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儀風唐霁
“先不說這個可不可以,符衷。”季垚把唇線往上擡了一擡,看起來面露喜色,同時并不避諱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一直很忙,可能騰不出時間來當你的陪練,我覺得你有點得不償失。”
符衷笑着點了點審批單,撩起眼皮看向季垚的眼睛,激動又克制地開口道:“在您分出一點時間給我的同時,我就把全部的時間給了您一個人。我還挺樂意的,怎樣都樂意。”
這話讓季垚驚訝了好一會兒,他驚訝于符衷的真心熾烈得有點令人難以置信。季垚還從沒聽人說過這樣話,一下就攫住了他的魂靈。他交扣着兩只手,手心手背都熱烘烘、暖洋洋的,還沒有人能讓他這麽暖和過。空蕩蕩的走廊裏沒有人來往,淘氣的涼風從通道盡頭鑽襲過來,繞着他們兩個打轉,一會兒之後就意興闌珊地舞着旋兒飛走了。
涼悠悠的微風吹得季垚心情舒坦、周體通泰,仿佛受到鼓舞,渾身都是使不完的勁兒。他端詳着符衷的面部,腦子裏卻思考着他這個人,符衷讓季垚花了大心思去琢磨,令季垚難以忘懷。
符衷見他不出聲,也未作他言,安靜地等着他說話或落筆。季垚有些猶豫不決,他側轉身子踮踮腳,正欲找個理由說些場面話,眼梢瞥見另一頭過來一個白影子。
白影子是肖卓銘身上的白褂,她一出現,白褂反射出的銀光把走廊照得更加通敞了。肖卓銘踩着靴子走過來,行色匆匆,身上有一股由于年深日久待在實驗室裏而浸泡出來的藥水味。她手裏提着金屬箱和試劑盒,看樣子她是要趕往下一個實驗室去,準備做一番驚世駭俗的研究。
肖卓銘的出現加快了季垚下定決心的過程,他主意已定,拔出筆帽來在紙上簽好了名,再寫了一行“審批意見”,最後将紙頭撕下來折進符衷的衣襟裏。季垚把水筆蓋好,固執地別開了視線,裝作泰然自若的樣子說:“單子給你了,別弄丢了它,等傷好了拿着這張紙來找我。如果光是人來了,沒帶紙,我也不會答應你任何請求的。咱們不搞特殊,也不搞區別對待。”
說完他有意無意地把目光飄過去,在符衷臉上掃了一圈,最後與他對視了。僅是對視的一瞬就把季垚灼了一下,他的心快跳到了嗓子眼,催促着他說些什麽多情話、做些什麽歡樂事。
符衷将紙頭從衣襟內取出來,他現在樂得心花怒放,薄薄的一張紙好像變成了什麽珍貴之物,真叫人愛不釋手。符衷把紙頭疊好後放進衣兜裏,又是緊張又是激奮地垂着頭顱,兩只手也不知所措地扣在了一起。他本想炫耀一下自己的膽量和機敏,不知不覺中卻被季垚弄得心蕩神馳,一時間竟然忘了自己要作何回答了。
正當符衷想随便說點什麽來緩解心頭之喜的時候,肖卓銘正好走到了他們身邊,規規矩矩地給季垚敬了禮。她一反常态,停下了匆匆的步履,在符衷面前停了下來,好心地詢問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肖卓銘放下箱子,伛下身撩起符衷的褲腿幫他檢查了一下傷口,确認一切無誤後才心滿意足似的地點了點頭。
季垚在旁把醫生的話一一記下,待到肖卓銘拍拍膝蓋站起來後,他才故作淡定、默不作聲地把支棱起來的耳朵壓下去。肖卓銘身着麂皮短襖,海獺皮鑲嵌的衣領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挺精神,勁頭十足。她別出心裁地在前襟的位置系上了一條銀花花的領巾,光彩奪目,叫人挪不開眼睛。
事畢,她以老師催促為由與符衷二人告了別,很快地從兩人身邊擦了過去。只見她行動迅速,三腳兩步就穿過走廊,轉過兩座建築之間的樓梯後步入了下行通道裏。
實驗室裏擺着巨大的儀器,通風管一刻不停地将室內受到污染的空氣排出去,再源源不斷地把冷冰冰、潔淨的新鮮空氣送入房中。各種泡在福爾馬林裏的标本錯落擺放,有的是死去的嬰兒,還有長着翅膀的猕猴、猙獰的怪魚。除此之外,在某處隔間裏甚至還存放有一條紅尾巴的人魚,任誰看了都要大吃一驚!
