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只覺的很挫敗,又拉着何賀說了半晌的話,心裏多少舒服了些,松開何賀,湊過去讨了個長吻。
何賀壓抑不住的喘息,緩解了謝無淵的焦躁不安,又過了一個時辰,謝無淵才依依不舍的把人送出門,看着何賀上了馬車,笑着道別。
謝無淵回屋,長長嘆了口氣。
茶韻上來勸他:“主子,不過三年,哎,不就是個三甲嗎,不考也一樣的!”
謝無淵這才有了點兒發自內心的笑模樣,“茶韻啊,說來說去,還是你拿我最好。”
茶韻給謝無淵放下帷帳,脫了靴子,這才抱怨道:“得了吧,用的着我的時候,我就是最好的,用不着的時候,就拿我撒氣。”
謝無淵笑着揉了揉她的頭發:“你還生我的氣吶,這都多久了。”
茶韻看謝無淵不那麽煩了,也放下心了,這一年來,謝父對謝無淵期望有多大,她全看在眼裏,就連謝母,有時候也不自覺的給謝無淵施加壓力,茶韻本想着謝無淵和何賀獨處的時候,會不會好些,可等她瞧見二人獨處的模式,只覺這哪裏是戀人,分明是夫子和學生。
可她一個丫鬟,實在是想不到什麽法子給謝無淵減壓,也只能幹着急。
茶韻給謝無淵蓋上薄被,還在安慰謝無淵,“不就一場破考試嗎?沒什麽大不了的。”
謝無淵笑着睡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三皇子:是他!是他!就是他!可他旁邊的竟然是何二少!他難道是何貴妃的人?!是嗎,不是嗎?
範景輝:mdzz
謝無淵:好煩啊好煩啊好煩啊!說好的話本吶,說好的從混混到丞相吶,作者你拿錯劇本了!
☆、誰說考不上就不能當官的?
又過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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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無淵站在卧室的小書房前,瞅着窗外的月亮發呆。
會試沒考上這件事,不是沒有辦法,不過謝無淵一直不想用。
上好的金箋紙平攤在桌面,蘸滿墨水的筆尖高懸在半空,遲遲不肯落下,滴落一大滴的墨汁,迅速占據整張信紙,謝無淵不耐煩的放下筆,把紙揉成一團,扔在一旁。
陳以柳前幾天又用軍中特供的信鴿傳了一封信,謝無淵解下信紙,心中暗嘆,這丫的怎麽就不知道收斂點兒吶,軍中特供的信鴿,拿來給太子妃傳信,這把柄一旦被揪住,太子妃和陳家都得玩完。
太子妃的信裏倒是沒說別的,只是隐晦的提了句“前些日子,你幫我撥開迷霧,看清了真相,現在嘛,本宮心情好,你要是有解決不了的事兒,可以來找我,我肯定幫忙”。
科舉考試,招攬人才的當口,謝無淵收到這樣的一封信,太子妃口中“解決不了的事兒”,可想而知,除了幫謝無淵徇私舞弊,改卷子提分數,還能有什麽意思?
