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思父訴孤
符衷這頭簽完了字,把承諾書傳下去後便回過頭來看着季垚,發現他也在看着自己。兩人的目光在會議桌上相撞了,一撞就是驚濤駭浪、地裂山崩,在兩道目光較量的時候地球已經被黑洞毀滅無數次了。季垚盯着符衷不茍言笑,符衷的眼睛彎了彎,學着季垚的樣子把筆扣好,側身将筆還了回去。
女幹員此時已收拾好了自己的文件夾,她拉開座椅站起身,沖符衷點了點手指,笑道:“這筆是新的,送你了,別客氣。”
季垚知道他這是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符衷看着溫良恭儉,但心裏頭彎彎繞繞的壞主意可多着呢。季垚忽然把沉郁的目光收了回去,他不逞這一時之快,往後有的是時間來對付他,誰還能鬥得過自己這只老狐貍不成!季垚扭頭從魏山華手裏接過承諾書,找到符衷的名字,而他的簽名位正好在符衷旁邊。
他心裏不認輸,寫出來的名字也比符衷大上一點,季垚總算出了一口氣。他合上鋼筆将文件挪給下一個人,忍住心頭亂跳不去看符衷一眼,自顧自收拾好桌上的東西,撇過臉就跨出腿往外走去了。他走出會議廳的大門時還在心裏自己和自己打賭,賭符衷會不會追上來,賭注就是他一整天的好心情。
符衷簽完名在自個兒的位置上磨磨蹭蹭賴着不走,他想等季垚。等到季垚起身離開時,會議廳裏已經不剩下什麽人了。符衷急急忙忙地搬好椅子,然後快步追出去,打整好着裝後才叫住了季垚:“長官,可以把筆還給我了嗎?”
心裏頭賭局已定,季垚贏得看一天的好心情。他狠狠給自己打了個氣,但他絕不能就這樣原諒了符衷,好讓他壓自己一頭!他好一會兒才轉過身,目光在符衷身上挑了一圈,看見了他手裏還拿着從女幹員那兒借來的筆,心裏頓時不樂意了。季垚決心要做個惡人,他踩了一下鞋跟,皺起眉陰陽怪氣地說:“你手裏不是拿着筆嗎?還來問我要什麽?”
這支棱人的本事把符衷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季垚見他語塞舌結,知道他有口不能辯、有苦不能言,便沒有再為難他。季垚繃緊了下巴,飛了符衷一眼,輕飄飄地提點道:“找個好時間自個兒來拿。”
說完後他就掉過頭往另一邊走去,封鎖門自動打開,他走過去的時候一步未停,也沒有回頭。緊接着磁門就在他身後關上了,符衷望不見了他的身影,腦子裏卻還想着他剛才說的話。
中午,魏山華從仿真訓練場第二層走下來,他剛剛分派完VVA特戰部隊的訓練任務,這時候正準備去品嘗美味的午餐。魏山華下樓之後看到了剛練完單雙杠的季垚,見他汗濕單衣,脖子上亮亮地反射着一層水光,棉布長袖衫緊緊地貼附在他的肌肉上,仿佛他練的不是單雙杠而是武裝泅渡五公裏。
訓練場裏空無一人,任務組特訓部隊已經在幾十分鐘前就解散了,距離下午開訓還有很長一段時間。空蕩蕩的訓練場裏稍微有點響動便會震來陣陣回音,季垚穿過隔離門到後面去,拉開櫃子取了毛巾擦去臉上、手上的汗水。魏山華拿着文件夾靠在隔離門旁邊看他,問:“中午一起吃飯嗎,三土?蒲式濃湯怎麽樣?”
