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蘇黎世
◎“就是對你念念不忘呢”◎
海城這邊的除夕夜, 情人江尤其熱鬧。
別墅外的煙花就沒停過，給整個室內染上霓虹色的光芒。
池希恬在樓上的觀景陽臺吹涼風，感受萬家燈火的熱鬧氣息。
幾分鐘後, 身上多了一件厚外套。
一轉頭，池嘉禦就停在後方，他穿了件淡灰色的毛衣，手裏拎着兩瓶沒什麽度數的果酒。
“陪哥哥喝兩杯？”
又一輪的煙花升空, 在她的眼眸裏絢爛綻放。
池希恬慢慢點頭, 他走過來, 把旁邊的椅子拉開。
一人一瓶，池希恬聽見陣開蓋聲, 玻璃瓶被放在眼前。
“朋友給的，基本沒什麽度數。”
她看了眼瓶身, 印着一顆顆切開的臍橙，端起拿在手裏。
眼前的絢爛不停, 池希恬慢慢往後靠。
新年夜，他們家裏一直很熱鬧。
池嘉禦把工作都安排在年前，他也就過年難得喘口氣。
“瑞士那邊有點冷，記得多拿點厚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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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希恬一驚，但她哥知道這些偏偏又在意料之中。
幾秒後，池嘉禦笑笑：“放心，我沒和爸媽說。”
原本想趁着新年帶老婆孩子出去轉轉，查到池希恬在辦簽證, 純屬是偶然。
“酒店方面，我可以給你安排。”
他們家就是這方面生意的, 在世界各地都有合作商。
池嘉禦一個電話的事。
但是她拒絕了, “不用, 我想到各地去轉轉。”
“哥，到時候給你寄明信片。”
旁邊的人說了聲“好”，又開口道：“我一開始以為你是出去躲相親的。”
“那也算是吧。”池希恬展顏，故作無奈：“畢竟爸媽給我介紹對象的效率真的很高。”
比她工作都勤。
“聽說有個相親對象還給二老送了不少年貨。”
她明白池嘉禦說的是李陽。
過了幾秒，池希恬給了一個中肯的評價，“我們倆确實挺合适的。”
各方面那種，讓她來形容的話，李陽算個很好的結婚對象。
無關所有，他這個人，就像二老說的，很會照顧人。
欲言又止，池希恬擡眸看着天邊炸開的煙火。
身後，傳來池沂舟的聲音，叫他們兩個一起下樓吃飯。
春節晚會的聲音慢慢在耳邊放大，歌舞後有小品，年年都要播到第二天淩晨。
他們家沒那麽多規矩，二老依舊給三個人準備紅包。
池沂舟說，這是他每年覺得家庭地位最平等的一次。
然而沒捂熱，就得給池希恬發紅包。
池沂舟說希望她今年能有人要，甩過來一個大額紅包。
紅鈔都是連號的，多的她數亂了。
微信上，唐橙橙早早來給她拜年，說是今天晚上被餃子裏的硬幣擱到了牙。
【唐橙橙】：是不是說我明年一定會發財。
【池希恬】：那我借唐總監的光。
【唐橙橙】：過年哪都好，就是催生不好。
看得出來，她已經煩了。
說自己就不應該那麽早領證。
【池希恬】：我已經和相親對象周旋挺久了。
從年前到現在，甚至幾小時前，李陽問她，吃過餃子後有沒有時間出來。
池希恬說她大哥難得有時間回來，就這麽推掉了。
【唐橙橙】：那他也是挺有毅力。
【池希恬】：又不是所有的追求都有結果。
她自己恰好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聊天框上顯示着斷斷續續地正在輸入，像是在糾結後，又重新轉換了個話題。
【唐橙橙】：前幾天給夏迎打電話，她說已經幫你訂好機票了。
【唐橙橙】：有空就記得跟我聯系啊。
池希恬回她說，自己安頓好一切就跟她視頻。
