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邊花天酒地的時候，袁散獨自在屋，他沒辦法對抗戴琳，原因是多方面的。買房的首付是戴琳拿了五萬。而袁散只借到三萬。袁散是什麽人，袁散不過是從內地到西北謀生活的打工仔，在這裏，像袁散這種人被叫作“口裏娃”，那是帶有一種貶義的稱呼的。
戴琳和袁散一起給售房部交錢的時候，眼淚汪汪地給袁散說，剩下的你要努力還。
袁散堅定地點了點頭兒。自尊心好強的袁散深深地理解了，再偉大的愛情，在婚姻的房子面前也都是卑微的。如果他是有錢的，那就好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袁散雖然長得五大三粗，可是他沒有體面的身份，沒有與這個時代經濟發展相襯的工作，面對一再攀升的房價，以及男女成家男人買房的慣例，他一籌莫展。
“算了啦，男子漢能屈能伸”，呂慕楚在電話勸慰袁散。
袁散陪着呂慕楚走在燈光如晝的鳥市，呂慕楚說這裏是大西北，大西北就有大西北的風格，大西北的男人最爺們兒。高興了，喝酒，失意了，喝酒，在家的爐子邊，喝酒，騎馬放羊，提着酒壺，喝酒，喝醉了，就在馬背上睡覺，多好。掉下馬，被馬踩一腳，等酒醒了，再爬到馬背上喝酒……
袁散并沒有被呂慕楚的廢話打動，但他想自己是應該陪呂慕楚到烤肉店裏吃一頓，不僅僅因為能省頓飯錢，更能聽到呂慕楚的高談闊論。
呂慕楚是大學生，雖然被分配到政府機關，卻辭職自己創業，單就這一份勇氣，就足以讓袁散肅然起敬。
而他袁散就不同了，他雖然也告別了Manda酒店，但那其實并不是他主動的，而是可憐的高經理破産了，被三角債拖跨了。袁散一肚子的委屈無處訴說，甚至不敢告訴戴琳自己失去了工作的消息，幸好，家裏的房子要裝修了，暫時先騙她，說是跟酒店告了假，也算能糊弄過去。
19、動心的初見
在那狹小的烤肉店裏，袁散狠狠地喝了一大口一大口的啤酒，那喉結不斷的嚅動，證明這是男人的喝法，在這樣炎熱的夏季裏，這樣的喝法也确實是最為享受的。
每次袁散這樣喝酒，呂慕楚就笑嘻嘻地看着他。呂慕楚說，特羨慕袁散的豪氣。
一聽到豪氣，袁散的頭就搭了下來，從盤子裏拽一釺子烤肉，惡狠狠地嘶一口吃下去！
呂慕楚的性格也許是有分裂症的，在他慷慨大放的同時逢人便想給人家上課，痛述自己的發跡史，感慨自己創業的不容易。
可是別人又沒什麽時間沒什麽興趣聽他叽歪，因此，袁散也就成為了他寂寞的出口。
呂慕楚每每酒過三巡，就像是到了星光大道，每每要做“獲獎感言”。
袁散軟弱的性格再次成為了呂慕楚傾訴的園地。每每喝的面紅耳赤的時候，呂慕楚的演講便伴随着一巴掌一巴掌拍打在袁散的大腿上。
呂慕楚還特讨厭袁散說自己去星光大道，他說至少自己也是藝術人生吧。呂慕楚說這幾天來，麻煩袁散幫他裝修，等戴琳決定裝修他們的家的時候，就找他行了，他只收成本價。呂慕楚說，經過這次裝修，他幾乎研究了所有的裝修，特有經驗。
袁散的話不太多，每次跟呂慕楚一起喝酒都是呂慕楚說，他悶吃悶喝。
因為他覺得自己一直是有前科的人，當年那被砍的人死了沒有，他也不明白，不清楚，而且自己砍人的案底一直沒銷，他總是感覺自己随時都有可能被抓回去蹲大牢。
所以袁散在很多重大問題上，他自己都挺不起腰，不敢堂堂正正地當爺兒們。走在鳥市的每一個街道，他常常是溜着牆根兒跑，哪兒黑往哪兒鑽。
袁散常常給戴琳說，他這就是口裏娃到關外，典型的水土不服。
是的，當年袁散坐着夜班車出了嘉峪關，在無邊無盡的戈壁灘上逛蕩，那是真正的走西口，可懷他裏抱着的卻不是阿珠，自己可不能像喬峰一樣浪漫，去塞外牧羊。
他抱着的是姐姐給他偷出來的馍馍和身份證。只是去逃命的，能找一個藏身的地方就成。他提心吊膽，隐瞞了一切，帶了身份證也不敢給人看，他覺着自己都沒法過那漫長的日夜。
