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銀河
向小茍誤會他是在問進度, 回了句:“還沒呢,這只是打底,還有噴漆沒畫。這張水彩,也得先等它幹透了, 明天再把噴繪圖鋪上去。”
向小茍鋪平了相紙, 開始噴繪宇宙飛船, 感覺身邊有點動靜,她轉頭看過去, 發現洛松正坐在那兒,脊背挺得直直的, 拎着那張畫紙, 一點點地吹氣,試圖吹幹那張水彩畫。
“噗。”向小茍忍不住笑出了聲,沒想到洛松還有這麽萌的一面。
洛松輕輕咳了咳, 也不再做無用功了, 放下畫紙, 對向小茍說:“嗯, 你畫你的。”
向小茍點點頭,這句話剛落音,教室裏“啪”的一聲, 燈全都熄滅了。
向小茍:“!”在她反應過來之際,手腕上被一道溫熱堅實的力量覆蓋,洛松一只手圈住她的手腕, 站起來在她背上拍了拍,低聲說了句:“沒事,別怕。”
洛松走到窗邊去,推開窗子, 只見本來燈火明亮的教學樓,現在都是一片漆黑,遠近的幾棟樓裏都爆發出驚呼聲,還有夾雜着歡欣鼓舞的笑鬧聲,小音樂教室因為在獨立的藝術樓裏,倒是顯得安靜而避世。
洛松走回來,對向小茍說:“應該是全校都停電了。”
那今晚是畫不成了。
向小茍咬咬唇,學校雖然會很快組織發電,但是晚自習時間藝術樓是沒有在使用的,自然不會給這棟樓額外供電,除非去跟主任老師申請,但是,那又太麻煩了,畢竟只有她一個人在用這間教室。
向小茍低頭,摸黑收起了畫筆盒:“那今天就不畫了吧。”
明天找個時間再來趕一趕,說不定還是趕得上的。
向小茍壓着心裏的焦慮,動作卻頓住。她的手腕再次被人圈住,洛松的熱量靠近,在黑暗中,他說:“沒事,畫完。”
向小茍眨眨眼。
洛松摸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對準了畫紙。向小茍一驚:“你……”
洛松攔住她:“噓,噓,別緊張,只是把手機帶來學校而已,我上課時沒拿出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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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是不是真的沒有用,那再說吧。
向小茍搖搖頭:“不行,要是有老師過來巡堂,發現有手機的光,會……”
洛松溫和地打斷她:“今天畫完吧,你明天還想請一次假嗎?”
聽了這話,向小茍又猶豫了。
她臉皮薄,确實不願意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跟老師請假。
向小茍只好重新按了噴漆,将之前的邊角修飾一遍。
洛松給她舉着手電,大咧咧地左手撐地,席地而坐,他們仿佛心有靈犀,向小茍的手臂想往那邊走,洛松舉着的光必會跟上去,完全不用出言提醒。
靜默中兩人都沒說話,洛松在欣賞着向小茍的作品,向小茍的臉卻是有些微紅。
窗外的喧嚣已經重新歸于了平靜,或許是重新亮起了燈,出來玩鬧的學生們又被趕回去繼續自習,學校裏,只有這一棟教學樓還被包圍在黑暗的海洋裏,而這片海中,只有他們兩個人,圍着一束光,無言相對。
洛松好心情地翹起嘴角,這才是他慫恿向小茍留下來繼續畫完的真實目的。
向小茍離洛松很近,不同于平時的前後桌,現在洛松就坐在她的旁側,時不時會不小心碰到他的衣擺,兩人之間除了空氣沒有別的間隔,向小茍低下頭,都能聽見胸口處快要奔騰出來的心跳聲。
她讷讷地收了工具,輕聲說:“弄好了。”
“……”洛松無聲,盯着這幅圖看。
他明明沒有說一個字,向小茍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她卻好像能聽到洛松在誇她。
她甚至有種被誇得不好意思的感覺。
是她太自戀了吧?一定是吧!
一整個晚自習,就用在了這幅畫上,水彩還是得等風幹,洛松卻不肯把它留在這裏了。
他一臉心疼地摸着畫架,說:“得藏起來,否則又被哪個不長眼的弄壞了怎麽辦。”
向小茍還沒回神,他已經擡手扛起了畫架,招呼向小茍關門,然後轉身,往教務樓走去。
然後,在向小茍的疑惑中,他擰開了副校長辦公室的門,把畫架輕輕放下。
“這……”
“這是我姐的辦公室。”洛松輕松地笑笑,但其實,這件事連程餘光都不知道。
副校長是他堂姐的,這件事。
向小茍呆了一下,然後吶吶點頭。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像也沒什麽好說的。
出門的時候,向小茍對着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半鞠躬:“謝謝姐姐借我地方放。”
“這麽乖的嗎?”
洛松忍不住笑出聲,心情很好地揉了下向小茍的頭發。
兩個人走下樓,學校裏果然早就用發電機帶上了電,現在似乎每處角落都和平常無異,晚自習剛下不久,成群結伴的人一邊說着話一邊從教室離開,操場上有夜跑的人不知疲憊地轉圈,星星在天空中找月亮。
洛松身邊跟着向小茍,誰也不知道他們單獨共度了一整個晚自習,這是他倆的“秘密”。
洛松特有成就感地握緊拳,朝天空揮了一下。
他倆出來走了沒幾步,就打起下課鈴了,學生們紛紛擁擁地走出來,洛松直接拐彎去了車棚取單車,向小茍一看,這是要直接回家啊,于是飛奔着回教室拿書包了。
“久、久等了。”
向小茍跑到洛松車前面的時候還在喘氣,洛松握緊車把,示意她爬上來,向小茍就扶着車座空出來的部分,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走咯!”
洛松腳下使力,少年和少女的身影飛一般地竄了出去。
他們身後的陰影裏,緩緩走出另一個人的影子。
吳雙眸光閃爍,雙手捏緊,半是震驚,半是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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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晚會那天,向小茍比臺上表演的人還要緊張。
她在展示牌下沒頭沒腦地打轉,時不時踮腳看看外面,像在找人。
負責禮儀的姑娘們穿着修身的旗袍,塗着正紅的口紅,襯着旗袍的顏色,一個個顧盼生風,氣色好極了。
雖然之前嫌棄這一身是飯店迎賓,但是真的到現場了,還挺有榮譽感的。
她們來來回回地忙着,引着來賓入座,站在隊尾的吳雙,卻有些打不起精神。
旁邊的同伴奇怪地問她:“怎麽了?一整天總是看你發呆。”
吳雙咬唇,搖搖頭。
她昨天晚自習的時候,有點抑制不住,跑到洛松教室想看他一眼,卻沒找到他人。
吳雙以為他先走了,結果就看見那個向小茍慌慌忙忙地跑進教室,從洛松座位的前面一張課桌裏拿出書包,又急匆匆地跑走了。
原來向小茍坐在洛松前座。這個想法出現在吳雙腦海裏,她下意識地跟着向小茍走了一段,結果就看見,俊帥的少年騎着單車在校門口等着,而向小茍撲上去,坐在他的後座,兩人一起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