太子妃說這話,一點兒都不虛。
大梁朝的科考,歷來是禮部負責一年,吏部負責一年。
今年恰好輪到禮部,而禮部尚書沈瑞,是太子一派的領頭人。
吏部尚書一直都是皇上的心腹,而禮部,早被皇上劃給太子練手了,一來是練練對其他國家的外交,二來,也是方便太子早些接觸祭祀科舉,籠絡人才。這點上,禮部、吏部分的清楚,去年的三甲歸了皇上,今年的三甲,就歸太子。
今科的所有上榜之人,都是皇上為太子選拔的人才,而今太子雖然不在了,可皇上并沒有改變吏部、禮部輪流掌管科舉之事。
太子夢後三年,這是第一次會試,皇上仍舊點了沈瑞做主考官,禮部的侍郎做副主考官,擺明了今科的人才還是皇長孫的,也因為皇上的這個舉動,不少游移不定的太子派開始态度明确的支持皇長孫,也有不少中立的官員開始暗戳戳的站皇長孫的隊。
皇上的态度很明确,今科的人才,還是你們的,你們随便選,朕不管。這種情形下,沈瑞在今科破格提一個人上榜,沒什麽大不了的,既落不了別人把柄,也沒人敢說閑話。
太子妃敢寫這封信,謝無淵可不敢接。
謝無淵非但不敢接,他還不敢應,也不敢用。
太子妃的意思,擺明了是拉攏謝無淵,謝無淵如果應了,可就徹底綁在皇長孫的船上了。
說實在的,謝無淵以前就不看好太子妃能贏,如果只有皇長孫一個,還好說,不管怎麽樣,太子為皇上擋箭,不治身亡,單憑這點,皇上就一定會對皇長孫疼愛有加;可偏偏,太子妃不是等閑之人,皇後和太子妃不對付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太子妃想上位,就不能越過皇後去。
皇後也不是那種能放權的人,這兩個女人之間必有一場惡鬥。
謝無淵原本覺得,皇後當年是遠嫁,娘家使不上力,而陳以柳怎麽說,也是大梁的人,陳将軍更是一方大将,太子妃雖說手段嫩了點兒,也未必就比不上皇後,二人相鬥,大約也就是五五開,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後來吧,馮文華來了那麽一趟,謝無淵之前做的推測就全被推翻,既然馮老丞相是皇後的人,那皇後與太子妃這一局,只怕是皇後單方面的完全的碾壓陳以柳。
謝無淵就更不看好她了,再加上陳以柳野心太大,能力卻沒有那麽多,這人情啊,謝無淵非但不想要、不想用,更想躲的遠遠的。
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嘛,小人也一樣。
今年科舉沈瑞總負責,給謝無淵一個上榜的最低分,不難辦。可謝無淵實在覺得這是一筆賠本的買賣。
謝無淵猶豫再三,放下筆,又提起來,腦海裏天人交戰,一邊是“太子妃此局必輸”,另一邊是何賀那句“我希望時時刻刻和你在一起”,謝無淵咬了咬牙,心道,就算被綁到太子妃船上,也未必沒有脫身的辦法。入朝為官都走到這一步了,沒道理再讓何賀等三年。
謝無淵提筆,剛落了個稱謂,窗外一只信鴿就“撲棱”着翅膀飛進來,乖乖的呆在謝無淵一旁的筆架上,不動也不叫。
謝無淵斜眼看去,白羽紅紋,日行萬裏,千金難求,是順風幫的信鴿。
安靜了三年多,謝無淵還以為順風幫都把他這個壓寨軍師給忘了,沒想到在這兒等着吶,這會兒會試剛結束,就迫不及待的來找人了?!
謝無淵懷着滿肚子的憤恨解下信鴿腿上的信紙,信鴿被謝無淵的深仇大恨吓的,馬上“撲棱”着翅膀又飛走了。
“如果讓我知道,是什麽不重要的事兒,我一定——”謝無淵咬牙切齒的話說到一半,就不得不停下,因為他發現,紙上的東西,正好解救了他現在的窘境。
“大梁朝每次科舉排名,前三後六,空。”
前三,便是一甲的狀元、榜眼、探花,空出來給皇上欽定——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識,可這後六空出來,又是什麽說法?
謝無淵繼續看下去。
“六位尚書每位可以選一位順眼的,直接入六部。只要參加會試,并且文章不是一塌糊塗,得了尚書眼緣,都可以。”
竟還有這種說法?!
謝無淵皺眉,他在京城也生活了十年,竟從未聽說過,這是真的,還是诳他的?
系統不屑:“你每天都往賭坊拱,怎麽可能知道這些事情?”
