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漸秋7
第六十六章漸秋7
今天的談話最後以彭靜靜踢開手機回房間, 順道拎走了酒櫃裏的一瓶洋酒作為結束。
沒有絲毫進展。
彭夫人作勢要拿走她的酒,彭爹給攔住:“讓她喝吧,也不差這點。”
喝完能睡踏實了也是好的。
彭鬧鬧整個人要累虛脫的樣子, 拖着疲倦的身體回房間, 剛洗完澡就見媽媽進來了。
彭母拉着大女兒的手拍了拍:“甭跟你妹妹置氣,她現在腦筋不清楚, 說什麽話自己都不知道。”
“好。”鬧鬧乖乖點點頭。
彭母嘆了口氣:“她心裏委屈,沒處撒火,你是她最親近的人, 其實人都是這樣,在外頭僞裝自己, 只會把真實的情緒對最親近的人表現,包括快樂, 也包括痛苦。”
“我知道。”鬧鬧仍舊乖乖點頭。
她是姐姐,她會讓着妹妹。
沒一會兒,彭爹也跟來,坐在彭鬧鬧的粉色小沙發上,一副要談心的架勢。彭母先退出了房間。
小姑娘垂着眼:“我累了, 想睡一下。”
彭爹說:“就幾句話,我很快說完,說完你再睡。”
逃不掉了這是。
“您說吧。”她盤腿坐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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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爹打了個腹稿, 瞧着閨女臉色:“你妹妹剛說的都是真的吧?”
鬧鬧點點頭。
“本來想是老喻的兒子, 知根知底放心, 現在……不是說其他問題,現在這個年代很開放,爸媽也很通情達理的,可他前頭內女孩是自殺走的, 我是男人我懂,這事兒沒那麽容易邁過去,爸爸不願意你這麽委屈,你也許現在覺得沒什麽,等過十年再看看,他心裏永遠都會有那個女孩,這就是根刺,紮在你心裏,十年後你就覺出難受了。”
“我倆真分手了。”相比彭爹的語重心長,鬧鬧則回答的很簡單。
彭爹靜靜瞅了瞅她,見閨女回避這個話題,不願意提,嘆了口氣,問:“那要不咱換個大夫吧?你見他不自在。”
“不會。”鬧鬧搖搖頭,強撐,挺自在的,沒誰放不下誰。
彭爹可沒那麽好糊弄:“你自個再考慮考慮,幹脆就送國外,咱們一家人都過去陪你妹妹,請個翻譯,挺簡單的事。”
鬧鬧給了句心裏話:“我剛說過的,爸,國外的大夫我不清楚,他我是知道的,我能放心。”
國外別人給介紹的大夫,誰知道是不是跟陳大夫一樣上臺開到一半不會了打電話找槍手?她進不了手術室,出點什麽事誰知道?
彭爹在這方面肯定能都聽閨女的,彭鬧鬧從畢業就在醫院工作,是整個彭家在這件事上最能拿主意的人了。
嘆口氣,過來揉揉腦袋:“成,聽你的。”
“但爸爸說的話你得放心上。”
、、、
鬧鬧拉了窗簾,躺在床上。
她的頭發濕漉漉地,沾濕了枕頭,人側躺着,怕睡過頭,定了個鬧鐘,是喻蘭洲下機的時間。
醒來了,頭被空調吹的一抽一抽的,看看時間,也才過去兩小時。
就這麽睡睡醒醒,終于到了。
她舉着和喻蘭洲的對話框一直看,很想發點什麽,卻不知道該發什麽。
他在卧室裏對她說的最後那句話她反複想了很多遍,确實,換個人的話,她壓根不想聽對方提起前任,可他是喻蘭洲,這件事就變了味了。
所以,誰對誰錯
是她太過在意而顯得小氣奇怪嗎?
因為她太在意他嗎?
按照他說的,他是因為太在意她所以才不提的嗎?
可不是他先提分手的嗎?
他提分手也是因為太在意她嗎?
