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15)
物的前面。
曾經,對着何賀,謝無淵總是話多的那一個,總忍不住想要占些便宜,只要何賀出現在他的視線裏,他就想對何賀動手動腳。
呵,謝無淵笑着搖頭,或許這就是愛情吧,畢竟對着三皇子,謝無淵幾乎沒有任何想法,每一次接觸,都是三皇子主動,除了最後書房的那一次,謝無淵基本沒有主動過。
可惜,書房那次,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想法,還不好說。
謝無淵經常說謊騙人,可從來不騙自己。
——————
何賀在他屋頂上呆的第一天,謝無淵就知道,自己或許又要栽了。
哪怕這個坑,已經讓他摔倒一次,可他還是忍不住想伸腳進去,試一試第二次。
那天,謝無淵在院子裏等了兩個時辰,如果何賀選擇下來,謝無淵決定跟何賀正八景兒談談。
過去,現在,未來,所有曾經的,橫亘在彼此中間的,過往或者心結。
十五歲的愛情,像一瓶白酒,太過濃烈,也太過狠絕,不過一句不順心,就再也不想妥協。
謝無淵是,何賀也是。
當年的事情,兩個人都有錯。
何賀沒有跟謝無淵提過聯姻的事情,後來迫于何家奶奶的遺願,也無法推掉袁默的聯姻。
謝無淵知道。他當然知道何賀的難處。何家,慣來是長公主說了算,別說何賀了,就連何家名義上的大家長——何用,說的話,長公主不同意,都權當放屁。
但謝無淵還是選擇站在遠處觀望,觀望何賀能為他做到哪一步,觀望何賀會不會為了他,挺身站出來,直面何家長公主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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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無淵搖頭失笑,何用當年都沒有勇氣做的事情,自己未免也太貪心了。
何用,啧,跟太後,就是後花園弄死小女兒的那個,當年談的好好的,最後迫于長公主的壓力,也不得不分開的。
何用還是長公主的嫡子,妥妥的襲爵人,當初都沒有膽子反抗長公主,更別說何賀了,謝父有一句話說的很對,何賀不過一個次子,玩也就玩了,謝家擺的平。
不過一個次子,能用來聯姻,也已經很不錯了。
也是大家族次子的悲哀。
作者有話要說: 又吃了一次翅桶的作者摸着鼓鼓的小肚腩,小聲說,冬天太冷,給你們點肉湯喝?
☆、聊天
何賀從出生那刻,從生在何家那刻起,就注定了他的命運。
一顆聯姻的棋子罷了。
更何況,謝無淵也從來沒跟何賀說過,只要何賀肯站出來,謝無淵就會處理好後面的事情。
謝無淵的錯,就錯在,他從來沒想過,在何賀做出選擇之前,出手幫何賀解決掉這件事情。
十五歲的謝無淵,不能理解家族的重要性,而二十歲的謝無淵,回過頭去看當年,只覺得,自己太過幼稚。
對于任何一個頂着家族延續的家族來說,家族的位置,必然要高于家族成員自己,高于其他的所有東西。
之前,謝無淵不知道謝家到底代表了什麽,他對何賀的想法嗤之以鼻。
可現在,如果讓謝無淵在何賀與謝家之間選一個,謝無淵也會選謝家。
毫無疑問。
顯而易見。
家族總是要重要一些。
十五歲的世界,和二十歲的世界,真的不一樣。
本來以為看不見自己,何賀就會離開,沒想到,半夜的時候,謝無淵起夜,出門回來,瞧着何賀大咧咧的躺在屋頂,就那麽天為被的睡着了。
連着八天。
何賀一直守在屋頂,沒露過面,也沒和謝無淵說過話。
說不心疼是假的。
畢竟是當年放在心尖上的人,謝無淵寵都來不及,哪裏舍得讓人受凍着涼。
好幾次想送床被子上去,而後嘆息作罷。
何賀啊何賀,你讓我拿你怎麽辦?