謝無淵一想,随即便釋然了。
倒也是,這十年,他從坊間聽來的傳說不少,也獲益良多,不過,即便真的有這種“空前三後六”的規矩,坊間的人也不可能知道。
謝無淵繼續看下去。
信的後面還細心的附了六部尚書的喜好。
“禮部尚書沈瑞,喜丹青,尤喜山水丹青。”
這倒是真的,謝無淵想起陳以柳剛入宮的時候,還飛鴿傳書問自己,怎麽讨好太子手下的第一謀士——沈瑞,謝無淵當時還特意搬着馬紮去打聽了一圈,沈瑞別的愛好沒有,就是特別喜歡山水畫,留白的越大,他就越喜歡,也不知道什麽毛病。
既然有別的選擇,那肯定不選沈瑞啊。謝無淵搖頭,太子妃站到最後的概率,實在是太低了。別看現在風平浪靜,一旦皇後、賢貴妃、太子妃三個聯手扳倒了茅貴妃,這種短暫的平衡馬上就會被打破,皇後未必會直接對上太子妃,賢貴妃卻是一定要先拿太子妃開刀的。
太子妃手裏的資源不多,對上賢貴妃,完全沒有勝算。
他還是比較看好何家的那個四皇子,就算不能名正言順的即位,只要長公主還健在,她的皇室號召力就在,哪怕四皇子再不濟,賢貴妃還能傾何家之力起兵謀反,只要長公主随便壓一壓,比如“四皇子皇室血脈最為純正”什麽的,皇室中哪裏還會有反對的聲音,四皇子完完全全可以順順利利的登基為帝。
何況,目前來看,皇後和賢貴妃的聯盟,牢靠的很。
“戶部尚書施成白,珍珠翡翠白玉湯,招財進寶最美好。”
謝無淵笑了,想必這施成白是個愛財如命的。
也不知道是誰寫的紙條,“招財進寶最美好”這不擺明了施成白和他們順風幫有瓜葛,私下讓了不少買賣給順風幫嗎?
呵,珍珠翡翠白玉湯,也真是敢寫。為了買通這個負責全國財政的戶部尚書,沒少塞銀子吧?
“刑部尚書孔博遠,多年資料顯示,他只喜歡能破案的,這個不予考慮。”
啧,刑部,還不如子承父業,去當禦史吶,禦史好歹只要承受皇上一個人的怒火,刑部承受的,可是全天下的怒火。
“吏部尚書,空缺,石躍今暫代,喜好不可捉摸,大約是盯着腳丫子看。”
石躍今,石躍今啊,謝無淵念叨了兩聲,這個倒是不錯,傳言石躍今和皇上是鐵打的交情,皇上還是王爺那會兒,二人的私交就很不錯,石躍今應當算的上是皇上心腹中的心腹,靠他進了六部,別的不說,肯定是不用被迫站隊的,再者來說,吏部這個地兒不錯,安排別人幹活的,跟組織部似的,他謝無淵喜歡。
“兵部尚書趙元魁,喜好兵器,精通行軍布陣者更好。”
喜好兵器,謝無淵至今只會拉弓射箭。至于精通行軍布陣,謝家大書房裏,倒是有那麽幾本祖先流傳下來的兵書手記什麽的,可謝無淵只瞧了個大概,根本沒吃透。
不過,兵部也有兵部的好處。
對謝無淵來說,兵部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和何賀經常接觸。沒估計錯的話,何賀會被分到兵部,何資在外帶兵作戰,兵部裏放個何家的,以安軍心,也能防止拖欠軍饷、糧草。
“工部尚書緋成鶴,喜好各種能工巧匠,心思奇特之人。”
瞧着寫信人的意思,竟是讓謝無淵去找緋成鶴,啧啧,謝無淵表示,他才不去吶,工部忒無聊,水利建設什麽的,天天畫圖紙,真是沒勁透了。
這樣下來,只有吏部和兵部,兩個待定的地方,謝無淵想找找門路試試。
謝無淵先去找的石躍今。
石躍今聽他說完來意,一雙鷹眼緊緊盯着謝無淵,語氣不善:“我不計較你怎麽知道的這件事,但是,如果你想進吏部,至少要向我證明,你比別的考生更适合這個地方!”
