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飛機票
◎“咱們兩個挺像的,你覺得呢”◎
唐橙橙去馬爾代夫度蜜月回來後, 給工作室每個人都帶了禮物。
正式複工那天,一身紅裙子,招搖又風情。
她把一個精致的禮盒放到池希恬眼前, 後者當場拆開看了眼。
一堆奇形怪狀的貝殼制品和幾盒紅茶。
挺漂亮別致,唐橙橙說這些貝殼很貴,免稅店和精品店都哄擡物價。
池希恬沒去過那邊,但也是從小在情人江長大的。
這些貝殼要比锟铻灘上的漂亮, 細加工過, 閃着珍珠粉的光芒。
池希恬收到櫃子裏, 跟迎面的人道謝。
“我說,要不你回家休息兩天。”唐橙橙當了近一個月的甩手掌櫃, 也該回來接班忙段時間。
池希恬沉思一陣,拒絕了, “回去也是研究新劇本。”
“又寫?你們學編導的腦子裏永遠有東西嗎?”
“當然不是。”她從電腦屏幕中擡起頭,慢慢否認唐橙橙這個想法。
只是恰好, 她最近有了點頭緒。
“對了,齊思喬那邊昨天還來電話,說是叫咱們中午一起吃個飯。”視線移到辦公桌前的池希恬,她又繼續開口問:“你去嗎?”
唐橙橙從馬爾代夫回國的消息在朋友圈人盡皆知,作為最近的合作方,齊思喬怎麽也要找機會跟她見一面。
Advertisement
“中午?”
“嗯。”
池希恬點點頭,“好。”
如果是晚上的話,她就不去了。
餐館就訂在江洋路附近的日料店, 池希恬很喜歡那家的鳗魚飯。
又甜又香,端上桌時都是醬料的香氣。
挺意料之外的, 齊思喬帶了蘇潮汐一起。
唐橙橙是第一次見她, 席間, 她湊到池希恬耳側,低低細語:“有沒有覺得,她和你有點像?”
“特別是眉眼那周圍。”
已經不止一個人這麽說了。
聞聲,池希恬的目光又落在蘇潮汐身上一秒,随即跟唐橙橙半開玩笑道:“我要是這麽好看也去當模特。”
“你哪裏不好看了?”唐橙橙反駁她,“你好看死了。”
池希恬沒作聲,只是笑笑。
上大學那會,她總自戀般的在唐橙橙面前說自己漂亮得沒邊,後者冷哼一聲,随後調侃幾句。
後來,她是真的沒什麽自信了,偏偏唐橙橙也和之前的自己對調。
對面,蘇潮汐似乎感受到了池希恬的目光,随即大方迎上來,禮貌笑了笑。
她還是那麽清冷疏遠。
唐橙橙給自己嘴巴裏塞了一只牡丹蝦,又道:“但是,你有沒有覺得她和你們家季總,有種莫名的相似。”
這點,池希恬在見到蘇潮汐的第一眼就有感覺。
她和季予淮,像同屬于一個溫度,照鏡子般的冷清。
池希恬想到唐橙橙結婚那天,她叫季予淮的單字。
果然還是沒辦法不在意。
或許是包間裏的空調冷氣開得太足,池希恬的身上有些反涼。
一個人,她起身去了衛生間。
日式風格的裝修,走廊上的牆壁被粉色櫻花鋪滿,隔幾個房間都會有小架子,擺了清酒罐的垃圾桶。
衛生間在最盡頭的左手邊。
合成樹枝形狀的水龍頭,溫熱的感覺在掌心蔓延,來回沖洗了三遍,池希恬慢慢擡頭,看向鏡子裏的自己。