直到幾天前,謝無淵去見孔博遠,路上覺察有人跟着,使了個詐,發現那人竟是何賀。
謝無淵終于沒忍住。
有些事情,忍不住,或許,正是上天告訴你,不用再忍了。
謝無淵翻窗進去的時候,何賀正在穿衣服。
小麥色的肌膚上,沾着水珠,身材挺拔,充滿爆發力,水珠沿着沒擦幹的頭發滴下,順着脖頸,流經脊背,劃過後腰,沒入身體。
謝無淵忽然就想瞧瞧他前面的樣子,于是,謝無淵從窗外蹑手蹑腳的,翻上了房梁,特意斂了氣息,偷偷摸摸的探頭往下瞧。
梁上君子,上不沾天,下不着地,似乎也不一定是指小偷啊。做了一回字面意義上的“梁上君子”的謝無淵,雜七雜八的亂想。
何賀穿了裏衣,不過剛洗完澡,沒擦幹,身上的水沾在衣服上,更顯得身體肌理分明,讓人想上手試試結實度,謝無淵難得的竟升起一絲破壞欲,十分想在那上面留下印記,紅色的,或者青紫的。
喉結不自在的滑動,謝無淵的視線朝下掃去。
踩在地毯上的腳趾,不着衣物的下身,嗯,水珠沒入黑森林的場景,一定十分誘人。
只能看到大腿根部,在往上,就被裏衣擋住,看不見了。
越是瞧不見,越是想瞧見,謝無淵被勾的心癢,暗暗琢磨,跟軍營裏的副統領拼酒,把人灌醉了為所欲為的可能有多大。
光是這麽瞧着,謝無淵就開始腦補各種小把戲,比如往何賀身上灑滿陳年佳釀,嗯,當年醉歡樓限量供應的那種酒,袖珍小壺盛着的,典藏版,味夠勁足,特別是不可名狀的那個功效,想想細細的酒水沿着何賀勁道的身體滑下,舌尖在胸前打轉,酒香與體香相伴,在酒香不可名狀的功效的刺激下,不知道以前連私下接觸接吻都很青澀的何賀,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誰?”何賀整理衣服的手一頓,下意識的摸向床頭的樸刀,戒備的轉頭打量。
“我,”謝無淵輕佻的對着何賀吹了聲口哨,從房梁上翻下來。
“你怎麽來了?”何賀一怔,挽了收了手中樸刀。
“找你有事,”謝無淵拉開桌旁的椅子,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啧,多少年了,你還那麽喜歡喝大紅袍啊,瞧瞧,連味道都一模一樣,”謝無淵裝的人模人樣,跟剛才在房梁上滿腦子不健康思想,狂補小劇場的那個人,不是他似的,謝無淵喝了口茶,搖頭晃腦的感慨,“你是不是數着茶葉泡茶啊,不然怎麽一點兒都沒變化。”
“嗯,”何賀應聲,略有猶豫,最後還是說了,“你要是喜歡喝,可以随時過來,我泡給你喝。”
“別了,”謝無淵淡笑,“你明天就回近郊軍營了,我一個平民,去軍營找副統領,還不得按軍法處置?”
何賀定定的望向謝無淵,語氣平靜堅定:“我辦了平調,明天回京任職。”
謝無淵一愣,托茶鐘四處打聽的福,他知道何賀早前有過一次平調的機會,可何賀一直不想回京,三番四次的都給拒絕掉了。
這次的平調,聽着王統領手下的意思,何賀當時似乎還是打算拒絕的,還是王統領把調令死活塞給何賀,何賀才勉為其難的帶回來。
謝無淵今天來,本身就是希望何賀能接受這次的平調,羽林軍和別的軍隊不一樣,羽林軍專門駐紮在皇上的宮殿周圍,貼身負責皇上的安危,也負責皇城的安全。
從五品的羽林軍,調到皇宮,就是貼身負責皇上的安全的侍衛,天天在皇上眼皮底下露臉,對羽林軍來說,越靠近皇上,升遷就越快,而何賀手裏的近身侍衛的調令,無疑是所有侍衛中升職最快的。
別的不說,随便一次狩獵,安排幾個受驚的獵物,老虎獅子什麽的,何賀上前一擋,受點傷,然後就能升官了。
從五品升到三品,說難,倒也不難,可說簡單,這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到的。
謝無淵的謀劃裏,孔博遠跟二皇子的事情,頂多讓何賀升到正四品,再往上,就不好動了。想升遷到三品,一定要找其他契機。
武将升遷最快的法子,其實是出征。不過,早先謝無淵惱了,都沒想着把人送到邊關受苦,這會兒就更不可能了。