謝無淵從容不迫的作揖:“我能根據一個人的字跡,推斷他的性格喜好、為人處世。”
石躍今一甩袖子,怒道:“這種谄媚的伎倆,有何可說!吏部最忌谄媚之徒!送客!”
謝無淵對石躍今的逐客令無動于衷,再度作揖道:“大人誤會了,學生的意思是,根據一個人的字跡,判斷他們适合去哪裏。今朝會試剛過,想必大人對人員分配,也很是頭疼吧,若是底下的人,能夠拟個名單,大人就只需過目調整,既能保證進士及第、進士出身、同進士出身的三甲各盡其職,又能大大的提高工作效率,先生何樂而不為呢?”
“哦?”石躍今頗為意動,他不過是個代理尚書,皇上的意思,今科選出人來,就把他換掉,如果這個少年真的能攬下這個活計,收了也不是不可以,左右不過一個從七品的管事罷了,思及此,石躍今開口問道:“那你仔細說說,六部的人,具體是哪些人?”
“吏部的人,必須慧眼識英,為人正直,這種人的字跡必定圓滑之中透着筋骨,為人也是暗藏鋒芒;刑部的人,必須清正廉明,嫉惡如仇,這種人的字跡大多棱角分明,間距開闊。”
石躍今仔細回憶吏部的人上的折子,和刑部的人的折子,發現謝無淵說的竟然十分貼切,他微微颔首,示意謝無淵繼續說下去。
“戶部的人,必須精于數術,記憶超人,這種人所作文章,必定思維缜密,邏輯嚴謹;禮部的人,必須圓滑世故,周旋莊正,字跡圓滑是為一,模棱兩可是為二,沒有棱角是為三;兵部的人,必須和諸位将軍、元帥分開,可以不會行兵布陣,卻不能心存二志,字跡雖張揚,卻不傾斜偏移;工部的人,必須心思通透,有千奇百怪的想法,這種人的文章大多觀點新穎,與衆不同,字跡相較旁人,也格外的細。”
石躍今聽完,點頭道:“不錯。”話鋒一轉,又道,“我卻覺得,你為人圓滑,心思通透,更适合工部,或者禮部。”
謝無淵來之前,只知道石躍今難纏,卻不知道石躍今如此難纏,被他如此一诘問,只是微微一笑:“學生不如沈尚書擅長多國語言,亦不如緋尚書心思精巧利國利民,惟願在大人手下,略效綿薄之力。”
石躍今聽的一愣,謝無淵這話說的巧,什麽都說的清楚,偏偏又說的模糊。
沈瑞是太子派的人,扶持的皇長孫;緋成鶴雖說中立,可他唯一的兒子,是三皇子的伴讀,就石躍今所知,皇後并不打算在三皇子身上多下功夫。
石躍今拿“工部”和“禮部”來試探謝無淵,卻被謝無淵用“沈瑞”和“緋成鶴”堵了回來。他問的是“六部職責”,謝無淵答的卻是“派系争鬥”,別的不說,單從這份敏銳上,謝無淵的确适合進吏部。
不過,不光石躍今“代理尚書”的“代理”尴尬,謝無淵的“謝”也尴尬,成不成,還要看聖上怎麽想。
石躍今沒再問謝無淵什麽,只道他:“你的情況我知道了,且回去聽消息吧。”
謝無淵心下忐忑,石躍今最後一問來的犀利,他不得不偷梁換柱,避開石躍今話裏對自己的鄙視,改為六部裏的派系,謝無淵自知改的巧,卻不知在石躍今看來效果如何,謝無淵不着痕跡的打量石躍今,暗嘆石躍今不愧是跟了皇上快三十年的老臣,臉上一點兒端倪都沒看不出來。
嘆了口氣,謝無淵轉頭又去找了趙元魁。
謝無淵被人引進大廳,過了三盞茶的功夫,一個小童行禮,道“大人請你去校場。”謝無淵跟在小童身後,七轉八轉的進了校場。
謝無淵遠遠的瞧見校場有兩個人在比劃,心道,難不成第一關竟是要武鬥?勝利的人,才能見趙元魁一面?