她和蘇潮汐真的很像嗎……
對這件事莫名其妙的在意,池希恬也說不出太絕對的所以然。
或許是她敏感,總想得太多。
池希恬在衛生間裏待了十分鐘,深吸一口氣,她甩着濕漉漉的手往門口走。
緩緩擡眸,走廊外的牆邊,高高瘦瘦的身影落在旁邊的木地板上。
光暈灑在蘇潮汐身上,朦胧出淡淡美感。
她在抽煙。
白色煙圈慢悠悠吐出,像個老手。
池希恬的腳步在衛生間門口頓了一秒,視線落到她身上。
幾秒後,蘇潮汐把煙按滅在旁邊的垃圾桶。
“我們聊聊?”她笑意滿滿,向池希恬發出邀請。
被堵個正着的人停下甩手的動作,沉思過幾秒後,她緩緩開口吐出一個“好”字。
兩個人對視而立,池希恬并不清楚她的目的,但心裏總隐隐有種預感。
大概和季予淮有關系。
“聽齊思喬說,你不是林城人。”蘇潮汐的話匣子打開,像是多年沒見的好友随意聊兩句。
“嗯,我的父母都在海城。”
“我知道,你也在一中讀書。”蘇潮汐溫柔又和氣,她的笑意一直持續,卻達不到眼底。
總有種拒人千裏之外的疏離感。
“我比你大兩屆,在文科重點班,成績也還不錯。”蘇潮汐回憶起高中的事,她的印象裏,卻沒有池希恬這個人。
“但我并不是海城人,現在家裏也只剩下一個祖父,他在南城生活。”
“我在英國生活這些年,每個月都會往家裏打一大筆錢。”
她偷偷調查了解過,季予淮這些年經常在林城和英國之間來回往返,大學四年,他也履行了諾言。
蘇潮汐不認為池希恬是個不太聰明的傻姑娘,有些巧合多了,那就不是偶然。
池希恬的心裏一沉,張張口,聲音有些明顯的啞,“你和他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阿淮高一那年。”
早了整整一年,那時候季予淮應該還是個問題少年。
“如果不是我,他大概也找不到你這麽優秀的女朋友。”蘇潮汐風輕雲淡,仿佛是個看客。
池希恬微滞,她沒有覺得這句話有太多的善意。
蘇潮汐把回憶攤在她面前,一筆一筆。
再簡單點來說,她無非是想告訴池希恬,如果沒有蘇潮汐,那麽也沒有今天的季予淮。
不得不承認,她确實影響了季予淮的人生。
這一場談話,刀刀溫柔。
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總不會撕扯扭打,白白讓人看笑話。
至少,蘇潮汐不會為了季予淮做到那一步。
她想讓池希恬知難而退,最後的最後,下了一劑猛藥,把所有事情都揭開般的明朗。
重重砸到她心裏。
“齊思喬總說,咱們兩個挺像的。”
頓了頓,她向前一步,似是想讓池希恬看清楚,“你覺得呢?”
……
茯苓苑別墅內
五點鐘,季予淮松了松脖頸上的領帶。
廚房的熱水壺轟隆隆響了半分鐘,跳電後被白茫茫的霧氣包圍。
手機通話揚聲器裏是季父的聲音,響徹在整棟別墅客廳。
他們父子倆有五六年沒聯系了。
“小淮,聽說你要訂婚了?”
