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了一口氣,一直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這坑爹的賭坊日常,這坑爹的混混生涯。
哦!終于結束了!必須得吃頓好的慶祝慶祝!
謝無淵摸着懷裏銀票的厚度,心想,百分之二十的勝率和百分之十的勝率還是有本質區別的,至少剩下的銀票多了起來,足夠他吃好幾次春風得意樓了。
謝無淵剛來南淮的時候,就特別喜歡這春風得意樓。
相傳這座酒樓是幕後老板特意為心上人建的,當時他的心上人恰好進京趕考,老板就特意在二人分別的地方,建了這麽一座酒樓,謝無淵特別羨慕這種對心上人勤心勤力的,連帶着也喜歡上這棟春風得意樓。
當初幕後老板建這座樓,取的就是“新科及第,春風得意”的寓意,所以春風得意樓是建在這一片兒最高的酒樓,謝無淵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坐在三樓,十裏街盡收眼底。
謝無淵在酒樓點菜的時候,茶鐘從馮家回來了。
這個小厮在京城的時候,就特別機靈,所以謝無淵被趕出家門的時候,特意點名帶上了他,這不,謝無淵壓根兒沒跟茶鐘說他要在這兒吃飯,茶鐘自己就找過來了。
謝無淵朝茶鐘招招手,茶鐘會意,立馬湊到謝無淵的耳邊,把打聽來的消息一股腦的倒了出來,謝無淵笑眯眯的聽茶鐘在耳邊這樣那樣的說了一頓,對茶鐘更是滿意的不能再滿意。
他只是讓茶鐘去打聽打聽馮府最近發生的新鮮事兒,茶鐘不僅打聽到了那對父女的落腳處,更是打聽到了馮大爺回來的時間,還打聽到了,當時馮府的牙婆子,只是付了定金,沒有結尾款。
謝無淵聽的那是心情十分舒暢,大手一揮,賞了茶鐘一錠銀子,并且極為難得的放了他半天假,讓他去了隔壁的怡紅院消遣消遣。
茶盞在一旁站着,心想,這就是親娘養的和後娘養的的區別!都是小厮,茶鐘只要打聽個消息,就能得一錠銀子,還放半天假。茶盞咬牙切齒,他倒好,一站站一天,還得随時保持警戒。
謝無淵吃的很慢,他坐在窗邊看着街景,看來來往往的人群,看熙熙攘攘的鬧市,等他吃完飯,喝完手裏的第一杯茶時,茶鐘已經從隔壁的怡紅院回來了。
茶鐘湊到謝無淵跟前說了幾句,謝無淵笑着放下手裏的杯子,又等了一會兒,這才招呼茶盞結了帳,三人一起從春風得意樓出來,剛出門,就正好遇上茅臯一行人,茅家公子正被一大波人簇擁着,從一旁的怡紅院出來。
謝無淵和茅臯雖然并稱為“十裏街三纨绔”,實際上碰面的時候并不多,也就是過年那幾天,茅臯随他父親在京城走動,見過幾面。
要說沒有交情,倒也算是認識;可要說是有交情,那又太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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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此刻好巧不巧的打了個照面,也就都笑着打了招呼,兩人臉上的假笑都還沒撤下來呢,謝無淵就緊接着邀請他:“小弟自打來了南淮,就一直想着拜會大哥,只可惜一直沒抽出空兒來,可巧了,今兒既然碰上了,不如大哥賞臉讓小弟作個東,一起去醉歡樓喝上兩盅?”
茅臯當時就震驚了,雖然他喜歡美人,也喜歡被美人搭讪,可他和謝無淵是真沒啥交情,這又是整的哪出?可別是在給自己挖坑吧?