等謝無淵走近一看,才發現原是何賀和趙元魁。
趙元魁放下手裏的長刀,朝謝無淵笑道:“何賀剛還跟我說起你吶,沒想到這麽快就見着了。”
謝無淵笑着抱拳回禮:“學生久仰大人大名,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趙元魁朝他擺擺手,轉頭瞧何賀:“得,我願賭服輸,你求我的事兒,我應下了。”
“學生在此謝過老師,”何賀行了個大禮,趙元魁伸手虛扶了一下,受了半禮,嘆道,“我也幫不了你什麽,以後的路,可千萬仔細着走。”
謝無淵似有所覺,轉頭瞧何賀。
何賀笑着回看他,一臉“我終于把事情解決了快表揚我”的表情,完全不像前幾日剛聽到謝無淵落榜時的無措和茫然。
謝無淵更加堅定了心裏的想法,輕輕一笑:“我怎麽覺着,咱倆來這兒的目的一樣吶?”
何賀笑的狡詐:“你猜?”
謝無淵輕輕拉起何賀的手,用拇指摩挲何賀修長的五指,低語:“辛苦了。”
☆、瓊林宴
景仁宮
太子妃聽沈瑞回信,說是謝無淵非但沒在判卷前找他,判卷後也沒聯系過禮部,倒是一轉頭竟去找了石躍今和趙元魁,當下大怒,手裏的帕子撕了個粉碎,吓的宮女太監烏泱泱跪了一地,半晌,太子妃方緩了臉色,嘆氣道:“也罷,中立也好,總比站到對面要好上許多。”
“謝無淵這人,只要不和他對立,偶爾還是可以用的。”
祥和宮
會試那天,何賀從謝無淵處出來,就給賢貴妃遞了消息。何賀還小的時候,闖了禍,第一個找的人,是謝無淵;第二個,就是何賢。
謝無淵會試落榜的事情,顯然不能找謝無淵,那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宮裏的何賢了。
賢貴妃本就想拉攏謝無淵,不然也不會特意把科舉題目漏給何賀。憑何賀的本事,便是沒有考題,也跑不出二甲,沒必要犯這個忌諱,冒這麽大的風險。
賢貴妃千叮咛萬囑咐只把考題明明白白的給謝無淵,多餘的事情不要做,可惜的是,何賀還是沒照她的意思做。
現在這個局面,賢貴妃嘆了口氣,他何家行伍出身,可不像劉家、沈家,能在判卷子的考官裏安排上人。
賢貴妃想了想,還是回了何賀“前三空六”的事兒,這事兒雖說隐秘,可知道的,少說也有十人之數,勉強算是安全。
何賀接了消息,琢磨半天,拟定了兵部。
兵部尚書趙元魁原是何賀的授課老師,也比其他五位好說話。定了人選,何賀直接上門拜訪,開門見山的說了來意,趙元魁圍着何賀轉了四五圈,“唔”了一聲,道了句“他的事兒還用你謀劃?”
何賀苦笑,這事兒緣由又不能與趙元魁說,洩露考題可是重罪,只能隐晦的來了句“還望老師成全”。趙元魁瞧他遮遮掩掩這樣,馬上腦補了若幹狗血大戲,雖然過程曲折,但腦補的結論還是歪打正着——何賀對謝無淵兩人有那麽點兒意思,趙元魁砸吧砸吧嘴,道“成吧,你和我比一場,贏了我就上折子!”