謝無淵能想到的,讓何賀升遷的最快的辦法,除了在孔博遠的事情上做文章,剩下的,就是安排一場英勇救主的狩獵。
不過,這兩件事情,都需要何賀呆在皇上身邊才行。
原本以為說服何賀回京還要費些功夫,沒想到,何賀這會兒卻突然變了口風。
“怎麽突然改了主意?”謝無淵笑問,何賀為什麽突然改了主意,謝無淵心裏隐約有數,但又擔心是自己想多,保險起見,還是問問的好。
何賀一錯不錯的盯着他,黑漆漆的眼睛深不見底,說出的話沒有半分猶豫:“為了你。”
啊,被調戲了。
難得。
謝無淵搖頭失笑,“咱倆的事兒,以後再說。”
何賀神色一黯。
謝無淵接着說:“我今天找你,是為了孔博遠的事情。”
“他怎麽了?”何賀很快打起精神,和謝無淵說起孔博遠這個人,“這孔博遠是貧苦人家出身,無父無母,早些年進京趕考,遇上攔路打劫的,丢了行李,一路靠乞讨過活,好幾次病重,差點死了,最後勉強趕上會試,拿了個名次。”
“撇開立場不談,他倒算得上是個盡忠職守的好官,”何賀接着說道,神色疑惑,“不過,不知道因為什麽,他跟茅家有些瓜葛。”
謝無淵倚在座位上,懶洋洋的解釋:“坊間傳聞,茅貴妃曾經救過孔博遠。”
“怪不得,”何賀恍然大悟,拍桌嘆道,“當初茅貴妃沒了,孔博遠連着七天抱病,都沒去上朝。啧,原來是在家悄悄悼念亡魂啊!”
“連着七天沒上朝?”謝無淵挑眉。茅貴妃沒了之後,二皇子清心寡欲的進了佛堂,之後茅貴妃手裏的暗線全部都消失無蹤。
孔博遠連着七天抱病,二皇子退出朝堂之争,茅貴妃手裏的暗線全部消失無蹤。這些事情,是不是有所聯系?
“哦,那會兒你在泉州,不知道也是應該的,”何賀回憶起當年,表情落寞,“皇上當時還調侃說,孔博遠這是一次把一年的假給休完了。”
謝無淵沒說話。
“不知道皇上聽過這傳聞沒,”何賀話題一轉,咂舌感慨,“這故事,蕩氣回腸的,比什麽話本子有意思多了。”
現在何賀一步界都不敢越,生怕一不留神,謝無淵再次不理他。
“呵,”謝無淵瞧出何賀的謹慎,也沒點破,順着何賀的話接下去,“更有意思的還在後頭呢。”
“怎麽?”何賀擡頭看他,表情詫異,“你要對孔博遠下手?”
謝無淵沒說話,似笑非笑的看着何賀。
何賀表情認真的分析:“據我所知,他沒有拉你下水的想法。”
“嗯,”謝無淵點頭,贊同何賀的觀點,“他的确沒有針對我。”
何賀眉頭微皺:“那你是為了什麽要折騰他?大梁朝難得剩下這麽幾個清流,留下吧?”何賀求情。
謝無淵笑眯眯的瞧着何賀,還是沒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上了一個自習的作者說,自習使人清醒,原定肉湯取消。
大體是這樣的,謝無淵心裏,感情上,何賀>三皇子;如果謝無淵再跟何賀發生點兒什麽,除非何賀領了便當,不然他是不可能接受三皇子的。我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發生什麽了,舍不得何賀死,嗯。
來個小劇場吧,畢竟沒有肉湯了。
某日,OOXX後,陸倚在床頭吸煙,一雙手從背後攬過來,全身青青紫紫都是吻痕的吳為湊過來索吻。
吳為:你愛我嗎?
陸:不。
吳為:那你愛她嗎?
陸拍了拍吳為的手:不。
吳為一愣:難道還有第三個人?
陸吐出一口煙圈,神色肅穆仿佛在說着天下最深情的情話,講着世上最誠摯的真心:我愛數學。
(哈哈,一本正經,這個梗我要用到下下一個小說裏!畫面如此酷炫。)
☆、人心不古
何賀知道謝無淵這是不答應,可是的确找不着謝無淵針對孔博遠的理由。
謝無淵這人,基本不會下狠手,除非你觸及到他的底線,等等,何賀靈光乍現,“難道他針對了禦史大人?”不對,否定掉,“謝大人和孔博遠關系一直不錯啊,前陣子兩人不還一起喝酒來着嗎?”
何賀的眉頭緊皺,神色壓抑:“你,又是為了三皇子?”
