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7)
受寵的王爺,成了大梁朝的戰神。
喬楠和王爺,也在軍營裏過了一段如膠似漆的日子。
畢竟。
軍中無女子。
可惜,有心算無心,喬楠精通陣法,卻不懂人心。
後來,王爺班師回朝,哄着喬楠回了隐居之地,而他自己為了當上皇上,娶了段國的和親公主,又陸陸續續的娶了王妃、側王妃。
年輕的樵夫聽到消息,卻礙于“無召不得進京”的祖訓,困于隐居之地。
再後來,太後知道了當年的事情,當然,也可能是皇上終于覺得,為了皇位委身于人什麽的,是黑歷史,要徹底抹掉,總而言之,皇宮數次派人追殺他,喬楠多次去信質問,而皇上一句話都沒說過。
再後來的記載,便沒有了。
謝家的筆記,中斷在謝老爺子一代,謝父什麽都沒往上寫過,看這樣子,喬楠似乎也并未被謝父起用。
不過,謝無淵瞧着喬楠的長相,再看看岑宇的長相,大體能腦補出後半段的劇情。
因為某種原因,喬楠遇上了游姑娘,一個擅長布陣,一個擅長醫書,二人又同在謝家的“五者”之列,都是“五者”的後人,惺惺相惜,或者別的什麽,總之就是在一起了。
結果皇上又想起了這段年少的戀情,非要插一腳,最終害死了游姑娘。
但這都不重要。
喬楠現在被三皇子刺激了這麽一下,只怕精神更失常了,說不定一會兒還會做出更過分的事情。
原本喬楠一直自我安慰說談家的人都薄情寡性,帝王都這樣,現在卻發現原來不是,精神崩潰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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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無淵心思百轉千回,一直在想到底怎樣才制住喬楠,游小林?肯定沒用,要是喬楠對游姑娘有那麽多的感情,現在也不至于瞧見一個長得和皇上有四分相像的三皇子,就失了分寸。
謝家家主的身份?
先不說謝無淵不是,就算他是,一個瘋子會聽謝無淵的話?
以前謝家的家主是怎麽控制住手下的“五者”的?
謝無淵大腦飛速運轉,曾經看過的書,書房裏的一本本書從腦海中浮現,一頁一頁的迅速翻過。
不是——
不是——
還不是——
快點。
再快點。
趕在喬楠開口之前。
“還有什麽要求,一并說了吧。”三皇子又重複一遍。
樵夫冷笑一聲,目光猥瑣,“你既然那麽重視謝家這個小子,不如——”
找到了。
“脫了衣服,現場自渎。”
卡蹦一聲。
謝無淵努力回憶筆記上內容的記憶被打斷,腦海中完整的書頁散成一遍遍,碎頁底下的,是光着身子,用手自渎的三皇子。
軟綿的手,上挑的丹鳳眼,白皙的身體,堅韌的腰,漂亮挺翹的臀。
咳。
莫名帶感。
謝無淵在腦海裏合上書,默默的決定,看看再說。
不可否認,喬楠走了一步好棋。
三皇子不論答應還是拒絕,謝無淵和三皇子之間都會出現裂痕。
沒有誰會容忍自己的愛人或者情|人當着別人的面自渎,也沒有誰會忍受,只是自渎一下就能救出愛人或情|人,讓他避免後背紮成篩子的慘狀,結果對方卻無動于衷的拒絕。
不過,謝無淵決定,一會兒不管三皇子做出什麽選擇,他都不計較。
嗯。
謝無淵才不會承認,就在剛剛,他其實對三皇子産生了欲|念,雖然淡,但,确實存在。
心動的感覺,灼烈難忍。
心癢難耐。
迫不及待。
“呸,色胚。”系統忽然冒出來,橫空來了一句。
“這才是真愛。”謝無淵在心裏輕笑。
“啧,”系統調了一下數據,莫名卡了一下,“數據顯示了一個新發現,你從來了這個世界,這是第一次身體産生這種波動——
——也就是說,你之前對何賀,完全沒有感覺。”
謝無淵應聲:“嗯。”
“所以,”系統頓了一下,“你不和他上床的理由,也是随口胡扯的?”
謝無淵輕笑:“我都說了何賀是最了解我的人了。”
“woowowoowoow——C!”系統氣急,“謝無淵你就是個人渣!”
