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揚州卷十三
趁朱漸清發呆的功夫,榮焉動用霧隐山的力量,帶着沈晝眠離開了農舍。
朱漸清發現後氣急敗壞,一掌結束了那婢女的性命。
沈榮二人趕回揚州城,疲憊不堪地想要喝口涼茶,意外地在茶館附近撿到了磕的頭破血流的許青雲。
……總覺得這個人比我還要倒黴。榮焉心想。
“許青雲在此,曲淨瑕去哪兒了?”沈晝眠四下查探,試圖找出線索。
茶館的說書人還在三寸方臺上侃侃而談。
“不用找了,回來這種地方的,應該是端木笙。”榮焉拍了拍沈晝眠的肩膀,“別找了,去喝口涼茶。”
揚州四月的天氣燥熱,榮焉體溫比常人冰涼許多,自然受不了。
兩個人點了一盤山楂糕,喝着涼茶,聽完了一折四郎探母,這才綁了許青雲,不緊不慢地敲響了[忽如一夜]的門。
端木笙一臉幽怨地出來開門,“人在我這兒,挺好的,還喘氣兒呢,別敲了。”
榮焉偏過頭,沒忍住,幸災樂禍地笑出聲。
多少年過去了,這人因八卦而惹事的能力絲毫不減當初。明明只是想湊個熱鬧,卻總能聽到驚天密謀的大事情,以至于被各路人馬追殺,天天東躲西藏。
九州江湖大夫衆多,出名的妙醫杜衡,毒醫文不羞,蠱醫烏蘇爾,前綴無一不是自己醫學所專,獨獨端木笙,因為東躲西藏,找不到人,治病全憑緣分,被世人成為隐醫。
“好笑嘛——”端木笙的怨氣從身體溢出,幾乎快要凝成實體。
榮焉忍住笑意,對沈晝眠擺了擺手。沈晝眠拿出一袋銀子,遞給了端木笙。
“這錢給你,算是報酬和補償。”榮焉似是想起了什麽,忍不住又笑道,“這些錢,夠你再得罪幾個幫派,躲個十年八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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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笙:……過分了,你一直在笑我都沒停過!
“許青雲怎麽辦?”沈晝眠拖死豬一樣把許青雲扔在地上。
“……嗯……”榮焉沉思片刻,決定把這個難題扔給別人,問道,“沈從越和曲淨瑕醒了嗎?”
“醒了。”端木笙從袋子裏摸出銀子,上嘴咬了咬,喜滋滋地擦的油光锃亮,回道“沒什麽大事,調養十天半月就能生龍活虎了。”
這對難兄難弟并排在後院的病房裏,看上去一個比一個凄慘。
沈從越雙手上還帶着細碎的傷口,但好歹衣服整潔幹淨,他盯着婢女裝束,動彈不得的曲淨瑕,愣了片刻,而後忍着肺腑的陣痛,笑了足足半個時辰。
曲淨瑕逐漸起了殺心。
沈晝眠拽着半死不活的許青雲,推開房門,對着沈曲二人道,“師兄說,他怎麽處置随你們。”
沈從越坐起身,好奇道,“你們怎麽抓住他的?”
“……”沈晝眠詭異地停頓片刻,如實道,“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他自己撞牆上,暈了。”
沈從越:?
曲淨瑕:噗。
許青雲很想替自己辯解一番,但是嘴被抹布封塞,想說的話到最後都變成了:“唔唔唔——”
“你們想怎麽處置?”沈晝眠再次問道。
他看着的沈從越表情,就知道自家堂兄的主意,補充道,“囚禁就別想了,吃飯要費錢的。”
沈從越財大氣粗道,“我沈家又不缺這點錢。”
沈晝眠直截了當道,“但是我不想給他花。”
“……”沈從越被噎的沒了主意,問曲淨瑕道,“曲兄想怎麽處置?”
曲淨瑕仰頭躺着,沉默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壞心眼道,“放了吧。”
許青雲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為何?”沈從越詫異不已,“好不容易抓到的,為何要放了?”
曲淨瑕還在氣惱他方才嘲笑自己,扭頭閉口不語。
沈從越自覺道歉:“曲兄,抱歉,下次不會嘲笑你了。”
“……”曲淨瑕哪裏是随随便便就能哄好的,他敷衍地信口胡謅道,“反正抓了也不用問什麽,都是他幹的,那就幹脆放了吧。”
“……說的也是。”
許青雲被粗暴地扔回茶館附近。他來不及整理儀容,慌亂地跑回了許府。
必須趕快去找漸清大人!
出人意料地,朱漸清就坐在許府的後亭中,喝着茶,等待他的歸來。
“漸清大人!”許青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都是我的錯!一時不察,被曲淨瑕跑了,請大人責罰!”
“罰你,曲淨瑕也回不來了。”朱漸清咬着糕點,小口小口吃着,白嫩嫩的腮幫子撐得圓鼓鼓的,“再者你也說了,是一時不察。起來吧,我不怪你。這糕點不錯,再去後廚給我弄點過來。”
“是!”許青雲逃過一劫,欣喜若狂地準備去叫廚子。
“噗呲!”
