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在上

第3章 淵源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站着三人，背對陽光的男子渾身透着寒氣，手執仙劍，衣袂無風自動，臉上盡是冰霜，仿佛下一秒就會揮劍而上。

“他死了。”這三字從他口中輕輕飄出，不帶一絲感情，卻讓人感覺到他很悲傷，沒有七情六欲的塵清上仙今日終于知道了什麽叫心痛，什麽叫哀莫大于心死。

元和老祖嘆了一生，搖了搖頭，頗無奈的看着自家愛徒，終是忍不住，只得道：“沒死，神識已被我收起，你們兩個啊！唉……罷了罷了，你随我過來吧。”

天界禁地，一個懸空的水鏡前。

“你和星燃那小子結下了太多的因果，你倆的命不知何時便捆在了一起，這也就是為何不殺星燃的原因，他若是死了，你也定會受到殃及，除此之外天界也會迎來一次浩劫。”

塵清看着這水鏡，心中隐隐一痛，“師父……這場浩劫可是上古古籍曾記載的那般？”

元和一臉沉重，點了點頭，“所以現下只能逆天改命！”

逆天道而行，這事從未有人敢以身試法，因為回到過去所做的那些事，必定會改變現在的這個世界，而且，以身試法的人會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手起刀落，鮮紅的血灑向了這水鏡，鏡面泛起了漣漪，塵清躍身進入鏡中，身後的元和的身形越來越薄弱直到消失不見，整個天界在一瞬之間都消失了，就好像從沒存在過一般。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過去，一切的一切都将重新開始。

元和曾問，“用你一半的修行來換回到過去，你心痛嗎？”

塵清不語，其實心中已有了答案，再高的修行若是不能護住他，不能護住這三界，那他要這修行有何用。

這一世，他一定不會讓這一切重蹈覆轍。

……

上一世仙魔劫在即，他奉命到下界尋一個魔族和人類女子的孩子，那孩子有雙漂亮的眼，長的很是讨喜，他動了恻隐之心将他帶回了七山，原以為他會在七山上過完凡人的一生，只能說，命運無常。

這一世，那孩子依舊受人欺負，小小一團縮在牆角任人打罵，塵清看着牆角那孩子，心裏一暖，真的很難将這孩子跟以後那嗜血的魔尊聯系起來。

“跟我走吧。”和上一世一模一樣的話語，只不過這次的塵清上仙溫柔了許多。

星燃看着眼前這人，毫不猶豫的點下了頭，只要你開口，我從不會拒絕，上一世如此，這一世亦然。

只不過，這一世，若是得不到師尊的心，那他也要得到師尊的人，他還要重新殺回天界，将他所受的那些折磨盡數歸還。

陵州城是南方最為富庶的城市，是個不夜城，從日出到日落這街上的人都未曾斷過，白天酒樓店鋪，夜裏酒館賣吃食的小攤子，各個街上都是琳琅滿目的商品，叫人看得眼花缭亂。

塵清緊緊抓着星燃的手，時不時的歪頭看一眼，星燃神識破損，留有記憶的可能性太小了，能活着就已是萬幸了。

兩人一路走來，街上衆人的都紛紛停下腳步，目不轉睛的盯着這兩人，但是無人敢上前搭話，這男子儀表非凡，猶如谪仙，就算不是仙人那也是修仙之人，遠遠的看一眼已是莫大榮幸了。

星燃跟在他身後沉默不語，腦中思緒卻是雜亂無章，若不是剛才偷偷使勁捏了自己一把，現在眼前發生的這一切，都仿佛在做夢一般。

兀的，一串糖葫蘆伸到他面前，星燃一怔，沒等他反應過來，頭頂就傳來了一道溫潤的聲音，“吃吧”。

怯怯的擡起頭，男子依舊一臉清冷，只不過那雙眼中似乎多了一絲別樣情緒，還未等他細想，塵清就轉過了頭去。

星燃小心翼翼接過，将那副可憐樣子表現的淋漓盡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塵清嘴角上揚了些許，他不善與人相處，當年在仙界的好友不過僅禦九一人，師兄向來行蹤不定，若是找他定要費好大一番功夫。

此時回想上一世，才發覺自己對星燃的關心着實不夠，那時帶他回七山純屬是一時心軟，況且這孩子确實無錯，帶回去只是想讓他在自己眼下活完一世，但世事難料，不過終究還是要怪自己。

