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陸河盡力回憶着只見過一面的男人,細細勾勒描摹出那張臉和身形。和嘉嘉非常像,相似度最少有六七成。他心裏莫名不安,說不出是什麽感覺。但總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麽,又好像探到了某些被隐瞞的真相。
但到底是什麽呢?陸河上了高速,他沒在一團亂麻裏抽絲剝繭出核心,暫且擱置下來不再去想。
許嘉承毫無所覺的穿梭在街道裏,拐進了住的小區裏。
新的一周,又是忙忙碌碌。周三下午陸河約許嘉承吃晚飯。
「我去你公司接你?」陸河體貼的詢問。
這是不可能的,許嘉承比誰都清楚,他立即找理由拒絕。
陸河以為他是真的忙,沒在意。直到周末,他搬進了新房子,本來只是租住,但一幫幫忙的朋友卻鬧着要暖房,陸河趁着周六,邀請了一群人來新房玩兒。
他事先打電話問過許嘉承要不要來。
“都是你的朋友,我又不認識。”許嘉承說。
“沒事,我提前跟他們說一下。”
“算了吧,我星期天再去找你。你們好好玩兒。”
陸河見他鐵了心的不願意,不再勉強。
周六時,朋友們陸續過來,一群人玩玩鬧鬧了一晚。
中途楊震把他拉去洗手間,悄悄問道:“怎麽,女朋友沒來?”
陸河與蘇妤的戀愛和分手,外面那幫朋友是知道的,但他關于許嘉承的事,只有楊震稍有了解機緣巧合下,楊震曾在警局裏見過許嘉承一面。那會兒陸河和人幹幹淨淨沒有任何關系,但楊震偏不信,隔三差五的打聽消息。
面對許嘉承,陸河一直猶猶豫豫,諸多想法悶在心裏缺個人訴說。這時楊震便成了個訴苦水的好選擇,包括現在的關系也一并告知給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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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裏沒她認識的人,可能不太好意思過來。”陸河解釋女朋友沒來的原因。
楊震噗嗤一聲笑出來,雖然他只和許嘉承有一面之緣,但聽了這麽久她追自己兄弟的手段和事跡,可不相信這人會不好意思。
“虧我還想今天跟她喝兩杯酒呢,能锲而不舍的追到你這朵高嶺之花,令人佩服。”楊震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
陸河把他挂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開,開門準備出洗手間。
楊震在後面哎哎直叫:“怎麽了,我說錯話了嗎?我說要跟你女朋友喝酒你不開心了?”
陸河一句也沒再搭理他。
許嘉承第二天傍晚來的,按了三次門鈴陸河才開門,衣服皺皺巴巴沒穿好,頭發上還滴着水。
“在洗澡?”許嘉承探頭探腦的進門,把手上的塑料袋放在玄關。
“嗯,今天公司來了幾個有煙瘾的客戶,衣服上沾了不少煙味。”陸河一邊說話一邊彎腰給他找了雙拖鞋。
“真沒素質。”許嘉承順着他的話吐槽,然後看到了地上的粉紅色兔子棉拖,“……你家還有別的拖鞋嗎?”
這雙鞋是陸河下班後順路買的,因為許嘉承說了今天要過來。
“沒了。”陸河答道。
許嘉承跟他大眼瞪小眼片刻,投降認輸,勉為其難的蹬上了這雙審美詭異畫風奇特的拖鞋。
陸河去拎他放在玄關的袋子:“帶了什麽?”
許嘉承奪過來自己拿着:“你先去把頭發擦幹,地板上都是水。”
低頭一看,果然從浴室到門口,拖了一條長長的水漬。
陸河拿了條毛巾擦拭頭發,招呼許嘉承坐下:“要喝什麽?果汁還是咖啡?”
“我自己拿,你擦頭發。”他不見外的打開了冰箱,翻出了一盒酸奶。
兩人面對面站着,許嘉承撥弄陸河額前垂下的頭發:“有吹風機嗎?”
