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爵了,何賀可能要回京。
謝無淵有那麽一小會兒,是想跟着何賀回去的,後來轉念一想,還是算了,謝家也不歡迎他,他回去幹嘛,還不如在南淮來的自在。
謝無淵搖着他的骰子,琢磨着怎麽打發這無聊的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 卡了一晚上我會亂說?你們要對我好點,多點擊,多收藏什麽的,要是有評論就更好了。
☆、一個月沒見,你都不想我嗎
童生試結束沒幾天,貢院門口就多了一個算命的,卦金不多,就四錢銀子,南淮不少童生,還有不少沒考上童生的人,走過路過,都選擇來上一卦。
當然,最主要的是這算命的長的好看。四錢銀子看個美人,其實不虧。
就是這算命先生來不來的說不準,有時候來,有時候不來,但是,甭管這先生什麽時候來,只要來了,就是一待一整天。
沒錯,這無聊的算命先生,就是謝無淵。
他不是得了一個預言的功能嗎,閑的沒事,出來給童生們算命了。
其實謝無淵真不缺那點兒錢,他算命一是打發時間,二是為以後做打算。他是這麽想的,現在的童生,弄不好就是以後的同侪,趁着現在賣個好,拉攏一下人家,以後萬一用的上,也容易開口啊。
謝無淵和何賀不一樣,他在朝裏沒有根基,入朝為官後更要步步小心,這會兒先拉攏一些清貧出身的學子,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童生們來來去去,謝無淵的大數據分析時限是一整天,不限次數,不用白不用。每來一個童生,他就讓系統掃描,然後錄入數據,接入數據庫,進行匹配,最後照着系統的結論念給來人聽。
一來二去的,謝無淵神算子的名聲傳出去了,來這兒等他的人也就越來越多了。
有一天。
謝無淵百無聊賴的想着,何賀怎麽還不回來,随手扔了個五,嘆了口氣,認命的拿起馬紮,出門擺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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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個人來到他的攤子面前,看到算命的是他,吃了一驚,話都說不利索:“怎麽,怎麽是,你?”
謝無淵擡頭,喲嗬,可真巧,你道來人是誰?
正是南淮學堂裏的夫子。
謝無淵當下就笑了:“巧啊,夫子,來一卦?”
夫子恨鐵不成鋼的瞪他:“你好好的一個世家子,怎麽來幹這種下賤的行當!”
謝無淵無所謂的笑了笑:“啊,覺得好玩。”
夫子話鋒一轉,開始勸他:“無淵啊,就算你童生試沒考過,也不能自暴自棄是不是?很多人都是第二次、第三次才過的,你不過才第一次,而且你才多大吶,以後有的是機會,不能就這麽随随便便的放棄啊!”
“算卦可是賤籍,以後子孫都不能走科舉的路子,那是在人前擡不起頭來的營生!你,你是不是缺錢啊?錢的話,不是問題,我這兒有,要是實在不行,你搬來和我一起住?——”
說實話,謝無淵聽了心裏挺受用的,雖然被夫子誤會了,但夫子才教過自己半個月,竟然對自己這麽上心,謝無淵打定主意,好好幫夫子看看。
謝無淵收起那套忽悠人的東西,(系統:你才忽悠人!):“夫子,您想問什麽?”
夫子皺着眉頭,似乎不太相信謝無淵小小年紀真的會這種歪門邪道,說實在的,要不是他現在年齡大了,也不至于迷信這個,還特意的跑這麽一趟。
如果今年的鄉試再不中,那他以後都不用再考了。
謝無淵看夫子又皺眉,又嘆氣的模樣,心裏大概有了估量,再加上又是在童生試剛結束這個時間段,他試探的問道:“屢次鄉試不中?”
夫子大驚,這才信了謝無淵幾分本事,“你,你怎麽知道的?”
