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13)
的事兒。
謝無淵當時瞧出“有家包子鋪”有貓膩兒,在和謝父做了簡短的讨論,并制定了與孔博遠相應的計劃後,嗯,主要是謝無淵單方面制定,謝父反駁無效後不得不同意,嗯,反正最後謝無淵拍板決定了對付孔博遠的方法。
當即就派茶鐘又跑了一趟無影樓。
無影樓做的是無本買賣,無聲無息,如影随形。
“無”者,消失也,殺人;“影”者,随也,消息買賣。
無影樓有無影樓的渠道,只要你有足夠的金銀,這世上就沒有在無影樓買不到的消息。
熱鬧的坊市,日上三竿,茶鐘站在最高建築的底下,繞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央,照着紙條念的磕磕巴巴。
“挪屋影,渠吳宗,窩油潛,泥油嘛”
什麽玩意兒啊這是!茶鐘暗自腹诽,又不得不按照謝無淵的吩咐,左三圈右三圈的邊走邊念,念到第三遍的時候,茶鐘忽然看懂了這句話。
不就是,諾無影,去無蹤,我有錢,你有嘛,麽?
嘿嘿嘿,說個暗號,還這麽費勁,茶鐘一邊轉圈,一邊感慨自己又聰明了,猛的就被人從後面套了麻袋。
雙眼一抹黑,茶鐘在麻袋裏昏了過去。
“說吧,想問什麽?”
再睜眼的時候,茶鐘正坐在一個大堂裏,四周密閉,對面有一個帶着面罩的人,瞧不真切,只能從聲音裏判斷,是一個男人。
茶鐘甩了甩頭,試圖讓自己的意志回籠,很快的,他想起了之前的場景,也記起了謝無淵的囑咐,與此同時,腦海裏飛速的閃過一個念頭,怪不得最近的賞錢翻了一番,得虧自己還以為主子體諒下屬,啧,沒想到在這兒等着呢。
茶鐘摸了摸腦後的包,撇嘴道:“孔博遠家人的情況,給我來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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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萬兩。”那個男人聲音平板的報價。
“怎麽這麽貴?!”茶鐘跳腳,“一個芪國內奸,他全家的人撐死了也就一萬兩!”
“你倒是懂行,”那個男人聲音寡淡,聽不出喜怒,“他的家人卷在了別人的案子裏,二十萬兩是案子的費用,十九萬兩是另一個人的身份費。”
真是倒了血黴了,怎麽淨碰上這麽些破事,茶鐘咬牙,從兜裏掏出一沓銀票,咬牙切齒的遞給那個男人,“給!”
那個男人接過銀票,仔細的數了,而後在什麽的都沒有的牆上敲了幾下,不一會兒,茶鐘坐的地方,右手邊的茶案翻轉,一沓資料從底下傳送過來。
連着五天,謝無淵丢進無影樓的錢,都能堆一座銀山了,茶鐘也從套麻袋的命運中解脫,第五天,茶鐘是被無影樓分樓的負責人送出來的,胖乎乎的老板笑的和藹可親,拍着茶鐘的肩膀,把人送到門口,還附贈了一張高級打折卡,“老弟啊,以後有困難了,記得來找我們啊!”
茶鐘讪笑着應下,心裏把無影樓樓主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不過好在,無影樓的東西,總是物有所值,謝無淵不僅把孔博遠的家鄉打聽了個底朝天,還順勢摸清了芪國的局勢。
價值千金的資料随意的扔進火堆,火苗越來越旺。
謝無淵似笑非笑,既然要玩,那就玩一票大的。
第五天的時候,謝無淵送給孔博遠的請帖,裏面夾着的,已經不是一張紙,一片葉子,而是一绺頭發,一塊玉佩,每一件東西,都具體到孔博遠那兩個遠在芪國的家人。
孔博遠瞧着手裏的玉佩,愣是徒手捏碎了一個核桃,碎渣滿地都是,孔博遠心裏發恨,卻無可奈何,只能選擇妥協,只見他神色陰郁,說話也是咬牙切齒:“給謝家遞帖子,約謝家小公子明天見面。”
謝無淵實在是太過厲害,所謂打蛇打七寸,攻其要害,孔博遠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暴露的,但謝無淵還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作為芪國的二等民衆,他隐姓埋名,辛辛苦苦,潛伏在大梁朝這麽多年,所作所為無非是為了讓家人過上好日子,可這會兒,謝無淵索性直接從他的弟弟和妹妹的身上下手,孔博遠豈能無動于衷?