茅臯隐蔽的打量謝無淵,身長體寬,皮膚白淨,面容俊朗,就是眉頭在不自覺的皺着,他這是煩什麽呢?謝家的嫡長子,有啥好愁的。
想到這兒,茅臯立馬想到了這幾天坊間的傳言,頓時恍然大悟,他就說這茶館酒肆都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然開始編派起這謝家小公子的不是,感情是這丫的一來南淮,就惹事了。
想想謝無淵在京城的做派,他也能推測個大概,這小子一定是光想着怎麽去賭坊了,一不留神,得罪了什麽人,要不就是惹了什麽事兒。
現在發現擺不平,來找我這地頭蛇了,茅臯頓時英雄情緒高漲,美人有難,好漢怎能袖手旁觀?一開始要拒絕的想法和警惕,早被他抛到腦後了。
“哪裏哪裏,是我沒盡地主之誼才是,”想明白了的茅臯作勢揉着自己的太陽穴,“不過今兒可不行,我喝的有點多,要不明天?”
“既然如此,”謝無淵趁機說,“那不如就明天中午?”說完又擠眉弄眼的補了句,“小弟猜,大哥晚上準沒空。”
茅臯沒想到這小子這麽識趣,笑着說了句,要請也得他這個做大哥的請,謝無淵笑道,哪能讓大哥破費,甭管誰請誰,咱哥兩個一起聚聚才是正理。
兩人相談甚歡,恨不得早認識個八百年,笑呵呵的定下明天碰面的具體的時間,在各自家仆的簇擁下競相離去了。
謝無淵走在回府的路上,滿意的笑了,他今兒選這個豪華賭坊,說來說去,就是為了“偶遇”茅臯。什麽害怕被圍觀,都是扯淡。那是用來糊弄茶碗的。
只要今兒能見着茅臯,謝無淵就一點兒都不怕茅臯不答應,且不說茅臯本就喜歡看美人,瞧見長得好看的就挪不動腿,這個好看,标準極低,看看石海岩就知道了,和石海岩相比,謝無淵絕壁是标準線以上。
就單從禮節上講,茅臯也不得不答應。謝家嫡長子初來乍到,請茅家公子吃個飯,他要是拒絕了,這不是茅臯打謝無淵的臉,這是茅家“啪啪啪”的打謝家的臉。
啧,這年頭,當官的最怕什麽?皇親國戚。那皇親國戚最怕什麽?禦史呗。
那折子只要一上,皇上想不管都不成。
雖然他那禦史爹不想要他了,可這并不妨礙他狐假虎威。
昨兒自己個兒跟那賣丫頭的錢老漢說,把他閨女牽到馮府遛一遛,至少能得五十兩。
那個錢老漢雖然最開始的時候面露遲疑,不過最後肯定會去馮府走一趟,旁的不說,就沖那錢老漢賣的又不是親閨女,一個拍花子的,誰管主人家品行好不好,賣的錢多就行了。
什麽?你問謝無淵為什麽知道這不是真父女?
