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追求者
◎“你可以拒絕我很多次”◎
傍晚時分, Emilie來酒店房間找她。
背着雙肩包，說自己在樓下看見一個中國男人，特別帥。
在一群人裏本就扡格難通, 加上季予淮确實有吸引人目光的能力。
“有很多女生主動跟他搭讪。”Emilie擡手比着身高，驚嘆道：“像韓劇裏的男明星。”
還算個挺貼切的形容，池希恬不可置否地笑了一聲。
“希希姐，你別不信啊, 一會說不定還能碰到。”
他們本來也是要去外面吃飯。
Emilie在她房間坐了一會, 等池希恬選好衣服。
“我其實特別羨慕學文的女生。”Emilie瞥見旁邊亮着的電腦屏幕, 上面整齊羅列了一堆文件。
都是池希恬寫過的劇本。
拿了件長裙的人視線後移，問她：“理科不好嗎？”
Emilie搖搖頭：“我讨厭聽老師用德文講數學題。”
她小時候是在國內長大的, 後來到了德國，先要面臨的就是語言不通。
Emilie經常要學到後半夜。
“我小時候也想做個編劇, 然後寫自己喜歡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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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下一秒的現實很骨感。
池希恬告訴她：“大多時候，劇本會改得不像你寫的。”
所以, 現在動筆的前提很多。
池希恬站在她面前，伸手拿過旁邊的挎包，示意她們可以走了。
餐廳距離不遠，他們打算步行過去。
下樓時，Emilie一定要帶她去看看那個口中的帥男人。
沒成想，季予淮還真的在。
正巧，一個女生上去搭讪，大廳有些安靜, 她隐約能聽到兩個人的聲音。
說着她并不熟悉的德文。
季予淮是什麽時候學會的……
沒有多停，兩個人穿過長廊, 直接出門。
感受到溫暖的風拂過湖面, 慢慢貼近身上, Emilie湊到她身邊，神神秘秘地眨着眼睛。
“希希姐，你是不是和裏面的帥哥認識？”
剛才，她們兩個人連點頭示意的招呼都沒有，池希恬有些疑惑，她是怎麽看出來的。
沒作聲，Emilie先一步開口道：“剛才他和過去的女孩子說，他喜歡的人就在那邊。”
Emilie看得很清楚，他擡下巴示意的方向，就是她們這裏。
那時候，周圍除了池希恬，只剩她自己。
當然，Emilie是猜的。
往餐廳的方向走，燈光落下，池希恬踩着面前的黑影。
一步一步，慢慢走。
光線橫斜，人來人往的街道有些長。
“嗯，确實認識。”池希恬點點頭，把包拿到腿前拎着，微微側目看了旁邊的人一眼。
“他是我前男友。”
挺坦然的答案，讓Emilie不由自主一驚。
“前男友？”她比當事人還要不淡定。
“上學那會追過他，後來分手了。”池希恬聳聳肩草草解釋了這麽一句。
以前的事情，就這麽被一筆帶過去。
“可是我覺得，他應該還是喜歡你的。”Emilie不了解中間的事情。
她不勸合，只是陳述最真實的觀感。
池希恬點點頭，視線被路燈光閃了一下，随即別開視線，繼續道：“分手之後，我也覺得他确實挺喜歡我的。”
彼時，兩個人正巧走到餐廳門口，服務生流利的德語打斷他們談話，池希恬在旁邊等着。
Emilie幾句話說清楚，兩個人被引着去樓上的包間。
池希恬剛來那會特別不适應這邊的菜品味道，喜歡在一些東西裏添加奶酪。
又鹹又膩，偏偏這邊做中餐的店也并不正宗。
價格還貴得離譜。
入鄉随俗，池希恬這段時間吃過最多的就是奶酪土豆，今晚也沒例外。
Emilie已經完全适應這邊的飲食了，但偶爾也想念之前吃過的中餐。
不單一，種類很多，每種菜系都有自己的特點。
落座，窗邊的夜景是大街小巷的光亮。
池希恬把刀叉放到一邊，這邊人的進餐習慣性慢一些。
Emilie先點了兩杯餐前飲料，她們邊翻菜單邊交流着，池希恬一度認為，這些禮儀是有些麻煩的。
地域特色，她也尊重。
Emilie劃了一些主食和甜點，又把菜單遞給她。
“這邊的環境很好，是我同學推薦的。”Emilie本來是想着去了植物園後再折回這邊。
但是沒想到池希恬突然有事。
兩個人在送回菜單後又等了挺久，裝飾精致的餐盤才陸陸續續上齊。
裝飾做得特別好。
池希恬沒着急動刀叉，視線還掃着手機朋友圈的動态，齊思喬和蘇潮汐似乎有合作了一個劇。
