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困擾?你困擾什麽?是找不到別人幫你立對家人設了, 還是……卧槽!?”
燭茗還在憑欄調戲着藺遙,不料他走近後,沒多廢話一句,上前一把将自己拉到他身邊, 連扯帶拽地拉他走下了天橋。
“有話好好說,你別動手啊!哎, 老子的大衣才熨過, 別扯!!!”
藺遙一言不發,任憑他在後面怎樣發牢騷, 他全然一副聽不見的模樣。
“藺老師, 藺遙……遙哥!!!你瘋了?唔!”
不知道是不是聽他講話吵得慌, 藺遙猛地将他往懷裏一拽, 換了左手抓着他的胳膊, 騰出來的右手繞過他的後頸轉到他面前,伸出一只手指, 輕輕碰在他唇上。
“別鬧, 冷靜點。”
穿過人行道,跟他走到十字路口另一端, 就看見藺遙的路虎打着雙閃停靠在路邊, 燭茗大腦一片混沌,也不知道是不是假酒上頭的後遺症, 直到被藺遙胡亂塞進副駕駛,他都仍然有點發懵。
忽然一陣冷風嗖地打在半邊身體。
關上的車門又被打開,去而複返的藺遙站在副駕駛門外, 俯身給他系上安全帶,把門一甩,才慢吞吞地回到駕駛座。
“你怎麽了?”燭茗側臉望向藺遙,這個男人緊繃的臉上喪失血色,刀削般鋒利的颌骨仿佛凝聚着低壓,視線落在遠方的路上,雙手緊緊握着方向盤。
“你站在上面幹什麽?”藺遙沒看他,聲音中卻帶着愠怒。
“還能幹什麽?”燭茗說完就看見藺遙手背上隐隐冒着的青筋,“吹風醒酒啊。”
不然還能幹什麽呢?他懷疑地瞥向藺遙,湊近,細細打量藺遙的表情。
只見藺遙的鼻梁微微一皺,黑眸輕轉,低垂下來,淡淡睨着他。
他恍然,連忙坐起身:“你不會以為……我要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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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遙終于不再吝惜他的眼神,扭頭看着他,問:“平安夜那天,你為什麽會摔下來?”
像是顧左右而言他,又不像,目光犀利地看進他的眼底。
燭茗一驚,下意識避開藺遙的視線,轉頭看向窗外不停往後流動的建築。
“那天是你救的我,你看到什麽了?”他的目光流連在車窗上的小塊污漬上,聲音有些缥缈。
藺遙也将注意力放回在路況,輕聲說:“我看見,你自己在往下跳。”
那天小耳朵發燒,他在別墅花園無心社交,酒會進行到一半就避開人群去後院給家裏打電話。剛打完準備進屋,就看見別墅二層圍欄低矮的露天陽臺上,有個身影正翻過欄杆站在外緣。
恰好月光穿雲而落,打在那人的臉上,霎時照亮了燭茗的眉眼。
他愣在原地,沒來得及反應。下一秒,那個身影便縱身而下,重重砸在樓下矮灌木上,跌落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走近,想探下他的呼吸,卻發現自己已然被燭茗死死地攥緊。
一個有着強烈求生欲、坐在救護車上都呢喃着“我不可以死”的男人,為什麽要自己從二樓跳下來?
“咳,原來你看到了。”燭茗低下頭,自嘲地笑了笑,“我本來以為沒多高的,判斷失誤了。我沒想尋死,你見過哪個尋死的人瞄準了灌木叢往下跳?”
藺遙蹙眉沉默,半晌,突然擡起頭問:“露臺的那個房間裏發生什麽了嗎?有誰想害你嗎?”
是什麽事情逼得他不能正常走正門出去,非要跑到陽臺翻出露臺跳下來?
