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夢想家
有時是背影,有時是半張臉,有時是他的課本、書包……她開始曲線救國地悄悄了解他。
只是如此,姜吟就已經自我滿足,開心不已。
接下來好幾天,姜吟連着刷到趙成溪的動态,還是在觀瀾雅院,焚香飲茶,細品罕見的溪山母樹大紅袍,最後還文绉绉拽上一句。
[人生忽如寄,莫辜負茶、湯和好天氣。]
以示自己可不是不入流的東西。
明明是個妥妥文化人!
很不像他的口吻,很像被人教育後,故作文雅的別扭姿态。
姜吟點開趙成溪空間,指尖滑動,沒找到那晚“難登大雅之堂”的動态。
姜吟恍然而悟,大約那晚他真被沈時斜嘲諷了,受了刺激,這才接連幾晚跑去觀瀾雅院,洗俗增雅。
只是這點未被證實的猜透他心意,就足以小鹿亂撞。
不過是,她也只猜透了一半。
那晚趙成溪拍照修圖發動态,發還不行,還跟沈時斜發牢騷,說這茶苦澀得很,是不是舊茶來糊弄人?
沈時斜瞥了眼動态,指尖敲擊桌面,淡嗤一聲,“近六位數拍來的幾十克茶,用來糊弄你這個俗人?”
雖說是來捧場,但也不能空手而來,沈時斜翻出老爺子前些年拍來的茶,一半借花獻佛送給梁家老爺子,一半存在這裏日後來喝。
誰知竟被這不識貨的“俗人”嫌棄。
平時姜東明也愛喝茶,黑茶白茶綠茶各式各樣,姜吟都品着澀不入口,可現在僅是猜測沈時斜或許喜歡品茶,她就愛屋及烏地喜歡,找出家裏的茶泡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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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喜惡間橫跨,有時就是如此簡單又不講道理,而對于姜吟來說,橫跨的條件就是沈時斜。
只要沈時斜喜歡,她就可以很輕易地喜歡。
趙成溪受刺激後,不僅自己每天跑去受熏陶,還要帶着沈時斜,而這尊佛怎麽請的動,他只能曲線救國地去收買沈時斜的澳牧。
只是自從上次他那“三無”牛肉幹,它就對趙成溪頗有敵意,見到他就汪汪叫,差點追着跑。
好在最後成功叫出了沈時斜,就是這原因吧,不是因為成功讨好了澳牧,而是沈時斜覺得他吵到了狗。
如此連着熬夜,沈時斜精神不濟,直接在數學課上睡了過去。
他理科成績一向好,數學更是拔尖,只要不太過分,班寧很少管他。
但沈時斜這上課睡覺,實在太明目張膽,但凡能堆幾本書擋着,班寧也能睜一只眼閉一眼。
“沈時斜,你來回答一下第五題!”
趙成溪連忙拿胳膊碰碰沈時斜,見他煩躁地掀開眼皮,急忙在他發火前說班老師讓他回答問題。
沈時斜眉心緊擰,擡手揉了下頭發,眯着眼看向黑板,任他數學天才也不能不知道哪題就說出答案。
他看向趙成溪,後者一臉無辜,攤手也沒聽。
就在沈時斜準備說剛剛睡着了時,身後突然傳來姜吟的聲音,細細弱弱像虎口下的兔子,聲音還帶着顫。
“根號三。” 姜吟身子往前一趴,縮在書堆後面,小聲說着答案。
沈時斜愣了幾秒,接着重複了答案,“根號三。”
“……”
班寧一口氣堵在胸口,怒拍講桌又問,“我讓你回答哪題!”
黑板擦拍在講桌上,粉塵漫天飛,粉筆頭都被震地跳了兩下
沈時斜淡定地很。
身子往後一靠,手指曲起朝後在姜吟桌上輕一敲,意思很明顯。
姜吟哪能想到他這麽大膽,被他敲桌子的動作吓得一哆嗦,怕老師看出蹊跷,她腦袋埋得很低,像埋進沙裏的小鴕鳥,極小聲說是第五題。
“第五題。”
班寧一噎,臉色極其難看,面子挂不住地說:“下次再被我抓到,你給我站到外面去!”
沈時斜笑了聲,答應地挺痛快,“行啊。”
他坐下時,微偏了下頭,對她說了句“謝了”。
睡醒後的聲線有些低啞,混着顆粒感,像簌簌而過的電流,鑽入姜吟的耳中,她耳朵瞬間紅透,臉頰燙意明顯。
她擡手撥弄了下耳邊的頭發,遮住那抹不正常的緋色,垂着檀潤卷睫看着試卷,手指不自覺抓緊筆杆。
“不、不客氣。”
見班寧不再盯着這邊看後,吳知瑤雙手捧臉靠過來,滿臉寫着激動,“我天,我終于知道為什麽這麽多女生喜歡沈時斜了!”
姜吟看向她,心浮氣虛的:“為、為什麽?”
“因為帥啊!他剛側過身跟你說謝謝時,那一挑眉太帥了好嗎!”