“還沒想好,我也不知道。”季垚沒回頭,他看了一眼浮在訓練場中間的時刻表,“你自己去吃吧,不用管我,我好得很。”
魏山華歪了一下脖子,聳聳肩。他聽見身後裏有動靜,随後隔離門往兩邊打開了,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魏山華看到了符衷,符衷也看到了他,腳下的步子停頓了一瞬。魏山華笑着朝他招招手,扭頭打趣季垚說:“我知道你為什麽獨自在這兒留到這麽晚了,我也知道你為什麽拒絕我的午餐邀請了。回頭看看,這是誰過來了?”
季垚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過來了,他拎着毛巾擦了一下脖子,把忍不住要擡上去的嘴角壓下來,說:“既然什麽都知道了,你還杵在那兒幹什麽?還不快趕緊離開!”
“他對你也這麽兇嗎?”魏山華離開前悄悄問符衷。
符衷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當然不,中校。”
“好家夥,沒人比他更會區別對待了!”魏山華評論道,他上下打量了一會兒符衷,想知道這個人究竟有什麽魔力能讓季垚這樣的人對他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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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山華兀自琢磨着離開了,符衷朝他敬了個禮,再按照禮儀目送他遠去。等到魏山華走出了隔離門,符衷才趕忙回過頭去,有季垚在的地方他絕不多看外人一眼。符衷走進隔門裏,見季垚正在長椅上坐下來,敞開的內襯領口裏露出他健壯、飽滿的胸肌,疊起腿來把身子前傾支在膝上,目光裏有千言萬語呼之欲出似的擡着眼皮看他。
“首長。”符衷叫了一聲,站在他面前。季垚身上尚未幹透的汗水映入符衷的眼簾,被浸透了的內衫同樣在符衷眼裏一覽無餘地展示着他身體裏蘊含的無窮力量,這樣的人是不會被打倒的。
季垚搭着兩手,剛才在雙杠上待了不少時間,手臂還有點兒酸痛。他毫不畏縮地直視着符衷的臉龐,在這沒人的地方,他們又可以肆無忌憚地打量對方了:“你有什麽事?”
“您叫我找個好時間自個兒來把筆要回去,”符衷回答說,“所以我就來了。”
“你覺得這是個好時間?”季垚擡起下巴問話回去。
符衷低着頭看他,絲毫沒有避開視線,就這麽溫和地望着他。季垚出汗的身體、健康的面色、莊重的聲調無不吸引着他,吸引他為之上瘾,就像貪聞了罂粟花。季垚就是那豔麗的罂粟花。
幾秒鐘後符衷說:“我認為這是個好時間。您看,這兒除了我們沒有別人,想說什麽就盡管說。在我來之前,您不也是一直在這裏等着嗎?”
季垚聽得他講得頭頭是道,贊許地點點頭:“所以你來只是想要我把筆還給你?”
“是的,首長。”符衷吞了一下喉嚨,“但也不只是為了這一件事來的。”
“那還有什麽?”季垚循循善誘的引導着他說下去。
符衷的手指縮了一下,他緊了緊下颚,狠狠把一口氣壓進胸腔,收得脖子上骨棱突出:“還有就是想來見見您。如果不是您沒把筆還給我,我又怎麽能在這時候來與您見面呢?”
季垚想聽到就是這句話,說得他極為受用。季垚故意不把東西還回去,故意堵他的嘴,故意在這裏逗留到這麽晚,不過是想找個好理由見面罷了。一支筆無足輕重,還不還都無所謂,重要的是那個“好時間”罷了。
“沒門。”季垚笑了一下,逗他。
符衷沒有懼怕他:“長官,我已經把娜塔莎借給我的筆還回去了。”
“娜塔莎?”季垚放下腿站起身來,走到櫃門前收拾東西,一樣樣裝進背包裏,“這才多大一會兒,你把人家的名字都打聽到了?”