她沒有直接點進去，看到不少導演制片在下面評論。
蘇潮汐是真的正當紅。
齊思喬前些天還說，他們電影的後期加班加點，就是為了讓《初戀》這部劇快點上映。
随手劃過去，她對面的女生在看着窗外，有人在賣玫瑰花。
擡眸，池希恬的視線也随着她移過去，不得不說，瑞士這座城市是真的很浪漫。
歐洲人大概把這兩個字刻在骨子裏。
Emilie眼睛亮亮的，“我還沒收到過花哎。”
聞言，池希恬想給她買，但被婉拒了。
她想等喜歡的男生買玫瑰，這麽久了，Emilie還沒有談過戀愛。
池希恬有些驚訝，對面的女孩子其實挺漂亮，也特別活潑。
Emilie說，自己還沒有遇到喜歡的。
“我的标準就是，在我看到他的第一眼，腦子裏能自動響起很多韓劇的主題曲。”
那種一眼萬年的愛情，在雪夜，或者夏天的某個很有氛圍的街道。
池希恬沒有聽到過這種比喻，但自己的這二十多年間，好像有很多瞬間，是可以插播所謂的主題曲。
她是個編劇，懂得在什麽地方要用适配的音樂。
“那我遇到過。”
“是剛才那個帥哥嗎？”Emilie湊過來小聲詢問。
池希恬淡淡一笑，沒有正面回答過這個問題，“他是我整個青春時期追逐的目标，就是放在現在，我也依然覺得自己不會再那麽用力地喜歡別人。”
青春，就是個一往無前的詞。
“那你們怎麽會分開？”Emilie看到了餐廳的男人，他的意思明明也是喜歡池希恬。
“我們之間有很多事情隔着，但都已經過去了。”
至少，池希恬還是很感謝高一那年的季予淮。
她可以肯定，這輩子都不可能再這麽喜歡別人了。
所以，她選擇獨身。
十幾歲意氣風發的少年，在她心裏拿過滿分，最最頭籌。
換一個人，她也沒有全部熱烈的愛意了。
這對誰都不公平。
Emilie似懂非懂，在欲言又止中還是選擇了默默低頭。
一頓晚飯，直到八點鐘才結束。
兩個人在不同方向，幸而不遠，Emilie步行回學校。
這邊打車費高得吓人，但都是豪車出行。
回酒店的路上，二老打越洋電話，問她今天的相親情況。
“媽，那是我同事，都是朋友，要是能談戀愛早就在一起了，還能等得到今天嗎？”池希恬放低聲音，在回程路上慢慢跟那邊的人解釋。
她和程厲都已經認識這麽久了，如果真有火花，在他表白那會，池希恬就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你說說，這麽長時間了，你相親的沒有一百個，也有八十個了，就沒有能入眼的？”
池媽嘆了口氣，說是自己把她慣壞了。
那邊，緊接着傳來池嘉禦的聲音，今天碰巧他也回去。
“恬恬就得和咱們一樣對她好的，慢慢挑，別急。”
還沒等池希恬開口，那邊的池媽先一步出聲：“從小就你最能寵着她，回樓上去。”
“你妹妹都快三十了。”
還沒過二十八歲的池希恬：“……”
夜深星疏，周圍寂靜一片，只有排排商店裏還亮着燈。
池希恬沒再聽見她哥的聲音，大約是真的被趕上了樓。
外面風光賺再多的錢，回家還是得夾着尾巴聽訓。
用老話說，他們兄妹三個人其實都挺有出息。
也都沒免得了催婚。
“媽，要不您就別操心了，我自己真的餓不死，別提多自在了。”
以前，她幸災樂禍地看着池沂舟過年相親，如今淪落到自己頭上，才知道滋味。
“池希恬，那你老了之後怎麽辦，沒有孩子，在家裏面生病了都沒人知道。”二老能感受到，他們現在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所幸有三個孩子。
“我去養老院。”
池媽：“……”
她倒是把自己的後路安排得挺清楚。
每每提到相親的話題，他們總是不歡而散。
在到達酒店後，池希恬用頭和肩膀夾着手機，在包裏摸自己的房卡。
邊走邊開口道：“不然以後我就去投靠我哥，賴在他們家裏不走。”
反正，她有兩個哥哥。
煩完一個再去找第二個。
二老：“……”
慢騰騰打開酒店的門，最後那邊的人依舊是扔了句“你自己看着辦吧”，随後挂掉了電話。
池希恬深信，下一次，他們還是會繼續關心這個問題。
只要自己一天嫁不出去，二老就永遠不放心。
收起手機，她拿着房卡上樓。
電梯緩緩停在指定樓層，門一開，只有兩個服務生經過。
整個走廊空空蕩蕩。
她伸手推開門，拿着浴巾準備往洗手間走。
猛然，手機在掌心震動了一下，還以為是二老發來的，屏幕沒亮之前，她先是沉沉嘆了口氣。
而後一條消息映入眼簾。
是程厲。
【程厲】：你明天有時間嗎？
池希恬想了想Emilie臨走時說的話。
【池希恬】：沒有，得去這邊的植物園，已經和朋友說好了。
