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法定假日的午飯時間,住院部V616病房門外,坐着一男一女。
兩人皆沉默着,時不時回頭朝病房內望一望,偶爾對上彼此視線,就互相翻個白眼,別過頭。
女人第五次看表後,不耐煩地站起來,走了兩步,靠牆抱臂:“你家藝人什麽情況?天價病房住着就好好養病,一天到晚惦記着我們藺遙幹什麽?”
陳青泉一肚子怨氣無處發洩。
向來聽從安排的藺遙不由分說就改變行程,讓她改簽還不準她過問原因。沒想到他扛着被嚴格的名導演訓斥和不滿的風險,千裏迢迢趕回來,居然就為了見這個前些天才見過一次的人?
蔣星盼圓圓肉肉的臉上堆砌着無辜的神情,嘴上卻不肯吃虧:“不知道,誰曉得你家藝人上次來給我們茗哥灌了什麽迷魂湯?”
蔣星盼也極其不樂意。他今天剛一睜眼就收到消息,還以為這人失眠到清晨,沒想到是讓他帶件體面帥氣的衣服來醫院!
他從扣扣子留在工作室衣櫃裏的冬裝裏随便抽了兩套,來了看他挑了半天,換完衣服又跑去衛生間整理頭發,好不容易收拾好,等藺遙一進門就把他趕了出去。
他憑什麽啊?
兩人充滿怨念的經紀人怒目相對,目光交彙,在空氣中擦出噼裏啪啦的火花。
“說起來,陳姐,你們機場和路上有被人拍到嗎?”
“被拍到又怎樣?難道他們見面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嗎?”
蔣星盼微笑:“那倒不是,但你家粉絲看到了能不搞點事情?”
“你們家粉絲搞得事還少?”陳青泉嗆他,“被拍到也不怕,最近在藺遙劇組發黴,一點熱度都沒有,我提前謝謝你們。”
兩人意有他指。粉絲愛撕愛鬧是不假,但團隊背後的輿論引導和水軍動作,互相都看在眼裏。
所謂“對家”,最初就是星晨娛樂一手帶起來的。
Advertisement
盡管燭茗的确不喜藺遙,可九年間愈演愈烈的所謂競争和較量,星晨娛樂的推波助瀾可謂是功不可沒。
蔣星盼認為,燭茗之所以對藺遙沒什麽好臉色,和他們團隊立“對家”人設有很大關系。
但這位老板一貫驕傲,不屑在意,放手交給工作室去處理。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做法和捆綁炒作有異曲同工的效果。雙倍的話題,雙倍的熱度,甚至是雙倍利益。
這是1+1大于2的好事,所以工作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縱容又恰到好處地利用着對方的行為。
只要不損害燭茗的名譽和利益,他們能恰當利用,将雙倍的糟心變成雙倍的快樂。
可是論起吵架和內涵,蔣星盼還是敵不過女人,兩人咬牙切齒争了一會兒,他疲憊地舉手投降:“……新年第一天咱們就別弄得這麽火.藥味了吧。話說他們說什麽呢,說這麽久!”
“我也想知道,你去偷聽看看?”
“我不敢,你去。”
“我穿高跟鞋了,不方便。”
“……”
最後兩人誰也沒膽偷窺,自暴自棄地放任自家藝人在屋裏進行着秘密商談。
燭茗在9%生命值的支配下,穿着他千挑萬選的充滿精氣神的衛衣,端坐在床上。藺遙披着風霜進屋,一臉冷淡,坐下後一言不發,用眼神示意他可以開始說了。
藺遙眼裏泛着淡淡的紅血絲,緊繃的臉上帶着一股戾氣,看得燭茗心裏莫名緊張。他正了正神色,伸出右臂,将長袖撸至手肘上端:“能看見嗎,我這裏有四個血字:剩餘生命。”
藺遙順着看去,那白皙的手臂上除了抽血化驗後留下的紅點,什麽都沒看見。
“我的話聽上去可能有點不正常,但只有我自己能看到的東西,我也不知道要怎麽給你證明。”燭茗把袖子往下拉了拉,手指指在手腕上,“這裏有個類似于電量的圖标,上面還有數值,就是我剩餘的生命值,你來見我的那天是1%,瀕死狀态。”
說完,他擡眼打量着藺遙。藺遙蹙着眉,目光落在他手腕,似乎在分辨他話中的真假,表情卻沒什麽起伏。
他心裏忐忑,不自覺吞了吞口水。
在藺遙來之前,他想了一整晚,要怎麽跟他說。
他這個人性子直,不擅長說謊,想了一宿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大不了被當成傻逼,反正他們在對方心中的形象都不怎麽樣,也不介意再差一點。
“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檢查完全查不出來,但生命值越低,症狀就越嚴重,随時在去死的邊緣試探。”
藺遙看向他,不茍言笑地問:“都有什麽症狀?”
燭茗擡頭,眼裏劃過一絲怔愣。
“你不描述清楚,我怎麽判斷你說的是真是假?”
藺遙好像真沒把他當傻逼,反而比他這個當事人還冷靜,微微垂頭,探究的目光聚焦在他的手臂上。
燭茗舔了舔嘴唇,邊想邊說:“各種症狀都有吧,有時候會變,持續時間也不一樣。胸悶,喘不上氣,心悸,骨裂,整個身體像是散架一樣一動就疼,昨天是頻繁頭疼,前天是暫時性失明……”
他正說着,藺遙猛然擡起頭,沒有表情的臉上突然有了松動。他看不太懂,那一閃而過的神情裏好像有震驚,還有憐憫。
藺遙問:“那為什麽找我?”