“雕蟲小技罷了,”謝無淵擺擺手,示意夫子不必放在心上,“夫子哪年開始鄉試?”
夫子細細的盤算一會,才答道:“明帝元年。如今已二十多年了!”
明帝元年,夫子竟是和曹陽同一年的鄉試。
“夫子一直在南淮?”謝無淵又問道。
“不,之前在幽州,這幾年才輾轉來了南淮。”
謝無淵皺眉。
幽州屬于大梁以北,盛産武将,文臣幾乎沒有。
大梁的文臣,大多是南淮以南的江南子弟,這也導致了當今皇上對幽州的科舉并不怎麽上心,多少年不換一次主考官。不像江南一代,每兩次鄉試必要換一次“學政”。
也難怪夫子一直過不了鄉試。策論這種東西,主觀性太大,人和人的喜好相差太大,一個主考官眼裏的“榜首”,在另一個主考官眼裏,可能是狗屎。
夫子常年呆在一個主考官手裏,難免郁郁不得志,不過,說實在的,謝無淵聽了夫子半個月的授課,覺得夫子應當是那種滿腹經綸的儒學大家,就算幽州的主考官瞧不上這匹千裏馬,來了南淮,也經歷過不少“學政”,總會有那麽一兩個伯樂慧眼識英才的,怎麽會淪落到至今尚未上榜的地步?
“夫子,可否能借策論一觀?”謝無淵問道。
夫子早有準備,從寬大的袖子裏取出一沓紙張。
謝無淵皺着眉頭,一頁一頁的翻看,越看眉頭皺的越深。
夫子緊張:“可是寫的不好?”
謝無淵合上夫子的策論,笑道:“是寫的太好。”
夫子不解:“若是寫的好,又怎麽會此次落榜?”
謝無淵笑道:“夫子很有想法,但不适合鄉試。”
夫子的眉頭立刻高高皺起,衆多情緒迅速閃過,有懊惱,有煩躁,有生氣,還有不忿,不一而足。
“學生不才,為夫子指條明路,”謝無淵笑道,“夫子不如捐個舉人,直接考會試。”
夫子猶豫:“這——”
謝無淵将夫子的策論遞還夫子:“不過一千兩銀子的事兒,最好今科捐了,今科考。”
夫子還在猶豫,一千兩銀子的确不是小數目,他一家上下,老老少少都靠着夫子養活,兒子眼瞅着要娶媳婦了,聘禮還得自己出,如果拿去捐了舉人,那兒子的婚事怎麽辦?
何況,鄉試都過不了,難道會試就能過了?
花一千兩捐一個舉人,若是會試過不了,那豈不是又丢人,又賠本?
夫子還在猶豫,謝無淵看天色不早,也沒什麽人來,跟夫子打了招呼,就搬着馬紮回府了。
謝無淵回府第一件事兒,就是叫來茶盞,這樣那樣的說了一遍,茶盞不情不願的找茶韻拿了銀子,出府了。
夫子前腳剛踏進家門,後腳謝無淵府上的茶盞就把銀票送來了,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只道是“自家少爺的一點心意,謝謝夫子的栽培”什麽的,別的什麽都沒說,連他們家少爺是哪個都沒提。夫子嘆了口氣,看着銀票上“順風錢莊”的字樣,和順風賭坊有瓜葛的少爺,除了謝家小公子,還能有哪個?
之前,謝家小公子好賭傳的滿城風雨,還以為是個不成器的,沒想到,唉,竟然心細如此。
謝無淵這個情,夫子是承也得承,不承也得承了。更何況,一千兩銀子在手,夫子還真的挺想捐個舉人試試的。
謝無淵這頭暫且不提,我們先說說,京城這邊。
何賀回京,這才知道宮中風雲突變,何資臨走前,長公主竟囑咐他與何元帥舊部多聯絡聯絡,何賀雖然比謝無淵反應慢,但也不是蠢笨之人,否則謝無淵也瞧不上他。長公主話都說到這份上,何賀再覺不出不對勁來,也是白瞎了何家從小對他們的教導。
何賀私下裏問了一句,長公主意味深長的瞧着他:“賢兒既然已經封了貴妃,那四皇子也就有了競争儲君的資格。四皇子的皇家血脈比旁人濃郁的多,怎麽就不能成大事?”