“哦,”謝無淵毫不在意,“我要是上了他,才是真人渣。”
系統再次卡掉,半晌:“我竟無言以對。”
謝無淵沒再理他,場中的情況發生了變化。
景末和任宇星先是勃然大怒,想都不想就要上去與老樵夫拼命。
但是有什麽用呢?三皇子想,打是打不過的,可若是要等待救援,只怕時間要更長,沒有什麽其他的辦法。
沒有辦法了。
這人,明顯是為了皇上的事情,與他這個皇子為難。
如果現在是晚上,或許還可以借助與鬼進行交易,然而,現在是白天。
三皇子呵斥住景末和任宇星。
幾乎沒有猶豫的,就下了決斷。
丹鳳眼中有難過,不舍,但更多的,卻是決心。
三皇子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襟。
很好,謝無淵已經知道答案了。
謝無淵忽然說話,聲音帶着沙啞,“喬楠,你真的要弄的這麽難看麽?”
“你什麽意思?!”老樵夫的手一頓,匕首又推進幾寸。
“謝某不才,手下多少還是有幾個人的。”謝無淵被制在老樵夫的手下,匕首鋒利,自然是避不開的。
索性也不避了。
“喬楠,”謝無淵定定的站在那裏,鎮靜自若,“若是紮我幾刀能讓你解氣,我願意替祖父挨這幾下。當初若不是祖父傳召,你也不會進京,這是謝家欠你的。”
竟然還敢提謝家?!!要不是謝家當初召自己回去,哪會發生後面的倒黴事?!
老樵夫大怒,鋒利的匕首直直的頂在謝無淵的後背,驀的前進三寸。
不行,還不夠,還需要再加把火。
謝無淵又說:“可惜,如果不是你自己意志不堅定,欺瞞祖父,還趁機去邊關,也不會淪落到現在的下場。”
匕首又紮進一寸。
九寸長的位置,後心口。
流出的血,紅色當中帶了妖冶,晃的人眼疼。
老樵夫拿着匕首的手一抖,站立不穩,竟跌倒在地。
游小林也有些恍惚,腿軟腳麻。
“你竟然——”老樵夫大駭,捂着心口,翻滾在地,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不,這不可能!”
謝無淵嗤笑一聲:“有何不能,蠱蟲發作的滋味,好受嗎?”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玩家,道具【謝家的筆記】已使用,獲得【謝家的暗棋】X5
【謝家的暗棋】具有唯一性,一經綁定,不可丢棄,請玩家确認是否綁定。
【謝家的暗棋】【醫者】已綁定。
#腦內總是有很多活躍的小劇場#
☆、五者
游小林一雙杏眼驀地睜大:“主上——”
謝無淵擡手,掌心正對游小林頭頂的百會穴,低聲安撫:“游夢,安靜,沒你的事。”
話音不過一起一落間,游小林原本腿軟腳麻的症狀,馬上得到了緩解。
游小林立馬跪倒在地,伏身請罪:“小林知錯。”
“既然知道錯了,就好好跪着。”謝無淵沒有立刻理會她,轉身走向老樵夫。
“不!這不可能!”老樵夫喊的撕心裂肺,萬分絕望,“謝承安都沒能喚起我體內的蠱蟲!你是他的兒子,主蠱應該更弱才對!!怎麽可能?!不!我不信!”
謝無淵輕笑:“謝承安沒做到的事情多了,更何況,主蠱再弱,那也是主蠱。謀殺主蠱,你覺得,臣蠱還會讓你活下去?”
“不——!”老樵夫哀嚎着再地上翻滾,“不可能,我又沒認你為主,這不可能——”
謝無淵嗤笑一聲。
誰說你沒認我為主,主蠱就不能控制你了?