他看向藺遙的耳畔處閃着的紅光:“因為你是唯一……嚴謹點,至少你是我目前為止遇見的唯一能救我的人。”
藺遙眯起眼,問他:“我怎麽做到的?”
燭茗擡手指向他的耳側,他和藺遙之間差不多有一臂距離,稍稍傾身就要碰到那個刻着USB的耳釘。
可沒想到他手指尖剛碰上,整個手臂就被藺遙反手打下來!
“卧槽!藺老師!”他驚呼,吃痛地托住手臂,“我又不是要行兇,您這反應是不是太敏感了?!”
說完他一愣,好像那天他不小心抓住藺遙手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的反應,差點就把他的手腕廢了。
藺遙立刻抽回手,下意識蹭了蹭鼻尖,兩手交握:“條件反射,抱歉。”
燭茗擡頭:“這是什麽角色人設嗎?不會是蔣導這次的男主設定吧?男主是什麽身份?”
藺遙:“……”這一臉求劇透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別緊張,我沒想聽劇透。”燭茗看着藺遙攥緊的拳頭,和不經意流露出罕見的無措,揚起嘴角,把藺遙耳釘的變化告訴了他。“為什麽是你我也不知道,要不你把耳釘拿下來研究研究?”
那十字形耳釘是藺遙出道時就帶着的,九年來從沒見他換過,已經成了他的獨特标志。
這種物件自帶柔美和精致屬性,常常會畫蛇添足,添上些女性化的色彩。可放在藺遙身上,卻感覺鋒利又叛逆,還隐約含了些進攻性。
藺遙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取下,攤開掌心,放在燭茗面前。
一取下,那耳釘上的紅光就立刻熄滅,一切痕跡都不複存在。燭茗眉心跳了跳,眼神黯淡了幾分,推了推藺遙的手掌:“戴上吧,取下來沒用,全都消失了。”
藺遙不知不覺已經接受了燭茗身上奇奇怪怪的設定,他戴回去,手指摩挲着鼻尖:“只有我戴着才有?那說明不是靠外物。”
“确實,是靠你。”燭茗回憶着那天藺遙觸到他手腕後瘋狂上漲的生命值,“冒犯一下,我再試試。”
說着他拉過藺遙的手,将它疊在自己手腕。藺遙微微掙紮了一下便沒在用力,任由燭茗擺弄。
“咦?怎麽沒反應……”
“你用手指戳戳我這裏?”
“握着呢?”
藺遙:“……”好像哪裏不對勁。
燭茗自言自語,邊指揮邊觀察着生命值。可這次和那天不一樣,不論藺遙的手怎麽觸碰,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應該啊。”他想不通。
藺遙蹙眉:“沒用?”
“沒用,不像上次,上次蹭地一下漲到8%!”
“沒用能松開了嗎?”藺遙語氣有點冷。
燭茗哦了一聲,甩開手:“多牽兩下又掉不了幾塊肉。”
藺遙:“被你多牽兩下,我不舒服。”
燭茗:“呵,說得好像我舒服一樣?”
琢磨半天,生命值不僅沒有跳,兩個人折騰的渾身不自在,看對方怎麽看怎麽別扭。
這幾天支撐着燭茗努力求生的希望破滅,他掩蓋着情緒,看了眼表,扯出一抹笑容:“你該去趕飛機了。”
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殺青,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靠這點生命值茍延殘喘到他殺青前,燭茗頓時感覺到生存的不易。
以他和藺遙這些年的關系,今天他人能來,還能聽自己說完這些無厘頭的事情,已經很不容易了。他想再多拜托點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口。
“嗯。”藺遙起身應着,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若有所思。半晌,擡手拍了拍他的肩,“不出意外半個月後殺青,20號回來,如果感到不舒服,發消息告訴我。”
燭茗怔了怔,仰頭挑眉:“藺老師,專心拍戲,別耽誤蔣導的進度。再說,你又不知道我是不是在糊弄你。”
他們非親非故,沒有利益關系,沒有誰會為了天方夜譚、難辨真假的事情,賠上自己的時間和精力。
藺遙性情溫朗,他說這些話是性格使然,但他卻不想讓他為自己背上無謂的責任感。
屋裏有一瞬的靜谧,正午的陽光透過玻璃打在身上。背上一陣暖意,臉卻藏在陰影中。
他看見陽光同樣撒在藺遙身上,照得他的臉龐格外明亮。耳釘的反光在地上落下一塊光斑,他立在光中,矮下身直視他:“那也沒辦法,誰讓我不希望你死。”
說完轉身,揚長而去。
燭茗萬千話語哽在咽喉,眼底湧起一股濕潤。
“謝謝。”他輕聲說。
他的聲音很輕,輕到幾不可聞,可藺遙卻在離門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與此同時,燭茗心髒一悸,他瞪大了眼睛,看見生命值突然像抽風似的,徑直沖破了個位數的門檻。
作者有話要說: ==========
門外,不小心瞥了一眼的盼盼:草他們怎麽在牽手?
泉姐:???我警告你們碰瓷不要太過分
==========
元旦快樂!今天留言發紅包!
繼續賣萌求評論收藏(/ω\)感謝在2019-12-29 19:17:10~2020-01-01 07:18: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愛吃豆沙包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