何賀吓了這一跳,心道,不是還有皇後嗎?這話在嘴裏轉了三個圈,最後還是憋了回去。
奶奶現如今是皇室最高的一輩,她随便說啥,都沒問題;可有些話,何賀這個小輩說,就不怎麽好看了。
何賀還不知道何賢已經和皇後達成了聯盟,賢貴妃看中皇後手裏的人脈和地位,皇後看中賢貴妃背後的何家和兵權,太子妃是個有心計的,這才幾天功夫,太子還沒走呢,就已經把太子的舊部緊緊的攥在了手裏,如果皇長孫當了皇上,還有她這個皇奶奶什麽事兒?再說三皇子,不得聖心是一個,本身太差也是一個,皇後沒見着人之前,還是多少存了點不一樣的心思的,可等着見着了人,什麽想法都沒了,尤其皇上對這個三皇子的态度,還是一如既往的厭煩。皇後也就熄了這份心。
若是何賢手裏的四皇子,或者太子妃手裏的皇長孫不得聖心,何家、陳家手裏有兵權,好歹還有點兒依仗的,實在不行,做點兒大逆不道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
可三皇子,除了皇後沒有什麽能依仗的,偏偏對皇後來說,三皇子這個棄子利用價值實在不大。
在皇後看不到的地方,三皇子在迅速成長。
皇上說,要給皇子皇孫選伴讀了。
皇後、茅貴妃、賢貴妃,還有太子妃,迅速的行動起來,娘家的,娘家的聯盟家的,各種适齡兒童大把大把的塞進名單,只有三皇子,孤零零的一個人,托着下巴在屋子裏發呆。
前幾天,他剛指使鬼三往名單上的大臣家裏轉了一圈,把那四個大臣吓的夠嗆,哆哆嗦嗦的,沒什麽不能答應的。
他決定趁熱打鐵,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再說了,能負責鹽政的,都是皇上的心腹,說話總歸還是有些分量的。
第二天早朝。
皇上剛說完給皇子皇上選伴讀的事兒,讓禮部給拟個章程出來,把各家各戶的适齡兒童都選進來。
淮南鹽政使就站出來,說謝禦史家的孩子不錯。
皇上想了想,謝家也算是書香門第,身世清貴,也就讓禮部尚書把謝家給劃進去了。
三皇子其實不知道那天那個人是誰,但鬼三說,皇後那天說了句“謝家”,所以他琢磨着,那人應該姓謝,不過他那天在劉欽差船上見着的人,三十歲上下,可不像是個孩子。
管他呢,先把姓謝的拐進來,反正那幾個皇子是不會選謝家的,到最後不還是他三皇子的。
還好朝裏就這麽一個姓謝的,不然還挺麻煩。
謝無淵在南淮跑馬打獵玩的歡實吶,壓根兒不知道有這麽一茬。他每天除了搬着馬紮裝神弄鬼,把混混的事業發揚光大,和廣大人民群衆聊天,仔細研究每個童生,再也沒有旁的事兒了,啊,偶爾還會想想何賀啥時候回來,說實在的,兩人還從認識到現在,還沒分開過這麽長時間吶。
謝家收到進宮伴讀的消息,還真是驚喜的不行,何賀說的對,進宮伴讀是個入朝為官的好機會,在梁朝,伴讀成年之後,可以直接為官,不過,謝家早就沒了進宮陪讀的機會,這會兒忽然接了這麽一道聖旨,雖然只是伴讀候選,那也相當的受寵若驚,馬上讓二兒子收拾準備妥當,進宮面聖。