肖卓銘在外間把手裏的東西放下,拉開櫃子找出自己的衣服,然後去了消毒間。她戴上口罩和防護目鏡,穿好防護服後走進了實驗室裏,她一眼就看見了正聚精會神地盯着顯微鏡的楊奇華教授。肖卓銘喊了一聲老師,把皮箱放在一旁,首先取出試劑盒來放在空隔板上。楊奇華滑開椅子,摘掉眼鏡揉揉酸痛的眼睛,起身去盒子裏挑選了一支試劑來撬開了封口。
皮箱裏面碼着各種各樣的解剖和檢測儀器,肖卓銘把他們一樣一樣抱出來:“老師叫我來有什麽事?”
“北京那邊寄過來一件東西,叫我來鑒定物種。”楊奇華去倒了兩杯溫水,一杯遞給肖卓銘,也不管她到底要不要喝。接着他轉身去打開了中央冷凍櫃,下面升起一個小小的玻璃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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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卓銘吞了一口溫水,走到冷凍櫃前審視着裏頭的東西:“什麽物種要不辭千裏專門送過來給您鑒定?CUBL總部的專家們難道還做不了主?”
楊奇華在一旁給艙櫃輸入參數,伸手拉過燈罩,好讓光線都打在玻璃櫃上。肖卓銘挨得很近,鼻子幾乎貼到了弧形玻璃罩。在強烈的燈光照明下,她看見玻璃櫃裏盤着一條細細的銀線。
“這是什麽?不是鑒定物種嗎,這看起來可不像是生物。”肖卓銘擡起身子搖了搖頭,目光卻從沒離開過那條古怪的絲線。
強光燈轉開了,肖卓銘擡手遮了一下光。光線照得楊奇華胸口的銘牌閃了一下,上面寫着“全球不明生物研究聯合會中國區會長”。楊奇華放下水杯在顯微鏡前坐下來,擺出正襟危坐的樣子,給肖卓銘遞去一疊紙,說:“這是某種生物的某個組織,總部給了我關于它的化學分析報告表。你只消看上一眼就知道,它具有生物組織的常規形式,甚至檢測到蛋白質、DNA。”
肖卓銘将杯中的水一飲而盡,把杯子丢入粉碎機:“那這是哪裏還有不清楚的地方呢?”
“檢測出來的DNA序列與現存的所有已知物種均對不上,匹配結果為0。”楊奇華和藹又嚴肅的眼睛沖肖卓銘眨了眨,這位老教授有一副清癯的面孔,但精神矍铄,“你別看那細細的一條線頗不起眼,然而它的比強度高于超高強聚乙烯纖維的百倍不止。你知道,超高分子量的聚乙烯纖維,強度不過是比鋼絲高了15倍。至今還未發現有那種生物的組織能達到這種強度。”
聞言,肖卓銘情不自禁地背過身去再看了眼櫃子,問:“這東西是在哪裏發現的?”
“時間局。最先是維修部收到的,有個人拿了件舊軍裝去找他們拆線,結果試了各種刀具都不行,最後用了高溫熔融的方法才把線弄開。維修部覺得它很有前途,他們一拍腦袋就有了一個好想法——用這種絲線做基礎纖維來制作防彈衣。實不相瞞,我也認為這是個好辦法,可以解決戰場上很多問題。”
楊奇華轉過椅子擺弄了一下顯微鏡,叫肖卓銘過去看。肖卓銘撐着桌板凝視了一會兒顯微鏡顯像屏幕,說:“這個切面結構與鯉魚背部的魚筋結構類似,會是水生生物嗎?”