小姑娘将柔軟的臉頰貼住枕巾,手指敲上去一個哭唧唧的表情,随即馬上删掉。
最終,是什麽也沒發出去。
……
彭家,從來不吵架的姐妹花突然就開始冷戰了。
或者說,是彭靜靜單方面開始冷戰。
彭鬧鬧在早晨進去喊妹妹吃飯被冷聲趕出來時立在門口緩了五分鐘,幾乎不能相信是真的。
可她不願爸媽見到這樣的事,她在樓下強撐着把老大和老幺該做的事都做掉,比如看着爹媽好好吃飯,比如偶爾撒個嬌,比如安慰他們妹妹一定會想開的。
可她自己的心裏一點把握都沒有,并且越來越覺得事情即将觸底反彈。
喻蘭洲是在下午五點發來的短信。
他們的對話框終于有了新句子,很簡單的幾個字:【我明天回來。】
算一算,他回去才四天而已。
又要長途飛行跑過來。
彭鬧鬧仰頭看了看樓上那個緊閉的房門,噼啪打字:【我還沒勸動她,你先別回來,免得白跑一趟。】
她很少有不加表情包的時候,墨爾本當地時間比北城快兩小時,晚上七點,他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靜靜把這句話看了好幾遍。
然後手指劃開自己的表情包,裏頭全部是彭鬧鬧曾經發過的粉紅小豬,她每發一個,他就存一個,也不知道這丫頭怎麽能有那麽多小豬表情包,導致他的手機裏也全是這些。
只是一次都沒用過。
想聽聽她的聲音,卻還是忍住,敲下一行字:【有幾成把握?】
彭鬧鬧就沉默了。
他也沒追着問,兩人的對話中斷。
半個小時後,喻蘭洲從宿舍出來,肩上背着上次回國的大書包,上了預先定好的出租車。汽車一路駛向機場,預備乘坐夜間航班的旅客們看起來都難掩疲憊,打算一登機蒙頭就睡。
這次喻蘭洲手上多了一個筆記本電腦,午夜十二點上機後就開始幹活,除了自己的事,還要幫學生改論文,飛機上很安靜,他敲鍵盤的聲響就很明顯,有人翻了個身,他的手指輕輕離開,懸在空中。
這個看起沉靜的男人其實有一瞬的晃神,想起曾經有個姑娘喜歡在他幹活的時候纏過來,手腳并用爬在他身上,無尾熊似的抱着他。
喜歡用臉貼着他,輕輕地蹭一蹭,就高興了,乖了。
懷中似乎還有她留下的感覺,糯米團一樣軟的小姑娘,身上帶着橘子香。
……
紅眼航班在第二天下午一點多到達上海機場。
此時喻蘭洲已經換下厚重的羽絨服,身上是一件有些皺的白襯衫,袖口卷起,長褲下配着匡威板鞋,他從來不怎麽費心裝點自己,唯有手腕上的表有點價格。他一整夜沒睡,在機場裏給自己買一杯三倍濃的咖啡,喝到一半,劃開小姑娘的朋友圈,她最近什麽都沒發,甚至設置了三天可見。
等把這杯苦得要死的咖啡喝完,終是沒忍住,電話撥了過去——
鬧鬧陪在老爹身邊,一看來電顯示就彈起來了,彭爹輕掃了眼,端起茶杯喝口茶。
“喂?”小丫頭看看老爹,往窗邊挪了兩步。
、、、
故作鎮定的語氣,喻蘭洲一聽就聽出來了。
“在家?”
“恩。”
“我一會就到。”
到?
“你在哪?”她問。
剛問完,就聽見機場廣播的甜美女聲。
“你回來了?”
“在上海。”他淡淡地提起,“一會兒去你家。”
鬧鬧:“……”
她發現今天喻蘭洲說的話她都接不上。
“來這裏幹嘛?”
不是說好先別回來麽
這個點……
喻蘭洲頓了頓。
鬧鬧看了看時間,這個人,搭紅眼航班,真的都不會累嗎?
她的心揪了揪,低聲問他:“你吃飯了嗎?”
喻蘭洲看看手裏的空杯子:“吃了。”
兩人一時都沒說話,即使不說話,他們也不挂斷,鬧鬧能聽見機場特有的嘈雜聲,直到彭爹開始咳嗽,她才把電話挂了。
一回頭,說老爹:“要給你開兩包止咳藥。”
彭爹接招:“成。”
彭夫人過來一人拍一下,也是夠幼稚的。
鬧鬧挨着媽媽:“喻蘭洲……就是喻伯伯的兒子……他回來了,現在在上海機場,一會兒過來,說要見見靜靜。”
“這麽突然?”
“……”鬧鬧更小聲,不願爸爸聽見,“他昨天跟我說過……”
彭夫人瞅瞅自家的嬌嬌閨女,旁的都放一旁,人作為主治大夫千裏迢迢親自跑這一趟,他們只有感謝的心。
從上海登機,兩個小時後就到了北城。
僅僅隔了幾天,北城就染上了點秋天的味道,風吹來似乎顯出點涼意,但日頭依舊熾烈,王钊早等在停車場,喻蘭洲上車一瞧,多看了兩眼。
王老板憔悴得不成樣子,胡子拉碴的,眼下一片青痕。
但喻蘭洲什麽都沒問,拉上安全帶,把手機開了導航放在臺子上,讓王钊按着導航開。
那個他只去過一回,在門口罰站許久的地方,這一次倒是向他敞開大門,車子徑直開進去,越走越深,一直開到臨水湖畔的一棟獨門小院前。門是敞着的,可王钊沒進去,喻蘭洲見他沒一點意思,就自己下車了。
王钊坐在車裏點了根煙。
彭父彭母等在門邊,見到喻蘭洲,依舊是世交家長輩關懷的模樣,噓寒問暖,遞水端茶,滿懷感激,一點瞧不出其他。
“鬧鬧在樓上,靜靜這段時間頹的不成樣子,估計要收拾收拾。”彭夫人張口道。
她是第一次見喻蘭洲,果然如丈夫說的,一表人才,很穩,三十多歲,正值男人最好的那幾年。
身上的襯衫有點皺,襪子卻很白,領口袋口也均是幹淨的顏色。
喻蘭洲坐在樓下,說自己的來意:“剛好能休息兩天,我回來看看。”
到底是為了什麽只有他心裏明白。
到底是不是真的休息兩天,也只有他心裏明白。
兩次仰頭往上看,緊閉的那扇門裏一開始靜靜的,後來就露出點聲響,再後來,能明顯聽見彭鬧鬧在哭。
她一開始是壓着聲的,和喻蘭洲坐在一起的彭父彭母都還沒聽見,只見這個小夥子突然蹿起來,低低道了聲:“冒犯了叔叔阿姨。”
然後人影一晃,幾步蹿到了樓上。
想進去,可門從裏面反鎖,而裏面的人激烈的争吵掩蓋了他低低喊的那聲:“鬧鬧。”
當着彭董事長和彭夫人的面。
隐着擔心,帶着親昵。
作者有話說: 啊!好喜歡寫這種分開以後的磨合戲!喜歡魚兒!親親魚兒!啾啾!
喻主任:給我把這個瘋婆子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