沒辦法,大兒子已經過了十五,是成人了。
至于謝無淵,哦,那個只會擲骰子的纨绔,謝大人和謝夫人才不會讓他進宮給謝家丢臉吶。
皇子皇孫們的伴讀很快就定下了,三皇子選了謝家二兒子,又根據鬼三、鬼五提供的消息,随便點了兩個中立的。二皇子選的當然是茅家一派,四皇子有些微妙,他的伴讀,有一個是劉家的,皇長孫就比較雜,看不出什麽特別的,估計是沈瑞幫忙挑的。
伴讀的事情結束沒多久,何賀就回來了。
謝無淵當時正搬着馬紮給人看手相吶,哦,一個月的期限早就過去了,他這會兒壓根就不能預言,純粹為了好玩,在馬路邊裝神棍。
別說,蒙的還挺準。
何賀當時簡直了,拽着人就回謝府,比當初抓他回去學八股還生氣。
搬着馬紮聽勞動人民聊天,那頂多是無聊!現在已經升級到搬着馬紮在門口擺攤了,這謝家的臉還要不要了?!南淮世家子弟的臉都讓謝無淵給丢光了!
謝府。
謝無淵關上房門,剛想和何賀來個愛的抱抱,一轉頭,就被何賀指着鼻子數落。
謝無淵默默的拿開何賀的手指,心道,早知道今天就不出去了。
何賀說了一大堆,說來說去,就是那些話,跟那天夫子說的差不多。
謝無淵就不明白了,對,他知道,在古代,算命是賤籍,可他又不是專業算命的,用的着這麽一驚一乍,大驚小怪嗎?
何賀還在繼續,謝無淵直接上去,堵住他的嘴,半晌,何賀氣都喘不勻,謝無淵才放開他:“一個月沒見我,你都不想我嗎?”
何賀紅了臉,撇過頭去。
謝無淵又親了何賀一口,才把人放開:“明天去打獵怎麽樣?”
何賀:“打獵?”
謝無淵:“嗯,我從馮文華那裏拿的莊子,一個跑馬場,一個狩獵場,還是說,你想去跑馬?”
何賀想了想,認真看他:“跑馬場吧,我教你習武。”
謝無淵“啧”了一聲,應了。
第二天,何賀帶着一群小厮,拿着十幾種完全不一樣的武器,去了謝無淵的別莊。
謝無淵目瞪口呆:“我以為你頂多讓我紮馬步。”
何賀笑指着那堆武器:“選一個吧,我教你,以後也好防身。”
謝無淵又“啧”了一聲,問何賀:“你用什麽?”
何賀拎起一把樸刀。
謝無淵記起何賀的家學淵源,“哦”了一聲。
謝無淵找了一圈:“沒有匕首嗎?”
何賀皺眉:“那種上不了臺面的東西——”
謝無淵聳肩,心道,不好意思啊,我還就真喜歡匕首。
何賀妥協:“你要想學,就先學劍吧,應該差不多。”
謝無淵在那堆武器裏轉了半天,拎其一張弓,“就它吧。”
何賀這才展了眉頭,開始最基礎的弓箭教學,還別說,想學射箭,就得先紮馬步。
頂着炎炎烈日,謝無淵紮了一上午的馬步,然後練了一下午的臂力。
晚飯都多吃了兩碗,把茶宴給高興的,恨不得自家主子天天去學武。
謝無淵沒問何賀為什麽突然心血來潮,要教他習武。
不用問他也能猜的到,京中局勢緊張,怕是要有異動,何賀應該是怕他自小體弱,無力自保。
啧,就是不能學匕首,忒可惜。謝無淵一直覺得吧,匕首可配他了。神出鬼沒,手段狠毒,一擊即中,招招見血。
系統:“謝無淵,謝無淵,謝無淵——”
謝無淵:“幹嘛!”