如果沒有他的弟弟妹妹,那他這幾年來,做的所有事情,就都沒有了意義。
從知道大梁朝有那個東西,到被芪國國君安排到大梁朝。
從沿街乞讨,到位居高官——芪國下達的指令換了一個又一個,他孔博遠從未抱怨過,而支持他一路咬牙堅持下來的,不是那所謂的高官厚祿,不是那所謂的美人家眷,從頭到尾,他所期盼的,不過是他的弟弟妹妹能夠擺脫二等民衆的身份,過上幸福的生活。
可現在,謝無淵的意思擺的明白,如果他孔博遠繼續假裝看不見謝無淵的暗示,那謝無淵就要對他的弟弟妹妹下手了。
謝無淵是否真的能傷害他的弟弟妹妹,孔博遠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在家人身上,他不想冒任何風險。
孔博遠眉頭緊皺,只不過,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和芪國人聯絡的時候,被發現了?
不可能。
孔博遠暗道,他和芪國人的聯系一直很隐蔽,早些時候連固定的聯絡地點都沒有。
現在的這個“有家包子鋪”,早年是茅家的店面,便是有人刻意去查,也查不到芪國人身上,謝無淵到底是怎麽發現的?
孔博遠想起當初盤下這家店的畫面。
那會兒,自己剛按照上面的意思,借着一塊破手帕,鬼知道這又是上面的人從哪個乞丐身上弄來,一塊破手帕,一段早就編好了的胡話,自己按照上面的人的想法,成功搭上了茅倚岑的線。
勉強算是半個二皇子一派的人,日後才有插手大梁朝內政的可能。
孔博遠正式進入茅貴妃團體,芪國的接頭人琢磨良久,這才盤下了這家店,一來有個固定的聯絡地點,總歸是要方便一些,二來,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東窗事發,能夠把這些事情推到茅家身上,轉移注意。
不可能是從包子鋪發現的。
包子鋪查下去,最後所有的線索都會斷在茅家身上。
所以,不會是包子鋪。
那麽——
難道是何家?
也不對。
他和何賀的合作,也完全建立在二皇子和四皇子的立場上,謝無淵即便是派人跟着自己,也頂多知道二皇子将要跟四皇子合作,不可能知道別的事情。
孔博遠很肯定,何家并不知道自己暗中的身份。
那麽,到底是因為什麽,讓謝無淵起了疑心?
——————
何賀請假的第八天,也就是謝無淵給孔博遠送無字信的第六天。
謝無淵終于出門了。
何賀跟在謝無淵身後,繞過兩條大街,穿過三條小巷,越過四個宅子,最終在一個拐角停下。
“人呢?”何賀眉頭微皺,下意識的握緊腰側的佩刀。
何賀這幾年,的确變了不少。
壯了,也結實了。
原本帶些少年氣息的俊朗,已經徹底被軍營中打磨出來的陽剛之氣,遮蓋,只是一個握刀這樣的簡單動作,竟平白帶出了英武不凡的氣質。
啊,或許說,殺伐之氣,更準确些。
謝無淵靠在牆上,懶懶的想着。
五年了,大家都變了。
茶韻到現在都沒聯系過自己,也不知道過的怎麽樣。
謝父也已經有了老态。
……
作者有話要說: 嗯,一寫到感情戲,我就原地滿血複活!!!