別逗了,矮的要命的糙皮子去哪兒生一個那麽漂亮的閨女,更何況那一雙眉眼,謝無淵基本上天天能瞧見。
謝無淵的算計,只要他們出現在馮府,憑那個姑娘的長相,馮文華不買下她,那才真是奇了怪了,畢竟馮文華喜歡何二這事兒,整個圈子都知道。
☆、我這不是怕吓死你麽
啧,想想自己剛來的那會兒,馮文華還幾次三番的找上自己,說了好幾次想請自己幫他牽個線啥的,啧啧,就他一個沒了爹娘的,身上既沒爵位,也沒功勳,更別說功名了,就這樣一個人,居然還敢肖想當朝長公主的嫡孫,這是活膩了吧?謝無淵每次這麽一想,就覺得吧,馮文華這冤大頭,當得其實一點兒都不冤。
正好馮文華這幾天去了別莊,謝無淵知道那老漢并他的閨女和馮文華見不着,這才指使他倆來馮府;要是馮府在家,謝無淵可能就指揮他們去馮府別莊了。
反正主要目的就是要把他們三給隔開,你想啊,馮府下人見着這麽一個丫頭,跟主子求而不得的心上人,至少有四分像,最重要的,這是個丫頭啊,能生娃的!主子彎了三十年,他爹他娘在世的時候,挨板子,跪祠堂都沒法子治好他,最後只能放任自流,讓馮家斷子絕孫了,這要是能讓馮文華和這個丫頭生個娃,那阖府的丫鬟仆人不都得樂死?就連馮文華他爹他娘在九泉之下,也都能樂開花了。
他們肯定會先定下來,而不是直接買下來,因為他們了解馮文華,知道這丫頭他肯定會收房,但是不知道會用什麽身份擡進來,如果直接給買了,那就是個板上釘釘的丫鬟,萬一馮文華回來不樂意,受苦的還是他們這些下人。
謝無淵要的就是這個“先定下來”,只有這樣,他才有空子可鑽。
不過,茶鐘也是真上道,自己不過是讓他去怡紅院轉一圈,竟然就打聽到了茅臯從怡紅院出來的時間。
也是趕巧了,茅臯今天到底在不在在這怡紅院,謝無淵其實沒有十打十的把握,只不過茅臯這人,他要是不留戀青樓,那就不是茅臯了。就跟謝無淵似的,這謝無淵要是不留戀賭場,那就不是謝無淵了。怡紅院作為南淮最火的青樓,茅臯每隔三五天總是會出現在這兒的。
話又說回來,就算茅臯不出現在這兒,謝無淵也有的是法子把他請出來,遞帖子,上門拜訪,法子多了去了,又不是一定要請到醉歡樓,只要能出現在那對父女住的街上,就成功了一半。
謝無淵回府的時候,正巧遇見何家管事兒的,說是來替他家二少爺遞帖子,謝無淵随口應了一聲,沒往心裏去。
“系統,”謝無淵轉着手腕上的玉色骰子,在心裏問,“現在擲骰子總數夠了吧?”
“宿主,”系統十分高冷,“玲珑骰子已經開啓。不會用就直說。”
“咳,”謝無淵幹咳一聲,虛心求教,“怎麽用?”
“第一步,拿起玲珑骰子,”謝無淵從脖子上把骰子取下來,“第二步,擲骰子。”謝無淵舉着骰子的手停在半空——
“——就這麽簡單?”謝無淵不可置信的問。
“就這麽簡單。”系統以一種無比鄙視的語氣告訴他。
“不用在心裏念句話什麽的?”謝無淵追問。
“随便,”系統想了想,“這個可以有。”
“系統,你一點兒都不像是人工智能。”謝無淵抱怨。
“你竟然對我有這種誤解!”系統很驚訝,“難道我一直表現的很愚蠢嗎?”
謝無淵:……
系統不都是人造的麽?
“當然不,我怎麽會是那種低劣的仿品?!”系統很驕傲,“我的造物主是上帝。”
“怎麽,你很驚訝?”系統判斷謝無淵的情緒,慢吞吞的開口,“難道我沒和你說過嗎?”
系統說這話的口氣,讓謝無淵分分鐘腦補了一個昂着頭,十分不屑的三頭身小屁孩兒,還是那種“怎麽,難道我沒和你說過我爸是XXX”的那種,嗯,就是德拉科·馬爾福那種!
“這個也可以有,”系統頓了一下,接着說道,“好了,你把自己的意識往下沉,我現在應該在你的丹田裏。”
謝無淵:……
不好意思啊,我不會內視術,也不是透視眼,不然我也不至于兩輩子加起來,勝率才到百分之二十。
“啧,麻煩,”系統不耐煩的又停了一會兒,似乎在調試什麽,過了一會兒,跟謝無淵說道,“好了,我在你腦子裏,你随便看看,就能看見我。”
“咳咳,”謝無淵不看不要緊,一看被吓了一大跳,“你幹嘛變成我小時候的模樣?!”