孩童稚嫩的手掌抓破許青雲的後心,落在了他還在跳動的心髒上。
“真是個不聽話的壞孩子。”朱漸清的頭挨着他的脖頸,輕聲責怪道,“明明犯了大錯,怎麽還可以奢求原諒呢?”
許青雲的心髒在他的手掌下劇烈的跳動起來。朱漸清臉上帶着天真的笑容,手下微微用力,将他的心髒一點一點地扯了出來。
“!”
緩慢而清晰的過程讓許青雲感受到莫大的恐懼,胸膛越來越空蕩,許青雲連求饒的話都來不及說,就瞳孔渙散,轟然倒地。
血很快在他身下流成一灘,朱漸清看着手中鮮活的心髒,送到嘴邊舔了舔,砸吧砸吧嘴,啐地吐出來,嫌棄道,“不好吃。”
遂扔下心髒,揚長而去。
躲在遠處監視的暗衛不動聲色地将一切收入眼底,對同伴打了個招呼,集體撤退了。
“你是說,朱漸清把許青雲殺了?”沈從越看着回來禀告的暗衛,難以置信地反問。
“是的,大公子。”
“行了,我知道了,你們退下吧。”沈從越揮退暗衛,沉默良久,對曲淨瑕道,“曲兄是提前猜到了這些,所以才會放他離開的,對嗎?”
曲淨瑕故作驚奇地睜大雙眼,虛僞地誇贊道,“可以啊沈兄,越來越聰明了。”
沈從越默不作聲地盯着他。
沒過半刻鐘,曲淨瑕敗下陣來,投降道,“好好好,實話跟你說還不行嗎?”
沈從越收回目光,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曲淨瑕正色道,“我從小生在邪道,長在邪道,見過的壞人不少,想要摸透朱漸清的性格,再簡單不過。像他這種人,怎麽會放過害他計劃失敗的人。”
“即使是手下?”
“即使是手下,也絕不會放過。”
榮焉亦得知了許青雲逝世的消息,他對此并不感到意外。
沈晝眠沉默良久,沒有說話。榮焉知道他心情不好,安慰道,“朱漸清性情多變,為人狠毒。曲淨瑕雖然看上去好相處,但也是個睚眦必報的精明人,所以才會選擇放許青雲離開。”
讓一個人含恨而死,怎麽比得上給他希望,再讓他徹底絕望?
“我并不在意他們的死活。”沈晝眠有些疲憊地攬住榮焉的腰,把頭埋進了他的懷裏,“我只是在慶幸。”慶幸你沒有變成那般殘酷無情的模樣。
榮焉摸了摸他的腦袋,柔聲安慰道,“好了,別撒嬌了,刺客的事情已經解決,剩下的事情交給沈從越和曲淨瑕就好,我們回趙府吧。”
“好。”都聽師兄的。
榮焉臨走前,從自己的骷髅侍從手上掰了三段指骨,分別留給沈從越、曲淨瑕和端木笙。
“帶着這個,除非借助外人之力,否則朱漸清絕對找不到你們。”
沈晝眠頗為吃味地扯了扯榮焉的衣袖,拖長聲音道,“師兄——我的呢?”
榮焉回過頭,屈指不輕不重地敲了敲他的額頭,“你與我寸步不離,輕易不會被朱漸清找到,聽話。乖。”
沈晝眠像只乖巧的大型忠犬,三言兩語就被安撫下來,站在榮焉身後不再說話。
沈從越暗自驚嘆,曲淨瑕啧啧稱奇,端木笙……
端木笙不敢說話,怕被追殺。
畢竟當年篡閣主人沈晝眠怒斬兖州岐瓊樓十一長老的事,他還是略知一二的。
坊間傳聞沈晝眠是沖冠一怒為紅顏,但是端木笙知道,他只不過是為了一個臉皮還沒長出來的臭小孩而已。
榮焉摸着懷中的錦盒,斟酌了一路,也沒能尋到最佳的送禮時機。
算了,等回到趙府,找個沒人的角落再送吧。榮焉自暴自棄地心想。
王蕊臨的傷勢恢複的不錯,已經可以下地随意走動了。她從趙懷容口中得知榮焉要回來的消息,一陣驚慌失措後,又從容整理好衣衫妝容,直接将榮焉攔在了房門口。
“榮先生,許久不見,近來可安好?”
榮焉摸不清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幹脆後退兩步,與她拉開距離。
“榮先生躲什麽?妾身只是來……”
她的話突然說不下去了。
沈晝眠擋在了榮焉面前,長劍直指她的咽喉,冷漠的表情讓王蕊臨毫不懷疑,只要她再向前一步,這把劍就會刺進她的喉嚨。
王蕊臨故作鎮定地道,“沈先生這是何意?對女人家舞刀弄劍,就不怕傳出去被人笑話嗎?”
作者有話要說:
笙:你笑什麽?
榮崽:我有個朋友因為太八卦被追殺。
笙:你又笑什麽?
沈狗:我也有個朋友因為太八卦被追殺。
笙:你們兩個朋友是同一個人?
榮&沈:是是是……咳咳,不是,是被不同的人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