燭茗一怔,不可思議地看着藺遙:“你這個人也太可怕了。”
敏銳到令人恐懼,令人顫抖。
“我說對了?”藺遙問。
燭茗揚起嘴角,好整以暇,聲音悠遠道:“藺老師,你覺得我們這行,會怎麽害人呢?說實話,很少有人會選擇下死手,大家都喜歡編黑料、帶節奏,找狗仔,揭秘私生活。你想過這是為什麽嗎?”
藺遙從後視鏡裏看着他風輕雲淡的表情,聽他說——
“因為身敗名裂的生不如死啊,比死更可怕。”
燭茗靠在椅背上,将靠背的傾斜度調得很大,仿佛在自己車上似的,閉上了眼睛,慢慢回憶:“那天我去那個房間等人,正等着呢,突然聽見門外有人要進來,我就躲去陽臺了。”
“女的?”
“嗯,看樣子知道我在裏面,門外沒猜錯的話還有攝影就位,你說這是什麽意思?”
“當紅藝人燭茗深夜幽會妙齡少女。”藺遙面無表情地平聲朗誦一下就冒進腦海裏的頭條标題。
“我在陽臺躲了一會兒了,但裏面的人一直不走……”
“然後你就想跳下來逃跑?”
“對啊!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都說了我預判錯誤了!這不,遭報應了?和半死不活差不多,還要懲罰我靠你續命。”
“……”
藺遙總是突然就不說話了,鬧得燭茗心很慌。他現在坐在藺遙的車上,性命拴在他身上,生怕他一個不愉快,就把自己踹下車去,于是說了沒兩句,自覺閉上了嘴。
“你本來是去等誰的?”藺遙突然問,“那天晚上你等的人到了嗎?”
“沒來。”燭茗揉了揉太陽穴,微微調整了舒适的姿勢,合眼,“但也不重要了。”
藺遙從後視鏡裏瞥見燭茗疲憊的神态,心知他定是藏着掖着沒有全說,但知道他無意尋死,不由松了口氣。
“燭茗。”
“嗯?”燭茗眼皮動了動,沒睜開,“怎麽了?”
“你為什麽這麽讨厭我?”
像是一塊石子墜入湖面,藺遙平靜的聲音砸在他心底,激起圈圈漣漪,沉入湖底,攪動驚濤。
燭茗帶着困意,随意地說:“大概因為你抽煙吧。”
搪塞趙律師的話,現在被他拿來敷衍本人。
藺遙車速漸漸放緩,在紅燈前停了下來。車內一片沉寂,他兩手虛虛搭在方向盤上,手心裏滲了些汗:“我不抽煙。”
“真沒有?”燭茗輕哼。
“……剛出道的時候抽過兩次,後來戒了。”因為小耳朵嗅覺太敏感,不喜歡。
“哦。”燭茗一瞬間有種謊言被正主拆穿的感覺,“那戒了挺好。”
“是因為別的原因吧。”藺遙沒在意他的情緒,徑直說,“是因為《六十六號樓》那首歌,對嗎?”
燭茗側身半躺着,眼睛猛然睜開,坐起身,死死盯着他。
藺遙失笑,他伸手擋了下眼睛,手指順着發間向後滑過,無奈中透着悔恨,低聲道:“我才知道,我居然今天才知道。”
晚上他帶着烏龍回自己家,發現烏龍的磨牙棒落在小耳朵那裏了,驅車回去拿上東西,又被小耳朵哄騙着給他做了頓夜宵才回家。
半路接到了來自已經休假的陳青泉的電話,嚴肅而認真。
從陳青泉那裏,他知道某家營銷號收到了一則關于他的爆料,而那家恰好和陳青泉關系匪淺,在計劃做文章之前先聯系了她。
他和陳青泉這才第一次知道,BM當年的出道曲,原本是屬于燭茗的。
不止如此,當年的《六十六號樓》,燭茗編過曲,錄過最終版,甚至連MV都已經拍好了,偏偏最後一切都被抹殺,猝不及防的一刀捅在燭茗心上。随後,BM橫刀奪愛,榮譽加冕。
抽煙什麽的都是借口托詞,他理解燭茗的驕傲,也一下理解了他這麽多年來的較真和厭惡。
也許,只是假設如果,如果沒有這樣的事,他和燭茗會不會早就成為朋友了?
