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無根的怪物
怎麽說都不為過，他一文不值。
幾乎沒有人在乎他的存在，誕生在戰場上的孤兒。
為什麽會出生在戰場上？又或者是為什麽會有女人出現在戰場？
誰也不知道原因，也沒有人會去探究，就想剛開始說的，沒有人在乎他。
出生在死人堆中的他注定是浸滿鮮血的人生。
那是非常久遠且漫長的戰争，交戰雙方是不知名的小國，沖突也并非不可避免，僅僅是紙面上的協議談不攏便演變成了刀劍相向。
流血戰争不可避免，但是沒有蔓延整個國家。打打停停，就像是在君王之間的過家家小把戲一樣。但是将士們只是聽從于君王，不顧一切為了自己的皇帝與榮光抛頭顱灑熱血。
他就是在這樣怠慢消極毫無意義的戰争中的死人堆中出生了。
起初是負責清掃戰場的流浪難民最先發現了他。饑腸辘辘，連自己都難以養活的難民抱起了沾滿剛出生的羊水和死人堆中的血污的他。
只是養個小嬰兒而已，廢不了多少食物。
自古就說生命莫非世上最寶貴的東西。可是越是具有財富，擁有權利的人就越能不屑蔑視生命。反而貧賤的人越發珍惜生命。
于是他被帶出死人堆跟着那批拾荒的難民出現在各種戰場裏。饑寒交迫中他還是慢慢的長大了。
假若只是這樣就好了，成為一個難民，雖然饑寒交迫但是能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
但是他的人生注定了是要浸滿鮮血的。
那批難民的流亡過程之中遭遇了馬賊。難民本就是在原本的地方無法生存，逃到了其他地方，絕不會有錢的。
可馬賊還是截殺了這批難民。沒有理由，也許這幫馬賊是群殺人如麻的瘋子，已經深深陷入殺戮的快感。總而言之，這批難民被馬賊屠戮殆盡。
又是只剩下他，他也被馬賊砍了七八刀，身受重傷。馬賊并沒有因為他是小孩子而心慈手軟，毫不留情的砍斷了他的雙手，刺穿了他的身體。
可是繞是如此，他還是活了下來。
吊着半口氣又一次從死人堆中爬了出來。
沒有任何治療，沒有包紮，失去雙手，身體也被洞穿，即使躲過了殺人如麻的馬賊，也不可能活下來。可是他偏偏就活了下來，硬生生的爬出死人堆将自己拉出鬼門關。
他成為了孤身一人的難民，孤單卻堅強的流浪在每一個戰場上。沒有人教會他其他的生存方式，他只會游走在戰場之上尋找着死人的遺物。比野狗還要不堪。
從那時開始，沒有名字的他被別人叫做怪物。
不死卻給別人帶來死亡，注定不幸的噩運攜帶者。他的那一雙整個玄天大陸都少有的赤紅色瞳眸欲透不詳，凡是看過他眼瞳的人都能一眼就看出那雙眼睛的可怕。
猩紅如鮮血一般，瞳孔像是蛇的眼瞳一樣。沒有反光，冷酷而死氣沉沉。越是長大，這樣的特質就越明顯。
他就是一個怪物。
沒有人再願意接觸他，不過本來身為無身份再戰場上拾荒的他就沒資格和人接觸。不過因為他那雙可怕的眼瞳，連好心憐憫他的貴人也會被吓一大跳。
怪物，他是一個怪物。
所有人都在他耳邊重複，不斷的提醒：他是一個怪物。
因為沒有人與他說話，所以他也就不再開口。只是沉默的游蕩在滿是死人的戰場上，像是迷失在戰場上的亡魂一樣。
別人都認為他天生是個啞巴。不會說話，也從不理會他人。失去了雙手的他什麽事情都幹不了，茍且偷生的活着，沒有人在乎他的存在，他一文不值。
假若只是這樣就好了，至少能作為一個人完整的渡過一生。哪怕失去雙手毫無價值，連一條野狗都不如，但至少是一個人，作為一個人生老病死。
可他被叫做怪物，長着怪物一樣不詳的赤瞳，為衆人帶來死亡與噩運的怪物。從他在死人堆中降生開始，就已經注定了他終将染滿鮮血。
怪物，他是一個怪物。
自古以來，怪物都是不能存在于世的。
有人喊出了這樣的話，許是生活不幸，也有可能是家人橫遭不幸。怒火以及對近乎黑暗的生活感到絕望，所有的負面情感都需要找到一個發洩口，壓抑的生活，陷入瘋狂的迷信，造就了一群瘋狂的家夥。
快要溢出來的殺意需要尋找一個發洩口，而他是一個怪物，人人喊打的怪物。
毫不猶豫的被驅逐出人們生活的地方，連一點活路一絲解釋的機會都不曾給過他。
但是他依舊沒有死去，頑強的活了下來。就像他的出生，就像被馬賊截殺，他再一次從亂葬崗中爬了起來，自己将自己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
作為活下去的代價是，人們打斷了他的雙腿。他已失去雙手，現在連站立都沒法做到簡直生不如死。與其這樣痛苦的活着倒不如死了比較痛快。
他明明一文不值，死活都已經變得沒人在乎。可是他的求生欲望卻無比強烈。
越是具有財富，擁有權利的人就越是不屑蔑視生命，越是貧賤的人就越發珍惜生命。他作為連難民都不如的人活着，卻比誰都在意自己的生命。
他匍匐在地上，妖冶的赤瞳直視着前方。依靠腹部和軀體的肌肉，艱難的向前爬着。
像一條毛毛蟲，将已經沒有手掌光禿禿的胳膊插在泥濘的泥土中拖動着身體。張開嘴咀嚼被人踩踏了不知多少次的野草，硬生生的吞下肚中。翻一個身閉上眼便睡下，這樣總是睡不安穩，總是會怕有人再來找他麻煩，不過也到底睡過了一會兒。
他就這樣茍活着，醜陋的茍活。
他沒有死去，沒有治療沒有草藥，艱難的茍活了下來。
沒有人在乎，沒有價值一文不值，醜陋的生存在某個無人理會的角落。
怪物，他是一個怪物，長着怪物一樣不詳的赤瞳，為衆人帶來死亡與噩運的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