陸河在擦發梢滴下的水珠:“沒有。我換個衣服,出去吃飯?”
“我買了菜,自己做吧。”許嘉承咬着吸管,指着桌上的袋子。
陸河這才知道那是蔬菜和肉,停下了擦頭發的手:“……我不會做。”
“我會啊。”許嘉承得意洋洋,“慶祝你搬家。”
然而說着自己會的許嘉承,進了廚房卻顯出一副手忙腳亂的生嫩。
陸河頗有些膽戰心驚:“實在不行我們出去吃,一樣的。”
“可以的,”許嘉承自信道,他翻了翻廚房用具,明顯是用過的樣子,“你這兒開過火了?”
“昨天幾個朋友做的飯。”陸河說道。
“女孩子?”許嘉承翻箱倒櫃的找出了一只蒸鍋。
“嗯。”陸河沒有隐瞞。
許嘉承聳肩,跳過這個話題:“你愛吃蟹對吧,我買了幾只。還喜歡吃什麽?”
陸河笑道:“什麽都可以。”
許嘉承瞥他一眼:“說真的,到底喜歡吃什麽?”
“按照你的口味做就行。”陸河靠在廚房的門框上回答。
“這樣吧,公平點,你認真告訴我你喜歡吃什麽,我也回答你一個問題,什麽都行。”許嘉承提議。
陸河樂于陪他玩這些無聊的游戲,報出了三個菜名。
許嘉承點點頭,去翻看自己買的菜:“牛肉沒有買,今天先算了,其他兩個都可以做出來。”
“兩個菜就夠了。”陸河說。
許嘉承不可置否,把蒸鍋洗了洗,去拿讓店員打理好的大閘蟹。
“這玩意兒真可怕。”許嘉承用拇指和食指捏着蟹,湊近到陸河眼前吓他,“對了,公平交換,有什麽問題要問我的?”
陸河盯着他擺弄蟹的手,骨節對比女孩子有些粗大,沒有塗色彩斑斓的指甲油,手指幹淨而修長,和他臉上時時濃重的妝容大相庭徑。
那種隐隐奇怪而不安的感覺又來了。
“你有哥哥弟弟嗎?”陸河脫口而出。
許嘉承詫異,下意識回答:“哥哥弟弟?有啊……表哥表弟都有。怎麽想到問這個……” 話音落下突然僵住了。
為什麽會問他有沒有哥哥弟弟?是了,陸河見過他男裝時的樣子。那現在是什麽意思?是懷疑他了嗎?識破他的外表下的僞裝了嗎?許嘉承心裏千百個問題和疑惑一擁而來,手都開始微微顫抖。
“沒什麽。”陸河沒發現他的異樣,“只是覺得已經是這種關系了,應該多了解一點。”
說到這裏他又想起了一件事:“況且我連你的真實姓名都不清楚。”
許嘉承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努力把笑容維持原樣:“名字嘛,畢竟我們是在酒吧那種地方認識的……”
“那你叫什麽?”
“陸嘉。”他還記得自己對陸河撒過的慌,他說過自己姓陸,叫嘉嘉。這個名字應該沒有破綻。
許嘉承掩下七上八下的心跳,側過身去清洗螃蟹。垂下來的長長發絲擋住了他的視線,因此錯過了陸河聽到他名字時難看的臉色。
陸河記得很清楚,有一晚他給人打電話,接電話的是個男人,說“你找嘉承嗎?他在洗澡。”
嘉承。嘉承。他不會聽錯這個名字,可現在面前這個為他洗手作羹湯的人卻說自己叫陸嘉。
到底哪個是真實?那個接電話的男人又到底是誰?
他接受了許嘉承,便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她的過去。
但直到現在,這人還是滿口謊言和敷衍,他分辨不出其中的真假,他甚至懷疑這場愛戀裏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