“我說不準,僅憑這麽一點線索還不能妄下定論。”楊奇華說,他眨動的雙眼裏有一種科學工作者特有的古板和謹慎,“看看那邊的人魚,神秘、漂亮,同時也很可怕。我想這足以證明他們把這個難以定奪的東西交給我是正确的。”
在實驗室最裏面,最大的一個福爾馬林玻璃罐裏靜靜地懸浮着一條完整的死去的人魚,漆黑的鱗片反射着幽亮的紫光。即使它已經死去多時,這些鱗片卻光澤如舊,好似叫它一聲,它就會活過來。上半身的人形身體年紀尚輕,白金色的頭發浮散在液體中。它臉色蒼白又泛灰,其天庭之飽滿具有因紐特人的特征。縱然它整顆頭顱已無生命,卻依舊威風傲岸,阖閉的雙眼頗有鄙夷他人的神情。
标本下方挂着牌示,寫着:北冰洋紫鱗人魚,發現于2010年3月6日,格陵蘭島北部迪斯科灣。
迪斯科灣是個白雪皚皚、終年冰封的海域,巨大的冰架在夏季開裂,成群的白鯨就無憂無慮地在洋面上跳躍。發現這條人魚時它就已經死了,被浮躍的鯨群帶了上來,最後才被途經此地的探險隊打撈上船。
肖卓銘頂着舌尖靜默了半晌,轉開了身子去做起自己的事來:“你覺得這條細線的主人可能是與人魚類似的其他深海未知物種?”
楊奇華贊同地點點頭。然後他又搖了搖頭:“只是初步假設而已。就算我們定位它是水生生物,但DNA序列匹配為0,甚至連人魚的DNA都沒對上。我們得好好想想了,這是個大問題。”
“既然它是從一件舊軍裝上發現的,那我們得知道這件舊軍裝是什麽來頭。”肖卓銘攤開手,“解決問題要從根源入手。得把舊軍裝的擁有者找出來好好問一問,他肯定知道什麽。”
“是維修部的一位何姓部員。我們問過他衣服的來源,他說這是他父親的遺物,至于其他的,他本人也一無所知。”
肖卓銘笑了一下,打開冷櫃檢查擺放在裏面的幾個錫紙盆,擡起膝蓋頂住一個藍色的塑料筐:“就算他知道他也不會就這麽說出來的。”
“我們需要那位何先生的幫助,但在此之前還是得做進一步的檢測和調查。這世界有的是地方等着我們去探索。”楊奇華說,他拿着幾個試劑瓶穿過一道隔離門,走到了實驗室另一邊去。
北京,奔馳在東城廢棄的科元重工企業門口停下,随後熄滅了車燈,從裏面下來兩個男人。天有些飄雨,林儀風撐開傘移至身旁的男人頭頂,與他站在一處,免得發絲被雨水打濕。稍高一些的男人點燃了一根煙,卷起的火光霎時照亮了他的臉,一縷白茫茫的煙霧飛入水汽潮潮、帶着苦澀味的空氣中。林儀風聞見了煙草的氣味,這味道讓冬風冬雨愈發沉重、可怕。
“副部長,”林儀風遙望着一扇鐵栅欄裏透露出來的凋零之景,掩上衣襟遮禦寒氣,“為什麽不進去?”