沒想到人生是那麽不經混，一轉眼就十年過去了，上天也算眷顧他，讓他碰到了如花的戴琳，輕而易舉、水到渠成地同戴琳上了床，同了居，甚至買下了一幛像模像樣的樓房。
而他們起初的洞房，只是在酒店等所有的客人走後，在雅座的包廂裏用十張椅子對到一起的床，而他們的洞房和師兄弟、飯店服務小姐的宿舍也只是隔一道木板門。
每次袁散和戴琳在高潮時候的興奮，都是娛樂了自己，饑渴了別人。
惹得飯店裏的男男女女都誇獎袁散勁兒大，不知道疲倦。
或者個別女服務員會對袁散翻白眼，說要他小心身體。現在好了，房子買上了，雖然還沒裝修，但他是真正有家的人了。還有什麽是大事兒，這就是一個小男人的頭等大事兒！
戴琳交待操辦貸款的事兒袁散渾身上下都沒底。
袁散想自己在深山裏呆得那麽幾年，雖然到鳥市也混了幾年，可是沒組織、沒單位，只是在街上的混混，在大飯店裏做做配菜的下等廚師，絲毫沒有社會地位來。用鳥市的方言來說，他也就一氓流。他每次謀到錢，只要超五百就全部上交戴琳保管。哪裏有什麽社會關系，哪裏有什麽活動能力。
袁散陷入了深深的苦惱之中。他想，銀行那些月收入在五六千元以上的白領們，眼裏哪能看上他呀，哪裏願意跟自己說上幾句話。
袁散确定自己是男人，像此等大事兒，當然得自己出頭。可是，錢和地位就是一個男人的膽，當你沒有這些的時候，男人就不成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
生活的圈子不一樣，環境不一樣，走進那氣派的高樓大廈，袁散都冒虛汗。
袁散在銀行的外邊轉悠着，最終坐在臺階上，點了一根煙，狠心地抽着，他想，當年自己都敢拿刀把那有名的地痞一刀拿下，還有什麽不敢做的。工資再高，也怕挨刀，穿得再好，也得撒尿。只有享不了的福，沒有受不了的罪。袁散狠狠地抽了最後一口煙，用力地在臺階上的大理石板上擰了擰，轉身昂首闊步地進去了。
“我要辦貸款”，袁散理直氣壯地對門口的保安說。
保安很客氣，走到抽號機前，給袁散抽了一個號。
袁散一看是380號，他擡頭看看，銀行大廳裏已經坐滿了一大片人群，而他排在這一大片人群之後。
袁散就等啊！直到下班也沒輪上自己辦理。
袁散給戴琳說銀行的人忒多，根本沒辦法。
戴琳就問袁散，怎麽辦的。
袁散就說抽號排隊呀，服務還挺好，還給倒茶水，就是辦得速度太慢，人太多，大部分都是買股票、買基金的。
戴琳說，那他們跟你有什麽關系。
袁散說，自己排不過去，一整天都沒輪到自己。
戴琳哈哈大笑，說辦購房貸款不用排隊，直接到銀行裏間的值班經理室找值班經理就行。
噢——
袁散的汗再度滲出的額頭，他發現原來在黨政機關幹是有好處的，就算是錢財不多，等到辦事求人的時候，人家起碼人是熟的，路是熟的，少走好多的冤枉路。
第二天，袁散吸取了頭天的教訓，早早在銀行前等待着開門營業。
他也不再像無頭的蒼蠅亂撞，他要打有準備之仗。
袁散是個有心人，受了戴琳批評以後，立馬有了改變，且觸類旁通。
他不再抽簽，先看了看營業員的監督臺，在監督臺上找那值班經理。
袁散突然覺得到銀行的服務大廳看監督臺是件娛樂性很強的事情，白領們的愛慕虛榮在這裏展露無疑。一張張普通的工作照也照得那麽端正，那麽靓麗可人。
袁散看了個仔細，這經理叫梅微。突然覺得這經理好面熟好面熟，似曾相識，可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袁散在心理上做了充足的準備，徑直朝那值班經理的辦公室裏走去。
一邊走，一邊拍着腦袋，打算從自己的腦袋裏拍出在哪裏見過梅經理的記憶。
梅經理端坐在自己旋轉的辦公椅上，穿着一個緊小裹身的小馬甲，最上面的兩個扣子松着，因此從領子搭下來的衣服慵懶地歪在胸前的兩旁，似在抱怨着自己的位置被梅微兩座隆峰的侵占。
20、舉手無措
“先生好，您有什麽需要？”皮膚潔白的梅經理細膩如瓷器，聲音婉如百靈。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