“系統和宿主是唯一綁定的,”小版的謝無淵·真系統朝天翻了個白眼,一副“你真是蠢斃了”的表情,“我能調用的,只有你的數據。”
“哦,”謝無淵應了一聲,而後說道,“那你豈不是也能調用我現在的模樣?”
系統“嗯”了一下,用很瞧不上的眼光上上下下的把謝無淵給打量了個遍,直把謝無淵給看的渾身發毛,這才勉為其難的開了口,“我這不是怕吓死你麽?”
尼瑪啊,真謝謝你體諒哦!
“不客氣。”小版的謝無淵扯了個假笑。
謝文淵安慰自己,不要跟這貨生氣,不要跟這貨生氣,說了三遍才靜下心來,“那我就随便扔了?沒什麽禁忌吧?”
“沒有,”小版的謝無淵擺了個正經臉,而後不知想起了什麽,笑着補充道,“如果你擲骰子的點數比上帝大,還會有額外獎勵的。”
切……
謝無淵真的就那麽随随便便的扔了,扔了……扔完了之後他才想起來問,“一到六分別代表什麽?”
“你等等,我找找,”小謝無淵這次沒翻白眼,在他的小肚兜裏翻來翻去,“找到了!”
小謝無淵舉着那張A4紙,有聲有色的給謝無淵科普:“玲珑骰子每月第一次擲出的點數決定了宿主在該月的幸運點數,以後的每天都有一次擲骰子機會,如果與月初的點數相同,那麽宿主就可以在該天獲得該點數對應的特殊能力,如果不同,則作廢。注意:每個點數對應的特殊能力,十年一換,請系統做好——”
“咳,”系統不自然的把A4紙塞回兜裏,“後面的就沒你什麽事兒了——”
謝無淵朝天翻了個白眼。
“——你扔了個4,也就是隐身,”小謝無淵認認真真的比照着另一張紙,繼續給謝無淵科普,“就是說,你在接下來的這個月裏——”
“我知道,”謝無淵打斷他的話,“假設說,我明天擲骰子得了一個4,那我明天就能隐身是不是?”
“是的。”小謝無淵用力點頭。
“啧,要是我能隐身去賭坊,把我輸了的錢都偷回來就好了。”謝無淵摸着下巴想道。
“呃,”系統肉眼可見的呆滞了片刻,“這個,應該,可以有?”
“就這麽定了!”謝無淵拍手道。
第二天
謝無淵睜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從脖子上弄下玲珑骰子來,玉色的骰子在桌子上轉啊轉啊,紅色的點數配着綠色的骰子,顯得紅豔豔的特別好看,更是襯得一旁的謝無淵白淨非常——
“四,四,四!”謝無淵內心激動,如果不是害怕聲音太大,把宅子裏的人都招來,謝無淵恨不得能搖旗吶喊,仿佛喊的越大聲,擲骰子擲到“四”的概率就越大似的。
骰子在桌子上轉了半天,最終停了下來,謝無淵趕忙湊過去看一眼,不由嘆氣,竟然是個三。
唉——
就算是個六也好啊,6好歹還能增加健康值呢!
“叮,”系統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謝無淵和小謝無淵面面相觑,都很茫然。
“宿主擲骰子點數超過上帝,健康值加一百。”
“什麽情況?”謝無淵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扔的是3不是6吧?”
“我也不知道,”小謝無淵看上去也很茫然,“可能上帝最近手氣比較差?”
“管他呢,”謝無淵滿意的看着自己的健康值從20變成120,這種一朝暴富的感覺,真是太爽了!昨天還在死亡線上徘徊,今天就趕超标準線了!
健康值上來了,他就可以學文,學武,想學什麽學什麽了!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猝死了!