只要臣蠱認過主蠱,這輩子就逃不掉了。
主臣蠱。
主辱,臣死。
謝無淵受傷,主蠱躁動,臣蠱感應到主蠱的不舒服,自然也會随之躁動,那麽種有臣蠱的屬臣,自然不可避免的要受到懲罰。
更何況,現下的情況,是種有臣蠱的屬臣在蓄意的謀殺種有主蠱的主上。
主臣蠱,謝家三個人身上都有,只是,只有當主蠱與臣蠱近距離接觸的時候,雙方才可能被激活。
而一旦有臣蠱被激活,同時存在的其餘主蠱就會迅速消亡,只留下激活臣蠱的那一個主蠱。
也就是說,現在看來,謝無淵的父親謝承安,并沒有激活任何一個臣蠱。
否則的話,謝無淵體內是不會有主蠱存在的。
而謝無江與謝無海,也沒有激活任一一個臣蠱,當然,既然謝無淵已經激活了游小林的臣蠱,那麽謝無江和謝無海,之後也永遠不會有機會繼續激活臣蠱了,因為他們體內的主蠱,已經在謝無淵的主蠱與游小林的臣蠱确認聯系之後,迅速消亡。
至于老樵夫,他雖然沒有認謝無淵體內的主蠱,但他認了謝老爺子體內的主蠱,那便是一樣的,主蠱會随着血脈的延續而延續,喬楠的臣蠱既然臣服于謝老爺子的主蠱,那自然也會臣服于謝無淵的主蠱。
謝承安之所以這麽多年來一個臣蠱都沒激活,不是因為他沒本事,而是因為他壓根就沒去找過“五者”。不然,謝老爺子留下的“五者”,絕對會完完全全的臣服于謝承安。
除非原本的“五者”已死,有新的人,繼承“五者”,并重新種下蠱蟲。否則,已經認過主的“五者”,一日為臣,終身為臣。
當然,這些東西,只有謝家的人知道,“五者”是不可能知道的,
不過,謝無淵現在已經沒有了謝承安當年的便利條件,這麽多年過去,“五者”肯定更新換代過了,要想重新集齊“五者”,必須重新讓“五者”體內的臣蠱認主。
就像謝無淵剛剛對“醫者”游小林做的那樣。
“五者”每個後人在接受傳承的時候,都會以一種極特殊的方式泡三整天的藥浴,在泡藥浴的過程中,“五者”将得到一個名字,而這個名字,實際上叫的并不是“五者”,而是“臣蠱”,并且被嚴格要求不外傳給任何人,這個名字,被視為傳承中的絕密。
“如果有一個人喊出你傳承的名字,你便要跟着他離開。”
每一個“五者”都會對“傳承者”說這句話。
只不過,在傳承者成為真正的“五者”之前,是不會知道這句話的真正意義的。
而關于“臣蠱”命名這件事情,“五者”的所有後人,都是不知道的。
這是最初的“五者”,與謝家共同保有的默契。
打個比方,醫者一脈的稱謂是“游醫”,傳承的名字姓游,而第二個字,則在謝家的劄記中有記載,是謝家與“五者”的前人心照不宣的排行表。
謝老爺子那一代記錄了“五者”的全名,按照謝家劄記中的順序,找到謝老爺子那一代的“五者”名諱,再往下數一代——
——謝無淵自然能推斷出游小林的中間字。
謝無淵在游小林耳邊低低喊的那一聲,叫的本就不是游小林,而是游小林體內的臣蠱,游夢。
一直沉睡的游夢被喚醒,游小林的生命感到隐隐受到威脅,也正是因為臣蠱被喚醒,游小林才會把她娘游醫生留下來的,唯一的月亡散的解藥給了謝無淵。
不情不願。
卻沒有辦法。
主蠱的命令,臣蠱不能反抗。
謝無淵對游夢下的命令,游小林是不能反抗的。
對“五者”來說,臣蠱掌控了他們的生死。
“五者”是謝家留的暗棋,一代一代,總要有些手段。
蠱蟲随着父母傳到孩子身上,世世代代。
而“五者”,又受祖宗遺命,不得收外人為徒。
這是最初的“五者”,給謝家的忠誠。
謝無淵冷眼瞧着喬楠疼的打滾,轉頭處理游小林。
“你說說,你今日錯在何處?”
游小林情急之下,哪裏還有功夫挑地方,“撲通”一聲直接跪下,膝蓋底下都是碎石子,磕的要命,這會兒謝無淵終于肯理她了,立馬乖乖認錯。
“身為屬臣,見主上遭人劫持,卻不肯挺身而出。”
此為其一。
“身為‘五者’,發誓效忠謝家,卻在主人陷于危難之時,冷眼旁觀。”
此為其二。
“身為‘醫者’,卻顧念父女之情而放任‘陣者’對主上不利。”
此為其三。
“嗯,”謝無淵點頭,“該受何罰?”
游小林叩首:“小林該受蠱蟲噬心之痛。”
謝無淵輕笑一聲:“你倒是心裏有數。”
游小林擡頭觑見謝無淵臉色,一咬牙,還是把話說了:“小林願替父受過,還望主上成全!”
