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銀河
這兩個人……明面上不顯山不露水, 其實竟然這麽親近。
吳雙憤恨難平，咬牙說：“騙我。”
“騙你？誰騙你？”同伴茫然。
吳雙瞥了她一眼，扭開頭不再說話。
向小茍不知踮了多少回腳，終于, 在禮堂門口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
李思廣來了。
他走進禮堂, 猶豫地頓住了步子, 停了一會兒，然後轉身, 從門後牽出來一個小朋友。
向小茍遠遠看着，心砰砰跳得快要飛出來了。
李思廣牽着的那個小朋友, 抱着他的大腿, 跟着他有些猶豫地走了進來，結果，小朋友身後, 還跟着一個, 牽着前面這個的衣角, 向小茍數了數, 李思廣總共牽進來五個，像一串小冬瓜，連着藤地溜了進來。
向小茍高興得差點蹦起來了。
她好期待啊, 希望等會兒那個背景板能讓這些孩子們滿意！
向小茍溜了回自己的座位，李河悅幫她占了個座，位置不錯, 能看到舞臺的全貌。向小茍一頓，又往身後看去，想找到李思廣和小朋友們的位置，不知道他們那裏能看清楚嗎？
洛松正巧走進禮堂, 他手裏提着一張凳子，目光在人海中下意識般的就鎖定到了向小茍身上，看她探頭探腦的，頓了頓，又順着她的目光往後看去，看到了李思廣。
洛松的眼神暗了暗，拎着凳子走了過去，“砰”的一聲放到向小茍後面的空位上，大刀闊斧地坐了下來。
“豁，松哥心情不好？”
許是聽見身後有人說到洛松的名字，向小茍扭着身體回頭看了眼，看到熟悉的身影，就露出一個笑容，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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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松抱着雙臂，看到前面人轉過來傻笑又轉回去的小腦袋，莫名的，心裏的火氣就下了點兒。
晚會開始了。
幕布還沒拉開，兩個主持人出來說話，向小茍心跳如擂鼓，根本沒聽清他倆說了什麽，只是盯着那大紅色的幕布。
終于，幕布緩緩拉開。
向小茍聽見，全場傳來的微微驚呼聲。
向小茍看到背景板上，天空中旋轉的行星，映襯着急墜而下的流星，落向地面，沖向地心，在柔軟且炙熱的岩漿中砸出一個懷抱的溫度。
熒光閃閃，那架造型可愛的宇宙飛船，正在背景板上的靜止宇宙中旅行。
她成功了。
不知道剛剛那些驚呼聲裏，會不會有那五個孩子們的呢？
他們會覺得高興嗎？
在這樣為他們專屬設計的主題背景下，他們會不會覺得，這場晚會是專門送給他們的呢？
向小茍雙眼晶亮，呼吸不自覺急促了一些，她雙手緊緊交握，克制心中的激動。
身後，洛松探過頭，輕聲說：“很棒。雖然我看過成品了，但是在舞臺下看，覺得更好看了。”
向小茍扭過頭，視線照舊下意識地停在離洛松的臉兩厘米遠的地方，卻是偏向洛松的方向。
她大力地點頭，幾乎讓人懷疑，她如果再不停下來，或許下一秒會有淚水随之掉下來。
洛松笑着按了按她的肩膀，向小茍便靠到了椅背上，努力平息自己，看着臺上的表演。
舞臺角落，吳雙穿着禮儀旗袍，雙手交握在小腹上，目光卻看着向小茍的方向，眼神中漸漸染上怨怼。
晚會結束後，禮堂的燈随之打開，向小茍提前跑到出口處，等着李思廣過來。
看到穿灰色衣服的男生牽着五個孩子往門口走，向小茍朝他揮着手：“李思廣，請過來一下。”
男生沒有說話，像是頓了頓，猶豫之下，才緩緩走了過來。
向小茍壓抑着興奮，對李思廣說：“怎麽樣？我說到做到了，我還你的那艘飛船，小朋友們還滿意嗎？”
“……同學。”陌生的男聲響起，帶着疑問，“那個，我不是李思廣，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是隔壁班的，幫李思廣看一下這幾個孩子，他去廁所了。”
向小茍的臉色唰的白了，她趕緊收回手，想要裝作無事發生，可眼神卻止不住地胡亂瞟。
“你是他同班同學吧？怎麽這都會認錯啊，我和他很像嗎？”
那個男生仍在疑惑。
向小茍咬緊唇，慌張地小聲說：“我、我認錯人了，對不起……”
說完她想轉身逃跑，恰好在這個時候，李思廣走了過來。
“向小茍，等一下！”
向小茍剛邁出去的步子停了下來，卻不敢轉身。
她認錯人了，正如那個隔壁班男生所說的，她連同班同學都會認錯……這是她的固有缺陷，就像電腦系統裏的一個病毒，平時或許安然無恙，可一旦稍微變得輕松自滿，它就會随時蹦出來，瞬間侵蝕整個屏幕。
李思廣和那男生道了聲謝，聽語氣應該是熟悉的鄰居，然後他牽着那幾個小朋友走近向小茍，扭捏了半晌，對向小茍說：“那個，今天謝謝了。”
沒、沒說起認錯人的事。
向小茍砰砰跳動的心髒緩緩放松了些，她無聲地吐出一口氣，用手背擦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
她回過頭，強裝鎮定地笑了笑。那幾個小冬瓜似的幼兒園小朋友，他們乖乖巧巧地站着，時不時仰起腦袋抓一抓李思廣的衣角，看起來，應該是對李思廣充滿信任和依賴的。
在同學之間看起來沉默寡言的李思廣，在小朋友面前卻是值得仰賴的大哥哥。
向小茍愣了愣神，或許，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身份，只是，在有些場合，沒辦法展現出來。
李思廣忽然蹲下身，揮舞着手指，和那幾個小朋友交流起來。
一陣沉默後，他又站起來，對向小茍說：“他們都覺得今天的晚會很好看，我告訴他們，那艘飛船是你畫的，他們說，謝謝。”
說着，李思廣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扭開頭：“他們還說……你很漂亮。”
向小茍幾乎是吃力地眨了眨眼。
她小心翼翼地問：“他們都……不會說話嗎？你是什麽時候學會和他們用手語交流的？”
李思廣的聲音裏帶了幾分低落：“以前我有一個妹妹，生下來身體就不好，天生聾啞。我送她去上幼兒園，和她一起學會了手語，不過她五歲的時候，就生病離開了。她本來和我約好了，要和我上同一所小學的。”
向小茍抿緊唇，瞪大眼，努力地往天花板看。
李思廣轉頭看見向小茍奇怪的動作，頓了一頓。
“……你翻什麽白眼？”李思廣忍不住地問，笑着說，“該不會是在憋眼淚吧。其實……還好啦，她回自己的星球去了。我還挺想她的，所以經常去她上學的幼兒園看看，就認識了這些孩子們。”
向小茍想起之前李思廣說過的那句話。
“……每一個患有缺陷的小孩，都是外太空來的使者，總有一天，會有宇宙飛船來把他們接回去。所以在回去之前，他們一定要多學習地球的知識，這樣才能在自己的星球上跟別人好好地炫耀。”
向小茍眼前反複突然展開了一幅幅瑰麗的景象，好像真的看到那麽一個神秘的星球，是專屬于那些跟別人不同的孩子的。
那麽，她也可以去那個星球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