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計中之計
賀寂霖在魔牢裏待的時間之短令知情的幾人都有些震驚。
魔牢會讓進去的人沉浸在求而不得的痛苦中,難以自拔。一般而言,執念越深之人,在裏面待的時間會越長,對于他們來說,這簡直就是一種酷刑。
賀寂霖出了魔牢之後,闾丘鳴将之安排在一處院子,并禁止任何人前去探望。
賀寂霖靜靜地坐在院中,反複地思考着出現在魔牢裏面的“闾丘鳴”所說的話,不斷地問着自己,他要如何才能擺脫心魔?難道真要将自己修煉成毫無七情六欲的模樣?既然無情無欲,為何還要追求長生?既然無情無欲,那又何必還要在意是人乎?是妖乎?這難道不是矛盾?
魔牢告訴他,他的心魔是回到父母身邊、不願看到他們傷心欲絕的模樣,可他卻認為這并非心魔,也并非是他修煉途中的阻礙,而是一種目标與動力。
他因這個目标而不斷修煉又有何錯之有?
忽然間,心神震顫,丹田處的金身更加壯大将近一倍,唯心境後期達成,一束金色的光芒從天空中投入屋中,将賀寂霖完全籠罩,良久才漸漸散去。
賀寂霖緩緩睜開雙眸,唇邊不禁露出一絲微笑,他是賀寂霖,不是寂霖。
金色光束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當然,最開心的莫過于已經變成十七八歲的淳無了,因為他終于可以不用隐藏他的嗓音了。
淳無有些雀躍地想要去尋賀寂霖,卻被守衛之人攔住了。
“少宮主,尊上有令,任何人不準入內。”
淳無面無表情地看了幾個守衛一眼,一句話沒說,直接将他們全都打暈在地,然後光明正大地進去找賀寂霖。
賀寂霖早就知曉門外的動靜,打開屋門,對淳無微笑道:“淳無,來看望為師?”
淳無拽住他的衣袖進了屋子,說道:“師父,你在魔牢沒事吧?”
賀寂霖笑回:“無事。”繼而用靈識與他交流:“淳無,昨日的趙小施主是不是你?”
淳無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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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父親讓你那麽回答的?”賀寂霖在想,這闾丘鳴是不是在借用他謀劃着什麽?
前些時日,魔宮多處據點被毀,近日,又有人假扮魔宮之人殺害飄繡閣閣主以及流劍宗長老,昨日,竟然有人假扮他在魔宮之中傷害小六,那麽,能夠做到這些的人,一定是在魔宮安排了眼線,又或許,他本身就在魔宮裏面,并且知曉不少魔宮之事。
那麽這個人會是誰呢?
因為淳無無視尊令的行為惹怒了闾丘鳴,闾丘鳴直接遣他與趙沅一道出宮,讓他多做點事情。
淳無和趙沅二人在轄地內晃悠了幾圈,也揪出了幾個正道隐藏起來的據點,并将他們剿滅。
“淳無,你現在比我高這麽多了,你怎麽長得這麽快?是因為血脈特殊的緣故麽?”趙沅仰首看着他問道,他如今褪去黝黑的皮膚,使得原本清秀的五官更加好看,此時睜大的眼睛裏滿滿都是求知欲,令一向只對師父親近的淳無心裏有些滿足。
自己總被師父當成小孩,如今也能把別人當成小孩了。
“嗯。”他面上冷淡地回應了一個字,心中卻有些期待趙沅繼續問。
哪知趙沅垂首低聲說了一個“哦”字就再沒下文了。
兩人在街市上沉默走着,過了好一會兒,趙沅才委屈說道:“淳無,你長大了就不理我了,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親過你呢。”
淳無停下腳步,伸手摸了摸趙沅的腦袋,道:“現在你才是小孩子。”
趙沅仰望着他,“對啊,你是小孩子的時候,我對你那麽好,現在我是小孩子了,你就不理我了。”
淳無想了想道:“沒有不理你。”他撇過頭去,“之前是我不能說話。”
“為什麽不能說話?”将他往人少的地方拉了拉,問道。
“師父教我閉口禪,我前些日子是在學習,不能說話。”
趙沅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但也算是弄清楚了淳無并非不理他。
“淳無,你看!那個是不是寂霖大師?”趙沅扯了扯他的袖子,就要上前去打招呼。
淳無一把拉回他,眸中寒芒閃過,然後面上帶着雀躍的神色,自己跑到不遠處的賀寂霖身後,歡快道:“師父!”
賀寂霖轉過身,面露訝色,微笑道:“淳無,趙小施主,你們怎會在此?”
淳無還沒回答,趙沅就說道:“寂霖大師,尊上派遣我們出來分擔一些宮中事務,不過,您不是被尊上……怎麽會在這裏?”