系統:“你擲骰子吧,你扔的點數比上帝大,說不定就能來個匕首功法什麽的。”
謝無淵:“哦。”沒理它。
系統“哼”了一聲,跑掉了。
謝無淵拿起屋裏那把绛雲弓,何賀說的不錯,射箭,需要的是臂力,和定力,他現在的水平,根本拉不開這張绛雲弓。
作者有話要說: 發燒了=。=你們要對我好點兒!
☆、換主考官了
日子就這樣在跑馬圈地,科舉複習中,一天天的過去了。
何賀為了方便督促謝無淵,索性和謝無淵一起搬到了有跑馬場的別莊來住。
馮文華當初考慮的周全,給謝無淵留了幾個丫鬟小厮,方便管理莊子,留的這些都不是馮家的家生子,沒有賣身契,謝無淵對馮文華又高看了幾分,留下這種單純雇傭關系的下人,既能保證謝無淵來的時候,別莊一個人都沒有;又能保證謝無淵不會疑心馮文華在別莊裏安插釘子,而且可以随時把人換掉,不用顧慮太多。
謝無淵沒什麽見不得的事兒,也就把那幾個丫鬟小厮留下了,順便把茶鐘、茶宴給帶了過來,只留下茶七、茶八和茶韻、茶盞看家。
何賀替謝無淵制定了周密的複習計劃,單頭日子背模板、寫策論;雙頭日子紮馬步、練臂力。兩個人的日子是過的風生水起,好不惬意,只有系統一個,苦逼的跟叫魂似的跟在謝無淵耳朵邊上“謝無淵,謝無淵,謝無淵……”的喊着,問要不要擲骰子。
謝無淵自打被隐身坑了以後,對擲骰子這事兒相當抵觸。
再加上這幾天忙着準備鄉試,雖然還有一年多的時間,但何賀已經開始給謝無淵制定計劃,保證每天不少于五個時辰的學習時間。
謝無淵上輩子學習就不怎麽樣,從上輩子高考結束,到現在,已經差不多三十多年沒碰過書了,真真的要了他那條老命,哪還有空擲骰子,特別是在他問過系統“有沒有那種過目不忘的特殊能力”,系統十分鄙視的表示“那不是人類本能嗎”之後,謝無淵就徹底将系統仍在了腦後。
又一天。
謝無淵正趴在桌上看“三年科舉,五年模拟”,忽然想起一件事。
“去年馮文華和茅臯那事兒鬧的,朝堂大清洗了一次,吏部尚書都換了,今科的主考官會不會一起換?”
何賀放下手裏的書,擡眼看他:“怎麽?”
謝無淵解釋:“這本筆記,完全是針對一個主考官進行分析,如果皇上換了主考官的話——”
何賀沉思片刻:“我寫信問問。”
謝無淵挺好奇給何賀寫的這個“三年科舉,五年模拟”的人到底是誰。
剛開口,還沒問,轉念一想,自己好像沒這個立場問這種私密的問題,畢竟謝家是禦史,而這種洩露主考官的行為,絕對在禦史應當彈劾的行為中排的上前三!禦史的兒子打聽這種事兒,就算這個兒子和禦史大人關系不大好,也不排除回頭禦史大人就一道折子把人給賣了。
于是,謝無淵又把嘴給閉上了。
別莊的管家忽然小跑來了書房。
管家:“主子,馮大爺在府外,說找您有事。”
何賀一愣,謝無淵也是一愣。
這要是茅臯有事兒找謝無淵,謝無淵還是信的;可要說馮文華,謝無淵雖然給馮文華支了個招,出了氣,但說到底,那姑娘還是給了茅臯,馮文華平白被當了槍使,這會兒怎麽還會再來找他謝無淵?
