人多口雜,容易聽着消息的地方。”
謝無淵“嗯”了聲,沉思片刻,随意的揮手,示意李運下去。
“這幾個人,你先留着,以後遇着合适的,換了吧。”
謝無江盯着謝無淵,語氣不善:“他們做的挺好的,為什麽要換?”
“人我見了,挺不錯的,這是實話,”謝無淵單手支着下巴,懶洋洋給他解釋,“李運的性子,呆在茶館酒肆不錯,碼頭那個趙無,也是個能管事兒的,不過太低級了,不适合你。”
謝無江狐疑的看向謝無淵。
“以後你接手了禦史這個位置,身邊的人,總要配得起禦史這個檔次,難不成你指望着茶館酒肆的說書人,和碼頭港口的舶船工,給你提供其他五國的動向?”
作者有話要說: 一天沒吃飯的作者小聲說:我餓。
☆、大牢
謝無江面上一慚,心裏總算明白,謝無淵說的是對的。
李運也好,趙無也罷,這幾個人,雖然不是他培養的,但也的的确确是他一手教導出來的。
感情是挺深厚的,要是謝無江自己選,絕對會把這幾個人一溜煙的升起來,而不是跟謝無淵說的似的,直接把人抛棄。
謝無江用人,只考慮人是否忠誠,而不考慮這個人是否能擔當的起這個責任,做的了這個事情。
不過,謝無淵點破之後,謝無江倒是真正的茅塞頓開,對于禦史這個位置來說,李運趙無這幾個出生平凡,本身能力又不算特別出衆的人手,确實不夠看的。
剛剛聽謝無淵說要換人,謝無江還在心裏揣測,謝無淵趁機排除異己,想要架空他,沒想到,謝無淵的打算,與他正好相反。
謝無江最先接手謝家的事情,謝承文最後卻選了自由散漫的謝無淵,要說謝無江心裏不在意,不憤恨,那是不可能的,只不過,現在的謝無江明白了,謝承文的選擇,也不是沒有依據的。
謝無江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他心心念念的,只有功名,流芳百世,或者功成名就,心裏壓根沒有什麽國家大義,說好聽點兒,叫現實,說不好聽點兒,就是鼠目寸光。
謝無江知道,謝家需要的從來都不是鋒芒畢露,可不一樣的人有不一樣的追求,庶長子的身份決定了他的性格,謝無江最想要的,不是旁的,而是別人的承認。
而謝無淵不一樣,謝無江不知道謝無淵想要的是什麽,但從今天這席話中,謝無江已經知道,謝無淵的确比他更适合謝家家主這個位置。
只是一件事情,就能看出那麽多。
謝無淵的目光可以放的很遠,對一個謝家這個想要繼續傳承下去的家族來說,能夠看到未來的族人,才能勝任家主的位置,把握謝家的動向。
只不過——
“無淵,你這個家主我雖然認了,但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弄明白。我做了你這麽多年的大哥,從來沒跟你交過心,我知道我現在關心你的私事,你肯定也不樂意,不過,今兒我一定要多嘴問你一句,”謝無江憂心忡忡,生怕謝無淵一會兒出什麽幺蛾子,“你就當我多心,問完這句,以後你差遣我,我絕無二話。”
“說呗。”謝無淵挑眉,從下睥睨謝無江。
謝無江有點尴尬,硬着頭皮開口。
“也沒啥旁的,就是你跟三皇子——”
“別跟我提他。”謝無淵猛的擡眼看他,表情嚴肅,謝無江打這個弟弟出生,就沒瞧見他有過這麽嚴肅的時候。
謝無淵聲音不善,倒是把謝無江唬了一跳。
“怎麽生這麽大氣?”謝無江摸了摸鼻子,幹巴巴補了一句,“那行,看來你是不可能帶謝家站他的隊的,行了,那我就放心了。”謝無江揮了揮手,“火大傷身,趕忙讓廚房給你做點湯,下下火,哎對,要不把你院子裏那個丫頭給叫來?反正都是下火嘛,找誰下不是下啊,你說是吧?”