怎麽聽說的他沒有興趣關心。
季予淮拿起玻璃杯倒了熱水,懶得回應。
他能接這通電話,都是給彼此留了情面。
很多年的不管不問,季予淮并不覺得他這位血緣上的父親想和自己聯系感情。
大概是又有事要他做。
“直接說吧,我并不想把時間浪費在你身上。”
氤氲的白色在空氣中飄散彌漫,那邊的電流聲中,季父頓了頓,還是開口:“老爺子要不行了。”
懂了,他想拿到更多的家産。
沒等到下文,季予淮冷冷的聲音直截了當地擊破那邊人的所有想法,“和我無關。”
“小淮,我們可以談,只要拿到了更多的家産,我可以投資你的公司。”季父這些年也看明白了,他們之間沒什麽親情可言,季予淮壓根不吃這一套。
“你馬上就要訂婚了,希希也是個好孩子,家境更是沒得挑,你……”
季予淮漆黑的眼眸暗了暗,“你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海城池家,動動手就能讓他所謂的父親沒生意可做。
“怎麽會呢,以後咱們兩家可是一體,生意上的事還要……”
“季建成,你最好收起這些沒用的心思。”季予淮從盒子裏拿出煙咬在嘴裏。
直呼其名,機械式的打火機握在掌心,幾秒後,猩紅的火光在煙上剮蹭了一下。
他不喜歡池希恬和這些事混在一起。
莫名的,就是心頭竄出股無名火。
“趁早死心吧,我不會幫你。”
這通電話以冷漠的忙音結尾,他回過身,煙還沒來得及掐滅。
幽邃的眼眸觸及到一片淡藍色的身影。
池希恬扶着牆,把高跟鞋脫掉,腳踝上是紅色的印子。
她現在每天都穿的很素,不知不覺鞋櫃裏也多了幾雙高跟鞋。
池希恬大學那會做演講,穿幾厘米高的鞋子身體僵得像打了石膏。
幾年時間,有些事好似還歷歷在目。
意識到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池希恬緩緩擡頭,跌入他的視線深處。
“今晚沒應酬?”池希恬把挎包挂到玄關的架子上,淡淡啓唇。
“嗯。”
季予淮把手機放在客廳茶幾上。
沒有後文了,池希恬直接鑽進了衛生間,開水龍頭伴随“嘩啦啦”地洗手聲。
清新的薄荷味在狹小空間蔓延,池希恬擡眸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兩只手交疊轉了好幾遍。
蘇潮汐的話還是在耳邊久久回蕩,她做不到用太自然的表情去和季予淮交流。
烘幹手上的水珠,她打算直接上樓。
然而在剛拐到客廳的餐桌旁邊,就被人叫住了。
“晚上想吃什麽?”季予淮端着已經涼透的水杯,站在夕陽的點綴下。
紅彤彤的天邊被他寬大身影遮住了大半。
難得,他們倆個人都在家裏。
“随便吧。”兩個字幹脆落下,她的腳步聲慢慢移到樓上。
季予淮在身影消失的方向看了好久,始終移不開視線……
……
昏黃天邊,池希恬躺到床上,在朦胧中閉上了眼睛。
她的睡意淺淺,被噩夢驚醒時,整個卧室都黑了。
臉上細細密密的汗珠反着涼意。
池希恬起身穿鞋,慢吞吞下樓。
客廳裏空無一人,只有氛圍燈開了半圈,點亮整個一層。
餐桌的空杯底下壓了張字條,季予淮洋洋灑灑的筆跡寫到:
臨時有事,出差兩天。
頓了兩秒,池希恬拿出手機給季予淮撥過去,沒通提示占線中。
劃着通訊錄的名單,她的指尖停留在何易的名字上。
池希恬一直不算個太笨的人,她只是不想懷疑。
但自己這麽多年的感情到底有沒有被人認認真真的對待,她總要清楚。
何易接到她的電話時,顯然很驚訝。
圈裏不少老板的太太喜歡查崗,但是他們家這位,逢年過節給過紅包,但只是讓他跟着季總好好做事。
“姐,您有什麽事要我辦?”何易很客氣,放下手裏的筷子去了安靜處。
池希恬拿起桌上的字條,聲音裏夾雜着絲涼,“我給你們季總打電話沒人接,他現在和你在一起嗎?”