謝無淵這邊高興的手舞足蹈,馮文華那邊,也是欣喜若狂。
馮文華從別莊收完租子,前腳跟剛踏進家門,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呢,就聽管家說了前頭老漢和丫頭的事兒。馮大爺一聽,竟然有一個長的和他求而不得的心上人四分像的姑娘,還只是先定下,尾款還沒結呢,這馮大爺哪能不着急,尾款沒結,就是相當于沒買下啊,于是連口茶水都每一來得及喝,立馬急急忙忙的喚了馬車又出了門,一路讓駕車小厮“快點兒,再快點兒,”恨不得直奔那老漢和丫頭落腳的客棧。
卻說那丫頭和老漢為了省錢,原本是住在外邊的通鋪的,十六七個人住那麽一間,又髒又擠,這丫頭既是給自家主子備下的,馮府的下人哪能讓這爺倆住在那種又髒又亂的地方,可尾款還沒結,也不能就這樣讓人家爺倆搬進馮府來吧?
後來還是馮府的管家做主,出了錢,讓他們父女倆住在了十裏街的客棧,地方倒是好找,就在十裏街正中央,就是住一宿花的不少,老漢本想着把這住宿的錢一起撈走,誰成想馮府管家直接給定下了,說是退房可以,退錢免談。
錢拿不出來,老漢也就只能帶着丫頭在這兒住下,好歹還能省通鋪錢和飯錢不是?
馮大爺原本想着,就來客棧看那麽一眼,要是覺得合适,就直接帶回家去,也不用下定什麽的,不就是一個丫鬟嗎?哪值當這麽勞師動衆。
可這會兒在屋子裏見着了真人,之前想的就全都不作數了。只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一起鈎下來,捧在手裏送給那丫頭才好。
那可真是什麽心啊魂啊的,都撲人家身上了,只想着把這丫頭給拿下,可好解了這麽多年來對那個誰的求而不得的那顆心喲。
“我馮文華長了三十年,身邊的人也不少,今兒頭一遭瞧上一個丫頭,可得好好的,不能給弄黃了。”
馮大爺琢磨了半天,心想,這是自個兒打算擡回家的,總不能拿哄外面戲子的法子來哄人,少不得要擡擡檔次,既然這樣,胭脂水粉,玉佩,項鏈什麽的,就不能用了,那不如先請吃個飯,不是有句話叫循序漸進麽,不如就定在醉歡樓好了,來一桌全南淮最貴的酒席,既給丫頭開了眼,也能給自己漲漲面子。
馮大爺樂颠颠的陪着那老漢和姑娘聊天,管家自然而然的派人到醉歡樓訂桌去了
謝無淵起了個大早,得了個便宜,心裏美得冒泡,想想今兒個約了茅臯在醉歡樓喝酒,索性早早收拾好就出門了,這會兒已經到了,正在醉歡樓包間裏慢悠悠的喝茶呢。
“爺,可要小的下去打聽打聽?”謝無淵今兒照舊帶的是茶鐘,主仆二人已經在這兒等了有一會了,茅臯沒來就算了,連個帶話的下人都沒有,也忒不着調,茶鐘看謝無淵等的無聊,這才開口問了句。
“不用。”謝無淵心想,要真準時來了,他還不樂意呢,在路上耽擱了,是好事兒啊。謝無淵放下手裏的茶杯,轉了轉手腕上的骰子。
不過要是路上沒耽擱,那也不要緊,照他對馮文華的了解,見了那姑娘,一準是要大獻殷勤的,肯定能把人帶醉歡樓來,給人小姑娘長長見識,也給他自己加點分,挽救挽救他那不怎麽好聽的名聲。
只要他把人帶來了,那茅臯和這小姑娘遇不遇的上,就全憑謝無淵的一句話了。
誰讓這全南淮最貴的酒樓,是石家的産業呢?
只要謝無淵讓茶鐘去遞個話,石海岩立馬屁颠屁颠的告訴他們,馮大爺在哪個包間,到時候裝個偶遇啥的,還不是手到擒來?
☆、我自問待你不薄
謝無淵又點了壺碧螺春,就那麽幹坐着。
等約定的時間又過去了三刻,茅臯這才姍姍來遲,一邊說來晚了,一邊說要罰酒。
謝無淵打趣他,“茅大哥莫不是在街上瞧見了美人兒,被勾了魂兒去吧?”
