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阿曼尼
聽到這裏,姜吟終于聽出他話裏意思,垂眸看向自己挽起的褲腳,所以他主動說這番話,就是想說她們不檢點?
姜吟錯愕不已,沒想到馮榮遠平日斯文寡言,說出這麽的話竟如此難聽。
就算平日被姜東明教育再多吃虧是福,能忍再忍,槍打出頭鳥,被人無緣無故地當面羞/辱,她也實在隐忍不了。
她眉心蹙起,眼前浮起嫌惡,“馮同學,校規沒有規定女生不可以卷褲腳,不勞您費心在這指教。”
“但校規規定要穿衣得體,露出小腿是要給誰看?”
吳知瑤就沒姜吟那麽客氣了,直接拍案而起,“我靠!我還真是頭一次被人說不檢點!”
“大清可都滅亡了,您沒事吧?!”
沈時斜從教室後門進來,恰好聽到馮榮遠後半段話,他眉心緊簇起來,聽到姜吟回怼的話又不由失笑,被她一本正經說狠話給逗笑的。
他走到座位前,單手拉開椅子,椅腿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呲啦”聲,坐下後,沈時斜手搭在桌面上,垂着薄白眼皮低笑一聲。
明明他嘴角浮着笑,看着卻比面無表情還叫人心驚發涼。
沈時斜擡眸,漫不經心地跟馮榮遠對視,可說出口的話卻暗含着譏諷,“馮榮遠,看來您家有王府寶坻。”
馮榮遠被他說得一愣,“什麽王府?我家當然沒有。”
沈時斜慢悠悠應了聲,淡嗤一笑,“原來沒有,單憑你剛剛的話,我還以為你家是遺留至今的皇族貴戚。”
馮榮遠聽出話中之意,被氣得臉色青白,手指扣着桌沿握緊,惱羞成怒地沖他吼。
“沈時斜我跟你沒結梁子吧?你別以為你家有錢我就怕你!”
他這一吼,班裏更多人看了過來,馮榮遠剛剛的話早就惹得班裏女生不悅,見他還這麽理直氣壯地吼,更是對他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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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時斜目光在周遭掃了下,手撐着下颚,“哦,不怕不怕呗。”
他這輕飄飄的語氣,恣意的姿态徹底點燃了馮榮遠內心的自卑,拍桌站起來,臉色鐵青,連青筋都繃起來。
“沈時斜你這麽針對我是什麽意思?我剛剛那話都是為了她們女生好,要不是她們穿的不檢點,怎麽會被拖進衛生間?”
“為了她們好?” 沈時斜語氣依舊輕緩,卻不怒自威,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姜吟目光落在他淩厲的下颚線,劃過微斂的眉心,還有泛着冷光的眼眸,目光每移動一分,便更心動一分。
心跳更是随着他落下的一字一句而不斷加速。
如果将馮榮遠的話簡單歸為大男子主義,那最該如此的也應該是沈時斜,活在那樣有求必應,乘堅策肥的環境裏,才最易忽視女生,甚至不尊重。
可是他沒有。
因為沈時斜,姜吟習慣不以貌取人,任憑他肆意放縱,不可一世,可他卻有最寶貴的品行。
他帶給她的驚豔太多,以至于後來遇見很多人,暗自比較,皆不如他。
“那我為了你好,你去剃發留辮吧。”
馮榮遠:“你太荒缪了!這都什麽年代了你還說這個!”
沈時斜微勾唇,“你也知道不該提?”
他起身,手撐在馮榮遠桌邊,手指重敲兩下,“學不會尊重女生就回去好好學,別來髒人耳朵,再有下次,我不介意親自教你。”
說完沈時斜松開手,起了身,像沾了髒東西似的拍了拍手,趙成溪還很上道地遞過一張濕巾,笑着說:“咱擦擦手,別髒了咱們自己!”
馮榮遠被沈時斜一番話吓得不輕,敢怒不敢言地看了他們幾眼,自知惹不起沈時斜一概人,只能悶着氣夾着尾巴溜出教室。
沈時斜仔細擦了擦手指,随後一擲進後門垃圾桶,轉頭看着姜吟。
他目光難得認真,沒一絲玩笑,“不用在意他的話,穿衣自由是女孩子的權利。”
姜吟迎上他的目光,望着自己小小縮影,她沒那麽在意馮榮遠的話,可聽沈時斜特意過來說這句話,她忽然後知後覺地委屈,更有委屈後被人安慰的熨帖。
下一秒,沈時斜微勾唇,“你這怼人功夫還差得遠。”
姜吟在他幽靜的視線裏愣着,唇微抿着,可胸腔裏的那顆心卻不似表面風平,小鹿亂撞,臉頸也因為他的話冒紅。
不知是不是門外霞光過盛,分明是笑她的話,卻叫她聽着心慌,品出幾分縱容的意思。
姜吟躊躇着不知該怎麽接話,忽然被吳知瑤摟住肩膀,“我們吟吟不會怼人,您勞心教教呗?”
見證完沈時斜怼人,吳知瑤現在佩服得五體投地。
不知哪來的勇氣,姜吟擡眸看着沈時斜,鬼使神差問了句,“你教嗎?”