得知這件事後,藺遙心底堆積的虧欠和內疚都要溢出了,偏偏挂了電話後,在回家的路上一擡頭就看見了站在天橋上像是要往下跳的燭茗。
那一瞬間他好像心都揪在了一起,生怕自己跑慢了一步,那個男人又要像平安夜那天一樣縱身躍下,慌不擇路地跑着,打着電話讓他穩住。
所有情緒和不安,在看到他溫柔地站在那裏時便盡數消散,看到他一貫似有若無的笑意之後,他如釋重負。
“知道就知道了,又不是你的錯。”燭茗嘴角拉扯,卻扯不出一個笑意。雖然他始終耿耿于懷,但他也是今天才知道,這件事連藺遙都是被蒙在鼓裏的。“反正我……一時半會兒還有點難以釋懷就是了。”他聳了聳肩,“人總歸是要向前看的,你要是在過意不去,我讨點補償就是了。”
“你想要什麽?”藺遙問他。
“要你救我啊,我還能要什麽?”燭茗雙唇翕動,想了想又說,“你呢?你為什麽讨厭我?”
藺遙歪頭看他:“因為你說我不行。”
“???”天地良心,他哪有?
“等下等下,我們現在這是要去哪兒。”燭茗看着有些陌生的街景,猛然想起駕駛座上的這位并不是自己的司機。
“就你這麽遲鈍,不怕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嗎?”藺遙打着轉向燈,拐進一個僻靜的高檔小區,“對了,你會養狗嗎?”
燭茗誠實地搖頭:“我只會養我自己,帶毛的一律不行,工作室養過一只貓,兩天後我就被逼瘋了。”到處都是毛,到處都是貓抓過的痕跡,他真的無比窒息。
藺遙把車停進地下車庫,跳下車,幫燭茗拉開車門:“這是我家,你不是一直想住進來嗎?算補償,夠嗎?”
燭茗跟在藺遙身後進了電梯,腦子一片空白,他心想,他不是想住進來,他是想多跟藺遙有點相處時間研究續命系統的啊!
“叮”地一聲電梯門開,別墅一層的客廳正對着自己。
“汪汪汪!”
随着狗叫聲,像一陣風似的,從裏屋蹦出來一坨黑黃相間的生物,徑直撲向藺遙。燭茗在後面默默退了半步,認真防備着這只耳朵尖尖,毛發柔順的大型犬。
“狼狗?”燭茗瞪大了眼睛。
藺遙:“昆明犬,常說的狼青、草黃、黑背,就是它的同族。”
“眼露兇光,随主人了。”
“不是随我。昆明犬是昆明警犬基地培育的犬種,它以前是警犬,後來退役了,就養在我家裏。”
藺遙把帶回來的磨牙棒遞給烏龍,沒想到烏龍對這個唯一玩伴一點都沒興趣,仰起頭慢慢踱步到燭茗面前。
“不用怕,烏龍怕生,它不容易和人親近,也不會随便傷人的。”藺遙俯身想把烏龍抱走。
“烏龍?用茶名給狗起名,藺老師,你是不是在針對我?”燭茗質問着,突然愣住,低頭一看,猶豫地說,“……這叫,不容易和人親近?!”
那條用茶命名的前警犬正在溫順的蹭着他的腳踝,努力往他的雙腿中間鑽。
不親近人?這明明就是個粘人精啊!
他眯起眼,露出危險的目光:“藺老師,你認真說,你是不是騙我來給你養狗的???”
作者有話要說: ===============
藺遙:你不是想來我家嗎?我家狗陪你。
燭茗:我他媽需要的是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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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搞嗨了,更新又晚了,我有罪。
滾去睡了,大家大年初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