☆、何賀
……
早些年,早些年,他又在幹什麽呢?
啊,對了。
在這條暗巷裏,那年花燈節。
深吻。
他剛剛進來的那條小路旁,現在靠着的這個位置,和當年,一模一樣。
就連越過院子,伸出牆外的桃花,也與那年一樣。
只不過——
物是人非罷了。
“有事兒找我?”謝無淵收了心思,終于舍得開口。
何賀緩慢轉身,沿着聲音的來源,找到了謝無淵,頓時手足無措起來:“嗯,沒……”
謝無淵站起身來:“沒有的話,我走了。”
何賀這才驚醒一般,猛的朝謝無淵大踏步走來,走的太急,被伸出牆外的桃花枝劃了幾下,在額頭上,帶出細細的劃痕,隐隐滲出血。
何賀卻恍然未覺,他走到謝無淵跟前,緊緊攥住謝無淵的雙臂,目光死死盯住謝無淵,上下打量,“你的傷好了嗎?”
“嗯,”謝無淵點頭,語氣平淡,“如果你說的是替三皇子擋箭的事兒,傷口已經愈合了。”
何賀猶豫半天,吞吞吐吐:“我,我能看看傷口嗎?”
“怎麽着啊,何二爺?”謝無淵輕笑,“光天化日的,想扒我衣服?”
“我,我——”何賀“我”了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謝無淵聽着何賀已經亂了的呼吸和加速的心跳,心情大好。
說不動容是不可能的。
軍營的假,一年也只有這麽十天。
何賀在軍營請了十天的假,八天都耗在了自己這裏。
五年過去了,這個對自己有着致命的誘惑的男人,仍舊對自己念念不忘,說不驕傲,那是假的。
謝無淵幾乎蓋不住嘴角的笑意。
魏元正說的很對,他謝無淵一直不知道自己要什麽。
可魏元正說的也不對,他謝無淵活了兩輩子,慣來是,随性而為。
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伸手挑開何賀的腰帶,謝無淵略微使力,把人帶到身邊,呼吸交錯間,軍營裏慣來冷心冷漠的何賀,竟在幾個呼吸間紅了臉。
沒有了腰帶,內衫松松垮垮,謝無淵的手,輕而易舉的滑了進去,捏了何賀的腰,嗯,機理明顯,肌肉緊繃,手感不錯。
何賀呼吸一緊。
謝無淵卻把手拿了出來,替何賀理好衣服:“等我回來再說。”
何賀“嗯”了一聲,想說什麽,最後終究什麽都沒說。
謝母在外八年,回來發現謝父守了八年,終于被感動嫁入謝家,何賀這五年過的什麽日子,謝無淵本來不想知道,也從來沒查過,可何賀這整日介兒的呆在他家屋頂上,茶鐘都瞧不下去了,偷偷去打聽了何賀這段時間的事情。
當然,謝無淵心裏有數,茶鐘敢去打聽,約莫也是瞧着他不像是要惱的樣子,畢竟,如果他真的瞧何賀不順眼,何賀是不可能安安穩穩的在自家屋頂上呆上八天的。
謝無淵這幾天盯孔博遠盯得緊,孔博遠跟何家有所牽扯的事情,謝無淵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
就算沒刻意去打聽,花在無影樓的那一座銀山也不是擺設,銀子堆出來的消息,就是不一樣吶。謝無淵先後打聽了孔博遠的家人,孔博遠的生平,以及孔博遠來大梁朝的目的。
本來只是為了找到孔博遠的軟肋,沒想到挖出了很多小驚喜。
謝無淵輕笑。
無影樓傳來的消息,早前的“三親王”遇刺案,背後的主謀,不是皇子,而是刑部尚書孔博遠孔大人。
孔博遠布置了那麽久,假扮成二皇子,帶着二皇子的侍從,去無影樓買皇長孫、三皇子、四皇子的命,為的不就是把一行人趕盡殺絕麽?
