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無生
廖夢瑤自認為不是一個同情心泛濫的人，從小就學會堅強的她在成為特工後就見過了太多的生離死別。
特工的生活要求她抹掉無用的眼淚，所以廖夢瑤在父母去世之後就再也沒有哭過。廖夢瑤認為這世上已經不會再有讓她流淚的事情了。
可是眼前出現的情景，讓她也不禁眼角有些酸澀。也許是同樣父母離世獨自堅強的同理心，也許是男孩的經歷太過令人心酸。
廖夢瑤完整的看到了男孩的誕生被抱走，被砍下雙手手掌，不再說話，被驅趕打斷雙腿。
這樣痛苦的一連串劇變經歷就算是成年人都難以承受，更不要說是一個四五六歲的小孩子了。
可是他沒有發出過一聲慘叫，甚至自始至終連一句話都沒說過，就好像是一個天生的啞巴一樣。
如果這真的是那條黑龍的身世或者說變成黑龍前的人生的話，那麽黑龍就算是對整個世界充滿怨恨也無可厚非。
廖夢瑤突然想起來為什麽當自己說它叫做黑龍時，它會那麽的激動焦躁。因為他是一個怪物，沒有名字的怪物。從那時開始，沒有名字的他被別人叫做怪物。
帶來不幸與死亡的怪物，他就是一個怪物。所有人都在他耳邊重複，不斷的提醒：他是一個怪物。
沒有名字，從出生以後就只是被單單賦予怪物的名號。
廖夢瑤從心底憐憫起黑龍，并不是同情心泛濫，廖夢瑤沒有那麽多的感情可以浪費。只是一種同病相憐的憐憫。
都是無依無靠，只能夠孤身一人生存。像野狗一樣茍且偷生的活着，單單的為了生存而生存着。
[你也是一個人嗎？真巧啊，我也是一個人。]
整場如同默劇一般放映的空間中響起了第一句完整的句子。
廖夢瑤轉過頭看見了一道潔白的身影。
和肮髒漆黑的他不同，他面前的小男孩潔白得宛如天使。雍容華貴的白袍以及一頭飄逸的白發。俊俏的臉龐像小女孩一樣漂亮得不像話。
更加特別的是，小男孩的瞳眸也是赤紅色的，陽光撒下男孩的眼瞳宛如紅水晶一般閃耀。
小男孩毫不客氣的坐在了他的身旁：[我迷路了，和家丁們分開了。允許我和你說說話嗎？]
“那，那是……師父？”
廖夢瑤看見了白發赤瞳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夜影殇，難道師父還與黑龍認識？
[你為什麽不說話？]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你是不是不會說話？]
[是你讨厭我嗎？我确實不太招人喜歡。]
[你看我的眼睛也是紅的。我幾乎看不到有除我以外的人是紅眼睛呢。]
……
想不到夜影殇小時候也是一個話痨，怎麽現在變得這麽冷漠了呢，頂着一張死人臉才不招人喜歡。
廖夢瑤這樣想着，眼前突然一黑發現什麽都看不見了。原來自己又回到了最初黑暗的空間，地上還是一地的碎石。就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看得開心嗎？小丫頭。]
廖夢瑤熟悉的聲音從頭頂響起。廖夢瑤擡起頭，麟甲碰撞産生的咔咔聲不絕如縷，不知何時廖夢瑤又被那條群山一般巨大的黑色巨龍包圍了。
廖夢瑤頭頂的正上方一絲紅光越靠越近。映入眼簾的是那雙猩紅的瞳眸，如野獸瞳眸般嗜血妖冶。
黑龍漆黑色的麟甲覆蓋住整個身體融入黑暗。它低下龐大的頭顱直視着廖夢瑤。身體沒有停止游動，漆黑麟甲碰撞聲不絕于耳。
黑氣從麟甲中散發而出寒冷刺骨，依舊是那般邪惡。可是不知為何，現在廖夢瑤能看見黑色巨龍卻感到莫名的安心。
[為何露出這幅表情？小丫頭。]黑龍看見廖夢瑤表露出的舒心感不能理解。
“沒什麽……”廖夢瑤搖搖頭說道，“原來你還在啊。”
[那是自然，我說過我便是這副身體的力量。除了在這，我還能在哪。]黑龍圍繞着廖夢瑤游弋了幾圈，[倒是小丫頭你，怎麽來到了這裏，你不怕我了。]
“誰會怕你個醜不拉幾的黑龍……”廖夢瑤雙手叉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我只是困了睡個覺，就不知不覺來到了這。”
[啧啧，小丫頭，看來你無意識中已經學會進入這個空間的方式了……]
黑龍贊嘆道，創造自己的精神空間至少需要紫蘿級別的實力，更不要說自由穿行了。這麽說來廖夢瑤的精神力已經達到紫蘿級別了。
“本小姐天賦過人，自然無師自通。”廖夢瑤高傲的擡起頭以鼻孔看人，不過又慢慢低下頭看了正在空間中自由游弋的黑龍詢問到：“喂，黑龍……剛才的影像裏那個黑發的小男孩……是你嗎？”
黑龍游動的身子明顯停頓了一會兒，然後再次盤踞起來，黑龍看似不在意的随口說道：[我是龍，黑龍。怎麽會是人類小孩呢？我的力量可以知曉天下，小丫頭你看見的大概只是其他什麽人吧。]
“怎麽會，那個小孩眼睛和你明明……”
[有人來找你了，你快醒吧！]
黑龍打斷了廖夢瑤，黑氣突然鋪天蓋地的湧向廖夢瑤。只是瞬間廖夢瑤就已經意識模糊，幾乎睜不開眼了。
“太狡猾了你……”
話還沒說完，廖夢瑤就倒在了地上。慢慢的消失在濃郁的黑氣之中。
[……]
送走廖夢瑤以後，黑龍便獨自在黑暗的空間中游動着，漫無目的的，好像停下來就會死去一樣。
就像那時，即使血流不止，失去了雙手和下半身的知覺，也沒有停止前進。一次次的将自己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
有那麽一瞬間，向前游動的黑龍好像又變成了男孩的模樣。
同樣猩紅的瞳孔透露出不詳，死氣沉沉卻直視前方，那絕不是一個将死之人的眼神。
他匍匐在地上，已經沒有手掌光禿禿的胳膊支撐着身體向前爬行，依靠腹部和軀體的肌肉在昏暗的空間中漸行漸遠。
只留下身後漫長的血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