謝無淵“啧”了一聲,沒說話。
我他娘的是為了你。
何賀看謝無淵沒否認,心涼了半截。再看看謝無淵也沒開口的想法,只能接着說下去,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
“孔博遠代表二皇子跟何家談了條件,我代表的是何家,”何賀頓了一下,擡頭看謝無淵的臉色,謝無淵沒什麽表情,不過何賀知道,謝無淵沒惱,何賀接着說下去,“孔博遠說要借着前陣子‘三親王遇刺’的案子,把皇長孫和三皇子一起拉下來,我沒答應,”何賀又頓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該不該說,在看到謝無淵的示意後,低頭喝了口茶,這才解釋,“我只同意了皇長孫那部分,三皇子的事情,我沒答應。何家與孔博遠的聯盟,涉及到三皇子的那部分,我都推掉了。”
“用的什麽借口?”謝無淵問他,“你奶奶那邊,說得過去嗎?”
謝無淵沒問何賀為什麽這麽做,問了就沒意思了,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何苦要擺在明面上說。
何賀是在示弱,也是在讨好,他為謝無淵往後退了相當大的一步。
在不涉及原則與底線的問題上,何賀全都可以妥協。
偏偏現在的何賀,對着謝無淵,沒有什麽底線和原則可言。
連何家與孔家的私下交易,他都能毫不避諱的說給謝無淵聽,不得不說,謝無淵在何賀心裏的位置早已超過了他的家族。
謝無淵瞧着何賀滿臉“我不想聽你說三皇子”的戒備,心想,你他娘的能不能有點自信,我把孔博遠弄下來,還不是為了把你弄上去。
謝無淵在何賀面前,幾乎不藏心事,多少年來的習慣了,這會兒,何賀一打眼就看出了謝無淵的不耐煩,何賀有些拘束,不知道哪句話說錯了,只能生硬的轉換話題,想了半天,卻不知道到底該說什麽,只能幹巴巴的看向謝無淵。
謝無淵搖頭失笑:“三皇子的事情,他自己能解決,用不着我插手,我來找你,是為了這個——”謝無淵将手下的資料遞過去,“孔博遠,他根本就不是大梁朝的人。”
何賀将信将疑的接過那厚厚的一沓資料,随手翻了翻,臉色越來越嚴肅,最後合上資料,語聲音發顫:“這,這些都是真的?!”
“嗯,”謝無淵點頭,表情平靜,好像說的不是什麽叛國大臣,只是一個小偷小摸,“這些都是證據,貨真價實的證據。”
“這,真是,太不像話了!”何賀憤憤的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謝無淵輕笑,這麽多年了,何賀還是那麽正直。
“需要我做什麽?”何賀問,緊接着又補了一句,“只要能幫到你,什麽都可以。”
“哦?”謝無淵頗感興趣的瞧着何賀,半晌,問道,“如果我說,希望你給孔博遠打掩護呢?”
何賀臉色一白,語氣顫抖,但卻堅定:“如果是你自己的意思,我會做。”
“逗你的,”謝無淵瞧何賀這副模樣,忍不住搭上了何賀放在桌上的手,“別緊張,我怎麽舍得讓你做那種事情。”
謝無淵站起身來,準備離開。他今天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事情也辦完了,可以打道回府了。
“其實你不用額外做什麽,把東西呈上去就行。”
“這麽簡單?”何賀一怔,把資料推回謝無淵,表情鄭重,“無淵,這事兒,你自己來。”
謝無淵輕笑。
何賀手裏這厚厚的一沓資料,不止是證據,更是升官的憑證。
何賀的想法,謝無淵猜也能猜的一清二楚。
謝無淵現在無官無職,但他當年是正八經兒的科考出身,三甲同進士出身,有功名在身的人,只要想做官,往吏部報備,等着皇上審批通過,就可以直接走馬上任。
如果謝無淵手裏多了這麽一沓證據,無疑是為他自己的申請上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再加上謝無淵之前也沒犯什麽大事兒,只是因為屬下的不當才被一撸到底,說來說去,皇上當時也沒有想罷謝無淵的官的想法,要不是三皇子忽然在朝堂上來了那麽一出,謝無淵現在應該已經是從一品的禮部尚書了。
這份資料,由謝無淵親手交上,不啻為一條官複原職的好法子。何必浪費在自己身上。
何賀的想法很好猜,謝無淵一眼看穿,卻沒說破,淡笑道:“誰剛說只要我讓他去做,他什麽都肯做的?”