三位親王,如今在大梁朝位高權重,随便死了一個,其餘兩個都逃不了幹系,若是死了兩個,剩下的那個,就是嫌疑人。
好一招“一鍋端”。
按照孔博遠的想法,肯定是要把三皇子和皇長孫一網打盡的,可到最後,被動了的,只有皇長孫,三皇子一派一點兒風聲都沒有。
要說是三皇子全部擋住了,謝無淵是不信的,三皇子手下的人,本來就沒幾個,早先又被皇長孫翻得差不多,再加上大部分人被三皇子帶到了崇州,京裏也沒剩幾個能用的人,二皇子和孔博遠來勢洶洶,三皇子留在京裏的人哪怕能平息,也不可能一點兒風聲都不漏。
這裏面,要說沒有何賀的影子,謝無淵是不信的。
謝無淵輕笑搖頭。
何賀啊何賀,你這樣子,讓我很為難吶。
————————
謝無淵和孔博遠約在一家小茶館,茶館地理位置偏僻,但是生意特別好,每天都是客人爆滿,想要隔間,都需要提前訂桌。
這茶館裏面龍蛇混雜,什麽樣的人都有,隔間也有好有壞,有隔音效果好的,也有隔音效果差的,如果說這家茶館有什麽東西是特別吸引人的,那就是祖傳的手藝了,除了祖傳的泡茶手藝,還有祖傳的點心手藝。
雖然路上耽擱了,謝無淵還是提前到了,這會兒正坐在包間裏看菜譜。
瞧着都挺好吃的。
孔博遠推門進來。
謝無淵合上菜譜,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孔博遠面色不怎麽好看,可也沒當場甩臉色,拉開椅子,坐在謝無淵對面。
二人點好了茶,茶博士上完茶,退出隔間,還好心的帶上了門。
屋裏唯一一個外人走後,孔博遠随意的把杯子往外一推:“說吧,什麽條件?”
謝無淵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
味道不錯。
上好的西山白露。
四五月天的露水,帶着夏日的明媚,香甜甘冽,恰到好處。
孔博遠攥着杯子的手,青筋暴起,死死的盯着謝無淵。
謝無淵沒受到任何影響,晃晃悠悠的又喝了一口。
半晌,孔博遠實在是坐不住了,要不是顧忌弟弟妹妹可能已經落在了謝無淵的手裏,孔博遠早就起來掀桌子,砸場子了!
“人,雖然不是我抓的,”謝無淵喝光了杯子的西山白露,終于舍得擡起眼皮,開口說話,“但的确在我手裏。”
孔博遠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抑制住自己,讓自己沒有撲上去和謝無淵拼命。
“什麽條件?”牙縫裏冷冷的蹦出一句話,孔博遠死死的盯着謝無淵。
“給我一個芪國的一等公民身份。”謝無淵掏出一把鑰匙。
孔博遠盯着鑰匙,瞳孔猛的睜大,半晌,點頭應允,“可以。”
“孔大人果真爽快,”謝無淵輕笑。
“少廢話,人在哪裏?!”孔博遠接過鑰匙,面色不善。
“博爺,你聽過一句話嗎?”謝無淵臉上笑意不減,稱呼卻變了。
孔博遠擡眼看他,神色戒備。
謝無淵不為所動,笑眯眯的把話說完。
“談判的時候,如果對方答應的太過爽快,那他一定是不打算履行。您說是不是啊,博、爺?”謝無淵特意把“博爺”兩個字咬的重音。
孔博遠一怔,倒不是為了謝無淵話裏話外的威脅,撕破臉倒是沒什麽,只是,孔博遠萬萬沒想到,謝無淵的手裏,除了自己的弟弟妹妹,竟還有其他的手段。
