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賞賜
陛下新寵給皇貴妃請安是有個固定流程的。因皇貴妃并非中宮主位,倒是不用磕頭斟茶,只需行過屈膝福禮領一份賞賜,這程序就算走完了。
皇貴妃昨日見過錦嫔真人,也沒想着能靠顏值豔壓了她,索性挑了一件明黃的長裙,配上一套點翠鳳釵,看上去富貴又不失威嚴。
她坐上主位,唐瑩與幾位妃嫔一齊與她見禮。皇貴妃走的是溫柔大氣的路子,笑吟吟的讓她們平身賜座:“本宮這明粹宮難得熱鬧,錦嫔快擡起頭來,讓本宮看看是怎樣一位可人兒便宜了陛下?”
一剪秋水盈盈如月光,臉上薄施粉黛,更顯得膚如凝脂唇如紅櫻。梳的依舊是與昨日一樣的倭堕髻,劉海束起後露出光潔的額頭;眉心一點桃花妝,整個人便帶出幾分妖豔的嬌羞。
饒是皇貴妃是個女人,這會兒也看的癡迷,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好,真好,是個美人兒,有賞!”
……皇貴妃您賞就賞,要說的這麽咬牙切齒幹啥?
皇貴妃是真在咬牙。昨日她大半注意力都在皇帝身上,才沒發現這妖精如此勾人。這會兒近距離瞧着,這張臉這身段幾乎都戳着陛下的喜好長,還不得把陛下迷個七葷八素的。
哪怕錦嫔不過是個嫔,可後宮女子的地位,位份所占不過是其中一小部分,終究還是看陛下的寵愛的。皇貴妃掐着手裏的錦帕,恨不得倒回昨日請那刺客準頭再好些,紮死這個難纏的對手才完美。
“秋意,給錦嫔上一壺好茶。”皇貴妃目視身邊的大宮女:“錦嫔救駕有功,就算是本宮額外給的謝禮了。”
她在“好茶”兩個字加重了語氣,秋意自是心領神會,沒一會兒便從後頭端着一杯清香撲鼻的茶水過來。唐瑩不疑有他,正要擡手去接,不料外頭一陣鬧哄哄,是和昭儀哭哭啼啼的跑了進來。
“皇貴妃娘娘,您可要給妾做主啊。”和昭儀是個高挑豐腴的大美人,這會兒卻哭的可憐巴巴:“妾宮裏不小心打了個梅瓶,想讓內務府再送一對兒新的,誰知內務府那奴才——他——”
和昭儀“嗷”的一聲,她身後的大宮女将一對兒俗氣桃紅色還帶着瘢痕的梅瓶呈上,跪地一臉憤怒不甘:“內務府居然拿這樣的貨色來糊弄我們昭儀娘娘,實在是太過分了!”
皇貴妃捂臉,她是叫了內務府挑撥一二,可也不至于這樣打和昭儀的臉啊,人好歹也是兩江總督之女,還給陛下生了公主,內務府是不想混了吧。
內務府就是太盡職盡責了,不僅打了和昭儀的臉,還明示暗示她這都是錦嫔搞的鬼。
生孩子生傻了的和昭儀信了。一眼看到錦嫔站在殿中,氣不打一處來的抓起一個梅瓶就扔向她:“別以為本昭儀不知道,根本就是你挑唆陛下報複我的,不然怎麽好端端,內務府沒瓶子給我找補,卻能往你景華宮裏送一對上好的白玉瓷瓶?”
“哐當”一聲,粉色的花瓶在地上四分五裂,只是準頭差了點兒,沒砸中唐瑩,倒是把皇貴妃的大宮女秋意砸了個正着。
秋意:“嗷!”jio疼!
舒嫔齊嫔劉嫔郭貴人:……
皇貴妃:……
#錦嫔摯友二號上線#
#我們中發現了一個叛徒,她大概是中暑了#
“和!昭!儀!”皇貴妃是真怒了:“你放肆!”
和昭儀也被自己的驚人之舉吓傻了,普通一聲跪地,頭上的冷汗刷的掉下來。在皇貴妃的明粹宮裏砸東西,她怕不是真的中暑了!
“你自己去外頭跪着。”皇貴妃面色鐵青,看着地上的碎瓷片眸色陰沉——秋意被砸了腳,哪裏還站得穩,手裏端着的茶水打了一地,倒讓錦嫔逃過一劫。
“罷了,今兒亂成這樣,你們都先退下吧。”皇貴妃揮揮手,還得對唐瑩強顏歡笑的安慰:“和昭儀口不擇言,你不必放在心上,有什麽喜歡的想要的只管讓人告訴本宮,不必拘着自己。”
皇帝和皇貴妃給新承寵的妃嫔賞賜是會公示的,等會兒和昭儀就能知道那對梅瓶并不是陛下的意思,而是皇貴妃定下的。錦嫔能挑撥了陛下,難道還能挑撥皇貴妃嗎?和昭儀消息沒聽全就跑來明粹宮發難,豈不是讓全後宮都察覺到她的算計?
