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疊起
許是關心則亂的關系,一貫在穩步削除馮家勢力的霍洹在此事上也有些亂了陣腳,頭一個想法是要把徐氏與雲婵皆遷去別處。
“陛 下不可。”雲意聽言連忙一揖,“當年既是馮家為夫人安排的此處,興許馮家目下尚不确信夫人在此,但陛下将人遷走了,馮家便必定會知道。陛下說過從前來此之 時常有人暗中盯着,可卻無人來這院中查看陛下是否在;襲氏試探過小婵,也不曾有人來此看過小婵是否在——如此,便是馮家也對此事緊張得很,不敢聲張,連家 中豢養的暗衛都不敢告知。既是這般,原本夫人算在暗處,陛下何苦将她遷到明處去?”
霍洹聽罷沉吟着利弊,徐氏已先點了頭:“雲大 人說得是。”她看向霍洹,不疾不徐地溫聲道,“若依我看,也是先靜下來查着,暫不必大動幹戈。我在此住着還好,離長陽不遠不近,若遷走了能遷到何處?離長 陽遠了,馮家的機會更多;直接到長陽城裏去,倒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可也在馮家眼皮子底下。”
霍洹終一點頭,氣息稍沉,思量着道:“是。那就有勞卓卿君先查襲氏之事,另再給小婵添一個總旗的人來。”
說及此語中一噎,看向徐氏,解釋了一句:“相較于母親,小婵是擱在明面上的人,和太後也不睦已久了。”
這是怕她生出不滿來。徐氏自然明白這些,聽言一笑:“知道。你自當護好她。聽聞她家中無甚權勢,雲大人為官時日也不長,她的安危只能靠你護着了。”
這 地方到底不宜多做逗留,交待清了事情,霍洹就向徐氏道了別。雲婵還睡着,對這一邊的交談毫不知情,他路過那廂房時走近瞧了一眼,見她當真睡得很香,頭上珠 釵卸了,長發垂在背後,低覆的眼睫劃出一道好看的弧線。沉沉靜靜的樣子讓原本想同她打個招呼的他都不忍心打擾了,阖好了房門,回過身向徐氏輕道了一聲: “多勞母親照顧。”
徐氏抿唇而笑:“小婵懂事。但凡來此,總是她照顧我的時候多些。你若真不願委屈她,就趕緊料理好馮家的事情,讓她入主中宮。”
是以從那暗道回到雲婵的宅子後,雲意徑直去了禁軍都尉府安排各項事宜,霍洹如常回宮。
剛進皇城,就見有宦官在門口等着。再定睛一瞧,還不是別人,竟是大監潘瑜親自來了。
霍洹擱下車簾只作沒看見,更沒有吩咐停車,馬車就仍緩緩駛着。很快,聽到車外傳來賠笑的語聲:“陛下,陛下。皇太後差臣來候着,說請陛下去長樂宮一趟。”
這麽心急?
霍洹一聲冷笑,去長樂宮,那讓潘瑜再宮門口等着禀話不就是了,竟直接遣來皇城門口。
沒作應答,擡了擡眼,淡聲讓駕車的宦官快些——當然不是急着去見皇太後,只是想把潘瑜甩開罷了,聽着聲音都心煩。
半刻後回到宮中,直奔長樂宮而去。
還未進宮門就覺出殿中格外沉肅,該在他入殿時施禮的宮人早已跪了一地,一個個皆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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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洹未動聲色,只作不見地進了殿去,在皇太後跟前一揖:“母後。”
目光所及,有一宮女跪伏在地,顯是剛挨了責罰,後背隐隐沁出血來,将原本淡綠的曲裾染出幾道紅。
“你退下。”皇太後森冷道,那宮女如蒙大赦,忙不疊地叩首告退。
皇太後這自己不順心就拿宮人出氣的“習慣”,霍洹也見慣不怪了。并不就此事多問,只從容道:“不知母後何事?”
“陛下該心中有數。”皇太後聲音平淡,“隔三差五地往城外跑,哀家知道你喜歡雲氏,攔不住你去見她,這也罷了;可方才聽說,你又下旨從禁軍都尉府給她調了一個總旗的人手。”她輕一笑,斜睇着皇帝,冷涔涔地嘲諷,“就為給她看家護院,你還真是下功夫。”
“朕也不想讓禁軍為朕辦這些私事。”皇帝回以輕笑一聲,“可總有人不想讓她過安穩。昨日襲氏去找了她,她二人從前的不睦母後也知道,但願這事和母後沒關系。”
皇太後神色一淩。
“母後不必解釋什麽,多說無益,朕讓卓卿君去查了。”皇帝淡泊的神色間夾雜着點挑釁的意味,“朕知道,時至今日母後都覺得馮家的許多事是朕查不到的,只好讓母後試試看了。”
來見皇太後而鬧得不歡而散的次數,已經多到霍洹記不清楚了。愈發的沒有心思和她多費口舌,覺得話已說到,便一揖告退。
皇太後也未做阻攔,冷眼看着他離開,而後道了句:“那個雲姒,再杖責二十,發落到浣衣局去。告訴尚食局都管好自己的嘴,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她們心裏有數。”
禁軍都尉府的結果出得很快,當晚入夜時,就有人入了宣室殿急禀:襲氏去的是明寧長公主府。
多巧,昨日霍檀出嫁,一早到宮中拜別後,皇太後這個做母親的随她一起去了府中。之後,襲氏也去了明寧長公主府。
“據查,襲氏沒見過明寧長公主。”禀事的千戶揖道,“是有宮中宦侍從側門直接引進去的。指揮使大人試着問了長公主,長公主說不曾見過她。至于見了誰……就不知了。”
那還能是誰?