何賀被謝無淵一噎:“我是說,那些危險的事情,我沒說這種——”
危險的事情,我哪兒舍得讓你做?
謝無淵心裏暗想,面上卻萬分平靜:“一句話,你去還是不去。”
“去。”何賀掙紮半天,最後還是順着謝無淵的意思,應下了。
謝無淵又跟何賀細細說了相關事項,包括什麽時候說孔博遠的哪項罪證,諸如此類,一一布置好了,這才轉身欲走。
“謝無淵,”何賀一把抓住謝無淵的胳膊,不讓他走。
“還有事兒?”謝無淵回頭看他。
“正事說完了,是不是可以說說咱倆的私事兒了。”何賀擡頭看向謝無淵,目光灼灼。
“行啊,反正我明天不用上朝,你不嫌耽誤時間,我們可以聊聊。”謝無淵順勢坐下。
“不耽誤時間,”何賀沉聲,“能和你坐着聊天的機會不多,你很長時間都沒和我正經說過話了。”
“想說什麽?”謝無淵看他。
從後面抱過來,整個人緊緊貼在謝無淵身後,生怕謝無淵趁機離開。
“有話說話,”謝無淵拍開他的手,“別動手動腳的。”
本來就忍不住,你還撩。
謝無淵惡狠狠的想,你再撩我一下,明天就別下床,也別想複職了。
結果何賀把手松開了。
謝無淵:……
“你現在,身邊有人嗎?”何賀坐好,萬分淡定,仿佛剛剛什麽都沒發生似的。
“你覺得我像是身邊有人的嗎?”謝無淵反問他。
“也是,”何賀點頭,表情落寞,“你身邊要是有人,今天晚上就不會來了,這次也根本不會搭理我。”
“哎哎,何二,你這話可過了啊,你哪次找我,我不跟個二愣子似的,巴巴的湊上去?你還真好意思的呢,竟然在這上頭埋汰我。”
何賀張嘴想反駁,後來想了想,謝無淵還真的沒有刻意不理他,只能偃旗息鼓。
“好吧,我收回,”何賀說,“不過這次我在謝府等了三天,你确實沒理我。”
“我還在院子裏等了你一下午呢。”謝無淵說。
“啊?”何賀不可置信,“什麽時候?”
心上人等了我一下午,我竟然不知道?!何賀一臉滄桑。
“第一天下午,”謝無淵拖着長腔,懶的解釋,“你跟在茶鐘身後,偷偷摸進我院子的那天。”
何賀回憶,那天他瞧見茶鐘鬼鬼祟祟的出門,而後跟在茶鐘身後,後來趴在屋頂,自己恍恍惚惚的,嘆了口氣,謝無淵之後是說過一句““過來吧,我知道你來了。”
當時自己幹了啥?
哦,想起來了。
自己當時一驚,差一點兒就從屋頂一躍而下,結果茶鐘從偏門出來,跟謝無淵彙報事情。
“啊,”何賀說,“原來,你當時說的是我?”
“嗯,”謝無淵點頭,“不然你以為呢?”
何賀:“你後來坐在院子裏,也沒再說話,我以為你在等別人。”
謝無淵嘆了口氣,一句一句的解釋。
“那院子,本來就是為了聽茶鐘禀報建的,那邊兒地界偏僻,碰不到內眷,也沒那麽多規矩。”
“茶鐘要是從前門走到謝無淵的院子裏,路上遇到支使茶鐘跑腿的管家或管事婆婆就得有十好幾個,茶鐘一個小厮,推又推不掉,光是這種跑腿的活計,足夠讓他從早上跑到下午,忙的腳不沾地,頭昏腦漲,哪裏還有空去打聽消息,處理事情。”
“我平常又不在那兒住,院子裏破破爛爛的,大風呼呼的刮,還沒有蠟燭,黑燈瞎火的。我坐那兒等了整整一個時辰,從天亮等到天黑,你覺得我還能等誰?”
“整個京裏,還能有誰臉大的讓我等,一等就是一個時辰?”
作者有話要說: 一天沒課,躲在被窩裏,不肯出來的作者說:凍死了=。=
☆、反轉
謝無淵說到一半的時候,何賀忽然有了一個讓他難以置信的猜測,這會兒聽完了謝無淵的話,更是滿臉詫異。
半晌沒回過神來。
何賀終于反應過來,慣來冷淡的表情,有了裂痕,語氣躊躇:“謝無淵,你今晚不走了吧?”