何賀和他大戰三十回合,最終幸不辱命,僥幸勝了。
趙元魁笑的奸詐:“我說的可是,我贏了,我就上折子。”
何賀沒想到趙元魁竟然耍賴,他想打贏趙元魁不容易,想輸給趙元魁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立馬拎起樸刀,“再來!”
趙元魁又和何賀過了三招,何賀賣了個破綻,趙元魁□□一挑,何賀馬上丢了樸刀主動認輸。
趙元魁又是哈哈大笑,“其實我說的是,贏了我,就上折子。”
何賀只能認栽。老師痞勁兒上來了,就想耍着他玩,他要是不配合,那兵部的事兒也不用想了。
謝無淵來的時候,正好遇上何賀和趙元魁的第三十二場。
趙元魁不知道怎麽回事兒,瞧見謝無淵,立馬不打了,說話也痛快多了,直接應了下來。
何賀這才拿到了兵部的名額。
賢貴妃原本還擔心謝無淵不肯站四皇子的隊,這下聽何賀的消息,竟是在兵部遇見了謝無淵,一顆懸着的心,當下就放下了。
————————我是編輯拒絕自薦申請的分界線————————————————————
三皇子自從那次撞見黑袍男子進了謝府後,就開始對謝無海的旁敲側擊,知道謝府有個三公子,從小好賭,嗜賭如命,近幾年剛從南淮回來,跟變了個人似的,不僅不賭了,還乖乖複習一整年,參加今科的會試。
南淮!
三皇子眼睛一亮,三年前,他和那名三十歲的男子就是在南淮上的船相遇的啊!
至于為什麽跟變了個人似的,三皇子覺得,可能是附身什麽的?畢竟一只鬼嘛,誰不想有身體,很有可能是那人,啊不,那鬼正好瞧上謝家三子的軀殼,附體附身了什麽的。
這也能解釋那黑袍男子和三十歲的男子只是神态相似,身高聲音什麽的都不像,甚至連歲數也差了十多年。
想通了的三皇子立馬派人去皇城根兒下看放榜去了。
皇城根兒放榜的地方。
各家的小厮,各地的舉人,人擠人的堵在皇城根兒,生怕瞧完一會兒,榜單就飛了似的,個頂個兒的伸長了脖子,踮腳朝前擠。
茶盞貓着個身子從上往下數,也顧不得被人擠來擠去,他家少爺說了,如果勉強能中榜,也就是墜在榜尾的後六名,茶盞才不信,非得從一甲開始數,一瞧就瞧見何賀高中探花,心裏對何賀的崇拜又上了一層樓。
茶盞接着看下去,狀元和榜眼都不是世家子弟的人,反正茶盞是沒聽過哪家哪戶有這麽兩個人。
一甲三人裏沒有謝無淵,這是理所當然的,茶盞轉向二甲名單。
踮着腳看了半天,二甲的名單都看完了,還是沒瞧見謝無淵的名字,茶盞嘆了口氣,心道,三甲也不錯,阿彌陀佛,蒼天保佑,好歹看在少爺這一年這麽用功的份上,給個三甲吧。
三甲整整三頁的榜單都看完了,只剩下最後半頁,茶盞這會兒已經不抱希望了,他徹徹底底的相信,自家少爺的的确确名落孫山了,趕緊想想怎麽回去安慰老爺和夫人,順帶還得安慰少爺,唉,真是愁人,茶盞搖着頭,只等待會兒拿眼随便瞅一眼剩下的二十個人,就回去複命了。
茶盞掃了一眼最後一張榜單,轉身欲走。
——哎,等等——
剛好像看見少爺的名字了!
茶盞猛地回頭,沒錯!
第二百三十六名,謝無淵!
茶盞恨不得原地蹦上三個高,中了!少爺中了!同進士出身怎麽了?!那也是個有功名的人了!阿彌陀佛,無量天尊保佑!