眼前這個二十歲的青年,或許已經知道了自己在芪國的身份。
博爺,芪國,只有王侯公爵世家大族才能稱“爺”,其餘的,哪怕再富有,也當不上這一句“爺”。
博爺,這個稱呼,還是孔博遠在陸續弄掉大梁朝三四十個官員後,芪國皇室才特意批準的爵位,雖然只是最低的一個爵位,但弄到一等人民的身份,已經輕而易舉了。
孔博遠思忖半晌。
罷了。
“我可以給你弄一個身份,”孔博遠應下,話鋒一轉,“不過,我敢弄,你敢要嗎?挂在我名下的身份,你做什麽,我可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這就不勞博爺費心了。”謝無淵輕笑,“博爺還是早點把身份憑證拿來,早點回去把人帶出來吧,時間久了,發生什麽,可就沒法預料了。”
孔博遠的臉色一沉,随即從随身的荷包中取出一張細綢,朝謝無淵扔了過去。
謝無淵随手接過,展開細細看了,這還是一張空白的身份憑證。
芪國特有的紡織工藝,雙面都是一樣的花色紋理,細綢織成的身份憑證上,除了姓名沒填,孔博遠的官印、地方官的私印、一應俱全,謝無淵細細的看過去,官印與私印大小正常,印痕也正常,沒有作假的痕跡,這才把絹布收起,狹長的雙眼含笑,謝無淵随口說了一個地址:“郊外白玉廟的地牢,博爺,謝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先發點糖,然後準備開撕……
各就位,預備,哈哈哈(畫風太美不敢想)
唔,我最近特別想寫霸道總裁和外賣小哥的現代故事,甜寵,唔,婚戀,你們再不給我留言,我就雙開了,哼╭(╯^╰)╮,到時候沒有日更,哼╭(╯^╰)╮
☆、結案
孔博遠聽了地址,沒理會謝無淵的道謝,立馬推門而出,迫不及待的去白玉廟救人。
——————
孔博遠走後,謝無淵打了個呼哨,窗外一只信鴿“撲棱”着翅膀,從敞開的窗戶飛進來,白羽紅紋,日行萬裏,千金難求,端的是順風幫的信鴿。
謝無淵把絹布放進錦囊中,緊緊纏在信鴿的腿上,摸了摸信鴿頭頂的羽毛:“布子,你可飛快點兒,能不能拿到藥,就靠你了。”
被稱作“布子”的信鴿,啼叫兩聲,再次“撲棱”着翅膀飛走了。
白羽紅紋鴿,渾身上下被白色的羽毛覆蓋,只有翅膀上,會有條理清晰的紅色紋理,一字排開,白色的羽翼,紅色的條理,紅白相間,煞是好看。
然而這種鴿子,卻不是單純的觀賞鴿。
白羽紅紋鴿,通人性,解人語,稍加訓練,即能聽懂人話,兼之躲避小型追殺。
教養的好了,一只成年鴿子的智商,完全比得上七八歲的幼童,再加上日行千裏,是殺人越貨、買賣消息的不二人選,正因為如此,市面上的白羽紅紋鴿才會千金難求。
從大梁朝到芪國,若是信使傳信,訓練有素的信使,加上日行千裏的良駒,快馬加鞭也要三天三夜,若消息十萬火急,盡可能的節省些時間,那大家一般都會選擇飛鴿傳書。
不一樣的鴿子,在傳達消息的時間上,也各有千秋。
普通的鴿子傳信,大約兩天左右,也有一些比較特殊的鴿子,從小被軍隊或者軍營訓練,這種軍隊特供的鴿子,也就是當年陳以柳拿來飛鴿傳書的鴿子,從大梁朝到芪國,大約也要飛一天。
可這種白羽紅紋鴿,不過兩個時辰的功夫。
兩個時辰有多長吶?