【程厲】：還想着讓你幫我選選劇本。
【池希恬】：我的眼光不行，你之前挑的都挺好。
順便，也誇了自己的本子。
【程厲】：那你的眼光确實不行。
這麽一句，說不上是在針對什麽。
池希恬看了眼屏幕，手上動作一頓，繼而才回複。
難得的，沒跟他擡杠。
【池希恬】：嗯，我承認。
攥着幹燥的浴巾，池希恬在自己這句話上輾轉反側了很久。
上方的正在輸入顯示了挺久，程厲的消息在下一秒闖進視線。
【程厲】：你還會回國？
【池希恬】：會的。
但一定不是現在。
【程厲】：如果說，那個時候我還是單身，我們之間能有個機會嗎？
這是個歸期不定的賭注。
【池希恬】：你不缺人喜歡的。
明白了。
這就算是無聲拒絕。
【程厲】：是啊，說不定我很快就能結婚了。
只是在很久之後，池希恬也沒在熱搜詞條上看到過程厲戀情的字眼……
……
一連幾日，池希恬總能碰到季予淮。
倒不是在她眼前沒命的刷存在感，只是偶然間的像巧合。
他比自己先一步出現。
有時候是在餐廳，偶爾也會出現在健身房。
沒有刻意的躲避，池希恬按部就班做完自己的事情後就離開。
日子還是照舊過，瑞士人的德語她始終聽不懂。
Emilie最近在準備一門很重要的考試，說是要提前結束自己的兼職，順便祝她每一站旅途愉快。
其實，季予淮倒是沒有給她的生活造成什麽困擾。
同個酒店，她甚至都不知道這人住在那一間，也并不關心。
想着大概高中那會，她也是這麽跟着季予淮的。
前天，她給唐橙橙打了個電話，自己在瑞士的事沒有幾個人知道，她算為數不多的一個。
池希恬也想不到第二種可能。
果不其然，那邊人承認得很快，甚至沒狡辯，“是宴總來問我的，具體的我也沒多說。”
至于季予淮怎麽找到的，他總有自己的辦法。
唐橙橙嘆了口氣，說：“其實你走了之後，季予淮沒少照顧工作室裏的事，那些運營和投資上的事，我自己忙不過來。”
“他公司有專門的模式和體系，确實幫了很多忙。”
唐橙橙後來也去了幾次康複中心。
宴時告訴她，季予淮就憑和她的一個約定撐着。
池希恬當初說不讓他吃藥了，後來，季予淮就再也沒碰過。
沒有她的日子，挺難熬的。
只言片語，池希恬也能意識到，至少康複那段日子，不是他一句話就能輕輕揭過的。
畢竟，他最開始沒有站起來的可能。
唐橙橙當時在電話那邊嘆了口氣，“我其實一直都是站在你這邊的，當初在醫院，我也說過不想讓你管這件事。”
“但當真的看到了，又是另一種感受。”
眼見一個健康的人在次次摔倒，唐橙橙突然就有點明白她。
人這一輩子，不要欠別人些什麽，總是還不完的。
唐橙橙說，對季予淮，她有點心軟。
至少，不能像一開始那樣，不屑一顧地诋毀。
所以她說了池希恬在瑞士的事。
夕陽西下，池希恬坐在旁邊咖啡廳的窗邊，手裏的小勺攪動杯裏的熱咖啡。
幾分鐘前，季予淮發消息問她有沒有時間。
兩個人約在這裏。
他早到了半小時，在剛剛，池希恬拎着包走過來，已經看見了熟悉的人影。
“我沒遲到吧。”她翻了一下手腕，看了眼上面的時間。
季予淮微微揚起下巴，“沒有。”
“就是不想讓你等。”
所以，他早早地來。
在對面落座，季予淮推過來一個禮盒，裏面躺着一塊挺精致的手表。
“在這邊的店裏選的，覺得很适合你。”季予淮路過那家很大的奢侈品店，在裏面待了一上午。
選禮物是件有些糾結的事。
季予淮在很多選項中徘徊，看了不少限定款，還是買了這塊。
期待被喜歡的時候，心跳都在加速。
他小心翼翼看着池希恬的眼睛，後者瞥過一下後，還是推回去，“不好意思啊，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他們兩個人之間，已經不是能收這些禮物的關系。
“可是這是我追求的方式。”
聽到這句話，池希恬還是有些慌神。
“總得有些誠意，甚至這只是一點心意，我送的你都可以收下。”
無論以後能不能在一起，追求女孩子，就是要有态度的。
季予淮被她喜歡了很多年。
這些濃烈的愛意在無數的光陰裏沉澱，季予淮想全部都回應給她。
對面的人沉默了一秒。
他笑笑，慢慢道：“池希恬，你可以拒絕我很多次。”
當初的自己，一定很過分。
“沒必要對我這麽好。”她是分手都沒對自己惡言相向的人。
季予淮覺得，這對她很不公平。
池希恬就應該變得和當初的自己一樣油鹽不進才行。
他說，不喜歡的話，我下次再送你別的。
這些，都是沒關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