沈時斜拿起她桌上一塊郁金香形狀的橡皮,撚在指腹中心揉了揉,輕笑了聲說教啊,怎麽不教。
明明這幾下揉在橡皮上,姜吟心尖卻跟着顫起來,簌簌電流劃過心頭,叫人绮夢橫生。
她悄悄彎起唇,小心掩藏暗自綻放的心思。
沒敢表現得太當真。
而這份“不太當真”卻在姜吟心裏釀出甜酒,暗自品嘗,話少得可憐。
放學後,沈時斜和趙成溪走在前面,姜吟和吳知瑤慢吞吞跟在後面。
吳知瑤瞧出她出身,故意落在後面,“吟吟你還在想馮榮遠的話嗎?看你心不在焉的。”
姜吟搖頭,說擔心期中考試。
她是如何說不出因為沈時斜的一個“教”字,就這樣魂不守舍了。
“啊……擔心語文啊?”
她點頭應了聲。
“沒事的吧,你最近這麽努力惡補了,就算沒一鳴驚人,肯定也會進步的!”
說到語文,姜吟真的覺得頭大,她嘆了口氣,“希望能進步。”
“肯定會的,別擔心啦!”
姜吟跟吳知瑤走到樓梯口,她走在外側,吳知瑤走在靠近扶手裏側。
姜吟擡腳剛要下樓梯,對她魂不守舍的懲罰就來了,身後突然沖過來個男生,風風火火往前跑,“砰”一聲猛地撞上她肩膀。
她腳下沒踩實,身體驟然失去平衡,踉跄地朝前摔過去。
吳知瑤也被撞得踉跄,一屁股坐在了臺階上,擡眼就看到姜吟搖搖晃晃往前摔,她吓得臉色慘白,尖聲喊姜吟名字。
手急撐着臺階,驚慌起身去拉人。
“姜吟!”
沈時斜聞聲擡頭,看到姜吟往失去平衡前撲時,幽深瞳孔猛地一縮,急忙大步跑過去,擡手穩穩接住了她跌下來的身子。
幸好離得近,否則他反應再快也于事無補。
姜吟以跪倒的姿勢撲進沈時斜懷裏,腳腕別在臺階上狠狠一扭,鑽心的疼從腳踝細細密密蔓延,連後腦都感覺到一匝一匝的跳痛。
但她沒想到會撲進他懷裏,慌亂和腳腕的痛在她心裏互相沖撞,心跳震亂。
與沈時斜親密接觸的驚慌更勝一籌,她顧不上疼,手撐着他的肩膀就要起身。
誰知扣在她腰後的勁臂卻猛地收緊,姜吟反而更牢地紮進他懷裏,烏潤黑發順着他的肩膀劃過散開。
沈時斜手臂穿過她膝窩,把人抱起轉身放在了臺階上。
被抱起的瞬間,腳腕失去支撐,扭到的地方再次擴散更細密的刺痛,像吃了過期止痛藥,痛意緩解只是錯覺。
她臉色蒼白地咬唇,痛地眉心擰緊,唇邊溢出一聲低唔。
“唔……”
吳知瑤臉湊過來,戰戰兢兢地看着她,“吟……吟吟你沒事吧……摔到哪裏了?”
趙成溪看完這驚慌一幕,也吓了一跳,兩步跑過來問姜吟怎麽樣。
剛剛撞人的男生更是傻眼,猶豫不前,不知該怎麽辦。
沈時斜蹲下身,伸手握住了她的腳踝,姜吟也不知是被疼傻了,還是被他突然的觸碰給吓得,下意識朝後縮着腳踝。
他手指微攏,不讓她動,接着輕輕轉了下她腳踝,“這樣疼嗎?”
姜吟咬緊下唇,心神都被腳腕上的手指攥住,周遭瞬間寂靜,半點聲響都闖不進她耳中。
見她不吭聲,沈時斜擡頭看她,手指微一用力,聽到她“嘶”一聲,借着月光瞧見她額角細密的汗珠,真不只該說她是能忍還是逞能。
他直接撩起了姜吟褲腿,除了高腫的腳踝,還有綿延到膝蓋的大片微青,好在她腳腕能轉動,沒傷到骨頭。
“問題不大,應該沒傷到骨頭。”
吳知瑤火氣立馬竄上來,“你他媽是不是傻逼!大晚上的你跑什麽跑?你趕着投胎?晚一秒耽誤你得諾貝爾獎了?!!”
“要不是我們班同學接住,後果不堪設想!你能負責的了責嗎你!?”
男生被罵得僵住,直接九十度鞠躬,“我……我……對、對不起!!!”
姜吟忍着痛,伸手拽了拽吳知瑤袖子,“我沒事……他也不是故意的。”
吳知瑤瞪她,“你是不是也要氣死我?!”
“我不是……”
沈時斜擡眼,淡淡瞥了眼戰兢的男生,明明眼神挺平淡的,卻讓人覺得如扼喉嚨。
他垂眸看她,問她還能走嗎。
姜吟手撐着臺階企圖站起身,可腳腕是真的痛,吃不上勁,剛要站起來又差點站不穩摔倒。
見如此,沈時斜直接把人打橫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