也就相當于,孔博遠從這裏,去郊外白玉廟,再回刑部尚書府的時間。
謝無淵笑着推開門,胸有成竹的出了小茶館。
————————
且說這白羽紅紋鴿,既然這鴿子這麽神速,為什麽各國的軍隊不用它傳信,反倒要從小訓練別的鴿子?
原因無他,白羽紅紋鴿實在是太貴了!
謝無淵經濟條件不錯,嗯,都有錢砸金山銀山了,可他也買不起一只白羽紅紋鴿!
一來是白羽紅紋鴿的數量太過稀少,二來大部分人找不到購買白羽紅紋鴿的渠道。
謝無淵第一次瞧見白羽紅紋鴿,那還是在他會試落榜前後,順風賭坊的人,拿這只白羽紅紋鴿,給他送了一趟消息,消息上寫着“前三後六,空”,正是憑着這個消息,謝無淵才得以在吏部謀了一個空缺。
如果不是白羽紅紋鴿飛的快,只怕等到會試放榜,謝無淵都不一定能收到這個消息,更別提打這個時間差去吏部謀職了。
不過話說回來,自從順風幫認了謝無淵做祖師,倒是前前後後給了謝無淵不少東西,這只鴿子就是其中之一,那次之後,白羽紅紋鴿徹底成為謝無淵和順風幫之間的聯絡工具,不過因為太過紮眼,謝無淵基本不把白羽紅紋鴿帶在身邊,這次,因為時間緊迫,他只能選擇飛鴿傳書。
兩個時辰,正好是孔博遠走一個來回的時間。
不然,等孔博遠把人從牢裏救出來,回到刑部尚書府,對外下令戒嚴,或者對外傳遞消息,那謝無淵手裏的這張一等人民的絹布,就變成一張廢紙,分文不值了。
謝無淵其實是算好了時間,特意把孔博遠的弟弟妹妹放在郊外白玉廟的。
——————————
又解決了一件大事,謝無淵心情不錯,本想抄條近路,沒想到,等他擡頭的時候,已經不知不覺到了先前那條小巷。
啧,謝無淵在心裏鄙視了一下自己,而後擡步走進去。
伸出來的桃枝四處亂晃,天有些暗了,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
不過——
巷子裏,似乎有人影?
孔博遠留下的埋伏?
還是,芪國冷大人的手下反撲?
謝無淵警惕的側身,右手已經握住袖中的匕首。
——————
月亮漸漸升起,朦胧的月光,映在小巷,那人衣服上的圖案,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光。
身影被拉長,謝無淵望着牆上、地面的身影,腳步一頓,不可置信的擡眼望去。
自己不過随口一句“等我回來再說”,他竟當真在這裏等了一整天?!
要是自己抄了近路,壓根沒從這兒走,他是不是要在這兒等一晚上?!
謝無淵苦笑搖頭,手腕一抖,匕首放回衣袖,轉身欲走。
何賀啊,何賀,你讓我拿你怎麽辦才好。
不過走了幾步,身後腳步聲跟着響起,謝無淵停了腳步,身後的人,也跟着停下。
謝無淵擡腳繼續往前走,身後的人,也跟着走。
“我剛跟自己打了個賭,”身後那人跟了十幾步,終于忍不住開口,聲音帶着沙啞。
謝無淵沒有停下,也沒有回頭,徑自往前走。
何賀亦步亦趨的跟着。
“我,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何賀說的艱難,“你,今天去見孔博遠,是代表的三皇子嗎?”
謝無淵還是沒有開口。
何賀瞧着謝無淵的身影,嘆了口氣,算了,今天早上,就當自己白賺到了,謝無淵不理自己,就不理了吧,其實這樣默默跟在謝無淵身後,已經很滿足了。
謝無淵忽然停下了。
何賀心裏一緊,謝無淵該不會是要開口趕自己走了吧?