霍洹迫出一聲笑,怒與怕皆在心中掀得洶湧,想把母親與雲婵從那一方困境中救出來,又怕妄動反添事端,一時境地兩難。
強自沉下心來,也知道就這麽把徐氏接出來是決計行不通的。想護二人周全,說到底,得掃平馮家。
此事就先這麽暗中觀察着。馮家不動,他們便不動;馮家若動……他山下放着二百五十號禁軍,也不是好惹的。
炎熱襲來又淡去,枝頭在酷暑中打了卷的葉子在天氣舒爽些了的時候重新展開,而後又泛了黃。
眼瞧着秋意濃了,便有朝臣提議,該去圍獵一場。
說來也确是應該,自霍洹繼位以來,還沒有去圍過獵。這不僅是游樂而已,更是一展天子英姿的大事。振奮人心、鼓舞士氣,總歸是有并不算小的用途。
短作思量,霍洹點頭答應了。禁軍都尉府便忙碌起來,到底是遠行,要确保沿途不出什麽岔子才是。
這廂雲意安排人手忙得不可開交,一道道令往外下着,喝口水的空當,聽聞手下來禀:“大人,長公主來了。”
“……”雲意差點被水噎了,蹙了蹙眉頭,“何事?”
“臣也不知,看着很急。”對方這般說了,雲意也不敢大意。何況霍檀平日裏就算有事,也多是差人來知會一聲,從不親自來禁軍都尉府找他,今日實在反常。
暫且将手頭的事擱下,雲意去了正廳。遙遙看到霍檀并未落座等他,來回來去在廳中踱着步子,忐忑不安得不能更加明顯。
“阿檀。”他喚了一聲,霍檀回頭一看便疾步走了過來:“夫君。”
“怎麽了?”他伸手一握霍檀的手,覺得她的手涼得可怕,便又問了一句,“出什麽事了?”
“夫君進來說……”霍檀拽着他往裏走,又回身關緊了正廳的大門,咬了咬嘴唇,低低道,“我……我剛從宮裏出來。原是去見母後,可聽說兩位舅舅也在,就沒有進去。”
她擡了擡眸,眼中顯有驚恐:“舅舅們已經許久沒去見過母後了,我不放心,偷聽了兩句,他們好像要……好像要……”
她說不下去,雲意觑了觑她的神色,問得也小心:“如何?”
“借着圍獵的機會……弑君。”
霍檀道了這麽一句就緘口不言了,雲意狠抽了一口涼氣:“我去禀陛下。”
“我禀過皇兄了。”霍檀忙道,頓了頓,又說,“皇兄大概很快會召夫君說此事。他的意思……是照去不誤,摸清了情況在馮家要下手的地方布下人手,既能保得平安,又能給馮家加上弑君的罪名。”
也好。馮家的勢力盤根錯節,一道道罪名查起來頗費工夫,加上雖有過也有功,直接除之難以服衆。
若是能直接有個弑君的罪名,就沒什麽可說的了,無論如何都是無可赦的大罪,再不用耽擱隐忍什麽。
“我來是、是想求夫君,一會兒能不能請旨……不随駕了?”她說着,自己也覺得難以啓齒。一下下地咬着嘴唇,咬了四五下才又說下去,“我、我不放心……皇兄有安排在先,那許多人護着,自會無恙,可夫君您……”
雲意皺眉的同時啞笑出來,一把将她擁進懷裏,霍檀的話語戛然而止。
“娘子放心。”他話音沉穩,緊摟的雙臂感受着霍檀縮在他懷裏時的瑟瑟發抖,“我不會有什麽事的。畢竟已先一步知情,能護陛下周全,就能保自己的命。”
“可是……馮家那麽大……”霍檀貝齒緊咬,越想越覺得不安,“夫君就留下可好?反正、反正護聖駕周全也……并不少你一個,你就請旨留在長陽護婵姐姐就是,皇兄也擔心婵姐姐,會答應的。”
作者有話要說:霍洹拍桌子:來賭殺我會不會成功吧!贏了的送123言情幣!
阿簫一口水噴桌子上:滾!!!是個人都知道不會!你想窮死我麽!
霍洹:那我要和小婵滾床單。
阿簫淡定臉喝茶:淨網2014,你想我進局子麽?
霍洹:那我要親小婵。
阿簫皺眉。
霍洹:抱抱也成……
阿簫微笑:我們來聊聊賭你會不會死的事兒吧【目露兇光】
霍洹一個哆嗦:今兒天兒不錯,哎你看內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