昨兒謝無淵就拿“大哥晚上沒空”打趣過茅臯一次,茅臯這會兒聽他說,只當他又拿自己“愛瞧美人”這點兒癖好打趣自己,也沒怎麽在意。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砸吧砸吧嘴兒,茅臯回味道,“可不是瞧見美人兒了麽,謝老弟你是沒看見啊,我今兒在路上,哦,就醉歡樓門口那條路上,遇着一個小姑娘,水靈水靈的,那眼睛,跟鈎子似的,多看兩眼,能把人的魂兒給勾沒了。嘿嘿。”
謝無淵笑了,站起來給茅臯滿上茶水,“哪有這樣的人,莫不是茅兄你對那姑娘一見鐘情了吧,自個兒把魂落人家兜裏,還怨人家小姑娘勾了你的魂兒。”
茅臯“哎”了一聲,道他,“你別不信,那姑娘真的挺勾人。”
可不就是真的麽,莫說我見過這個姑娘,就算沒見過,我身邊不也有這麽一個,謝無淵想着何賀那天在他家門口裝模作樣的等了半天,就為了見他一面、說幾句話的傻樣,笑着搖了搖頭。
茅臯還當他不信,就要拉着他下樓去看看,謝無淵十分無奈,只能表态,“我信,我信還不成麽?”
茅臯還在感慨,“這麽水靈靈兒的一個大美人,怎麽就讓馮大那麽個玩意兒買走了,馮大不是喜歡男人麽?買個雞毛的丫鬟啊,真他娘的暴殄天物!”
謝無淵心道,馮大他要是不喜歡男人,他也就不買這個丫頭了。
嘴上卻說,“說不得買回去做粗使丫頭呢,既然茅兄這麽喜歡,不如去買回來?”
茅臯道他:“我剛瞧見那丫頭上了馮大的馬車,已經晚了。”
“既然是在外面上了馮大的馬車,那就說明人丫頭還不在馮府呢,沒準只是先驗驗貨,”謝無淵笑道。
“馮家既然沒把人接進府,那應該就還沒給錢。”
“茅兄若是真喜歡,不如派人去問問,大不了多給幾倍的銀子就是了。再說了,馮家又不是什麽好去處,也不見得是那姑娘自個兒想去的。”
“唉喲,我怎麽就沒想到?!”茅臯一拍腦門,贊道,“好兄弟!果然還是你有主意!往日裏,他們說你是個有主意的,我還不信!這回,我是真服了!”
他拍着謝無淵的肩膀,哈哈大笑,“你這個兄弟,我茅臯認定了!”
“都是些上不得臺面的小聰明罷了,”謝無淵笑道,“日後在南淮,還要茅兄多加照顧才是。”
“沒問題,以後有事,我罩你!”茅臯忙不疊的打包票。
美人少,和自己志趣相投的美人更少,能給自己出謀劃策的美人,那可真算得上是少之又少!這種打着燈籠都找不着的軍師,自己當然要好好罩着。
茅臯從醉歡樓出來,立馬就派下人去問了。
那錢老漢原本就瞧着馮大爺對那丫頭也忒好了點兒,吃飯的時候那個殷勤啊,幫忙夾菜什麽的都是小事兒,就差給喂到嘴裏了,錢老漢瞅着,這不像是在買暖床的丫頭,倒像是在追姑娘。
錢老漢心裏也怕的慌,就沖馮大爺對這丫頭的寵勁兒,保不齊以後會為這丫頭出頭。