謝無淵一錯不錯的盯着他,眼神鋒利,謝無江成功的惹火了這個弟弟,哈哈大笑着揚長而去。
謝無淵神色不明。
何賀也就算了,為什麽謝無江、謝承文以為他會站三皇子的隊,甚至會為了三皇子搭上整個謝家?
是巧合,還是有人在暗中誤導?
——————
“殿下,您這又是何苦呢?”二皇子的心腹忍不住抱怨幾句,“孔大人再怎麽樣,也是一個助力,您幹嘛要答應何家,寫什麽勞什子的血書?!您這剛出來的,好歹等羽翼長全了再說啊!”
二皇子站在大殿外,瞧着天上的月亮,面色平靜:“我不能容忍一個芪國人作威作福,更不能接受一個芪國人站在我身後。更何況,何家的人,也許諾不再動我。”
“小的說句大不敬的,在小的看來,只要能拿到那個位置,背後是誰,其實沒有那麽重要,您要是不寫這封血書,大梁朝遲早是您的,哪裏還需要何家人的允諾?到時候,該是他們哭着來求您咧!”心腹想了想,“再說了,早前您不是還對孔博遠妥協了?”
二皇子搖頭:“早前我以為孔博遠想要的是權勢,所以我才會讓步,可現在我發現,孔博遠想要的,是整個大梁朝改姓芪,身為談氏子孫,我不可能同意。”
“那您也不能站何家啊!”心腹着急,“您要是站皇長孫什麽的,多少還有翻盤的機會,可站了何家,您就等于徹底斷絕了即位的可能!”
“我知道,”二皇子說,“要不是我回茅家,仔細查了包子鋪的轉讓手續,只怕這會兒還被蒙在鼓裏。是何賀提醒我查一下哪家包子鋪,人要知恩圖報。”
二皇子話鋒一轉:“孔博遠吃下去的人,吐出來沒?”
這話說的,是茅貴妃留下的那些暗線。
心腹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回天乏術,只能長嘆:“吐出大半,去掉幾個已經叛變的,剩下的,都安置妥當,等您安排。”
二皇子應了一聲,“今天的月亮可真圓啊,以前,十五的時候,皇上去皇後宮裏,十六那天,就會來陪母妃。”
“母妃這輩子,沒盼過別的,只想父皇能少操勞些,我能平平安安。”
後來,或許還要再添上一個孔博遠。
低低的嘆息,遙遙的傳來,飄渺的散去。
二皇子離開前,說了一句話。
“讓何家的人來接手吧,母妃在天上看見,或許也欣慰了。”
心腹:不啊殿下!您會把娘娘氣活的喂!
——————
崇州。
三皇子拿熏香迷暈了門外的侍衛,此刻正在屋裏收拾包袱。
從崇州到京城,緊趕慢趕也要一個月。
三皇子攜帶了一些金銀細軟,又帶了一把匕首防身,偷偷的從後窗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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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皇上在牢中親自審訊孔博遠。
孔博遠死不承認,最後發現皇上已經下定決心要把他弄死,轉而攀咬上何家,“皇上明鑒,罪臣是被何家脅迫的,罪臣都是逼不得已啊!”
“是麽?”皇上坐在一旁,一邊吩咐獄卒給孔博遠上刑,一邊問孔博遠,“何家怎麽脅迫你的,說來聽聽。”
孔博遠思路一轉,很快想到那次跟何家的談話。
“何家他們威脅罪臣,說,如果罪臣不按照他們說的做,就要殺了罪臣的家人,罪臣實在是迫不得已的啊皇上!”
“是嗎?”皇上一點都不驚訝,随口還搭了一句話,“何家派誰跟你接洽的?”
