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銀河
向小茍很早之前就知道洛松的存在的。
籃球校隊的主力，衆人口中的校草，同時也是，上課時總是在後排趴着的“睡美人”。
這樣的人，全校都知道也不足為奇，不過向小茍是不愛參與熱鬧的人，倒不如說，哪裏越熱鬧她越是躲避，一群人簇擁在一起經過她身邊時，對她而言簡直是災難。
可是就是這樣避世的她，居然“飯”上了校園裏的全民偶像洛松。
這是一個意外。
那天雨後初晴，路上到處都是泥濘，輕盈的少年少女們毫不在意，雨傘在手中劃出彩虹的弧度，蹦跳說笑着回家。
向小茍一個人，默默地走着，泥土潮濕的氣味不太好聞。
經過路邊書攤時她停下來看，沒注意到身後摩托車飛速開過，嗡隆聲響徹耳際的時候，向小茍回頭的動作慢了一拍，就看見一件黑色的運動外套搭在了自己腰上。
大男生兩手扯着袖子，目光看向摩托車遠去的方向，抖了抖手，變魔術一般收回那件“鬥篷”，手臂一展，穿回自己身上。
幾個男生并肩走遠了幾步，旁邊一個探了探頭，指着中間那個最高個的男生嘲笑：“洛松你衣服上全是泥，哈哈哈哈！”
“再廢話你給我洗。”
向小茍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校服裙擺，沒有被掀起來，腿上也沒有粘上泥點。
都是因為那個男生用外套給她擋住了。
向小茍有些暈暈乎乎的，她琢磨着為什麽洛松的速度這麽快，也琢磨着他到底是哪裏特別，為什麽在一片人群中，他會顯得特別帥……
想着想着，那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她夢見自己是月野兔，在一個美麗的水池邊等人，終于，玫瑰花“啪啪”地全部綻放，地場衛從空中緩緩落下，他手裏的鬥篷一揚，變成了一件黑色的運動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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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小茍醒來之後傻樂了很久。
她從此對洛松這個名字格外敏感。
洛松的信息是非常好得到的，去校園裏轉一圈，人多的地方，總能聽見三三兩兩讨論他的聲音。
每每收集到一點小小的訊息，都足夠向小茍快樂很久。
她後來才知道，這個就叫快樂源泉。
洛松和向小茍，其實根本不順路。
路燈漸次亮起，他有點出神，想着剛剛那個女生。
這學期開學都快過去一半了，班上這幾十個同學，光是做課間操的時候碰面，也都大概混出了個眼熟。
對這個向小茍，他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就是不聲不響地站在角落裏，好像跟別人都挺疏遠的，也不合群。
洛松今天一眼認出來向小茍是他們班的同學，以為她受欺負，就走過去幫忙，結果走近前，就看到女孩子可憐兮兮地被人圍着，低着頭，眼睛圓圓的，鼻頭圓圓的，雙瞳裏撲簌簌的光。
真的，很像一只小狗。
洛松其實掃一眼情況，已經大概知道是誤會，卻還是忍不住多問了幾句。結果，那個小圓臉，立刻就急得磕磕巴巴地解釋起來。
她好像非常害怕自己給別人帶來麻煩，盡管，她剛剛還誤會那幾個人要“打劫”她。
她說，一切都是臉盲症引起的誤會……臉盲症？
洛松以前只聽別人開玩笑說過，西方人在東方人眼裏是一個樣，走出去要認人的話，都是兩眼一抹黑。但是向小茍說的，似乎并不是這種程度而已。
而且，他湊得那麽近，向小茍的眼睛完全沒有在他臉上聚焦，顯然她是在無意識地看向了別的地方，這個小動作讓洛松覺得很不尋常。
他下意識地順着那時候向小茍的視線看了看，忽然，洛松猛地皺眉。