“不,承諾書上簽着她的名字,用翻譯器翻譯一下就可以了。”符衷據理力争,“方便物歸原主。”
季垚拉好背包的拉鏈,轉過身來抄着雙手靠在柱子上。他沒去注意自己敞開的領口,下邊兩條凹起來的鎖骨就這樣明晃晃地出現在符衷的視野裏。季垚的神色是那麽的坦然,讓耳聰目明的符衷竟一時分不清他這到底是無意識的動作,還是在故意在試探自己的定力。單憑一件長袖衫、一條長褲可擋不住季垚渾身散發出來的蠱人味兒。
見符衷不作聲,季垚翻了翻自己的外套,從口袋裏抽出一支筆。他拔出筆帽再扣回去,然後遞給符衷。符衷剛把手伸過來,季垚忽地往後一抽,符衷只得抓了個空。季垚又在變着法子逗人了,他喜歡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長官,您今天為何非要在一支筆上跟我過不去?”符衷裝着樣子奪了幾下沒奪回來,撇着眉毛問季垚。
他故意把聲音放軟,誰不會喜歡溫溫柔柔說話的人。在季垚琢磨他的時候,符衷也罷季垚裏外琢磨了一遍。他知道季垚吃軟不吃硬,面相兇着呢,心兒卻比誰都要溫柔。
“你說我為什麽跟你過不去?讓我來舉幾個例子:開會的時候三心二意,轉筆,影響他人,行為惡劣。”惡劣行為包括向女幹員借筆,但這一點季垚是斷然不會說的,話裏頭的乾坤要自個兒去琢磨才有味道。
符衷面對他虛心地接受了教訓,等季垚數落完後他走近了一點,與長官鞋尖碰着鞋尖,說:“就這些?”
“你站這麽近幹什麽?離我遠點。”季垚把筆杆橫咬在嘴裏,擡手抵住他的胸。
符衷沒離遠,靜靜看了季垚一會兒,笑問他:“您是不是吃着我的醋?”
季垚頓時就炸開了,心中砰的一聲冒了煙,面對豺狼虎豹時他不會眨一下眼睛,但面對符衷的時候他萬萬經不起這般逗弄。符衷在他心裏是一種特殊的情感,一種迷茫,有時候放開身心任其引導比一味抗拒來得好。季垚看着他亮熠熠的雙眼,一邊又被他說得渾身燥熱,憤憤地摘掉眼鏡狠狠揉了一把眼睛,然後把筆拍在符衷胸上。
“盡會胡說八道!老子吃你一個男人的什麽邪醋!”季垚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聲量高上去了,調子卻抖了起來,“一支筆哪犯得着你這樣來磕碜我?你這張嘴當真是花瓣變的不成?”
他推了符衷一把,站直身子把背包取下來就要從旁邊溜之大吉。符衷擡手接住筆,混亂中不小心扣住了季垚的手指。季垚肌肉一繃,觸電似的把手收了回去,匆匆別開身子逃走了。
“長官!”符衷叫住季垚,“還有一件事。”
“你他媽事情怎麽這麽多?你還有什麽事?能不能一口氣說完?”