聽吳知瑤這麽說,她腦海裏不自覺浮現出沈時斜側身時嘴角的弧度,還有單挑側眉的動作。
他的瞳底還是那樣空靜幽深,或許是剛睡醒的緣故,給人一種雨後森林浮起薄霧的感覺,讓人止不住朝前走,一步步深入。
因為這個小插曲,後半節數學課,姜吟沒聽進心裏。
鈴響後看着空蕩的卷面,她不由得捂臉。
好沒出息。
大課間,吳知瑤拉着姜吟飛奔出教室,去小超市買爆汁烤腸。
小超市的烤腸很受歡迎,烤到爆開,冒着油滋,一度到了一腸難求的地步。
超市店面不大,卻利用率極高,三個貨架塞得滿滿當當,花花綠綠,就連側面都被老板用粘鈎挂滿形狀各異的小零食,漢堡糖,皮筋糖,怪味豆,層層疊疊像炸開的花。
這零食叢中擺着的書,就顯得另類別致。
下兩層櫃架堆滿盒裝的餅幹薯片,上層幾個隔斷很不搭調地擺着塑封新書。
這小超市姜吟陪吳知瑤來的次數很多,可之前都沒看到有待售的書,她好奇地走過去,擡頭打量着這些文藝的書名。
從小按部就班,毫不越矩的姜吟,以為這是些文藝的随筆,未曾跟言情小說聯系在一起。
聽多了姜東明那些言情小說害人,好姑娘從來不看情情愛愛的小說的言論,她下意識認為看言情文是不對的。
于是在她拿下其中一本,翻開看到封皮內頁的簡介時,驚得差點把手裏的書給扔到地上。
明明姜東明不在這兒,可姜吟卻也覺得心虛,像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
還沒等她将書合上,放到書架上,身後忽地傳來一聲輕笑。
“三男一女?玩挺野啊。”
姜吟身子僵住,分辨出是沈時斜的聲音後,一股難言的羞躁席卷而來,她臉頰熱度攀升,捏着書頁的手指攥緊,壓出炸花細褶。
她動作僵硬地轉過身,垂着睫毛不敢看他,想反駁他的話,可手裏的書卻證據确鑿。
沈時斜朝她走進幾步,抽過她手裏的書,手指尖捏着微糙的頁面,随意翻了兩下,“喜歡這種?”
他之前說姜吟是乖乖女,有随口打趣的意思,見她不喜歡,也沒再提過。
但沈時斜覺得姜吟是真的乖,是一種被框在某個維度內的乖,稍稍逾越就會膽戰心驚。
比如此時,她像做錯事般搖頭,低聲說不喜歡。
她的緊張和慌亂明晃晃寫在臉上,睫毛撲得頻率都比平時急促幾分。
沈時斜莫名覺得好笑,書在掌心拍了幾下,“你緊張什麽?我又不是教導主任,我還能抓你寫檢查?”
姜吟搖搖頭,沒那個意思。
他揮了下書,“幫你放上去?”
她剛要說好,謝謝你,就聽到這人頑劣地勾唇問,“還是你要買回去看?”
姜吟臉蛋徹底燥紅,瞪大眼睛看着她,眼底布滿驚怔,聲調都揚起來,“當然不!我、我又不喜歡看,我就是好奇而已。”
沈時斜擡高手臂,将書放進松掉的縫隙間,垂眸看着她清泠泠睜大的眼眸,眼周那層淡淡的粉襯得她很委屈,而他是那個罪魁禍首。
他彎起唇,手指落在窄窄隔斷上,輕敲兩下,“哦”了聲。
或許他還要說什麽,可趙成溪就那麽巧地喊了他,又或者他就只想說一個哦字。
姜吟疑惑地盯着沈時斜走遠的身影,所以他到底在哦什麽,哦是什麽意思。
吳知瑤買完烤腸過來找她,她呆呆站在書架前還在發呆,“吟吟?想什麽呢這麽專注。”
姜吟回神,“沒什麽,我就是在想如果別人說了個’哦’是什麽意思?”
吳知瑤“啊”了聲,“這是什麽問題?哦就是知道了。”
“哦。” 姜吟下意識重複。
吳知瑤噗嗤一笑,挎着她胳膊往外走,“你還問我呢,這不是自己也哦了,你是想說知道了吧?”
姜吟愣了下,也抿唇笑起來。
好像确實如此,便沒再糾結哦之論,兩人挽手回教室。
洲城夏天熱得偏早,剛初夏就悶熱不已,吹來的風也不涼爽,落在身上潮潮的,還有些黏。
夏季校服是統一黑色薄款長褲,料子不透氣,貼在身上很熱,有時天氣太熱,便把褲子卷起來當短褲穿。
誰知姜吟她倆剛坐下,凳子還沒坐熱乎,好事者就開始惹事生非。
馮榮遠坐在她們斜對面,鄰過道,都是最後一排,他帶着粗邊黑框眼鏡,平時只顧埋頭學習,很安靜,話也不多。
他側身看着她們走進來,目光落在兩人的小腿上,眉心擰得很緊。
似是隐忍很久,實在忍無可忍。
馮榮遠往後一扯椅子,斜過身子看着姜吟和吳知瑤,自顧自開啓話題,“我覺得女生還是要注意一下穿衣打扮。”
高一到現在,她們連話都沒跟馮榮遠說過,對他突然主動搭話,深感莫名其妙。
吳知瑤懵逼地看着他,“你在跟我們說話?”
馮榮遠點頭,說對,“我以後戀愛結婚,我女朋友絕對不能穿高跟鞋,一定要穿平底鞋,高跟鞋穿久了不好生育。”
“最好是每天穿褲子,穿裙子也不是不行,長裙是可以的,要能遮住小腿。”
接着他視線落在姜吟的腿上,她褲腿彎折一半,露出小半節白皙纖細的小腿,而吳知瑤則直接卷到膝蓋。
馮榮遠收回目光,陰陽怪氣地嘲諷,“像那些穿長褲還要卷起來露小腿的,我肯定不喜歡,衣不蔽體還敢招搖過市,實在是太不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