“季總沒跟您說嗎,大概就一個多小時前的事,他讓我幫忙訂了張飛南城的機票。”何易摸不着頭腦,又補了一句:“應該不是工作上的事,我沒跟着去。”
後來,何易在那邊又說了什麽已經不重要了。
池希恬在心緒錯亂下挂掉了電話。
南城這個地方,她在蘇潮汐口中聽到過。
她其實從來不喜歡在感情裏疑神疑鬼,願意給季予淮百分百的信任。
但她想弄明白,自己喜歡十一年的人,到底有沒有喜歡過自己。
池希恬有自己的驕傲,她可以主動去追逐愛情,但不會在分手後死纏爛打。
幾分鐘後,夏迎給她發來一張最近去南城的機票。
日期是今晚的零點。
她只帶了一個很大的挎包,池希恬在手機軟件上叫了車。
十分鐘後,她出現在茯苓苑門口。
上車前,她接到了唐橙橙的電話,那邊的人應該是收到了夏迎的消息。
“你又去南城啊,林導的臨時通知?”唐橙橙以為是組裏有什麽事。
但轉念一想,什麽大事是編劇老師非去不可的。
怎麽都說不通。
“沒,有點別的事情。”池希恬淡淡回應,在沉悶的環境裏降下車窗。
燈火酒綠似是過眼雲煙,絢爛輝煌不過在她瞳低停留一秒。
“橙橙,這幾天工作室上的事,你就多幫忙盯着吧。”
她應該沒什麽心思去管。
“好。”唐橙橙頓了頓,在躊躇不定的欲言又止中還是開口:“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
池希恬說沒有,讓她別擔心。
南城的航班按時起飛,淩晨時分,池希恬卻沒了困意。
透過玻璃小窗,她在俯瞰這個城市。
曾經背井離鄉,決定一輩子留在這裏,現在想想,那時候的自己真的太勇敢了。
池希恬清醒着坐了全程飛機,到達目的地時,她給季予淮撥了電話。
還是沒人接聽。
夏日五點多的機場,外面已經有了蒙蒙亮的趨勢。
思索再三,她翻到了宴時的電話。
大學之後,池希恬就沒再主動去聯系過他。
當事人似是在睡夢中,半分鐘後才接通。
“我說,你們小情侶是不是都喜歡挑我睡覺的時候打電話。”雖然不滿,但他對池希恬的态度明顯好很多。
池希恬也明白自己的唐突,“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問點事。”
“沒事,你問。”
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她頓住腳步。
走到等候區的椅子處坐下,系統播報自動響起,聲音清晰明亮。
還沒等池希恬在這邊開口,宴時就有些驚訝反問:“你在南城?”
“嗯。”她已經能猜到七八分了。
這件事,宴時大概是知情的。
“你去……”
“我來找季予淮,你知道他在哪裏嗎?”直接抛出她想知道答案的問題,池希恬在一票嘈雜裏等待宴時的回應。
其實,她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從宴時這裏問到什麽。
畢竟他和季予淮才是朋友。
但池希恬只能試試,偌大的南城,她總不能大海撈針似的找遍每一個角落。
“池希恬,你先聽我說,老季他這次……”
宴時試圖想先和她解釋。
這件事确實是突發緊急,他聽到後都愣了兩秒鐘。
“蘇潮汐找過我。”池希恬在他還沒說完之前,落下這麽一句話。
“所以,你能告訴我他現在人在哪裏嗎?”
短暫的一陣沉默,宴時又是滞住。
懂了。
哪怕還沒見到,池希恬也能明白了。
“你先聽我說,老季是告訴我了他會去什麽地方。”
畢竟,季予淮每次這麽突然臨時出差,他都要打個電話刨根問底。
“要不你找個酒店先休息一下,我訂張機票飛過去找你。”宴時已經從床上彈起來了,他差點就用備用手機聯系自己秘書訂票。
池希恬很清醒,也冷靜地拒絕了他:“不用了,我不會做什麽的。”
“宴時,我只是覺得什麽事情都要親眼看看才能死心。”
又是一陣沉默,她緩緩低下頭。
清晨的機場,順着門邊卷進來一陣呼呼冷風。
池希恬單手捏着衣角,她渾身都反着涼意。
偏偏倔強又難過。
幾秒後,宴時沉沉嘆了口氣,終于緩緩開口:“南城中心醫院。”
“蘇潮汐的祖父過世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老婆們的營養液~
看到老婆們都想看分手,那把明天晚九點的提到三小時後的零點(因為我還是想要每天那個小紅花)明晚就不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