老樵夫此刻已經在地上疼的打滾,體內的臣蠱徹底發作,讓他整個人感到生不如死。
的确,謝無淵也沒打算讓他生。
“嗯?”謝無淵話音上揚,“你說什麽?”
游小林臉色慘白,卻還是重複了一遍:“醫者游林願替陣者受過,還望主上成全!”
“呵,”謝無淵輕笑一聲,不辨喜怒,低聲吩咐,“游夢,照做。”
豆大的汗珠,一粒一粒從游小林的額頭滾落,瘦小的身子微微顫動,牙關緊咬,雙手成拳。
蠱蟲噬心的滋味,可不好受。
老樵夫瞧着游小林強自支撐的模樣,長嘆一聲,終于找回了理智:“千錯萬錯,都是屬下的錯,請主上饒過小林吧,她還只是一個孩子。”
謝無淵嗤笑:“我拿你當游小林的父親,才留你一命,現在只問你,我帶她下山,你是否有異議。”
老樵夫面上一暗,沉思半晌,最後哀嘆:“罷了,您既非心悅于小林,卻要帶她下山,想必也是有了謀算。”
謝無淵冷笑一聲,沒有答話。
“身為陣者,我沒有資格問您選了誰,但是我想知道,您能否護她周全?”
“呵,”謝無淵答,“我既帶她下山,就必定會護她周全。”
老樵夫轉頭問小姑娘,“小林,你既然選了這條路,就要有走不下去的覺悟。”
小姑娘被折磨的牙關緊咬,還是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我有分寸的,而且,就只是跟着主子出去見見世面,不會做多餘的事情的。”
老樵夫語氣不善,“只要還沒開始,你做什麽都是多餘的!”
小姑娘沒有再答話,似乎剛剛的解釋已經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讓游夢停下吧。”謝無淵在心中吩咐,主蠱很快把消息傳遞給臣蠱,游小林脫力,癱倒在地上。
謝無淵繞過游小林,也沒有再理會身後的喬楠。
之前在謝府裏看手劄的時候,謝無淵就覺得,喬楠這個人,主意太大了,身為謝家的屬臣,結果卻越過謝家,徑自做主,去了邊疆,甚至私下決定幫王爺篡位,與謝家家主站在完全不一樣的立場上,實在是狗膽包天!
這種屬臣,他謝無淵要不起,也不會要。
“喬楠,”謝無淵經過老樵夫身邊時,語氣平淡,“三年之內,我希望看到下一任‘陣者’,不然——”
老樵夫身子一震,不可置信的望向謝無淵。
他喬楠是陣者中的翹楚,如今遍尋天下,也未必能找的到更好的,可謝無淵竟不想要他喬楠繼續做這“陣者”?!
“呵,”謝無淵冷笑,“如果做不到,那‘五個人’變成‘四個人’,也沒什麽。”
“是。”喬楠低低應下,心知自己是徹底惹惱了眼前的人。
謝無淵冷笑。
作者有話要說: 牙疼,已疼死在床上,眼淚止都止不住,明天別找我,停更一天。
☆、解毒
邁步越過喬楠,謝無淵來到三皇子身前,三皇子似乎還沒從剛才的神反轉中反應過來,一臉茫然。
謝無淵握緊那雙綿軟卻又堅定的手,輕撫三皇子的眼角:“讓你受驚了。”
三皇子原本一直緊繃着的神經終于松弛下來,一頭紮進謝無淵的懷裏,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
謝無淵拍着他的後背,輕聲安撫:“沒事了,沒事了。”
景末和任宇星眼觀鼻,鼻觀心的看天,看地,看星星。
說實話,剛剛他倆也挺怕的,不是怕生命不保,主要是怕吧,萬一事後謝無淵算賬,他倆的眼珠子是不是都要被摳下來?
——————
一行人下山。
謝無淵拉着三皇子的手,走在最前面。
游小林走在謝無淵身後,任宇星偷偷摸摸的湊過去,把游小林順走。
“哎不對啊,你之前不是說,老神仙下山給瘟疫區的災民把脈開藥方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嗎?怎麽王爺和謝大人把你帶回來了?我們不是來找老神仙的嗎?”