謝無淵略一思索,沉聲道:“請進來吧。”
何賀本來也想出去。謝無淵一尋思馮文華對何賀那些龌蹉的心思,馬上不幹了,死活不讓何賀跟着,何賀只當謝無淵和馮文華私下裏有什麽事情,不方便何賀知道,也就沒再堅持出去。
大廳。
謝無淵:“馮兄別來無恙。”
馮文華一擺手:“謝兄弟別跟我來那些虛的,既然咱倆是一路人,我也就不客套什麽了。”
馮文華朝背後揮了揮手,身後跟着的人立馬把東西遞了過來,馮文華接過來,特意在最頂層的盒子上拍了拍,“一點兒心意,恭喜謝兄弟過了童生試,”,童生試?那不是一年多前的事兒了嗎?謝無淵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伸手把東西接過來,面上一肅。
馮文華沒再多說什麽,謝無淵留他用飯,他也沒同意,笑呵呵的走了。
尼瑪這都什麽事兒?!誰能告訴我這是發生了什麽?!謝無淵撚了撚手裏多出來的紙條,有話不能好好說嗎?!傳什麽字條!
又不是皇宮,怎麽弄的這麽神秘,跟地下接頭似的。
謝無淵拎着盒子,拒絕了上來幫忙的管家,握着手裏的紙條,淡定從容的進了卧室。
馮文華最後拍了拍最頂層的盒子,如果沒有遞給自己紙條的動作,謝無淵才不會多想,可既然有了這麽一層,那保不齊最頂層的盒子裏有什麽,他需要檢查檢查。
一拆包裝,謝無淵吓了一跳。
你道裏面裝的什麽?
金銀珠寶?房契別莊?不,不,不,你真是圖樣圖森泡了。
裏面是厚厚的一沓——
哦,當然不是銀票。馮文華是那麽沒用格調的人嗎?他請謝無淵辦事,送的可是別莊。
咳,裏面裝的是,——
厚厚的一沓“三年科舉,五年模拟”。
謝無淵仔細檢查了盒子頂部,底部,就差把盒子拆了攤平用火烤、用水淋。
什麽都沒發現,沒有夾層,沒有隐蔽的字跡,什麽都沒有。
啧,馮文華的意思,該不會是讓自己注意注意這個“三年科舉,五年模拟”吧?
謝無淵随手翻了翻,前半部分,和何賀給自己的那本是完全一樣的,而後面——
謝無淵的手頓住。
何賀給的那本,後面猜的主考官是祝景,雖然不是曹陽的門生,但和曹陽來往頻繁,所以謝無淵才會懷疑,皇上剛發作了曹陽,會不會把祝景給一起換了。
馮文華給的這本,後面猜的主考官是岑宇,清流一個,謝無淵瞧着岑宇的名,當下就笑了,心道,皇上果然是換了主考官。
不怪謝無淵如此肯定,岑宇這人,哪家的邊都不沾,謝無淵好幾次聽他爹說起這人,恃才傲物,誰的賬都不買什麽的,不過,謝無淵挺欣賞這人的,就沖他爹謝禦史這麽多年來,彈劾的大臣不在少數,卻從來沒抓住過岑宇的小辮子。
要麽岑宇是個讓人抓不着把柄的人才,要麽岑宇就是個地道的清流。
謝無淵傾向第一種猜測,畢竟官場之上,哪裏有真正的清流?
啧,好大一份禮,謝無淵邊想便展開手裏的紙條,然後,他就什麽都懂了。
皇後的。
馮老丞相,皇後的人。
謝無淵當時的第一反應——怪不得當初馮家門生跟瘋了似的,非要嚷嚷着給馮文華一個公道,原來皇後在後面使力吶。倒也說得過去,只要把茅臯給咬住了,茅皇貴妃的皇“字”就能摘下來了
第二反應就沒這麽淡定了,謝無淵轉了幾圈才轉過來——
簡直就是卧槽啊!