“何家二子,何賀。”孔博遠聽皇上開始詢問,一顆心放下一半,何賀與他的确私下有所接觸,雖然事實跟他所說的,不太一樣,不過懷疑這種東西,只要紮了根,随便來點兒風,就能茁壯成長,一個他,換一個何家,這筆買賣不虧。
更何況,他已經放了暗號,只要熬過這三天,芪國自然會有人前來接應他。
“呵,”皇上冷笑一聲,吩咐獄卒,“換個更厲害的,朕瞧着,不吃點兒苦頭,他是不肯說實話的。”
“是。”獄卒應下,換了更大塊的烙鐵。
冒着火星的鐵塊燒的通紅,烙鐵一端幾乎接近透明,碰到孔博遠,“滋啦”“滋啦”作響,燒焦的蛋白質的味道彌漫在牢裏,“啊!”孔博遠叫聲慘烈,皇上嫌惡的皺了皺鼻子,示意獄卒繼續。
“皇上,罪臣說的都是真的啊,皇上,”孔博遠嚎的聲嘶力竭,“皇上您不相信的話,可以去查啊,皇上!”
快去查吧,快去查吧,只要你查了,順藤摸瓜就能查到何家,何家一定會被拖下水。
孔博遠嚎的聲淚俱下。
“皇上啊,您要相信臣啊,看在臣勤勤懇懇這麽多年的份上,信臣一次啊皇上!”
皇上站起身來,踢開抱着他大腿哀嚎的孔博遠。
“你知道給朕資料的是誰嗎?”
孔博遠咯噔一下,一直以來敏銳的直覺告訴他,可能要壞菜。
皇上強壓怒火,盯着孔博遠說道:“今天早上給朕資料的人,是何賀。”
孔博遠臉色慘白,不停搖頭:“不,不可能。”
何家不可能知道這些事情,更何況,何家前腳剛說了要一起拉下皇長孫,不會這麽快就反水。
何賀。
對了,何賀!
孔博遠發出西斯底裏的笑聲,手指在地上無規律的劃動。
鮮血落在地上,很快凝固成血漬,暗紅色的紋路,在肮髒的地牢裏,隐蔽而又醒目。
“現在,你還覺得,朕會相信你胡扯的鬼話嗎?”皇上踹了孔博遠一腳,孔博遠面色慘白,癱倒在地。
——————
作者有話要說: 捂着錢包和肚子的作者小聲說,我不應該一下買三只口紅的。
☆、屋頂
何賀因着檢舉孔博遠的事情,連升兩級,從五品的官服,一下子變成了正四品,在京裏,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一號人物。
京裏的官員,慣來是隔着皇上越近,越吃香,何賀這種成天介跟在皇上身後的,雖說只有正四品,可在文武百官眼裏,足以抵得上一個從二品的侍郎。
嗯,地地道道的青年才俊。
青年才俊這種東西,古往今來都特別容易招一種人。
謝無淵懶洋洋的坐在屋頂,指着底下一溜煙穿紅戴綠的老婆子,熙熙攘攘的,擠了一院子,好不熱鬧,比院子裏養了一群雞鴨還要聒噪。
“哎喲,你踩着我了,讓開點,我先來的我!”西邊最出名的媒婆張嚷嚷着擠開一旁的人,湊到何家夫人眼前,“夫人啊,您看,這張家的姑娘,模樣最是出挑,十裏八鄉的,就沒個能配得上她的,您瞧瞧這畫像——”
“夫人,您瞧着這些姑娘怎麽樣?”
城東的王媒婆一手肘頂開張媒婆,不顧張媒婆的冷眼,忙不疊的把手裏的畫像遞上去,生怕一會兒何家夫人就瞧中了別人手裏的姑娘。
王媒婆一張褶子臉,堆滿笑,拍着畫像跟何家夫人介紹,“夫人啊,這些姑娘都是我自己挑過的,全都清一色的好生養,我打聽過了,這幾家的姑娘喲,娘家兄弟姐妹少說也有十幾二十幾號人,絕對的能生娃,女兒随娘,您放心!這些姑娘都能生!特別是這張——”
王媒婆從裏面抽出一張,“您瞧瞧這張,城南王員外家的姑娘,模樣長的水靈,您瞧瞧這樣子,絕對的好生養!您家公子跟王小姐可配着呢!”
何家夫人被一團媒婆圍着,頭都大了一圈,只能招呼一旁的丫鬟護院,過來維持秩序:“慢慢來,一個一個的。”
何家的護院大多是退下來的老兵,紀律一等一的好,只一會兒,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