他今兒雖然也跟着蹭了一頓全南淮最貴的酒席,可吃的跟嚼蠟頭似的,沒滋沒味的,這丫頭被拐的時候,年歲不大,可誰知道她記不記事兒呢,再者說了,這麽多年,這丫頭也被倒手了好幾次,自己雖然不是拐走她的那個,可說到底,也還是個拍花子的。
這丫頭趕明兒進了門,後天就慫恿馮大爺把自個兒給弄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兒。
茅臯派人來的時候,錢老漢正在收拾包袱,準備跑路呢。
正好,白來的買賣,不做白不做,反正他馬上就走了,誰管這丫頭是賣了幾次。
錢老漢收了茅府下人帶來的一百兩銀子,立馬把丫頭帶過來了,诳她說,早前兒的馮大爺派人來接她,丫頭雖然知道錢老漢不是什麽好人,可也不疑有他,坐上轎子跟人走了。
等到第二天,馮府派人來接那丫頭,父女竟然人去樓空,馮府的下人找不見人,四處打聽,這才知道昨晚人就被擡進了茅府,這會兒怕是早就生米煮成熟飯了。
馮大爺聽了下人們的回話,那個氣啊,當場就砸了一套禦賜的花瓶。
可氣歸氣,茅府高牆大院的,他又不能直接搶過去,思來想去的沒啥法子,只能給謝無淵遞了帖子,死馬且當活馬醫了。
那丫頭被帶進茅府,自是送進了茅臯的屋裏,茅臯雖不怎麽上的了臺面,可也是個會疼人的。
再說了,買進府裏的丫頭,主子自然是想什麽時候要了,就什麽時候要了,并沒有什麽規矩要循,二人自是颠鸾倒鳳,按下不提。
且說謝無淵終于擺脫了賭坊,這會兒正在街上瞎逛呢,才沒一會兒,就被人給堵住了。
“喲,何二爺幹嘛呢,這麽大陣仗?”謝無淵挑眉,看何賀帶着一圈人把他和茶鐘圍了起來。
“你說我幹嘛呢?”何賀火氣挺大,“你放我鴿子也就算了,你他娘的還有膽在這兒瞎逛?!”
“怎麽着了這是?”謝無淵還是那副什麽都不上心的樣兒,拉着何賀,非讓他看一旁小攤上的一串手鏈好不好看。
何賀抿了抿嘴,到底是沒掙開謝無淵的手。
“我覺得襯你挺好,”謝無淵在他手腕上比了比,打算買下來。
何賀拍開他的手,一臉不忿:“什麽不值錢的東西,你就往我身上放?”
謝無淵笑着付了錢,拉他走到一旁,這才舉着手鏈道:“這你可看走眼了,這東西雖然不常見,不過還挺好認的。”
何賀纡尊降貴的瞅了那手鏈兩眼,這才認出來,原來是塊藍田玉。
“今兒怎麽回事兒啊?”何賀責問他,“我前天給你遞了帖子,你要是不想去,完全可以直說,把我一人晾那兒什麽意思?!”
“得了,算我不對,”謝無淵把手鏈給何賀系上,想了想,說道,“要不請你去春風得意樓?”
何賀這才勉強不那麽生氣了。
謝無淵這人吧,他要是不認可你,他是不會把你往他喜歡的地方帶的,何賀和他相交這麽多年,這點兒底還是知道的,甭管是在京裏,還是在這南淮;也甭管是誰請他,或者他請誰——你看他什麽時候往自己喜歡的地方帶過人?
“什麽叫算你不對?”何賀一邊朝春風得意樓走着,一邊擠兌他,“這事兒本來就是你不對!”