謝無淵瞧着何賀眉頭緊皺的樣子,無聲的嘆了口氣。
何賀的心又是一跳,每次謝無淵這個表情,都代表他要做一個決定,很艱難的決定。
十有八九,是要讓自己滾遠點。
上次那句“滾”,仔細算起來,那竟然是謝無淵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也是心酸。
謝無淵站在巷子的交叉口,燈火通明。
左邊是回謝府的路,右邊是剛出來的小茶館。
半晌。
謝無淵擡腳朝左走去。
那是回謝府的路。
何賀頓了一下,站在原地猶豫。他挺想跟上去的,不過,他在謝府等了三天,光是茶盞就瞧見四次,可謝家的人沒有一個去給他通報的,他眼巴巴站在謝府外面,就那麽的瞧着,謝家的人來來往往,卻沒有謝無淵,也沒有一個肯前去通報。
何賀只能幾次三番的安慰自己,謝無淵不在家。
後來的一個姑娘,說是從崇州來的,指名道姓的要找謝無淵,結果茶盞笑呵呵的把人給迎了進去。
臉打的簡直啪啪響。
謝無淵不是不在家,他只是不想見自己罷了。
現實就像一個耳光,打的他猝不及防,耳鳴欲聾。
從崇州來的姑娘,指名道姓來找謝無淵,茶盞對那姑娘前倨後恭的态度,沒有一個不彰顯着謝無淵在家,謝無淵不僅在家,對那姑娘,還明顯的與衆不同!
謝無淵待那姑娘不一樣,何賀在謝無淵屋頂上呆了幾天,也看出來了。謝無淵對那姑娘的态度甚至于,比對待茶韻還要好。
來來回回在謝家徘徊了三天,何賀不是沒有猶豫過,也不是沒有退縮過,只不過,他太想見謝無淵一面了,想的渾身上下每一處地方都在叫嚣,想的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覺,想的睜眼閉眼都是那些過往的歡笑,何賀從來都不知道,思念竟像一把刀,一點一點的磨去他的棱角,到最後,只要能留在謝無淵身邊,怎麽樣都好。
然而,謝無淵連謝家的門都不想讓他進,這會兒謝無淵明顯是要回家了,自己要是跟上去,未免太不識趣。
何賀一直黏在謝無淵身上的目光,沒有錯過狹長的眉眼閃過不耐煩的神色,何賀甚至能夠想象出,待會兒謝無淵暴怒的樣子。
罷了,大不了待會兒再翻一次牆。
就這樣望着謝無淵的背影,何賀在心裏暗嘆,知足吧,畢竟,以後連這種機會,都不會有了。
謝無淵走了幾步,沒聽見腳步聲,回頭一看,何賀還站在原地,巴巴的望着自己,謝無淵瞧這架勢,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又看了何賀一眼,語氣平淡:“跟上。”
原本像是被人抛棄的喪家犬,孤立無援。
何賀透出小心翼翼的喜色,快步跟上謝無淵,不敢靠的太近,一前一後的,隔了兩步。
謝無淵索性停下來等他:“你這是嫌和我一塊兒走丢人?”