賀寂霖沒應答,淳無就開心問道:“師父,是不是父親不追究了?您出來是不是也和我們一樣有任務在身?徒兒能和您一起去麽?”
“我也想去!”趙沅跟着說道。
賀寂霖淡笑道:“淳無,為師确實有要事在身,只是不便帶你們同往。”
淳無聽罷,懂事地點了點頭,對賀寂霖道:“那等師父回宮後,徒兒再去尋師父。”
“好。”賀寂霖颔首笑道,接着翩然離去。
賀寂霖行遠後,趙沅忽然疑惑問道:“淳無,寂霖大師真的傷了六大人麽?”
淳無回道:“問這個做什麽?做事要緊!”
趙沅低聲道:“可是我在宮中聽人說,寂霖大師還心存正道,對魔宮心有芥蒂,現在傷害六大人,以後可能就會傷害尊上了。”
淳無繼續向前走,冷淡問道:“那你認為呢?”
趙沅道:“我覺得寂霖大師不是那樣的人,他不可能傷害六大人,更不可能傷害尊上的!”
淳無聽罷,露出一絲笑容,揉了揉他的腦袋,道:“不錯。”
趙沅也咧開嘴笑了。
兩人接下來幾日依然在魔宮轄地清理正道的探子,竟然再一次遇上了賀寂霖,可這次賀寂霖明顯有些不對勁,快如閃電般逃離而去。
“寂霖大師,這是怎麽了?”趙沅疑惑問道。
淳無神色幽深地搖了搖頭。
過了一會兒,不遠處一隊人走過來,趙沅道:“是二大人!”
淳無拉住他,與刀疤男迎面碰上,刀疤男見了淳無,行了一禮,“屬下見過少宮主。”
淳無冷淡地點點頭,“你們這是要去哪裏?”
刀疤男回道:“此事不便在這裏言明,還請少宮主恕罪。”
“嗯,那我與你一起。”
刀疤男恭敬道:“少宮主,請。”
他們來到一處院子前,刀疤男揮了揮手,後面的下屬們一部分直接破門而入,一部分将院子圍住。
“搜!”刀疤男下令道。
淳無站在他身旁,問了一句:“正道據點?”
刀疤男正欲答話,裏屋傳來一聲驚呼:“大人!”
他立即踏進屋子,淳無、趙沅緊随其後。
“小四!”屋中躺着一個深受重傷之人,正是闾丘鳴的親衛之一小四。
刀疤男面露悲憤之色,将小四抱起,道:“趕緊回宮醫治!”
他疾步走出屋子,行至院中,忽然“咦”了一聲,不禁挪開了左腳。
只見他原先踩踏之處,又一枚将近一指長的木雕躺在地上。
他示意下屬将它撿起,道:“帶上!”
一群人急忙回了魔宮,刀疤男将小四送到費含院中醫治,闾丘鳴收到消息也過來了。
“具體發生了何事?”闾丘鳴的目光在刀疤男、淳無、趙沅三人身上滑過,沉聲問道。
刀疤男回道:“回尊上,屬下與小四例行查探正道據點,經查探,我們發現了一處疑似據點的宅子,屬下便讓小四先行在外看守,自己調度一些魔兵過去,可沒想到,我們去的時候,小六已經重傷倒地了,宅子裏也沒有其他人。”他說到這裏,面露自責慚愧之色。
闾丘鳴問道:“可知是何門派的據點?”
刀疤男搖首跪地道:“屬下無用,沒有查探清楚,還請尊上責罰!”
闾丘鳴令他起身,繼續問道:“一絲線索也無?”
刀疤男起身回道:“屬下因急于回宮送小四就診,便沒有多加搜查。”
“尊上!屬下在院中發現了這個,只是并不知曉是何物。”一位魔兵忽然跪地,雙手奉上一枚木雕。
這時候,費含恰好替小四診治好了,出屋一見,便道:“這木雕似乎有些面熟。”
闾丘鳴接過來仔細觀察良久,道:“刻的就是你,怎能不面熟?”
費含仔細一看,驚訝道:“确實是屬下,只是這木雕似乎還未完成。”
要說這木雕的刀工和手法,闾丘鳴一眼就能看出來是賀寂霖所出。
佛子會雕刻一事,也不是無人知曉,更何況,這刻的還是費含,誰不知曉佛子與費含關系匪淺?
費含面露訝色。
刀疤男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一時間有些吶吶無言。
“這上面還沾染了寂霖的氣息。”費含忽然說道。
刀疤男似乎也想到了什麽,問闾丘鳴道:“尊上,屬下想問,佛子今日是否在宮內?”
“為何有此一問?”闾丘鳴摩挲着掌中的木雕,緩緩問道。
刀疤男回道:“屬下今日在宮外似乎見到了佛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