“好好好,我不對。”謝無淵認錯态度良好。
吃飯的時候,謝無淵是又布菜,又添酒,陪吃陪喝,還陪笑的,可算是把何家二少爺心裏那點兒不痛快給弄沒了。
其實,何賀看着謝無淵點菜的時候,就不怎麽生氣了,就是心裏泛酸,還帶點兒不為人知的憋屈。
謝無淵點了一桌子的菜,全是何賀愛吃的。
何賀認識謝無淵這麽久,見慣了他不受拘束的樣子,整天兒随心随意的,就沒見着謝無淵對誰上心過。
旁的不說,何賀和謝無淵一起出去吃飯,點菜從來只點謝無淵愛吃的,何賀也習慣了。
這會兒忽然點了一桌菜,還都是往常何賀愛吃的,何賀忽然意識到謝無淵壓根不是天生缺乏這方面的神經,而是他根本就不在乎,所以用不着遷就,而謝無淵的不遷就,越發顯得何賀的遷就如此的可笑。
何賀轉念一想,又覺得謝無淵好歹還是把自己放在心上的,多少也用了點兒心,知道自己喜歡什麽。
何賀的心情就這樣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的,跟過山車似的。
等謝無淵終于把何賀給哄好了,天也差不多全黑了。他索性把何賀直接給送到家門口,看着人進了府,這才回了家。
謝無淵剛進大廳,茶韻拿了帖子進來,說是馮府送來的,請他後天去醉歡樓赴宴。
謝無淵笑了一聲,接過帖子瞅了兩眼,扔到一旁,而後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問道:“何家下人前幾天送帖子來幹嘛的?”
茶韻支支吾吾,眼神閃爍,最後說道:“就是日常的人情往來,主子您那天不是說讓我自己看着辦麽?”
“茶韻啊,”謝無淵上一秒語氣還不疾不徐的,下一秒就直接把杯子摔到她身前了,“你跟我幾年了?”
茶韻一聽,“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主子恕罪!”
“呵,”謝無淵讓她氣笑了,“我哪敢恕你的罪啊,你這還沒進門呢,手就這麽長了!要真是擡了你做姨娘,以後是不是要反了天了?!”
“奴婢不敢。”茶韻從小到大沒磕過幾次頭,這會兒不要命似的在那兒一直給謝無淵磕頭,“求主子饒過奴婢這一次。”
謝無淵嘆了口氣:“你是我屋裏的大丫鬟,這大丫鬟的身份,本來就是要收房的,哪家都一樣,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你在謝府也好,在這兒也好,從來沒什麽人敢給你氣受,是也不是?”
“是。”茶韻低聲應道。
“我讓你管家是什麽意思,你也知道,是也不是?”謝無淵再次問道。
“是。”茶韻泣不成聲,“求主子饒過奴婢這一次”。
“旁的不說,你在我身邊,自稱過幾次奴婢?” 謝無淵偏過頭去,“我自問待你不薄。”
“是,”茶韻哽咽道,“如果不是主子從廚房帶走奴婢,奴婢就要被活活打死了,主子救了奴婢,奴婢的命都是主子的。”
“你還有臉說!”謝無淵猛地站了起來,“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茶韻哭的更兇了,卻沒有絲毫逃避害怕的動作。
“你至今還不認錯,是嗎?”謝無淵看着她,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坐了回去,“茶韻,看在這麽多年的情分上,我給你一次機會,解釋清楚。”
“你今兒既然敢攔下何家的帖子,保不齊明兒就能攔下劉家的,張家的,”謝無淵語氣平穩,“你該知道我最忌諱什麽。”
“奴婢不敢,”茶韻叩首,抽抽噎噎的解釋道,“奴婢只是不想讓主子跟那馮大爺一樣,被人指着戳脊梁骨啊。何公子他——”
謝無淵千想萬想,還真是沒想到居然是因為這個。
“——行了,我知道了,”謝無淵打斷她要說的話,擺擺手,讓她回去,“你下去罷。”
“謝主子。”茶韻福了福身,頂着磕破的腦袋,下去了。
“茶盞,”謝無淵摩挲着馮府遞上來的帖子,半晌,才指了指一旁的茶鐘,“和茶鐘一塊兒,去趟藥鋪。”
“爺,您身子不舒服?”茶盞呆愣愣的,茶鐘嘆了口氣,直接拽着他衣領拎出去了。
茶鐘自是去買了藥,不過不是買給謝無淵,而是買給茶韻,此處按下不提。
☆、兩個莊子的地契
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