這留宿說的隐晦,可其中的意味,兩人都明白。
謝無淵嘆了口氣,指着外面的月亮:“二爺喲,您老人家擡頭看看,現在都什麽時辰了?我今兒要是不走了,您明兒就真的卧床不起,不用複職了。”
何賀還想說什麽,被謝無淵給打斷了,“快睡吧,現在都三更天了。”
謝無淵臨走前囑咐,“你真的該休息了,記得把頭發擦幹再睡,往後天兒漸漸的冷了,別着涼。”
——————
刑部尚書府。
“怎麽,”孔博遠擡眼看面前的人,“抓來的那個侍衛,松口了嗎?”
孔博遠眼前的人,不高,中等個子,也算不上矮小,面孔極其普通,舉止也不粗俗。
擱在一般人身上,就算沒有什麽浩然正氣,也多少算是人模狗樣,可偏偏他眉眼之間自帶一股渾然天成的猥瑣氣質,讓人難以把眼前這人與“好人”聯系在一起。
孔博遠眼前這人,正是那日陪孔博遠去無影樓的小厮蔡術,主仆二人,一人扮作二皇子,另一人扮作二皇子的貼身侍衛。
孔博遠嘴裏的那個侍衛,說的就是當日蔡術假扮的那個二皇子的貼身侍衛。
蔡術今日一副書生打扮,瞧着是直接從幕僚府過來的。
蔡術在刑部尚書府充做幕僚,檔案在幕僚府裏挂着,這是他明面上的身份,實打實的一個梁朝人。事實上,孔博遠身邊的這位蔡術,壓根不是什麽幕僚,而是一個能人異士,他最出衆的也并非文采,而是随意的改變身形與容貌。
蔡術極為擅長易容之術,當初孔博遠易容成二皇子,前往無影樓買三位親王的命,就是他給動的手腳。
那張酷似二皇子的臉,還有相仿的聲音,甚至成功瞞過了無影樓的影子部統帥影六,想想影六是什麽人?統領整個無影樓信息資料的總負責人,這樣一個人,小來大去的易容,完完全全可以輕易識破。
由此可見,蔡術易容手段之高超,竟至于斯,生生将影六蒙蔽。
要不是孔博遠後來動作太大,無影樓樓主察覺不對,二皇子至今都要背着“殺兄弑父”這口鍋。
當然,這種找人背鍋的做法,是孔博遠習慣用的手筆,一開始是茅家,現在是二皇子,計謀上沒有蔡術什麽事兒,但技術上,全靠了蔡術高超易容術的支持。
以孔博遠的謹慎,能用這個法子,就足以說明蔡術的易容手段,極其出衆。除非孔博遠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沒人能識破這個易容,不然這個法子再怎麽一舉三雕,他孔博遠也不會冒險去用。
事實上,孔博遠所料不差,這世上的确沒人能識破蔡術的易容。
孔博遠扣黑鍋失敗,原因并不在蔡術的技術支持上面,恰恰相反,孔博遠的失敗,和易容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無影樓樓主當時與“二皇子”面對面,都壓根沒意識到這個“二皇子”有問題,更別說放二人回去之後了。要不是後來孔博遠動作太大,正好撞在了無影樓樓主的地盤上,那麽無影樓的檔案裏,記錄的恐怕就是“二皇子:于某年某月某日來無影樓找人刺殺其兄弟及侄子。”
照這麽說,蔡術也算是一個身懷絕技的人了,又怎麽能甘心居于一個小小的刑部尚書府,做一個小小的幕僚呢?