唐霖戴着薄手套,手指夾着香煙,煙霧全部被他吹散入薄薄的微雨裏。他在車門旁站了一會兒,腳下踩着幾片零零落落的殘葉說:“還沒想好怎麽去見老朋友,先等我抽完這根煙。”
林儀風将手收進衣兜裏等着他。科元重工幾年前倒閉了,廠子還留着,不過一直沒人來接手。雜樹橫長,野蒿沒膝,矮牆上爬滿了姿态粗野的野薔薇和地錦。四處無不坍圮傾頹,雜草叢生,曾經的庫房、雜用房簡陋寒碜。遺留的廠房、辦公樓還伫立在大而無當的廣場上,門窗破朽,招牌因為風吹雨淋而鏽蝕了,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走吧,進去看看。”半晌後,唐霖把煙頭踩進積水,抖開自己傘上的雨水,繞過滿是紅鏽的鐵門走了進去。林儀風跟在他旁邊,一同踏上了園中荒蕪的小徑,踩過綿軟厚實的層層腐葉。
同樣鏽跡斑斑的廠房大門沒有上鎖,門庭前的一方窪地被雨點、流浪動物的足跡踩得稀髒。一棵參天而立的古槭将其滿是窟窿的巨大華蓋鋪展在混沌沌的黑天下,白桦和菩提則默默地在這座廢園內打發着它們漫長的、永葆青春的老年。他們在古槭下收了傘,抖落雨水,拍去風衣上的水珠。唐霖走上濕淋淋的臺階,輕車熟路地打開廠房大門,此屋堂奧也因此得以窺見。
林儀風與他一同步入陰冷空曠的廠房,唐霖在身後關上了大門。一列照明燈被點亮後,高高的穹頂蓋住了他們的聲響,每走一步都會激起回音。他們從東邊的一扇隔門走出去,進入地下通道,行過百米之後,唐霖抽出一張白卡刷開了通道盡頭的封鎖門。門後站着守衛,他們的臂章是一只拿着百合花和步槍的老鼠。仍誰也不會想到在這人們看不見的地方竟有如此洞天。
“長官好。”基地負責人擡手引他們往前走去,“唐霁正在接受必要的治療,剛注射了昏睡劑,目前狀況穩定。我們正在給他注射PHR-17,幫助他獲得快速愈合傷口的能力。”
負責人叫人拉開窗戶上的防護門,然後揮退了無關人等。窗戶裏透出明亮的白光,唐霖站在窗後俯瞰着裏面的下沉式隔離區。潔淨、雪白的隔離區中央放着病床,地面下的照明燈調暗了亮度,顯得整塊地面都在往下墜去。唐霁躺在病床上,幾條充滿了藍色液體的細軟管連接着他身上的各個器官,雙手沉甸甸、不自然地放在身側。那雙手孔武有力,強健得好似刀劍。
唐霁閉着眼睛,昏睡劑讓他不得不沉入夢鄉中。唐霖一言不發,只管沉默地注視着唐霁的臉,讓人摸不着頭腦。林儀風等候多時才聽見他問:“他的體能恢複了多少?”
“70%。”負責人回答。
“還有多久能完全恢複?”
