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揚州卷十二
“揚州城內美食最多的……大概是五谷街了。”許青雲不解地看着朱漸清,“大人可是肚子餓了?”
“沒有沒有,我就是問問。”朱漸清搖頭否認,“你說的這個五谷街,在哪裏呀?”
許青雲不敢細問,低頭回答道,“亂巷入口,往左走就是。”
“行,我知道了,曲淨瑕先放在你這兒,怎麽弄随你,不死就行。”朱漸清起身,拍了拍衣擺上的灰塵,“死了就沒辦法引來榮焉了。”
“大人要去何處?”見他要走,許青雲有些慌亂地出聲問道。
“去五谷街買吃的啊!榮焉說了,什麽酒樓啊飯館啊都不行,真正好吃的東西還是在貧民常去的小攤,你說五谷街在亂巷附近,可見那裏确實美食很多。”
朱漸清歡快地拿着錢袋,蹦蹦噠噠跑出很遠,才忽然回過頭,陰恻恻說道,“你沒有騙我,值得鼓勵。”
許青雲吓出了一身冷汗。
榮焉和沈晝眠喬裝成貧民,衣衫褴褛來到五谷街,與此同時,在亂巷中撿到昭明劍的暗衛順着鴉羽的線索,追蹤到了五谷街。
朱漸清的童年比榮焉還要慘些。父母因為得罪了達官顯貴,被人打死在街頭,他為了活命四處乞讨,做了小乞兒。榮焉吃的是清湯寡水,饑一頓飽一頓,他吃的是馊硬饅頭,饑一頓餓一頓。
兩人因此都對吃有着勘不破的執念。
暗衛在五谷街的燒餅攤看到了朱漸清,立刻收斂氣息,尾随跟蹤。
午時三刻,朱漸清獨自一人,大包小裹地出了揚州城,前往郊外一間廢棄的農舍。
“都跟到這兒了,再不出來不禮貌哦!”朱漸清站在門口,妥善安放好手中的小吃,回身對着空氣一本正經道。
暗衛冷靜地從樹上跳下,處變不驚道,“榮先生說,他想見你。”
“哎?!”朱漸清驚喜地睜大雙眼,“真的嗎?榮焉要來見我了?!”
Advertisement
随即羞怯地紅了臉,扭扭捏捏道,“那,那就來嘛,我又沒說不想見他,幹嘛派人跟蹤,真是的……”
暗衛木樁子似的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應。
他揚起明媚的笑臉,對着暗衛道,“謝謝!辛苦你了呀!既然話已經傳完了……”
“……就請你安心的去死吧!”
話音未落,朱漸清化掌為爪,狠狠抓向暗衛的胸膛,那暗衛不閃不避,站在原地,閉上了雙眼。
“唰——”
離魂劍靈蛇一般從他身後竄出,一劍削斷了朱漸清的右手。
“!”朱漸清驚怒交加,杏眼瞪的溜圓,擡起頭看清來人,怒氣又轉瞬消散,撿起右手,吶吶道,“你、你來啦,榮焉。”
他的傷口被擁霜訣侵蝕,血液都凝成了冰塊,沒有流出一滴鮮血。
榮焉不想理他,拍了拍暗衛的肩膀,問道:“叫什麽名字?”
暗衛大難不死,神情依舊不悲不喜,平靜道,“屬下篡七。”
“你是篡閣的人?”
“是!”
“做的不錯。”榮焉看向沈晝眠,以眼神示意此人可擔大用。
沈晝眠颔首,無聲應下。篡閣由他一手建立,遍布九州各地,最初的目的只是為了尋找榮焉,後來漸漸闖出名頭,成為了天下第一的暗衛營地。
“榮焉。”朱漸清極其讨厭被人忽視的感覺,他接好右手,乖巧道,“你不是想見我?幹嘛要跟這個人眉來眼去的?”
“我不想見你。”榮焉終于施舍給他一個眼神,冷漠道,“我只是為了找人。”
“找曲……”朱漸清頓了一下,才道,“曲淨瑕?”
“不錯。”
朱漸清撅了撅嘴,委屈道,“他就是個小小的邪道教主而已,你居然那麽看重他,我們不是朋友嗎?你不是還幫我縫合我阿姐嗎?你都沒有問問我好不好……”
“……”榮焉沉默了片刻,嫌棄道,“別裝了,三百多歲的人了,不覺得丢臉嗎?”
沈晝眠:“……?”你們霧隐山使者,還挺會玩的。
“榮焉……”朱漸清挑了挑眉頭,“看在是你說這句話的份上,我可以既往不咎,你乖乖打開霧隐山的屏障,我願意留你一條命。”
“留我一條命,等帶回了霧隐山再殺掉,奪取能力,是嗎?”榮焉歪了歪頭,面無表情地諷刺道,“你也挺厲害,迄今為止,我再沒見過有人比你厚顏無恥了。”
沈晝眠第一次知道,諸如榮焉這般溫柔的人,也會口出惡言,傷人無形。
朱漸清被氣瘋了,胸膛劇烈起伏着,仿佛随時都能炸開。被擁霜訣凍住的傷口恢複很慢,朱漸清的右手此刻才完全長回去。
他邪笑着威脅道,“你激怒我,就不怕我殺了你的同伴嗎?我可以把你強行帶走,慢慢折磨,直到你願意打開霧隐山為止。”
“十八般酷刑能奈我何?”