就是麻煩點，兩個人總歸是有點時差。
朋友圈內，今天尤其熱鬧，不少合作過的導演制品人群發消息拜年，池希恬一一回複。
幾分鐘後，池沂舟在那邊叫她去院子拿仙女棒，說是溫挽買的。
臨近零點鐘，她穿着厚羽絨服，在花園的秋千上轉着手裏嘩啦啦的星光。
掌心傳來細細密密的震動。
她的眼眸的水光被屏幕的亮驚擾，在熱鬧的深夜，瞥見熟悉的電話號碼。
指尖停在接聽和挂斷之間，還是猶豫半秒。
她起身，跟旁邊的溫挽打了聲招呼，随即往另一邊走幾步。
盡量制造能聽見那邊聲音的環境。
是季予淮打來的，他那邊好像很安靜，兩個天地交雜，池希恬把聽筒靠近耳邊，“喂”了一聲。
一場盛大的煙火又在不遠處進行，兩個人的聲音同時一滞。
無論轉了多少場景，時至今日，在宴時家裏，他依舊能感受到池希恬那邊的喧嚣和煙火氣。
她永遠生活在熱烈的環境下，始終向陽。
半晌，他擡眸望向除夕夜晚的月亮，這是此時此刻，共同享有的。
“新年快樂。”
那邊的女聲在幾秒後響起，給他回了一模一樣的四個字。
他以為，兩個人的話題就到這兒了。
握着手機的掌心一收緊，等她的挂斷。
然而，她的出聲在意料之外，“季予淮。”
“還是希望你能好起來。”
無論是出于愧疚還是什麽別的，池希恬還是希望他能重新站起來。
花園的角落處，池希恬聽見那邊人的聲音有點發幹：“這也會成為你的新年願望嗎？”
以前，她的每個願望裏都有自己的名字。
一開始，是想能追到他。
後來，是希望他們永遠都能在一起。
“不是。”她有別的想實現的事情了。
明明是在情理之中的答案，季予淮卻還是沒忍住的低落。
不是也沒關系……
零點鐘剛好敲響，那邊的聲音剛好混在此起彼伏的熱鬧中。
怎麽都聽不真切。
季予淮說，他一定會好的。
……
她甚至沒在家裏待過元宵節。
從海城這邊的機場直接飛瑞士，整整半天的路程。
池希恬在因特拉肯待了半個月，少女峰真的挺冷，她穿了兩件羽絨服。
後來去了蘇黎世，在繁華的街道邊，來往都是行人。
池希恬從溫特圖爾博物館回來後，給唐橙橙寄了很多明信片。
那邊人發消息問她。
【唐橙橙】：有好看的瑞士表嗎？
說是要給她老公買一塊，稍微貴點的，馬上就要到她們的結婚紀念日了。
算算時間，她在這邊也待了挺久，已經有些入夏的趨勢。
這邊溫度不高，沒有林城風裏的灼熱感。
池希恬告訴她，這邊可以定制，就是溝通上麻煩點。
來之前，她翻了挺多英語書，後來發現這邊人大部分都在說德語。
池希恬請了個臨時翻譯，是個中德混血的大學生，在聯邦理工學院讀了兩年。
她只有個德文名字，叫Emilie。
剛開始，也是她幫池希恬介紹這邊的景點，沒課的時候，她就來池希恬這邊，跟着逛遍了大半個蘇黎世。
“希希姐，你還要在這邊待多久？”餐廳裏，Emilie盯着眼前的奶酪火鍋，時不時仰頭看向對面的人。
“月底就走。”
Emilie問她要去哪裏，池希恬說想去洛杉矶。
作為一個影視工作者，對好萊塢總是有點向往的，在她決定的時候，齊思喬挺羨慕，說自己一直沒空去。
齊思喬還在組裏拍電影。
日子好像在沿着齒輪的軌跡一圈圈的轉，永遠沒有停歇跡象。
前幾天，很久沒聯系的林一發消息告訴她，《潮汐》的首映禮就在下個月。
池希恬甩了個定位過去，說自己回不去。
【林一】：你現在的劇本都已經遠銷海外了？
【池希恬】：哪能啊，就是出來看看。
【林一】：真的回不來？
【池希恬】：真的。
他們之間，有大半年沒什麽聯系了。
林一說他前幾天碰見齊思喬了，在林城那邊拍新戲。
【林一】：我聽說你的劇本裏有個角色用了蘇潮汐？
當初，林一和她是一屆的，同班同學，成績總被壓一頭。
【林一】：老同學轉行做演員了都不來幫幫我。