“下山把脈開藥方的,是我爹,喬楠。”游小林翻了個白眼,心裏嘀咕,我随口胡扯的,“老神仙”把脈開藥方這種鬼話,你竟然也信。
“難道你爹就是傳說中的老神仙?!”任宇星用自以為很小的,實際上整座山上的所有人都能聽見的音量,問游小林。
游小林不耐煩的啧了一聲:“你要非這麽想,也沒錯。”
“你爹是老神仙,那月亡散的解藥為什麽會在你手裏?!”任宇星驚訝的上下打量眼前的小姑娘,“難道你從你爹那兒偷出來的?”
游小林一臉鄙夷的望向任宇星:“我剛都跟主子請罪的時候,你是不是耳背了?!我是醫者!我是醫者!”
“那為什麽你爹是傳說中的老神仙?”任宇星仍舊百思不得其解。
“治病的雖然是我,不過,在衆人面前出現的,是我爹!”游小林一臉不耐煩,甩開任宇星的手,就想往前走,主子走遠了,她得跟上。
“不是,我知道這個,我問的是,為什麽你爹不讓你做這個‘神仙’?”任宇星拽着她,不讓她走。
“因為我太小了,這個理由充分嗎?!”游小林吼他。
該死的,臣蠱在體內不停的作祟。
沒有主蠱的命令,屬臣不能離開主上六步以內,不然臣蠱必定作亂。
游小林現在只想趕緊跟上去,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任宇星被她兇的一愣,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哦。”
游小林三步并作兩步的跑到謝無淵身後,直到距離謝無淵六步以內,體內疼痛的症狀才得以緩解。
“你可以自己問她。”
游小林剛找好自己的位置,就聽見她新認下的主子跟一旁的皇子起了争執。
游小林眨着一雙大眼睛,無辜的瞧着齊齊回頭的兩人,心道一聲倒黴!
誰料三皇子只是輕輕掃了她一眼,視線沒有絲毫停留,便轉回頭去,繼續望着謝無淵,三皇子率先開口:“不,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沒想打聽什麽,你也沒必要編謊話哄我。”三皇子目光誠懇,态度真摯。
謝無淵輕笑:“我做什麽編謊話哄你?”
三皇子好看的丹鳳眼上挑:“不知道,但你剛說的肯定不是真的。”
“哦?”謝無淵松開牽着三皇子的手,“你不信就算了。”
“我信。”三皇子再次伸手,勾住謝無淵的手,“你說什麽,我都信。”
“我說我不喜歡核桃酥,你信麽?”謝無淵繼續向前走着,說的風輕雲淡,卻一直在用餘光關注身旁人的反應。
三皇子果真一愣,丹鳳眼下垂,下意識的蓋住眼中的神色。
“誰剛剛信誓旦旦的說,我說什麽,他都信的?”謝無淵輕輕晃了晃三皇子的手,似松非松。
“我,”三皇子語塞,半晌,認命般妥協,“我,信。”
謝無淵停下,側過身,俯身在三皇子耳邊說了句話。
三皇子驀地紅了臉,不可思議的擡頭,望向謝無淵:“你,——”
“無恥——”兩個字低低的從牙縫中擠出來,如同說話的人的心情,帶着尾音在空氣中消散。
齊威王府。
謝無淵赤着上身,盤膝坐在塌上。
一排排大小不一的銀針躺在桌上,一旁,還孤零零的放着一個敞口的盒子。
盒子裏,有幾株藥草,和幾顆丹藥。
三皇子和範景輝遠遠的瞧着,并不靠近。
游小林站在塌邊,手裏拿着一個白瓷碗,碗裏裝的,是今日清晨,剛從竹枝采下的白露水,這是藥引。
游小林年紀雖小,但醫術不錯,哪怕正在醫治的是自個兒的主子,一個不慎,就能把自己的命搭進去,她也毫不慌張,不緊不慢的,瞧着不像是個十二歲的小丫頭片子,倒像是治病救人數十年的老大夫。
“不錯啊,小小年紀,就有了救世名醫的風範。”謝無淵打趣她。
游小林小嘴一撇,開始抱怨:“游醫,游醫,又哪裏能成的了救世名醫?有了主子,大夫就不再是大夫,而是屠夫了。”
“哦?”謝無淵讓她逗笑了,“那你倒是說說,大夫怎麽就成屠夫了?”