“沒,”何賀慌忙跟上,與謝無淵并肩,“我,我以為你不想見我。”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謝無淵嗤笑,“知道我不想見你,你還每天趴我屋頂上。”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吃上飯了的作者說,今天好冷{{{(>_<)}}}
☆、謝無淵
何賀的臉一下子就漲紅了,心裏比刀紮還難過,半晌,才說了一句話:“我,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嗯,”謝無淵應了一聲。
偷窺別人被當事人發現,還被嫌棄,何賀現在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再也不讓人瞧見自己的醜态。
尤其在謝無淵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之後,何賀原本的希望也都裂成一片一片。
謝無淵早上的态度暧昧,給了何賀一種錯覺,哪怕何賀清楚的知他和謝無淵早些年就已經掰了,謝無淵不耐煩的讓他滾,警告他不要再糾纏,可何賀還是在謝無淵将手伸進他腰側,略帶薄繭的手指摩挲肌膚,何賀腰軟的同時,不自覺的幻想,或許,他和謝無淵,還會有明天。
然而現在——
果然,今天早上,謝無淵沒有別的意思。
一切都是自己腦補過度。
何賀再次停住腳步。
謝無淵也停下,擡眼看他。
“雖然你可能很反感,但我還是想說,”何賀說的十分艱難,每個字都要在舌頭上繞過半天,“這次,能不能你先走,我,想多看你幾眼。”
謝無淵聽完,索性轉身,倚在一旁的牆壁上,不走了。
何賀以為謝無淵不同意,難堪的閉上了眼,嘆氣中隐隐瀉出哭腔:“算了,我這就走。”
何賀的腳剛擡起,就被攔下。
謝無淵懶洋洋的伸出一只腿,腳掌正好抵在對面的牆上,直直的擋在何賀身前,巷子不大,兩堵牆之間,正好能放開一條腿,站開兩個人。
何賀強忍着喉嚨中的苦澀,轉身往回走:“我從這邊走,不會再礙你的眼了。”
何賀幾步走的挺快,謝無淵也不想傻不拉幾的再伸一條腿攔下他,索性從袖子裏掏出了匕首。
“铛”的一聲。
不偏不倚。
匕首正好擦着何賀的前襟,嵌進牆壁。
何賀下意識的往後躲了一下。
謝無淵終于舍得站直身子,朝前走了幾步。
謝無淵還是沒說話,他繞過何賀的時候,何賀有些緊張,謝無淵卻只是單純的繞過何賀,取下了嵌在牆上的匕首。
何賀苦笑,何賀啊何賀,你到底在盼望什麽啊?
謝無淵颠了颠手上的匕首,連眼皮都沒舍得擡:“何賀,這次可是你先招我的。”
何賀不明所以,擡頭看謝無淵。
謝無淵沒有解釋,收起匕首,懶洋洋的走了。
何賀猶豫半天,想跟上去,又怕謝無淵惱了,最終猶猶豫豫,還是偷偷摸摸跟在謝無淵身後,回了謝家。
謝無淵回府的時候,白底紅紋鴿“布子”已經把藥材帶回來了。
游小林正在調配解藥。
謝無淵從藥房路過,嗅着一鼻子的藥味兒,忽然像想起什麽來似的,猛的回頭,問了句。
“游林,這藥,有附加作用嗎?”
“啊?!”游小林沒想到謝無淵會問這種問題,呆愣了三盞茶的功夫,完全沒反應過來。
謝無淵眉頭微皺,換了一種問法:“這種藥,叫什麽,生死相依的,除了一命換一命之外,會有什麽副作用嗎?”
“啊,哦,嗯,”游小林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色煞白,不太确定的說了句,“大概會,我不知道。”
謝無淵狹長的眉毛微挑,游小林就差把“做賊心虛”這四個字寫在臉上了——這還叫“不知道?”這特麽的是不想說,不能說吧?!
“你最好想清楚再說,”謝無淵今天心情算不上好,說話的口氣也陰沉沉的。
游小林被吓了一跳,話也能說利索,病情也确定了。
“有,有的,如果,如果主子您是說您跟三皇子之間的事情的話,如果生死相依的輔藥遇到主蠱,吃了輔藥的主蠱,會對服用主藥的人,産生興趣。時間久了,會産生一種類似愛情的感覺。”
果然。
謝無淵冷笑:“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游小林被謝無淵拿出來的匕首吓怕了,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抖得跟簸箕一樣,“我,我,我娘跟我說的,這,這,這個案例,在,在,在我娘的筆記上。”
謝無淵冷笑,“說的具體點。”
游小林拿眼偷看謝無淵,發現謝無淵沒有真的想拿匕首刺她,一顆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了,開始努力回憶之前看過的病情案例。
“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