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揚州卷十一
他衣着華貴,不像是該出現在這裏的人,沈從越還當他是迷了路,俯下身摸了摸他的頭,“小朋友,你先在這裏等着,叔叔在找人,過一會兒再送你回家,行嗎?”
“啪!”
男童冷漠地拍開了他的手,沈從越倒吸一口冷氣,皮糙肉厚的習武之人,手背居然被男童拍的紅腫滲血。
男童随即露出甜甜的笑意,禮貌有加地對沈曲二人拱手道,“抱歉,下手沒個輕重。初次見面,自我介紹一下,我姓朱,名漸清。”
“你就是朱漸清?!”沈從越難以置信地看着他,“可,你,明明只是個小孩子。”
“唉?榮焉跟你們提起過我呀?”朱漸清一臉失落,“真是的,弄得人家都人盡皆知了,怎麽好辦事呢?”
沈曲二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是這樣的!我的雇主想要找你們報仇,所以,非常抱歉……”朱漸清委屈巴巴低下頭,白嫩嫩的手指對了對,“我只能把你們統統殺掉啦!”
他擡起頭,臉上帶着鮮明的惡意與興奮,淩厲的掌風直取沈從越胸膛。
沈從越習武多年,身手不容小觑,當下向後避開致命一掌,拔出昭明劍迎了上去。曲淨瑕展扇,見縫插針,招招襲向要害。
兩人深交多年,默契非旁人可比,一來一往居然真的牽制住朱漸清,且隐隐占據上風。
朱漸清久攻不下,可愛的小臉怒氣上湧,變得粉白,他直接破釜沉舟,放棄防禦,動用霧隐山的力量,一掌拍向沈從越的胸膛。
糟了!沈從越暗驚,強行停下劍式疾退,曲淨瑕飛身上前,合扇刺入朱漸清的胸膛。
朱漸清嘴角露出邪笑。
“曲兄!退後!”沈從越扯住曲淨瑕的後領,想要把他拉開。
朱漸清的手掌不偏不倚,正中曲淨瑕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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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走了霧隐山大部分力量,就算是榮焉在此,也不敢直接去接,沈曲二人被這股力量震傷肺腑,再起不能。
“哎呀哎呀,看看,殺不掉我呦!”朱漸清嬉皮笑臉地抹去胸口的血跡,露出一片完好無損的皮膚,“你們江湖人太天真啦!霧隐山的使者,怎麽可能被你們這種蝼蟻殺掉呢?”
沈從越口吐鮮血,疼得話都說不出來。
“真是弱死了。”朱漸清無聊地撇撇嘴,伸手戳了戳昏迷的曲淨瑕,又看了看一息尚存的沈從越,烏黑的眼珠子浮現幾分玩味。“你還清醒着,那就留你去給榮焉通風報信吧。”
說着提起曲淨瑕的衣擺,拖着離開了亂巷。
沈從越咬緊牙關,提着劍撐起身體,踉跄着趕往趙府求援。
“榮先生,我們接下來去哪兒?”趙小謙懷抱着拳頭大小的玉雕,屁颠屁颠跟在榮焉身後。
“送你回趙家,然後去找沈晝眠。”榮焉摸了摸懷中的錦盒,補充道,“把玉冠和額飾送給他。”
“那咱們走快點!”趙小謙加快腳步小跑起來,“沈先生看到你送他東西,肯定特別高興。”
不遠處亂巷入口突然一陣騷亂。
榮焉警覺看去,只見人頭攢動,議論聲中夾雜着女子的尖叫。
“出事了!”趙小謙大驚失色,拽着榮焉的袖子擠進人群,“我是知府的兒子!讓一讓!發生什麽……”
聲音戛然而止。
染血的白衣沾滿淤泥與青苔,沈從越傷的太重,
沒走出巷子就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只能棄下昭明劍,撐起身體,用手支撐起身體,一點一點向外爬。
“沈從越!?”榮焉瞳孔驟弱,連忙上前接住搖搖欲昏的人,“怎麽回事?!曲淨瑕呢?!誰把你們打成這樣的?!”
“咳……”沈從越又咳出一口鮮血,傷痕遍布的手緊緊握住榮焉的手腕,艱難道,“許青雲……是左手劍客,朱漸清來揚州城了,他……帶走了曲淨瑕,快,快去救人!”
“我知道了!沒事的!”榮焉在趙小謙的幫助下,費力将他背起,語無倫次地安慰道,“沒事的,有我在,你和曲淨瑕都不會有事。我先帶你去療傷。”
他背着沈從越,原路返回端木笙的[忽如一夜]。
沈從越的傷勢非常嚴重,連端木笙都覺得有些棘手,所幸并不是無藥可醫,端木笙取了內傷的藥丸送進沈從越嘴裏,淨手為他施針。
沈晝眠正在衙門保護趙懷容,暗衛撿了沈從越丢棄在亂巷裏的昭明劍,匆匆忙忙回來向他複命。
驚聞兄長再次受傷,沈晝眠氣惱更甚,氣勢洶洶地按照暗衛的指引,找到了端木笙的鋪子。
沈從越的脈象已經平穩下來,不再嘔血。榮焉看到沈晝眠,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是朱漸清?”