游小林看了謝無淵一眼,放下手中的活計,掰着指頭,很正經的開始數法子:“毒者未必會醫,醫者卻一定會用毒,此是其一。”
“人總有生病找大夫的時候,趁你病,要你命,此是其二。”
“啧,”範景輝隔着遠,卻也聽的清楚,心裏暗嘆,還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下屬,這姑娘,瞧着年歲小,誰能想到,也是一個心狠手辣的。
游小林從那天換了女裝,就一直沒換回來,衣裳換了好幾套,手上的镯子也是戴上再摘下,頭上別着的簪子,倒一直是那三只。
一只銀色的小白蛇,彎彎曲曲的,綴着兩顆綠色的冰種綠,不知道什麽材料的蛇信子,可能是身子和頭的比例問題,瞧着不覺得吓人,倒是有點可愛。
兩只金色的鳳凰展翅金步搖,一左一右,正好一對。看成色,應該是十成十的足金。
游小林頭上的簪子沒動,來之前,倒是把手上的玉镯子給褪了下來。
謝無淵打眼一瞅,就瞧出游小林手腕上空蕩蕩的,和往常不一樣,只是,他雖然注意到了,卻沒有點破。
游小林瞧謝無淵沒有繼續談話的意思,當下挪步到桌子旁,繼續之前被打斷的活計。
敞口的盒子,正是之前在雲陽山,游小林拿給謝無淵的那一個,也是游小林的娘親,留下的最後一個“百寶盒”。
顧名思義,盒子裏藥材齊全,能解百毒。
游小林當初不想拿給謝無淵,一方面因為藥材難得,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這是她娘親留下的唯一遺物,她舍不得。
取了一紅一白兩顆丹藥,游小林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化在溫水裏,試了試溫度,端給謝無淵:“主上,這服藥的時間,需要您自己把握,屬下無法替您做出準确的判斷。”
謝無淵接過,也沒那麽多廢話,直接擡頭問游小林:“什麽時候喝?”
游小林笑道:“您先拿着,等水溫降到與您手背皮膚相同時,您再服下。”
等了約莫兩炷香,謝無淵這才舉起碗,一口氣把藥喝掉。
又過了半個時辰,游小林這才從針匣中拿出八根完全不同的銀針,開始施針。
八根粗細不同的銀針,依次紮在謝無淵的八個不同穴位上。
三皇子好看的眉眼緊緊皺起,背在身後的雙手也不自覺握緊,光是遠遠望着,就覺得生疼生疼的,謝無淵卻一聲不吭,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三皇子瞧着,就覺得心裏疼的慌。
施針過後,約莫三炷香的時間,謝無淵的背後,原本結痂的傷口,竟再次隐隐滲出血來,帶着沁人心脾的香氣,草木的清香,混雜着淩冽的水汽。
這股香氣,正是當初謝無淵剛中毒的時候,散發出的那股!
三皇子和範景輝面上一肅。
游小林卻是面不改色,不僅聞的仔細,更是對這股香氣依次進行了分辨,三種不同的毒|藥名字從她的口中一一說出。
“白鶴草,”
“驚魂枝,”
“啼血土——”
白鶴草窒息,驚魂枝迷幻,啼血土致死。
然而,這都不是重點。
一旁站着的範景輝,聽到“啼血土”時猛的一震,滿臉的不可置信:“你,你确定?!”
游小林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語氣不怎麽友善,但卻堅定:“嗯。”
“怎麽回事?”三皇子問。
作者有話要說: 這麽想想,女性角色好像還挺多,後宮那一摞,皇後、賢妃、茅貴妃、太後、長公主、太子妃……
然而,我想說的是,游小林和茶韻(·,·)才是正經的女性角色,雖然他倆自帶CP,游小林X任宇星,茶韻嘿嘿嘿(猥瑣笑)我一說她CP你們就猜出茶韻身份了,才不告訴你們吶哼。
☆、起疑
三皇子在範景輝一震的時候,就留意到了,這會兒聽了兩人的談話,更是對這啼血土起了興趣,便開口詢問,“這啼血土,有什麽古怪不成?”。
“王爺,”範景輝作揖,“啼血土,之所以稱為啼血土,正是因為此乃帝王啼血而來,在六國之中,只有衛國的後宮,才有這種土,別說其餘五國的人,就算是衛國的一般大臣,也接觸不到這種層次的毒|藥。”
三皇子瞳孔猛的一縮:“你是說,那名大夫是衛國派來的人?!”