“剩下的30%比較困難,預估要20天。”
唐霖眨動了一下眼睛,點點頭說:“差不多,時間有的是。”
身着防護服的研究員打開門走入白光透亮的隔離區裏,給唐霁做了檢查,然後往文件上記錄數據。PHR-17快滴完了,研究員又給他換上了全新的。
“我下去一趟。”唐霖突然說,他扭頭看了眼林儀風,“你守着上面。”
“我知道。”
林儀風站在上頭,透過觀察窗目不轉睛地盯着唐霖從側門走入隔離區。林儀風的鼻子像是用刻刀精雕細琢而成的,瘦得出奇,略帶駝峰。他發色黝黑,眉毛的顏色相比之下要淡很多,使得他的眉目都泛着寡淡之姿,看什麽都是這副冷漠的表情。過了會兒後林儀風從衣服下邊抽出兩把槍,分別旋上了消音器,提着它們立在窗戶後面。
寂靜無聲的隔離區內,唐霖繞到病床旁邊,把一直放在衣兜裏的手抽了出來。他不作一聲,靜靜地站在床邊注視着唐霁的臉,手指則反複摩挲着一個藏在手心的小小的琥珀。那枚琥珀一直被他放在兜裏,被體溫捂得發燙,好像下一秒就要化成一灘稠水了。唐霖搭着雙手,然後他脫掉了手套。唐霖的手背上有一條筷子長的傷疤,發白、凹陷,從指根到手腕,把手掌對半劈開。
唐霖擡手對林儀風比劃了一個手勢,讓他走到一旁去把電源總閘拉下來。房間所有的燈全部熄滅了,陷入深不見底的黑暗中,白生生、朦朦胧胧的餘光還在人眼前晃,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唐霖關掉了昏睡劑和保護性氣體的輸入閥,在黑燈後擡起手臂,讓一個墜子從手指上挂下來,小小的琥珀在昏暗中搖晃着發出溫黃的光暈。
在昏睡劑中止輸入後片刻工夫,唐霁便醒轉過來。他睜開眼睛,眼前還是黑糊糊的,他的雙眼就在黑夜裏閃爍着綠松玉色的幽光。這雙眼睛是他後來才得到的,能讓他在夜裏看得更深、更遠、更清晰。唐霁張開嘴大口喘氣,強勁有力的心髒在胸腔內大力地泵動着,好似他的身體裏正在經歷着電閃雷鳴。
他用了十幾秒恢複意識,判斷出自己的處境。唐霁看到了那個發光的琥珀,不過這次他沒有再像以前一樣發怒了。他躺在床上,望向漆黑的天花板,聽着身旁的響動,他知道唐霖坐下了。
“你把我送到哪兒來了?”唐霁問。
“北京,另一個基地。”唐霖攏好衣擺,疊起腿來靠在椅背上,“別怕,不是在烏幹達,你沒有回到過去。”
唐霁笑了一下:“我倒還想回到那時候去。”
“誰不是呢?我也想。”唐霖說,把琥珀收在手心裏,愛惜地護着它,“回到只有我們三個的好時光裏。”
“她最近怎麽樣?”
“我不是早就告訴你了,她很好,也很想念你。”
唐霁默然了一會兒,又問:“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唐霖看着他:“做什麽?”
“把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唐霁扭過頭望着唐霖的眼睛,兩人心平氣和得對視着,“你另外還在研究改造人體的技術對吧?在烏幹達的時候你就這麽做了。”
沉默了好一陣,唐霖才疊起雙手放在膝蓋上:“我可沒去烏幹達,給你做手術的是其他人。我早就想這麽幹了,自從父母慘死之後。咱們雖然不是一個母親,但你也沒比我好到哪裏去。”
“說心裏話,我有時候還挺同情你的。”
“我不要同情,我早就過了那個時候了。”
唐霁凝望着他,唐霖也沒有躲避,黑暗遮住了兩人的視線。唐霁再次笑了起來,但笑得并沒有什麽感情:“所以你只是想複仇對吧?”
林儀風站在上面,關了燈後他就背過身去靠在立柱上,用一塊帕子擦拭着槍柄和消音器。他收攏雙臂抱在胸前,擡着硬得出奇的下巴,漠然地注視着隔離區裏的兩個人,自顧自琢磨着事情。
沒等太久,唐霖就回答了唐霁的問題:“唐家被人扳倒,萬不得已退居次門,我是唐家家主,我當然要為此做點什麽。報複罷了,誰不是在複仇,誰不是夜夜活在噩夢之中。”
“那你利用我是想幹什麽?”唐霁反問回去,“為何不直接出擊,去找當年打倒你們家的人複仇呢?”
唐霖繃緊了下颚線:“你只管幫我掃除季家的障礙,其他的我來對付,我們要各個擊破,再一網打盡。在唐家這件事上,我敢說現在主門裏沒有一家是無辜的。”
“咱們跟随的組織不過是個藏污納垢的地方罷了,難道你現在知道嗎?”唐霁轉開了視線,“我自打來到你家的第一天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