洛松猛地揪起自己的衣領聞了聞，聞到一股汗味……
洛松俊氣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點絕望，向小茍不會是被他熏到了吧？不然她屏住呼吸幹嘛。
想到這個，剛剛胸腔裏模模糊糊氤氲的一點旖思都散去了，洛松趕緊回家，換衣服洗澡。
第二天一早，洛松穿得清清爽爽來上學，耳朵裏塞着耳機，這個年紀總有點臭美，他也沒能例外。
漫不經心地走着，忽然看到對面街角迎面轉過來一個奶藍色短袖的女生，洛松頓時眼睛亮了亮，摘下耳機挂在胸前，大步走過去攔着人家打招呼：“嗨。”
向小茍正吸着草莓酸奶，被攔下來的時候，眼睛茫然地眨了眨。
“哦，嗨……”她猶豫地說，接着到處找空隙，想從哪裏溜出去。
洛松一個不留神，就見小巧的女生一個彎腰，從他手臂底下鑽了過去，頓時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他長臂一伸，拽住了女生的書包，就把向小茍給控制住了。
跑什麽？
向小茍欲哭無淚，轉過身來，低着頭沒看他，很抱歉地說：“同學，我真的不想練口語，你找別人吧，不好意思。”
洛松：“……”
場面寂靜了一瞬。
這時右邊一棵樹下，熱情洋溢的聲音傳來：“嗨古德莫寧~同學耽誤你幾分鐘一起練習下口語好嗎？”
向小茍：“……”
洛松懂了，于是更加的咬牙切齒：“我不是找你練口語，你不認識我了？”
不是，他有這麽不顯眼嘛？一米八八的大高個，德中靓麗的風景線啊！
沒想到，這個問題仿佛讓向小茍更加地難堪，她踟蹰了很久，才聲如蚊吶地說：“對不起，我、我記性不是太好。”
“我叫洛松！”
向小茍猛地一怔。
洛松？
洛松還是第一次做這樣惱怒的自我介紹，他昨天不是和這小狗聊得挺好嗎，怎麽過了一晚上好像觸發了刷新點似的，一切歸零了？
他正要再說點什麽，向小茍的小手悄咪咪伸過來，拽住了他的T恤下擺。
洛松：……昨天拽我褲子，今天扯我衣服。
他氣着氣着反而氣笑了，拎着向小茍的書包，帶着她往前走，像溜着一只小綿羊。
“怎麽，記起來了？”
向小茍點點頭，又慌忙地搖搖頭。
像是生怕洛松誤會，向小茍急切地開口解釋：“我一直都記得你！只不過，你換了衣服，我就認不出來你。”
她邏輯很清晰，解釋得很到位。
但是洛松一時間不能接受。
他真沒聽說過這樣的，換了個衣服，就不認識了。
但是他腦筋轉得飛快，想起來昨天向小茍說，她有臉盲症。
“我不知道你長什麽樣子，可是，我認得你這套衣服。”
原來真有這麽嚴重。
這回反而換洛松不好意思了，他又好奇，和向小茍聊着，才知道原來向小茍根本不能記憶人臉，只能靠基礎特征來分辨對方是什麽身份，比如是老師還是學生，是男生還是女生，要具體定位到什麽名字，就很艱難了。
洛松琢磨着自己應該道歉。
這也屬于別人的疾病，是隐私的範疇，他不應該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
“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戲弄你。”
“不不不，你戲弄我我也很高興！”
向小茍說完懵了一下，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怎麽說話呢！
向小茍哭喪着臉：“我的意思是……”
“哈哈哈！”洛松的大笑打斷了向小茍的話，他的笑聲從胸腔裏透出來，仿佛有實質，變成了暖金色的光球，在空中上下閃爍，鑽進了向小茍的耳朵裏。
“你挺喜歡和我說話的，是不是？”洛松問這句話，也不害臊。
确實很多人喜歡和他一起玩，他就是人氣王。
向小茍激動得直點頭。
她很想誇一誇洛松，可是當着他的面，向小茍反而害羞得什麽都說不出來。
她最後說：“我是你的粉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