馮老丞相是當朝公認的清流!清的不能再清了!你沒看見,他連給兒子鋪路都不肯,他的門生甚至都不認識他兒子!這種老臣,還算不上清流,那大梁就沒有清流了!
結果吶,皇後的人。
對于這種情況,謝無淵只想說:皇後娘娘,受我一拜!
這第二反應一出來,謝無淵就想的沒邊了。
朝中勢力劃分,是不是要推翻重來?
謝無淵之前的推斷,全是建立在馮老丞相是中立的立場,那麽馮老所引薦的人,至少最初是中立的。
那麽,現在既然知道馮老是皇後的人,是不是——
如果馮老引薦的人,最初就不是中立的,而是皇後娘娘的人——
啧啧,謝無淵不敢相信朝中到底有多少大臣是效忠皇後的,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沒穿成皇子,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情,而且也用不着出謀劃策,不然——
所以,陳以柳,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說到這,謝無淵開始慶幸陳以柳沒殉情了,謝無淵本來打算,如果陳以柳真的寧可自殺,也要讓皇長孫上位,那謝無淵拼了這條命,也會替好友的兒子掙得那個位置。
可惜了,如果陳以柳真的殉情,謝無淵還敬她是條漢子。
現在嘛,反正謝無淵是打定主意,不趟這趟渾水了。
皇後給的紙條沒說啥,就一個字“回”。
謝無淵估計是“回禮”的意思,和禮物一起送來的,不是回禮還是什麽?
為了避免惹禍上身,謝無淵馬上把紙條毀屍滅跡了。
想了想,還是沒把那本“三年科舉,五年高考”拿給何賀,不是小氣什麽的,也不是怕暴露馮文華和皇後的關系,主要是,謝無淵覺得他和何賀,還沒近到分享彼此背後勢力的地步,謝無淵和皇後之間的聯系,就跟謝無淵和太子妃之間的聯系一樣,少個人知道,謝無淵就能多活上那麽幾天。
更何況,皇後還對謝無淵有恩來着,他不能這麽恩将仇報啊。
說起來,謝無淵讓三皇子捎給皇後的消息,也不過是還了皇後當年救他一次的恩情,沒想到,啧,倒是上了賊船,呸呸呸,剛說了不趟這趟渾水的。
謝無淵把那本手劄筆記找了個嚴密的地方收好,略過不提。
何賀給謝無淵布置了幾篇策論,謝無淵照着寫了,不過何賀布置的內容,還是照着祝景的思路來的,謝無淵抿了抿嘴,沒說話,反正賢貴妃娘娘的消息,明天就傳過來了,用不着他謝無淵多事兒。
果然,第二天,何賀接到飛鴿傳書的時候,臉都綠了:“換主考官了。”
謝無淵眨了眨眼:“啊,誰啊?”
何賀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岑宇。”
謝無淵繼續裝無辜:“祝景和岑宇的閱卷風格差很大?”沒很大區別啊。
何賀搖頭:“不,主要是,”何賀聽了一下,哭笑不得,“咳,岑宇他會挑人面試。”
謝無淵挑眉:“哦,總不會比考試更難吧。”
何賀又搖了搖頭,“不,不是那個意思。”
謝無淵不解。
何賀看了他一眼,咬咬牙把話說全了:“岑宇他會挑一些剛好能上榜,剛好又不能上榜的人,尤其是那些年齡偏小的,進行某些特殊的、不可名狀的面試,面試合格的,就能拿到舉人的資格。”
謝無淵表示他很純潔,他聽不懂,雖然他也年齡偏小,不過——
“你怎麽知道的?我一直以為他是清流來着,畢竟我爹從來沒彈劾過他——”
何賀嘆了口氣:“你怎麽就那麽遲鈍呢,你不覺得,以一個大臣的身份來看,岑宇恃才傲物、目中無人、說話過分、偶爾還不上朝!上朝還頂撞皇上!這一切都實在是太過嚣張了嗎?”