現在，蘇潮汐在國內似乎挺紅，拍了幾個挺出圈的雜志封面，半年內就有了自己的時尚品牌。
【林一】：當初就覺得，她事業心挺強。
就是沒想到，能這麽強，直到現在還沒有戀情爆出來。
說是根本拍不到。
【林一】：估計再想找她拍戲就難咯。
蘇潮汐聲名大噪，拍的電影也跟着提檔，公司給她的這個人設也讨喜。
池希恬并不驚訝，當初能什麽都不顧的遠赴海外，她身上終究是有點常人達不到的魄力。
現在國內市場，她也并不清楚。
和林一的聊天沒有進行太久，在這邊餐廳吃過飯，池希恬回了酒店。
這邊的老板是個地道的瑞士人，他們之間的交流大多點頭，要麽就比手勢。
池希恬是第一次體驗語言不通的無力感。
經常是像現在這樣，直接往電梯裏面鑽。
上下不過四層，靠近蘇黎世湖邊，每一間都很寬敞。
池希恬把疲憊的身體甩到床上，而後在腦內整理思緒。
來瑞士這麽多天，她還是沒什麽思路。
面對電腦，根本寫不出一個字。
拿起手機，她算過時差後，才給唐橙橙撥過去。
那邊的人在工作室裏，加班熬夜。
唐橙橙真的一個人把那邊經營得有聲有色，前段時間賣了幾個短劇本子。
“最近太忙了，都把要給我老公定表的事忘了。”如果不是池希恬打過來，她估計一時半會想不到。
“晚上看過設計圖，我發給你。”
池希恬說工期怎麽也得兩三個月，讓她自己決定時間。
“這麽久？”
池希恬在視頻這邊點點頭。
拿起手機，池希恬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溫水。
“急得話得加錢。”
面對一個常年和資方打交道的人，唐總監堅決地說了聲“不”。
“你在那邊怎麽樣啊？”唐橙橙丢下手裏的愛，慢吞吞擡頭看她。
沒有工作和亂七八糟的事。
“叔叔阿姨總不能讓你在瑞士相親吧。”
池希恬原本也以為不會，但是來蘇黎世之後，她還真的見過兩個。
都是海城人，來這邊出差的。
唯一的好處是，能在這個語言不通的國家，聽到親切熟悉的中文。
但見過之後，對彼此都沒什麽感覺，兩場應付下來，她就沒再收到過二老發出的相親命令。
當初得知池希恬一個人跑到國外，他們就是一萬個擔心。
後來，幹脆也不管了。
“你還是不了解他們。”
“想想也是，你也快二十八了。”這麽年複一年的過，池希恬還是沒有另一半。
二老有道理忙着張羅，但她本人并不着急。
唐橙橙之前說，夏迎和司晨也有點火花了。
作為老板，在不影響工作前提下，她并不排斥辦公室戀情。
“說到這個，前幾天我還碰到宴總了，他和女朋友馬上就要結婚了。”
池希恬很久沒和他聯系了。
從到達這個陌生過度，她們的聊天就停在海城機場的簡單一句。
一路順風。
池希恬沒回複，就失去了下文。
“是個挺漂亮的女生，聽說在法國餐廳做甜點主廚。”
大概是藍瑤瑤。
宴時比池希恬大一歲。
當初說要教她做些甜品，後來也不了了之。
大家都在陸陸續續定下來，這半年，有關于季予淮的，哪怕一個細枝末節，身邊的人都沒提。
只有他的人生好像在除夕夜那天中斷了，像新的一張翻篇，他在生命中永永遠遠的消失了。
唐橙橙也沒有說過。
這些天，她甚至知道了蘇潮汐的近況。
池希恬只是偶爾會回憶到以前高中的事，很多片段的臉，都有些模糊了。
原來很清晰的記憶像窟窿，都填不上。
半晌，池希恬笑笑，說了聲：“挺好的，他那個女朋友我見過，也挺配的。”
大家的選擇，都在往事件的好方向上發展。
“确實郎才女貌，還邀請我去參加婚禮，到時候我拍給你看，不得不說，宴總真的大手筆，包了半個公館。”
這儀式，場面估計夠大。
唐橙橙不禁感嘆，“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啊。”
