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禍根
只見，那漫天飄雪飛落下來，花園裏的枯木早已凋零，假山浮上了一層寒霜，湖中溪水也凝結成冰，那場景一派雪色。幽暗的光線下，孟昶勒緊衣襟，畢竟他的病尚未痊愈，拖着病軀前來赴會，他勉力支撐着自己的身體。
終于過了子時，可還不見柳絮的身影。
他心生過退念，但是一想起柳絮如雪般白皙的身軀，他就毅然決定等下去。
由于柳絮獨居一室，所以她的房間分有樓上樓下兩層，她常趁夜幕降臨之後，坐在二樓飲茶賞月。将這一切盡收眼底，見罷此景，柳絮是又好氣又好笑。
原來，孟昶所收到的那張紙條是穆氏兩兄弟僞造的，柳絮自打進了學院，時常寫信給家裏，使些銀子讓郵差給送到林府。但這些郵差都被穆志給扣下了，就連書信也都原封不動的壓在箱底兒，穆氏兩兄弟就拆開信封，臨摹柳絮的文字寫下了那張字條。
也是孟昶命該如此，他只見字條，未能仔細審閱，就前來赴約。
穆氏兄弟可沒有林妹妹給他，只給他唱了一出空城計。而柳絮見他不約而至，以為他要輕浮自己，就心生惡念。
柳絮本是百齡貓妖，這種事情早就司空見慣了，只是心頭有氣不得不發。她打來一盆熱水，然後上二樓，從孟昶的頭頂灌了下去。
孟昶猝不及防，被熱水淋透了衣裳，他本來身子就弱了些，再澆上這盆熱水，很快就涼透了。熱水本就比涼水冷的快，再加上溫差一變，本就羸弱的身體因此更加虛脫了。
柳絮翹着嘴，在樓上哼了一聲，坐在窗前繼續看景。
那孟昶也算是癡情，被水淋過之後，竟然還沒離開，繼續待在哪裏。他凍得渾身直哆嗦，裹着濕透了的棉衣已無可能再取暖了。他卻仍然懷着莫名的希冀在那裏苦苦等待。
直至雞鳴之後，天色将要大亮，他才離去。
回去之後，他就大病了一場。這一病不要緊，竟卧床不起，沒幾天就病逝了。一代前途無量的天之驕子，就這樣沉迷于美色，死于非命。
原本準備等他病好以後，孟添就讓媒婆去穆府說親，結果也就此流産了。
穆氏兄弟聽聞這消息，不知有多高興，出殡的那天，他們哥倆竟然在城門口放鞭炮，還把鞭炮丢到靈柩上面。
這可是損陰德的事情啊，不知有多大的過節才做出這等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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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穆志也看不下去了，就把兩個臭小子給拎回家裏臭罵一頓。
可這與孟昶的死而言又有何益呢？
……
孟昶死後沒多久，沈俊傑悲痛萬分，心想自己就這一個得意門生，如今就此棄世，讓他白發人送黑發人，他頓覺無望，就暫停了授課。
停課之後，穆氏兄弟整日無所事事，游手好閑，喜歡上了逛窯子、看花市，遛鳥鬥蛐蛐，反正是玩樂方面的事兒是無一不通。反正穆志也無暇照管他們倆，穆氏兄弟就更加放肆了。
而柳絮也不再隐瞞自己的身份，但依舊穿着男兒的服飾，這樣看起來英俊非常。
穆志為若雪的去處開始發愁，距離選秀之日尚有半年的時光，此時該讓若雪搬往何處呢？讓她留在府衙，肯定會招來閑話，說穆志老牛吃嫩草。若是讓她搬到穆府去，穆志的原配寧氏肯定不樂意，非打起來不可。
這可如何是好？
師爺龍頭見穆志發愁，就上前問道：“老爺為何事發愁？”
穆志就把自己的苦悶一五一十的說給龍頭聽，就是沒說将來要讓若雪進宮的事兒。
龍頭眼睛提溜一轉，計上心頭，笑說：“這有何難？”
穆志連忙起身道：“莫非你有辦法？快快說來。”
龍頭拈須一笑款款道來：“只需将若雪送到城郊外的法蘭寺裏，叫她做個釋外弟子，每日送些銀兩過去，豈不比在這塵世間過得好？”
穆志一聽，連連稱妙。法蘭寺是杭州府最有名的尼姑庵，素來香火不斷，自從穆志掌管了杭州府以後，時常到那裏去布施，那庵中老尼法靜師太也和他相熟。若是将若雪暫居于此處，一可保她與世無争，二可避嫌塑其名譽。
如此絕妙的高招，也就龍頭這樣的師爺能想得出來。
沈俊傑的學院，若雪是不能再住了，穆志當即便派了一頂轎子去接若雪，将她帶到府衙，打算将她在此暫居一晚。
府衙裏屋子緊俏，畢竟龍頭師爺和齊捕頭都住在這間小小的庭院裏，自然分不出多餘的房子來。穆志便将穆德的房子收拾出來給若雪住。穆德常年不着家，不知在何處的溫柔鄉裏纏綿。他的風流韻事早就傳遍了整個杭州府，豈是個落葉歸根的人？
若雪便聽穆志的話，把自己一應相關的物件全都歸置到房裏。豈料當天穆德在青樓和一群地痞無賴打了一架，雖沒贏也沒輸，結果早早的就回府衙。若是想找個睡覺的地方，他自然就回穆府了，只所以來府衙，是找幫手來的。
齊捕頭聽聞此事，怒向心頭起，當時就暴跳如雷，說要去幫穆二少爺報仇雪恨。穆德一聽，心裏很是暢快。就對齊捕頭說：“切記要瞞着老頭子（即穆志），若是被他知道了，肯定又要罵人了。”
齊捕頭拍拍胸脯說道：“這點小事兒，包在我身上，老爺那邊，我就說是抓慣匪，他是不會多心的。”
穆德這才安心。
齊捕頭點兵，旋即領了十多個捕快前往青花街去了，那裏是出了名的花柳巷，穆德就是在那兒吃的虧。齊捕頭當即在青樓裏揪出了幾個混混，他們還睡在風流鄉裏，慢慢享受呢。
齊捕頭不分青紅皂白，将那幾個混混暴打一頓，給穆德解氣。
穆德這口氣順了，卻為自己的前途埋下了禍根。
原來，這幾個混混裏有一個名叫潘澗的，他生性乖張暴戾，卻極盡所能的讨好杭州府上的達官貴人，雖胸無點墨，但在杭州有着極高的聲譽。
人在背後都說他是“毒蛇”。
今天穆府的人把他給得罪了，他日定将此仇十倍奉還，此為後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