茶盞咧着嘴,反反複複在第二百三十六名的那行看來看去,恨不得撕下來帶回謝府。
二百三十六,還成,反正不是最後一名,比少爺低的還有一、二、三、四、五個吶!
哎,等等,少爺說啥來着?!
“你從下往上數就是,如果後六沒有,也就沒有了。”
我的少爺吶,你這是在南淮當了幾天神棍,就能掐會算了麽?!怎麽說的這麽準?!
茶盞自是回府報信不提,且說三皇子派來的小厮,此時費盡千辛萬苦,終于在一堆人名中找到了“謝無淵”。
三皇子手腕高懸,提筆寫夫子留下的作業,小厮跪在一旁彙報情況。
“你說他在‘後六’?”三皇子手下的筆頓了頓。
“回殿下的話,謝公子在倒數第六。”
吏部禮兵刑工,倒數第六,就是吏部了。
吏部已經十數年沒招人了,三年前又出了曹陽那麽一件事,皇上未必還會讓今科的人直接進吏部。
這謝公子,倒是真本事,竟能說服石躍今出面。
“下去吧。”三皇子放下筆,拿起帕子拭手。
還別說,這事兒倒是三皇子想岔了。
石躍今遞上折子沒多久,皇上大筆一揮,直接就批了“準!”
石躍今也奇怪着呢,心道皇上這抽的什麽風,吏部不是已經整整八年沒進新人了嗎?
倒不怪皇上抽風,實在是在石躍今之前,趙元魁已經遞了折子,把皇上給愁的哎,謝無淵和何賀私交很好,這是京裏公認的,那是從小一起長大,穿開裆褲的交情,這何資在外面行軍作戰,皇上本來打算把何賀排到兵部去,一來以安軍心,二來也試試何家的心思。
可趙元魁開口要了謝無淵,這第二個目的就達不成了!
皇上想想就頭疼,兵部關系到數萬将士的生命,何賀生性清高,不會幹什麽龌蹉的事,可謝無淵不一樣。
這檔口,正好石躍今遞了折子上來,說讨謝無淵去吏部當差,皇上不由大喜,二話不說,準了!
謝家的兒子,放在吏部,比放在兵部安全多了,笑話,那麽大一塊丹書鐵券,就是一個不知道引爆的炸|彈,謝無淵就算在兵部把糧草都扣下了,皇上也不能把他拖出去殺了。
何況謝家也算是中立的,謝家的兒子,放在吏部也沒什麽大礙。
謝無淵拍拍屁股去吏部上任了,別的正經考試還在巴巴的等調令吶,他就已經大刀闊斧的坐在吏部,分發考生檔案,核對考生信息,備注考生性格,準備安排考生走馬上任了。
謝無淵忙的腳不沾地,每天只能睡三個時辰,考生的籍貫信息全是他一個人核對,也方便發調令的時候派人去通知。
瓊林宴的時候,謝無淵整整瘦了一圈,石躍今倒是笑的開心,這少年的确不錯,能幹吶!
何賀作為一甲進士及第,先是騎着高頭大馬繞城轉了一圈,而後瓊林賜宴,好不風光!
一群人圍着一甲三人,從家鄉籍貫問到是否婚配,恨不得立馬把這狀元、榜眼、探花三人拉到家裏,和自家閨女拜堂成親。
何賀還是瞅準了空子,才鑽出重圍,來到三甲的角落裏,找着謝無淵。
謝無淵笑他:“我可是聽見不少名門閨秀的父親在打聽你生辰八字吶!”
