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護士妥帖拔去針頭,利索收起空輸液瓶,轉身離開時偷偷用餘光打量着病床上的男人。
平時和同事聊天時常聽人說,這家醫院能偶遇帝都半數以上的明星。她這是頭一回為明星患者紮針,用極度專業的表情掩飾着內心的忐忑激動。
沒想到第一次就能和實力歌手燭茗近距離接觸。
他比視頻裏好看得多,鼻梁高挺,薄唇緊閉,白得不像話的皮膚似乎自帶美顏效果。
身上的大傷都被紗布包裹着,臉上的小擦傷處理後就暴露在外面,讓他桀骜不馴的眉眼多了幾分凜冽。
實打實的戰損狀态,多看兩眼就心跳加快,小護士輕輕捂着發燙的臉,腳步飛快地離開。
撩人于無形又毫不自知的燭茗在護士走後長長嘆了口氣,看向手機的眼神有些失落。
選秀決賽重播看了一半,娛樂新聞刷了無數遍,本以為他離開醫院就會鋪天蓋地發出來的探病通稿一個字都沒見到。
而他的消息發出去,除了冷漠的問號,再沒收到藺遙任何回複,只有生命值閃了閃,從8跳到9,下一秒又跳了回去。
生命值按什麽規則消耗,消耗到零會發生什麽,怎麽才能重回滿格,他都一概不知。除了疑似充電寶……續命寶的藺遙,他再也沒找到和這身體異樣有關的人或事。
“随便往別人身上植入這種要命的東西,連個說明書都不給的嗎?”
“為什麽偏偏是他?”
他舉着手機,一遍遍審視自己發過去的那幾句話,藺遙的對話框如同死水一般沉寂。
“你幫我看看,我這話說得哪裏有問題?”
他仰頭就看見一旁欲言又止的蔣星盼,索性問道。
“卧槽!”蔣星盼接過手機,粗粗掃過,渾身震顫,手機險些被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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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當一聲,砸在燭茗的被子上。
“……盼盼,知道你砸哪兒了嗎?”燭茗低頭,嫌棄地将手機從危險地帶移開,“你得慶幸我蓋了被子。”
蔣星盼斟酌着措辭:“老板,這不是哪裏有問題的問題。您沒覺得您的語氣……格外的……”
“格外的?”
“格外……舔狗。”他吞了吞口水,打抱不平,“卧槽你可是燭茗啊!腿長八米氣場A爆的燭總,有必要這麽卑微嗎?”
燭茗一噎,垂眼看了看那孤苦伶仃的生命值,心說,我還真踏馬就是極度卑微,老子也是頭一次毫無籌碼就有求于人啊!
他絕望地躺平,漂亮的臉上籠上一層陰翳,雙手交疊搭在腹部,頂着張“我恐怕到時候就得這麽進棺”的不爽模樣,一下又一下磨着後槽牙。
“實在不行……我下午就找醫生申請出院,就是坐輪椅也得去堵他,他在哪兒我就去哪兒,你訂票利索一點。”
只要能活下去,就算對閻王爺笑臉相迎也不怕!
燭茗這麽想着,忍不住為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淚。
完了,堕落了。我終于變成了自己最讨厭的人。
蔣星盼目瞪口呆,聽完這蕩氣回腸的宣言,開始懷疑人生。
他還記得燭茗是最不齒那種見風使舵的嘴臉,怎麽他出門拿了趟外賣,他居然要追着他對家滿世界跑了?
要不是在燭茗身邊這麽多年,對他眉眼間的微表情爛熟于心,他真覺得老板換了芯。
“行,我再打聽打聽。”蔣星盼看老板一點都沒有想把這商業機密告訴他的意思,幹脆閉嘴認真辦事,“對了,活力少女選秀那邊……”
“我看的那兩個都沒進團?”
“賽制不是九人出道嘛,一個第十五,一個十八。”
“在我看來,這倆孩子比前十都有潛力和實力。”燭茗伸手把平板電腦從床頭櫃上撈過來,準備繼續補上後半段沒看完的內容。
“一個是早都拿了淘汰劇本,一個是被惡意剪輯害的後期風評下降,再加上比賽中段,他們公司破産,缺少團隊支持,和個人練習生沒什麽差別,能走到現在也不容易了。”
他随手挂上耳機,問:“合同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決賽結果出來後工作室就已經聯系她們的監護人了,如果順利的話這兩天應該能把人簽下來。”蔣星盼有條不紊地彙報着。
燭茗個人工作室成立六七年,見證着燭茗的星星之火燎至全球。這麽多年來,對于那些令人摸不着頭腦工作安排,工作室上上下下早已經司空見慣了。
就像今天發了瘋似的要打探藺遙行程一樣,今年某天,他突然宣布工作室要開始着手準備簽約新人的事宜了。至于簽誰,什麽時候簽,全聽老板吩咐。
無論是蔣星盼、還是工作室的其他人,大家從來不會多問,只要事情安排下來,他們就負責将它完成得極其出色。
這便足夠了。工作室引以為傲的尊嚴,就是無論何時都要和老板保持高度一致的優秀。
燭茗眼含笑意,滿意地說:“看來我以後可以當甩手掌櫃了,躺了幾天也沒見你們消極怠工,跨年等獎金吧。”
“小蔻姐倒是巴不得你當甩手掌櫃呢。聽說你要住院一段時間,轉頭就申請了休假。”
“扣扣子休假啦?”燭茗驚訝道,“全年無休都在所不辭的扣扣子?”