符衷轉到季垚面前,擡手幫他掩了掩衣服領子,蓋住了敞開的胸脯和鎖骨。符衷收拾好他的衣服,說:“領口開太大了,天冷,走出去就要受風寒。您這模樣要把不少人的魂都給勾走了。”
他說的“不少人”就是自己,他的魂早被季垚勾去了。季垚看他認真地拉着自己衣領,知道他有什麽心思。季垚喉嚨一哽,握住手腕把他的手拉開,警告道:“你逾矩了。”
他把自己的衣領理好,壓下慌亂不疾不徐地走出門去。方才一通交鋒又讓他燥得出了一身熱汗,符衷的功夫到底出自哪門哪個派!心頭像是打着鼓般怦怦直跳,卻不是噩夢驚起之後的那種冷冰冰的感覺。他感到熱,感到暖和,感到勃勃生機。這讓人骨頭發酥的溫度随着血液流淌到全身各處,澆浸自己的身軀,讓他又獲得了一樣新禮物,變得蒼潤華滋、春色滿園了。
符衷見他離開,回頭看了看,發現季垚忘了帶走了外套。許是他走得太急,忘掉了自己還有東西沒拿。符衷幫他收拾起衣服,看了看縫在衣服內襯裏的尺碼和編號,他把這個編號記住。
系統發出了提示,告訴他訓練場即将開始清潔和消毒程序,請逗留人員馬上離開。符衷趕緊抱着衣服背包出去了,當他剛出門就撞上了匆忙跑回來的季垚。他們都撞進了對方懷裏,符衷下意識地伸手摟住季垚的背,免得他摔倒。季垚鼻子挺,撞了一下之後疼得厲害。他惱怒地摸了摸鼻子,瞪了符衷一眼,劈手奪過他手裏的東西就轉身走開了。
符衷挎着自己的包跟在他後面走,看着他氣沖沖的背影和甩着外套的動作偷偷地輕笑。季垚惱了之後定要找個機會反咬一口,他們又有機會在一起過招了。
夜裏10:47,季垚乘坐電梯來到地面,地下基地的出入口在一座山凹進去的谷地裏。他沿着黑油油的公路往谷地外走去,此時的山谷寒意料峭、寧靜,停在珊瑚色花楸樹上的鸫鳥在林間啁啾鳴叫。經過機場風吹雨打,樹葉漸漸稀落,站在路基上可以望見很遠的地方。季垚穿過谷地,沿路走到貝加爾湖旁坐下。北方秋短,大陸性氣候,晝夜溫差大,夜裏已如初冬般凍人了。
季垚坐在石板上,随手揀了幾塊石頭丢進湖水裏,看着漣漪一圈圈蕩開。深不可測的天穹中沒有一點兒星月,華光粲然的北極星早已不再升起了。湖畔濕漉漉、白晃晃的沙灘綿長地往北邊鋪去,再遠一些就是起伏的山脈,陣陣清風吹拂着臉頰,送來縷縷松香。大地仿佛在浮動,輕微的響聲就驚得回音滾滾,直到很遠的地方才消失。
很少有人像他這樣出來看湖,自從黑暗降臨地球之後,貝加爾湖的餘晖便漸漸被遺忘了。在寒氣襲人的冬寒下,瓦藍色的霧霭像一條條帶子,鳥鳴和漁船拍擊木樁的聲音聽起來分外清晰。
靜谧被電話鈴聲打破,季垚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是顧岐川的來電。
“什麽事?”季垚吸吸凍得發酸鼻子,把身上的外套裹緊。
“第一批子彈做出來了,現在就給你送過去?”
“不用,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完了再送。兩個月後才開始任務,時間有的是,別着急。”
“東西都是些不得了的家夥,一起運送動靜太大,你不怕被收拾?”
季垚轉着手心一個吊墜,說:“以前不都是這樣的過來的嗎?你覺得我會害怕什麽?”
顧岐川哦了一聲,緊接着就是一陣沉默。季垚也沒說話,垂着眼睛擺弄吊墜,讓風從他頰畔刮過。
“芥子還是傳到了你手上。”顧岐川淡淡地說,“替我像你父親問好,并向他表達我的尊敬。”
季垚笑了笑,語氣卻更加平淡了,淡得要被風吹走:“我會的,多謝你還能記得我父親。”
他們說了兩句就挂了電話,周遭飒飒有風,悉悉簌簌地鑽進季垚的耳朵,像一群烏鴉在鬧哄哄地交談。天籁之下不聞人語,唯聞夜鳥啾啾、活水潺潺。他望着粼粼的湖面,看那些優美又細長的一排排浪花,覺得有些悲傷,如同穹宇般巨大的孤獨正蹑手蹑腳地走過來給他披上禦寒的輕衣。
耳朵上別着耳機,裏面正放着《夢中的婚禮》,從他走出地下基地的時候這首曲子就在耳邊單曲循環了。他想起了符衷彈的鋼琴,想起了他的側影和溫柔的聲音,就像一個精靈。
符衷給他發了消息,季垚看到了,馬上摁滅了手機。他過了幾分鐘後又打開,回複道:我在湖邊。
—我可以上去嗎?