“十八般不行,那就百般千般萬般!我看你能撐多久!”朱漸清厲聲怒道,擡掌向榮焉拍去。
榮焉運起輕功,輕描淡寫避開,而後扔下離魂劍,平靜道,“你錯了。”
朱漸清的攻擊停了下來。他在等榮焉接下來的話。
榮焉的眼睛在剎那間變成了藍綠貓瞳,他出其不意地摁住朱漸清的肩膀,一腳将人踢飛出去,語氣冰冷道,“我可以選擇和你同歸于盡。”
想要打敗一個瘋子,只需要比他更瘋即可。榮焉深谙此道,招招搏命相擊,朱漸清驚詫于被他不要命的打法,被激出幾分血性,眼瞳變得金黃豎立,像蟒蛇一般。
這已經不是普通人能參與的戰鬥,沈晝眠隐去蹤跡,趁亂跑到了農舍中。
農舍已經很久無人居住,堆滿了雜物,到處落滿灰塵。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果香,沈晝眠繞過高壘的木箱,看到一名女子,正穿着曲淨瑕的衣服,目光呆滞地被綁在椅子上,腳邊有一個翻了的食盒,飯菜撒的到處都是。
沈晝眠:“……”曲淨瑕呢?
他一言難盡地推開窗戶,看着兩個争鬥不休的人,放聲喊道:“別打了,人跑了!”
朱漸清:“……?”什麽時候跑的?
榮焉:“……?”怎麽跑的?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停手,一前一後跑進屋子裏。
朱漸清心想:我吃個飯,居然把人給吃丢了。
榮焉心想:人都跑了,誰還要計較輸贏?!
三人并排站在屋子裏,看着被五花大綁的女子,心裏有了一種很不好的猜測。
曲淨瑕,難道是穿着送飯婢女的衣服離開的?
思及此,榮焉的嫌棄之情已經溢于言表。
可以,這很曲淨瑕。
與此同時,揚州城大街上,容貌秀美的婢女靠在許青雲身上,眉目間滿是柔情蜜意。
她身形高挑,比許青雲高了半個頭,頗有些大鳥依人的架勢。
沒有人能看出,她嬌弱無力摟在許青雲腰上的手,正捏着一根毒針,只要稍一用力,就可以紮進許青雲的身體,見血封喉,當場身亡。
婢女正是曲淨瑕。
正午時分,許府的心腹婢女按照吩咐,成功甩開暗衛,跑到農舍給許青雲送飯。曲淨瑕趁此機會,用幻香迷惑了婢女的心智,穿着婢女的衣服,挾持着許青雲回到揚州城內。
正在茶館聽八卦的端木笙餘光瞥見大街上的女裝曲淨瑕,一口茶水嗆進喉嚨裏。
醫者認人,不單單看表面,還要看骨架脈絡,五官分布。端木笙揉了揉眼睛,确認這個趴在男人身上千嬌百媚的俏婢女就是曲淨瑕,忍着笑喊來小二結賬。
這麽好的八卦被他撞見了,怎麽可能放過。
端木笙一路小跑着追了上去。
曲淨瑕已是強弩之末。幻香藥效低微,對許青雲這種二流高手并無效果,他強撐着等來一個婢女,出手迷惑,本想悄無聲息離開,卻被許青雲撞破。
手中的銀針上并沒有毒,所謂的見血封喉,只是他為了控制許青雲信口編的而已。
他演的太真,許青雲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賭。
曲淨瑕千辛萬苦以許青雲為拐杖,回到了揚州城,帶着許青雲在城中兜圈子,希望能有暗衛發現異常。
如果再繼續轉下去,他可能真的要撐不住了。曲淨瑕咽下湧到喉頭的鮮血,咬牙挺着,一雙因為嬌媚的鳳眼四下掃過,試圖尋求轉機。
身後一陣腳步聲傳來,端木笙氣喘籲籲地追上來,打招呼道,“呦!曲教主,今天天氣不錯啊!怎麽穿着這身就跑出來了?”
轉機來了!曲淨瑕眸中靈光一閃,手掌蓄力拍在許青雲心口,随即腳下一歪,身體不受控制地向端木笙倒去。
端木笙直覺事情不對,撒腿就要跑,“……我去!我告訴你你別碰瓷啊!你別過來啊!我沒有錢!啊!”
許青雲被曲淨瑕拼盡全力的一掌打飛,額頭結結實實撞在凸起的牆磚上,昏死過去。
端木笙遲跑一步,慘叫着被昏迷的曲淨瑕壓住,他不願見死不救,只能生無可戀地扛起人,回到了自己的[忽如一夜]。
想他端木笙隐于塵世七十載,躲天躲地躲仇家,居然也有被人碰瓷的一天!
碰瓷他的人居然還是曲淨瑕!
就他媽的離譜!
端木笙恨恨地一針紮下去,曲淨瑕痛苦地悶哼一聲,吓得他連忙收手,若無其事地看着四周,直到發現曲淨瑕沒醒,才繼續施針療傷。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沈從越曲淨瑕喜提稱號:難兄難弟
虛假的boss朱漸清:能吃,沒腦子,不小心還會讓人質自己跑了。
真正的boss端木笙:掌控正邪兩道首領的性命。
端木笙:……我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