“對,她去法國逛時裝展了。給你留了話,讓你務必老老實實在醫院呆着,不準往媒體鏡頭前亂跑。”蔣星盼說,“呃,如果你要飛去堵藺遙,路上被拍了,她怎麽辦?”
“……”
上天為燭茗開了好多扇窗,偏偏關上了最重要的門面。
他有個鮮為人知的弱點,就是審美标準有時和常人不太一樣。這導致他為數不多的黑歷史,都和辣眼睛的私服有關。
那些色彩跳脫和偏離當下流行的穿搭,是對家粉絲最愛嘲的事情之一。
在蔣星盼眼裏,小蔻姐大概就是天神下凡,專門來為他們老板開門的。
扣扣子,本名寇蔻,江湖名諱coco,燭茗的專屬造型師。那些完美無瑕的舞臺妝造和機場街拍,那些人人稱道的穿搭,都是出自這位花重金請來的造型師之手。
當年她看到燭茗的那幾套私服,抓着一紙金閃閃的履歷頭銜越洋而來,咬牙切齒說:“錄用我,別用衣服糟蹋你那張臉了。”
燭茗呆滞地遞過合同,被寇蔻簽字時放的話吓得不輕:“以後不穿我搭的,就別出門了。恕我直言,您就算不穿,都比穿自己的效果好。”
“???”
被扣扣子嚴加管教了多少年,正常審美沒培養出來,叛逆情緒倒是積澱了許多。
燭茗說:“那就讓她好好休息。講道理,我覺得這身病服就挺好看,這麽穿着在機場露一面,就是下個季度的潮流。”
蔣星盼:“你忍心看小蔻姐氣死在他鄉嗎?”
燭茗點開視頻繼續觀看,漫不經心道:“那可惜了,我遺囑裏本來還想給她留套房的,她要是比我走得早就沒辦法了。”
蔣星盼無話可說,他偷偷拍了張穿着藍白條紋的病弱老板,打算發給寇蔻。
蔣星盼:看看我們燭總,深刻诠釋了那句“時尚的完成度是看臉”的名言,你說呢?
保姆車輾轉開到機場停車場。
藺遙悠悠轉醒,取下眼罩,定定坐着,擡手抓了抓頭發,等意識恢複。
“看你太累了,剛上高速就睡過去了,就沒叫你。”陳青泉伸過懶腰,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沒怎麽堵車,你慢慢清醒,不急。”
藺遙揉着眉心,餘光瞥見被燭茗三番五次捏過的手掌,動作頓了頓。
第一次是昏迷中無意識所為,沒必要計較。今天明明是清醒的,可平時他們連眼神都不多分給對方,怎麽突然間就轉了性子?
“怎麽回事?你确定不對勁的是燭茗,不是他的經濟人助理?”
陳青泉疑惑地聲音響起,藺遙轉頭看去,陳青泉翹着腿,低頭看着手機屏幕,一臉茫然。
“怎麽?”
陳青泉反手把對話框亮給他:“給我發了張燭茗的照片,還問我這是不是就叫時尚的完成度是看臉的?”
藺遙看過去,屏幕上燭茗斂眸垂頭,沉靜地坐着,不知道在看什麽。
拍攝角度是俯視,病服下的鎖骨若隐若現。
在鏡頭前舞臺上總是帶笑的男人,笑起來多是倜傥而漫不經心,在照片裏卻沒有一絲笑意。
沒有了鮮活表情的點綴,整個人帶着清冷的疏離感。
“還時尚的完成度?”陳青泉哼了一聲,“論時尚,誰能打得過你?他家粉絲還總是黑你跟在他屁股後面跑,說什麽他轉型演員你也轉型,也不看看這九年走在時尚領域的人到底是誰?他什麽意思啊,就因為你去探病,非要過來氣我?”
泉姐工作上精明能幹,私底下的性格卻有些暴躁,尤其是這些年年紀漸長,語氣逐漸媽粉化。
藺遙嘴角牽動:“氣你有什麽用?”
陳青泉鼻孔出氣,沒好氣地說:“我怎麽知道?”
“你怎麽還和他助理有聯系?”他問。
他們關系不睦人盡皆知,他竟不知道泉姐居然和對方助理是能私下聊天還發照片的關系。
“一直都有聯系啊。我沒說過嗎?就因為你倆不對盤,我和那個蔣星盼也咬着牙、鉚足了勁比較業務能力呢!”陳青泉說,“有時候為了避免撞行程,也會互相打聽的。哦,說起來剛才你從醫院出來之後,他還打聽了你最近的行程……”
藺遙一愣,想到燭茗發的那兩條消息,又看了兩眼陳青泉屏幕上的照片。
“照片別删,發我一份。”
作者有話要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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