範景輝苦笑:“只怕,是的。衛國的奸細,可能已經暗藏在崇州了。”
“不,這不是最後的那層毒|藥”游小林忽然插了一句,“這是最開始的那層毒,解|毒的順序與施|毒的順序,是完全相反的,最後出來的,是最開始施放的。”
三皇子丹鳳眼微眯:“崇州太守,呵,好一個崇州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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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三種藥物的釋放順序,解毒的過程就簡單多了。
桌上敞口的盒子中,藥材越來越少,而游小林碗中的顏色,越變越濃。
加入最後一味藥材。
游小林碗中的湯汁,已經變成了徹底的黑色,手腕一揚,碗中的湯汁就被一股腦兒的倒入早就備好的藥爐,旺盛的火苗在爐底燃燒,湯汁剛倒進去,就發出“滋滋”的聲響,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黑色的湯汁就開始沸騰。
游小林蓋上藥爐的蓋子,這才擡手抹掉額頭沁出的汗水,頭上的簪子随着她的動作左右搖晃,煞是好看。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游小林停了火,将熬煮的成漿糊狀的藥膏從藥爐中取出,撇淨殘渣,一半兌上先前的白露水,又依次加了蜂蜜、甘草、葛根等藥物,再次熬煮,而另一半——
游小林略一猶豫,欠身請示謝無淵:“主上,這解藥,乃是一半外敷,一半內服,您看,您是讓我來,還是——?”游小林的視線輕輕落在三皇子身上。
謝無淵輕笑一聲:“這話你不該問我的。”
“是,”游小林也笑了,調皮的轉向三皇子,“王爺,您看這外敷的藥,是您幫忙給主子敷上,還是我來呀?”
三皇子幹咳一聲,有些尴尬,他倒是想給謝無淵上藥吶,可架不住這外敷傷藥是一個技術活,他怕自己弄不好;可要讓他松口,說讓游小林給謝無淵上藥吧,他這心裏,确确實實的不舒服。
啧,好像說什麽都不對。
謝無淵瞧出了三皇子的窘迫,笑着訓斥游小林。
“有你這麽說話的嗎?!”
游小林吐了吐舌頭,恭恭敬敬的對三皇子行了禮,把熬出的藥膏雙手遞上:“煩請王爺,替我家主子上藥。”
游小林這丫頭,範景輝在心裏稱奇,聰明的沒話說,謝無淵訓斥她,她立馬就轉了話頭。
這種手下,訓練兩三年,出來保準是主子肚子裏的蛔蟲,能一個人挑大梁的那種。
啧,也不知道,謝無淵這是從哪兒挖來的人才。
謝無淵和三皇子回來的急,還沒來得及跟範景輝說山上的奇遇,範景輝也只當游小林是三皇子等人從雲陽山老神仙那裏挖來的學徒。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熬煮的內服藥也可以了。
謝無淵內服外敷雙管齊下,額頭立馬見汗,傷口上的血漬消失不見,藥膏的顏色,倒是更深了幾分。
游小林上前把脈,面露喜色:“脈搏平穩,強勁有力,月亡散的毒,已經去掉了!”
“嗯,”謝無淵淡淡的應了,扯了外衣,随意的披上,示意游小林可以出去了。
游小林行了禮,帶上門,走出去。
三皇子瞧謝無淵有話要說的模樣,示意範景輝也一并出去。
範景輝關上卧室的門。
“一直沒來得及跟你解釋,”謝無淵倒了壺茶,潤潤嗓子,“雲陽山的老神仙,其實就是游小林,他們家世代行醫,多少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三皇子坐在謝無淵對面,丹鳳眼含笑:“我猜到了。”
“嗯,”謝無淵想了想,大體解釋了一下,“游小林和喬楠,其實是謝家的舊部,聽命于謝家,所以,今日,我才能收服喬楠,并且帶游小林下山。”
“謝家應該有控制他們的手段吧。”三皇子說的很肯定,“最後,那老樵夫能收手,似乎是因為觸動了什麽蠱蟲?”
“嗯,是蠱蟲,”謝無淵笑了一下,狹長的雙眼閃過一抹算計:“謝家畢竟也是和你們家一樣悠久的世家了,這麽多年下來,控制屬臣的手段,多少還是有些的。”
三皇子嗤笑:“我們家?我們家歷史倒是挺悠久的了,不過,馭下的手段,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