尼瑪——
謝無淵腦子一轉,就明白了。
“所以,我爹不彈劾他,不是因為他沒有把柄,是因為皇上——”
何賀點了點頭,一副“你終于開竅了”的表情。
不行,我得靜靜,我今天三觀塌的有點兒厲害。
等等——
“那他這樣,”謝無淵頓了頓,決定采用何賀的措辭,“面試年齡偏小的人,皇上也不管?”
何賀擺了擺手:“一個舉人罷了,也就是一千兩銀子的事兒,皇上哪能放在眼裏。”
謝無淵內心:不,我想問的不是這個——
不過,他最後還是壓下了心底的疑問,窺探皇室秘聞,那可是死罪。他還沒活夠。
謝無淵斷斷續續,也練了一年的紮馬步和臂力,多少也學會了拉弓,帶普通的弓去狩獵場打獵是沒什麽問題,可绛雲弓,他還是一直拉不開。
對了,說道這兒,順風幫除了在知道謝無淵抓着尾巴,搖搖晃晃的過了童生試,送了一堆賀禮外,就沒再打擾謝無淵。
謝無淵估摸着,齊于傑可能覺得出個當官的,大概“朝中有人好辦事”?
時間過得很快,何賀給謝無淵調整了模板,千叮咛萬囑咐,這次可一定別搖搖晃晃,何賀今年十四歲,謝無淵十三,相比于身後有整個何家、肯定不會卡在上榜線的何賀,謝無淵似乎有大的可能被岑宇面試。
八月初八,一眨眼來了。
鄉試比童生試更磨人,一共考三場,每場考三日,謝無淵還以為,一共九天就足夠了,結果被何賀告知,三場考試每場都需要提前一天進入考場,也就是十二天!
童生試的時候,不用過夜的啊摔!鄉試的時候居然還鎖門摔!那麽小的一個屋子,就那麽被鎖在裏面啊摔!
謝無淵很憤怒!
然并卵。
考試環境很惡劣,考試題目很難。
如果不是因為答應何賀,要和他一起入朝,謝無淵真的想放下筆,馬上走人啊。
八月初九為第一場,謝無淵必須八月初八就進入號舍,就是一人一間,還被反鎖在裏面的小黑屋,八月初九開始,《論語》抽考一篇、《中庸》抽考一篇,《大學》抽考一篇、《孟子》抽考一篇,再加上五言八韻詩一首,經義四首。
幾道四書題每道都要寫200字以上,4道經義題則需要寫300字以上。
四書題謝無淵是沒有問題,不過經義題嘛,呵呵。
謝無淵的大腦總是與旁人不同,他不能寫他腦子裏的理解,因為那一定是不合格的——這是經多位夫子,甚至何賀的多重研究後,得出的結論。
謝無淵自能費盡心機的琢磨,如果是何賀,這題他會怎麽想,怎麽做,又不敢模仿的太像,怕被判成雷同卷,也是沒誰了。
十二日為第二場,照例提前一天進場,考試內容是五經,并試诏、判、表、诰一道,議論文要求300字以上。
謝無淵覺得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十五日為第三場,考了5道時務策,也就是結合經學理論對當時的時事政務發表議論或者見解,簡言之,策論。
謝無淵琢磨了半天,不能老模仿何賀啊!
謝無淵長這麽大,就見過兩個人的策論,一個是何賀,另一個就是夫子,夫子的肯定不能用啊,要是夫子的策論符合大衆的審美觀,夫子早就一馬當先,成了舉人,哪還用教書,可也不能老模仿何賀。
想來想去,謝無淵在腦海深處找到了一段跟這次題目差不多的文章,那是從馮文華給的那冊“三年科舉,五年模拟”裏扒拉出來的一段,謝無淵閉着眼睛仔細回憶,想起一部分,就拿筆在演草紙上默寫一部分,等全部默寫完畢,就開始照着題目修修改改,增增删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