這就要說一說這個叫蔡術的人的身份了。
蔡術雖然面上是孔博遠的下人,可實際上,他是芪國皇上安插在孔博遠身邊的半個眼線,官職爵位雖然沒有孔博遠大,不過在皇上面前說得上話,別說孔博遠了,在芪國,就算一般的公爵伯爵,平常裏瞧見蔡術,也要敬他三分。
“這話你不該問我,我又不負責審人。”蔡術合上手中的折扇。
“皇長孫的事兒不能拖了,”孔博遠完全不在意對方的态度,一心想把這案子給結了,“活的不行,弄死了也一樣。”
“啧,”蔡術嫌棄的後退幾步,“我可不在死人身上動刀。”
“沒讓你給死人易容,”孔博遠嘆氣,“找個身量差不多的,弄完了替上。”
——————————————
朝堂
皇上公開審理“三親王遇刺”一案。
衆人嘩然。
雖然說吧,皇上這個位置,是通過殺兄弑父奪來的,可這涼王當了皇上之後吧,最瞧不上的,就是這殺兄弑父。
這個心思吧,其實特別好理解,真的,以前他就是一個普通王爺,兄弟叔侄們殺誰,也殺不着他,可現在吧,他屁股底下的就是皇位,這兒子孫子們呀,起了殺心呢,第一個幹掉的,一準是他。
所以說呢,皇上最煩殺兄弑父的人了。
這會兒瞧見案子終于結了,背後的主謀竟然還是輩分最小的皇長孫,皇上心裏的那一把火啊,“蹭”的一下,就燒上來了,堪稱怒火攻心。
有句話怎麽說的來着?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
啧,皇上生氣了,滿朝文武,還有哪個敢頂風作案,給皇長孫求情?
沈瑞可沒這個膽子。
他偷偷摸摸的把袖子裏的紙條撕了個粉碎,權當今天早上沒瞧見施成白,也不知道陳以柳找人帶給他的話。
什麽?你說啥?——
風太大,我聽不見!
皇長孫沒背上案子的時候吧,他幫一幫皇長孫,那是知恩圖報,畢竟他沈瑞是太子伴讀出身,受過太子的恩德,現下太子沒了,照拂太子的子嗣,理所應當,說不得還能被傳為一段君臣的佳話。
這會兒皇長孫身上背了這麽大一個罵名——
嘿,他沈瑞又不傻,才不幹這些傻逼兮兮的破事。
“孔愛卿!”皇上把折子一摔,“你說皇長孫是幕後主使,證據呢?!”
孔博遠被怒氣滔天的皇上點名,不緊不慢的出列,一條一條的羅列近日來搜集的各種證據。
話裏話外,無不指責皇長孫手段殘暴,欺君罔上。
大臣們紛紛附議。
“朕問你,證據呢?!”皇上強壓怒氣,再次問道。
“還請皇上允許證人上殿。”孔博遠沉聲請示。
“可以。”皇上應允。
當即小德子就高唱“帶證人上殿!”衆人齊刷刷的回頭望向大殿門口。
門外的侍衛們,在檢查過證人的衣物後,拿開架在門前的樸刀,将人放行。
太子一派的老臣,有想出頭替皇長孫辯駁的,在看見所謂的“人證”後,也都偃旗息鼓。
大殿一陣寂靜。
每個人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沒有人能想得到,孔博遠找的證人,竟然是皇長孫的貼身侍衛。
辯無可辯。
皇上當年賜給太子的侍衛,太子轉賜給皇長孫。
這人對皇室忠心耿耿,對太子盡心盡責,對皇長孫更是鞠躬盡瘁,萬萬沒有一絲一毫的私心。
這樣的一個人,之前的主子是皇上,之後的主子是太子,都是對他有大恩大德的人,更何況,這人從小就被皇室教導,對主子忠誠是他一輩子的終極信仰,這樣的一個人,是不會刻意抹黑皇長孫的。
除非皇上指示,或者太子從棺材裏爬出來。
朝堂形式很快的呈現明顯的一面倒。
皇上瞧着底下當年自己賜給太子的侍衛,長嘆一聲,轉頭看向另一側。
人心不古啊!人心不古。
皇上心裏暗自搖頭,面上卻不動聲色。
“諸位愛卿,可還有異議?”皇上沉聲發問,鋒利的視線掃過場下的每一位大臣,試圖從他們的身上,表情上,發現些什麽端倪。
無人應聲。
石躍今盯着自己的腳丫子,一言不發。
皇上的目光掠過謝承文,落在袁默身上。
謝禦史好是好,可惜,不容易駕馭。
謝承文謝禦史謝大人對大梁朝的忠心,簡直稱得上是天地可鑒,多少年來如一日,在納言進谏這條路上,不分時機,不分場合,不分地點,只要抓住了人,抓住了錯誤,無論他心情好或者不好,也不管皇上心情好或者不好,都會勇往直前,從不退縮,直到把人成功的關進大牢。
不過,謝禦史算是皇上可以信任的大臣之一,也是皇上為數不多的心腹。
可惜,謝承文這個禦史,太盡忠職守了!無論如何,這會兒都不能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