兩人進了一間客棧，塵清從腰間掏出一琔銀子，“過夜，勞煩送些熱水上來。”那小二接過銀子連連點頭，“好咧，公子您樓上請，還要吃點什麽嗎？小店各色小菜一應俱全，都是咱陵州城的特産啊~”

塵清自是不食五谷，但考慮到星燃此時還是凡人，回過神思忖了片刻，“拿些清淡的上來吧，再去幫我買幾件他穿的衣服。”小二應了一聲，喚來夥計當即就去買了。

星燃無措的看着正欲給自己脫衣服的塵清，心道，這是哪出？！上一世塵清把自己放這裏就走了，這……

星燃看着自己身上衣服，不止破不止髒還散發着一股莫名的難聞氣息，他自己都嫌棄，塵清沒理會他，直接伸手将他提起，三兩下将他衣服扒淨丢盡了木桶，破爛的衣服直接丢出了窗外，星燃連反應都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丢進了木桶。

頭頂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需要我幫你洗嗎？”

星燃連忙搖頭，“不，不用……我，我自己來。”說着連忙拿過一旁的浴巾狠狠擦着自己髒兮兮的皮膚。

塵清看着他泛紅的耳朵心中竟無端生出一絲連他自己都未發覺的歡愉，“你且洗着，我去找幾件你能穿的衣服。”說完便走了出去。

待他走後，星燃垂眸，眼睛很是酸澀，哪怕重生一世，再見到他，自己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他，對他的喜歡早已滲進了骨髓之中，他早已是病入膏肓。

他為何會喜歡上這麽一個清冷孤傲的上仙？上一世他想不明白這一世他也不明白，可能就像君罹說的那樣，人，總是會喜歡一些自己得不到的東西。

被珺罹帶回無淵之境的那段日子，他每天抱着一壇父尊親手釀的陳年雪久，醉卧在古樹下，醉生夢死間總總會不由自主念出那人名字，塵清、塵清……好一個一塵不染，清冷上仙啊。

塵清回到房間的時候就看到那孩子坐在浴桶之中一臉欣喜卻又不敢表現的怯怯樣子，不由一怔，他這是怕自己先走嗎？此時心中的憐愛又多加一分，若上一世他肯在這孩子身上多下點功夫也不至于……

星燃在浴桶中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塵清拿過一邊的浴巾将他撈起，星燃白皙的小臉上布滿了紅暈。

塵清将衣服放他面前，“你先換上，待我處理完事情就帶你回七山。”

星燃伸手拉住他衣衫，大大的眼睛甚是好看，小聲又怯懦的弱弱問道：“公子當真是要是帶我走麽？”

塵清點頭，“那你可願意跟我走？”

小孩咬唇，許久道，“那你會以後會丢下我嗎？那裏會有人欺負我嗎？我能吃飽嗎？”星燃眼巴巴的看着眼前這人，小臉上隐隐寫滿了期待。

塵清心裏很不是滋味，僵硬的伸出手拍了拍他的頭，放柔了聲音，“不會，我不會丢下你，也不會有人欺負你，到哪裏你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星燃展顏，露齒笑道：“公子真好，星燃可以做好多事情來報答你，只要你不丢下我，我做什麽都可以。”

塵清斂眸，唇角不經意的微微揚起了弧度，“好。”

上一世，星燃也是這般問他，他也這般回答，只是他沒有兌現，這次，他定會護他一世周全。

夜深

想染早已睡着，塵清坐在床邊審量着他，星燃長的很是好看，他娘親是驚動皇城的第一舞女，父親是魔族尊者，當年在三界也是數一數二的美男子，曾有幾位仙子貪戀他的容顏自願堕入了魔道。

他曾有幸在人界見過這兩人，他們和真正的凡間夫妻無異，恩愛無比，簡直羨煞旁人，可他當時不懂，只知兩人這般是違逆天道，人怎能和魔相戀。

塵清輕輕的為他蓋上薄被，他現在這孩童模樣可是比那嗜血的魔尊讨喜多了，怕是上一世師尊對你過分冷漠所以才讓你竟生出那般心思，這一世，為師定會對你多費點心思。

塵清站起身，将帷帳放下，轉身輕輕走了出去。

門開，又關。

床上原本熟睡的人緩緩睜開了眼，伸手抓緊了身上的棉被，嘴角止不住的向上揚起，師尊他，終究是在乎自己的吧。

【作者有話說：好戲開場咯~~~~~~~~這一本和《浮世清歡》都會更新噠~大家放心跳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