說好的女子報仇十年不晚呢?和昭儀不應該心裏默默記仇,趁錦嫔不備再下黑手的嗎?皇貴妃沒料到和昭儀蠢則蠢,還能這麽沖動,堂堂兩江總督之女當場撒潑,以至于她圓都沒法圓過去。
在場最懵逼的只有唐瑩了。請問這位昭儀娘娘是發瘋嗎?什麽梅瓶什麽挑撥?她明明啥都沒幹啊!
不過皇貴妃一副端茶送客的模樣,她也不好刨根問底,只能帶着皇貴妃的賞賜回到景華宮。
才進了宮門,就發現裏頭氛圍有些不同。再往正殿一看,皇帝陛下大刀金馬的坐在主位,周寶林王寶林戰戰兢兢在跟前賠笑。
不是誰都可以像唐瑩一樣傻大膽的,兩位寶林哪裏這樣近距離見識過陛下的威嚴,幾乎快被龍威吓哭了,更別提巧言令色的争寵讨好。
沈元洲對她們的表現并不意外,只是覺得十分無聊。便是他當皇子時就在潛邸伺候他的賢妃和兩位修儀,在他面前也是謹小慎微的模樣,殊不知她們越是掩飾心中惶恐,在他眼中越是滑稽而可笑。
不禁懷念錦嫔的真實,真真切切的不懼怕他,甚至敢在床笫間推他撓他。想到那小白兔也有貓兒的爪牙,沈元洲不自覺的露出些笑意,一擡頭正看見美人款款而來,情不自禁的起身去迎她。
卧槽這什麽待遇!劉公公這樣見慣大風大浪的老人驚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陛下從來都不是為美色所動的人啊,這錦嫔是要逆天啊。
不為美色所動的皇帝陛下直到拉住了唐瑩的小手才覺出自己做的過了。他眼睛一轉,立刻找到了好借口:“你這裙子上是怎麽回事?在皇貴妃宮裏闖禍了?”
裙子上有些茶水漬,是秋意摔了茶杯沾染上的。唐瑩走這一路正納悶呢,有沈元洲一問,趕緊一五一十的把事兒說了。
小娘子十分無奈:“和昭儀是不是出了癔症?我聽我娘說,有些婦人生了孩子後會心情不好,嚴重的會幻聽幻視,明明沒有的事兒以為發生了,脾氣還特別暴躁。”
她十分關切萬分誠懇:“她這樣子太可怕的,竟然當着皇貴妃的面摔東西,那在她自己宮裏會不會更随心所欲?六公主才兩歲,跟在和昭儀身邊怕是不安全吧?您有沒有請太醫給她醫治?和昭儀這樣好可憐的,以後醒悟過來可怎麽見人啊。”
不,娘子,和昭儀不可憐,你這樣上完眼藥之後她才會很可憐。
劉公公捂着眼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如果錦嫔是故意使壞,和昭儀還能有一條活路,可他敢拿自己早早兒去了的弟弟發誓,錦嫔真的什麽都沒多想,她是真心為六公主和和昭儀擔憂。
天然黑才是真的黑,沈元洲聽她說個開頭就知道到底怎麽回事兒了,可仍是耐心的聽她說完,才順着她的意思誇獎道:“你考慮的極是,和昭儀今日敢沖撞皇貴妃,還不知道明日敢幹出什麽來。劉平順,你去宣旨,和昭儀在明粹宮喧嘩,對皇貴妃不敬,着降為貴嫔,禁足明純宮三個月。六公主——六公主就先交給皇貴妃先養着吧。”
唐瑩皺着眉,不甚贊同的扯了扯皇帝的衣袖:“陛下,我娘說了,得了癔症的人做出來的事兒都是身不由己的。和昭儀沖撞皇貴妃并非出自本心,且皇貴妃已經罰她了,您能不能別降她的位份啊?”
“不然生病了還要受罰,豈不是太可憐了?”
她不過據實一說,皇帝卻無端想起自己小時候風寒發熱,實在沒法起身給先帝晨昏定省。那時先皇後便在先帝耳邊捏造謠言說他不孝,母妃為他據理力争,還被先皇後罰了跪……
若是當時也有一個錦嫔這樣的善良人就好了。沈元洲收回跑遠了的思緒,揉了揉小姑娘的發髻:“既然你為她求情,朕便不降她位份,讓她好好養病吧。”
他一個眼神撇過去,劉公公自然知道這旨意要怎麽傳達。和昭儀被禁足都是因為對皇貴妃不敬,而保住了位份全是錦嫔娘子的功勞。
彼時和昭儀才在明粹宮跪夠了一個時辰,一瘸一拐的回到明純宮。聽完梅瓶後續——那不是陛下幹的,是皇貴妃幹的——劉公公掐着點來宣旨。幾句話說完,和昭儀哭暈在美人榻上:“好一個皇貴妃,你害我禁足奪我公主,本昭儀要跟你沒完!”
不提和昭儀如何賭咒發誓,景華宮裏,沈元洲正拿着新出鍋的銀耳百合羹與錦嫔你一口我一口的甜蜜蜜分果果,聽着外頭的通報聲就皺了眉:“友婕妤周婕妤閑得慌嗎?這不早不晚的是串的哪門子的門?”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和昭儀看起來像是中暑了,不如我們……
(有刷過華農的小夥伴嗎?竹鼠敲可愛敲美味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