“嗯。”榮焉低下頭,小聲道,“抱歉,連累你的兄長,三番五次受傷。”
“不怪你。”沈晝眠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大夫怎麽說?”
“已經沒事了,但是需要調養。曲淨瑕被朱漸清帶走了。”榮焉憂慮地看着沈從越,半晌道,“他應該是發現我在揚州城,縮地千裏趕來的。”
趙小謙抱着玉雕,站在角落裏不敢吭聲。
“他到底想做什麽?”沈晝眠恨得咬牙切齒,“刺殺也就算了!居然敢明目張膽來傷人!”
“如果我說,他只是想玩個游戲,你會怎麽做?”榮焉神情恍惚,慘白的臉上滿是猶豫不決,“得先想個法子,把曲淨瑕救出來,不然,他會做出更過分的事情,你我都承擔不住。”
不是不能承擔,而是承擔不起。
曲淨瑕看上去風流好色,實則聰明謹慎,重情重義,沈晝眠雖然面上嫌棄,可實際已把他當成了友人,榮焉更是把他納入了自己人的範疇。
害死至交好友的罪名,這世上,又有幾人能承擔得住?
落日的餘晖擠過狹小的縫隙,照射在密不透風的黑屋中,細小的灰塵飛舞在兩指寬的光帶間,熠熠生輝,看上去別有一番美意。
曲淨瑕被人五花大綁在椅子上,依舊昏迷不醒。許青雲冷哼一聲,一壺冷水兜頭潑在了曲淨瑕臉上。
“咳咳……”曲淨瑕嗆了水,咳嗽着清醒過來。
“曲教主,風水輪流轉,沒想到,你也有如此狼狽的一天。”許青雲柔和的面龐帶着得逞的笑,“當初你不肯全力救我時,可有想到這一天?”
“呵……”曲淨瑕冷笑,胸膛的震動讓他的傷隐隐作痛,“救你?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也值得我去救?”
許青雲揚起再也繃不住那張善良的皮,表情猙獰可怖,揚拳擊中沈晝眠的胸口。
“唔!”沈晝眠悶哼,險些再次昏死過去。
許青雲揪住他的衣領,眼中滿是恨意,“當初若不是你的縱容!沈從越的忽視!我的左手怎麽可能會廢掉!沈從越明明有治傷良藥,卻在十年後的今天才拿出來,虛僞!惡心!”
鮮血從曲淨瑕帶着嘲諷笑意的嘴角滑落,他被迫擡起頭,氣勢卻分毫不輸給許青雲,“對,就是不想給你用,想看你變成殘廢,僅此而已。”
許青雲勃然大怒,直接将曲淨瑕掀翻在地,擡腳狠狠踹去。曲淨瑕咬緊牙關,自始至終未吭一聲。
直到許青雲消了氣,理智回籠後,他才再次開口諷刺道,“怎麽?不繼續了?留着力氣回家喝奶嗎?”
許青雲又要發作,卻突然想起了什麽,發瘋似的狂笑起來,“曲淨瑕,曲教主!你不知道吧?你那個至交好友,被漸清大人打成了重傷,站都站不起來,還想着去找人救你,衆目睽睽之下從亂巷爬出去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着離去。曲淨瑕閉上雙眼,從胸中吐出一口濁氣。
他不敢再去想沈從越。
風度翩翩的鐵骨兒郎,跌落在塵埃裏,為了救他,靠着一雙手,一點點爬出亂巷……
如何忍心去想!
在榮焉的建議下,沈晝眠将沈從越留在了端木笙身邊,兩人一同護送趙小謙到趙府,拿走了一張地标圖,又回到了客棧。
“保護趙家的人可以撤了。派暗衛沿東西南北四條主街,地毯式搜索,只要找到黑色的鴉羽,就來告訴我。另外……”榮焉點了點地标圖,“盯着許家,一有風吹草,馬上禀報。”
“趙家人呢?”
“朱漸清帶走曲淨瑕,必然是許青雲與他做了交易。”榮焉摩挲着手腕上的玉昙花,冷靜分析道,“許青雲左手被廢,對沈曲懷恨在心,他得了曲淨瑕,一時半會不會急着針對趙府。”
榮焉垂下眼簾,嘴角勾起冷笑。朱漸清這種人,怎麽可能認認真真去完成交易?他不過是一時興起,想要玩鬧罷了。
沈晝眠打起響指喚來暗衛,依照榮焉的指令吩咐下去。
暗衛正要離開,榮焉想起了什麽,回頭補充道,“如果見到黑衣男童,就暗中跟着,找到曲淨瑕要緊,被發現就直說[榮焉想見你],不要莽撞動手,保命為上。”
“是!”暗衛俯首領命,迅速離開了。
榮焉盯着地圖看了很久,突然回頭道,“朱漸清的喜好與我極為相似,或許,還有個地方需要盯着。”
沈晝眠不解道,“哪裏?”
榮焉指着地标圖,反問道,“你可還記得,這揚州城內,哪裏的美食最多?”
作者有話要說:
昂……如果文章寫的不好,哪裏有錯,大家可以直接在評論裏提問我,或者有什麽問題,都可以說,我會改。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