何賀随手拿起謝無淵手裏的杯子,舌頭有一下沒一下的舔着杯裏的酒,一邊動作,一邊瞧謝無淵。
謝無淵看的心頭一熱,他猛的喝了一口酒,才勉強把燥熱壓了下去,伸手搶下杯子,笑道:“你是不是喝多了?”這麽失态。
何賀不答,在謝無淵一旁坐下,一股酒氣撲面而來,謝無淵搖頭失笑:“喝了多少啊?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何賀還是不說話,謝無淵“啧”了一聲,起身拉了何賀,跟太常寺的負責人說了聲,帶何賀上了自家馬車。
馬車上,何賀才開了口,帶着幾分不高興,抱怨謝無淵:“你怎麽沒去兵部?”
謝無淵已經十好幾年沒瞧見何賀這種幼稚的模樣了,自打何賀開始識字,就再也沒這麽失态過,謝無淵湊過去親了他一口,何賀無比嫌棄的推開她,謝無淵這會兒瞧何賀,是越看越喜歡,看的心裏癢癢的,直到何賀不耐煩的推他,謝無淵才解釋道:“我之前不知道,所以先去了吏部。”
“哦。”何賀悶悶的應了,一偏頭,睡了過去。
謝無淵啞然失笑。敢情撐那麽久,就是為了興師問罪啊!
☆、文選清吏司
吏部,文選清吏司。
文選清吏司是吏部專門人才調配的地方,同時也負責舉人的去向安排,是吏部中比較重要的一個部門,按理說,謝無淵初來乍到,不可能被分到這個文選清吏司,但石躍今還是頂着壓力,把人放了進來,還笑眯眯的對謝無淵說:“老夫看好你!”
謝無淵是從七品的主事,連從六品的員外郎都不是,整個文選清吏司,他的官職最低,相應的,幹的活就最多。
尹玉山是文選清吏司的副司長,今年三十二了,硬是靠着資歷在三年前磨出了頭,擺脫主事的身份,謝無淵的加入,文選清吏司的七個人中,最高興的就是尹玉山,不為別的,就為尹玉山終于擺脫了“全司小弟”的悲劇,謝無淵來的晚,歲數也小,想當然的,重活累活都是謝無淵的啦,尹玉山終于“多年媳婦熬成婆”。
文選清吏司有三科一庫,三科分別是求賢科,升調科和開設科,一庫則是冊庫,專門存儲京外各員履歷官冊,京外各官升轉等事情的記載,入冊、銷冊等事項,簡言之,就是官員從踏入官場開始的人生檔案。
文選清吏司七個人,除了冊庫由司長負責外,求賢科、開設科和升調科,都是一個副司長、一個主事的。
求賢科的兩人,領頭的是尹玉山,幹活的是謝無淵。
面對堆成山的案幾,謝無淵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得整理到什麽時候?”
尹玉山給自己倒了杯茶,安慰謝無淵:“不着急,反正都堆壓四五年了,也不差今年一年,你先把今科三甲的安排拟個章程出來,舉人孝廉什麽的,有空再說呗。”
謝無淵癱倒在桌子上,高聲哀嘆:“我還以為求賢科三年忙一次,忙完空三年吶!說好的求賢科只負責科舉人才呢?!”
尹玉山笑他太天真:“咱們求賢科負責的可是所有非白身的文官的調派,不僅進士及第、進士出身、同進士出身,還包括孝廉、賢德、各地的舉人,只要他們想要謀一份差事,就必須經過文選清吏司的報備,做官的要等文選清吏司給他們安排,教書的也要得到文選清吏司的批準。”尹玉山頓了頓,沒有詳細解釋,笑道,“小家夥,這可是個肥差。”
“差事肥不肥的我不知道,”謝無淵認命的拿起另一本名冊,翻看起來,“反正我是越來越瘦了。”
雖然會試、鄉試都是三年一次,但可不是同一年,這一堆名冊,都是往年積壓下來的舉人,還有部分的三甲之人。
石躍今把謝無淵扔進文選清吏司之前,說的很清楚:“把你要來,就是為了清理陳年名冊的,上吧,小夥子!”
謝無淵只能哀嘆自己當年太天真,巴巴的跑去找石躍今,把自己給賣了。
抱怨歸抱怨,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