—上來多穿件衣服,天冷,凍得人打哆嗦。
符衷套上一件毛呢的風衣,略一思索後順手帶上了一件羊皮襖子。他刷卡出了電梯,微風迎面撲來,凜冽的松香和甜絲絲的杏子香味直往他肺裏心裏鑽。符衷同樣沿着公路的欄杆往山谷外走去,他陡然打了個寒噤,忙攏好風衣的領子遮寒。西伯利亞的寒風吹得他通體發冷,比北京的風不客氣多了。
湖畔獨自坐着一個人影,正擡頭眺望着遠山。符衷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季垚,他腳下加快了步子,将手裏的一個紙袋包在羊皮襖子裏保暖。符衷輕手輕腳地走到季垚背後,脫下身上捂熱的風衣給他披上。季垚吓了一跳,回頭便聞到一陣咖啡香氣打頭而來。符衷把熱烘烘的咖啡杯在他涼飕飕的耳朵上碰了碰,頓時一股暖意化作流水淌入了他的心田。
“不是叫你多穿點衣服嗎?你怎麽不聽話?”季垚捂着熱咖啡問他。
“我知道您在上頭凍得打哆嗦了,于是專門多拿了一件衣服上來。”符衷把羊皮襖子抖開來套上,在他旁邊坐下來,“風衣被我捂熱了,就借給您穿。您看,您都冷得不停搓手了。”
季垚看着他在自己邊上坐下來,并沒有趕走他。中午那時火花四射的交手仿佛也不曾發生過,他們誰都沒提起。兩人面對着湖水并肩坐在一起,中間禮貌地隔了點距離。
“天真冷。您怎麽突然到湖邊來?”
“沒什麽,就是想清清靜靜地坐一會兒。我的心靈好久沒這麽安靜過了,只有在這個時候我才能忘記我所經歷那些痛苦,去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歡的事、去想自己想想的人。”
季垚喝了口咖啡,咖啡沒放糖,苦澀、厚重,就像他曾經的生活。符衷接了符陽夏的電話,季垚坐在一旁聽着他與父親的對話,低頭靜默地看看自己的手機,翻來覆去把玩着它。
聽了一陣風後符衷問他:“您在想什麽?”
沉默了好半晌之後季垚才開口:“想我父親。”
一種憂郁從清涼的湖水裏升了上來,像一個氣泡般将季垚包裹住了。鸫鳥嘲弄而凄婉的聲音在兩人周遭嘀咕,雖然看不見它們的身影,但它們分明就在這四周。季垚懷着惆悵的心情撐着鼻梁,接下去說道:“我父親同樣在執行部裏工作,不過他在十年前死了。他出了一趟任務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他死在另一個時空,我沒見到他的遺體,也不知道死因。”
他的聲音是那麽平淡,仿佛是在談論着家常小事。符衷注視着他的側臉,心中忽地又疼痛起來,就像他幾個月前在醫院裏看到雙目失明的季垚一樣。符衷心疼他,季垚太孤獨了,需要有個人這麽對他。
“您查過任務記錄嗎?”符衷說,“電子記錄、行軍日志本等等,那上面會有詳細的信息,或許能查到些許蹤跡。”
季垚捂着咖啡杯搖搖頭:“難道我會沒想到這些嗎?我比你更了解時間局的制度。我沒有查到有關那次任務的任何記錄,我把檔案庫、星河數據庫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有用的東西。”
“怎麽會呢?時間局任何一次任務都會記錄在案,不論大小。而且以您的身份,想必一定有查閱的權限。何況您的父親還在任務中犧牲了,這怎麽會不記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