不可置否，當初她哥的婚禮也挺隆重，宴席上一瓶酒十幾萬塊，池希恬不懂這些，後來偷偷查過價格，後悔當初沒嘗一口。
以前，她也期待過婚禮。
現在，她更期待明天。
“羨慕的話，讓你老公再給你重新辦一次。”
唐橙橙翻了個白眼，道：“那把我們家買的幾套房都賣了也不夠。”
這種規模的，林城沒幾個人敢辦。
她不過是個半吊子資本家，怎麽都不能和那群人比。
臨了，唐橙橙說要準備回家。
在那邊慢慢裝東西，唐橙橙轉着圈找儲存卡，說是裏面有重要文件。
抖了抖桌面上的文件袋，幾份合同落到上面。
熟悉的名字落入池希恬瞳底。
清一色宴時的簽名。
他們工作室從來沒和宴時合作過，領域不同，就算是投資，也該把錢打給影視公司。
宴時怎麽可能是慈善家。
她不語，就這麽把事情略過了。
“對了，”唐橙橙好不容易從最底層的抽屜裏翻到想要的東西，直起身又出聲，“程厲來找過你。”
“就幾天前，似乎有什麽事。”
……
在蘇黎世清淨了幾天，剛和唐橙橙聊過相親的事，二老的命令緊接着下達。
不容拒絕，說是這次的男生她一定滿意。
這句話，她聽過沒有十遍，也有八遍。
原本就不抱太大的希望。
但池希恬還是去了，二老都做主決定了，應付一下也是禮貌。
地點訂在酒店附近的一家西餐廳，空氣中都是濃濃的咖啡味。
沒到飯點，大多數人都來這邊點一杯咖啡，配上有些甜膩的蛋糕。
從一群金發碧眼中找與衆不同的人，很容易。
只是在看過去第一眼之前，她完全沒想到會是熟人。
還是個曾經拒絕過的熟人。
在唐橙橙前幾天說過程厲這個名字後，她沒有多想。
以為只是工作上的事，找不到她，自然就回去了。
誰承想，幾天前還在國內的人，現在就站在她眼前。
現如今，程厲甚至搖身一變成了自己的相親對象。
池希恬覺得她下個本子就可以寫，和影帝相親的故事。
異國他鄉，遇到認識的人，是一件概率很小的事。
他還是沒怎麽變。
依舊是張揚又帥氣，目光淡淡掃過來時，嘴角微微上揚。
兩個人很久沒聊過天了。
聽齊思喬說，這位大影帝拿了個獎項大滿貫，轉身去拍歷史劇了。
沒有一點感情戲，最後還是火出圈了。
有些人，天生就該演戲。
很多新人演員需要一個好本子，而像程厲這樣的，是劇本需要他。
一件黑色短袖，程厲靠在椅背上，懶羊羊地朝她這邊招招手。
停在門邊，池希恬有些難以置信。
幾步走過來，他還是一如既往地自戀，壓根沒變，“怎麽着，挺久不見，還是能被我帥倒？”
“大影帝，你是不是過氣了，還需要相親？”池希恬有點懷疑齊思喬信息的準确性了。
“我是救濟你一下，我爸媽求着我來的。”
池希恬笑笑，招呼服務生給她一杯熱水，而後道：“求你來瑞士相親？”
聽着都挺離譜。
“不行？”程厲确實也覺得這個理由稍微有些蹩腳，但相親不假。
他在一捆照片中只想見池希恬，也不假。
“行啊，這也還好是相親。”池希恬要的熱水被端上桌。
她慢慢轉着杯子，滾燙的灼意從指尖傳遞。
“不然我還以為是你對我念念不忘。”
她只是說了一句玩笑話，原本以為，對面的人會順着這句怼回來。
繼續保持自戀又狂傲的人設。
沒成想，他微微湊過身子，緩緩擡了一下眼皮，在池希恬沒有任何防備下，沉沉開口：“那如果我說……”
“就是對你念念不忘呢？”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是文案了，一些普普通通的修羅場~
感謝在2023-04-29 21:00:00~2023-04-30 19:23: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54590716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