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在上

第4章 你可願意拜我為師

上一世，他問，就不會有人欺負我，不會挨餓是嗎？

在塵清說是的那一刻，從那之後他的眼裏便就只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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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塵清時，他正好在人間呆了整整十年，他生來便知自己名為星燃，無父無母，是這天地間的一個棄兒，這一生過的最好也不過是生老病死，若是過的不好，那就死在炎夏酷暑或是寒冬大雪。

在人間的這段日子是他一生中最大噩夢，以至于後來修煉一度成為心魔，将他折磨的痛不欲生。

從記事起，他一直在一座封閉的宅院，這裏面全是大大小小的孩童。

每隔幾日都會來一些人挑走一些孩子，被挑走的孩子興高采烈，養育他們的老嬷嬷說他們是享福去了。

宅院裏一到夜裏便很是吓人，院子裏有一個長得面目可憎的老頭每次來後院都是揮着鞭子，在這裏的每個人都免不了一頓毒打。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也開始期望外面的生活，期望他被人挑走，不再被挨打，後來他真的被挑走了。

出了院子，他被送進了一座大房子裏，裏面的主人是一個很和藹的老頭，見到他時很是開心，盡管他不愛笑不像院子裏的那些孩子會讨人歡心，可那人還是開心的叫他小寶貝。

他被洗的幹幹淨淨送進了一個房間，那天他吃的很飽，穿上了漂亮的衣服，他以為他過上了好日子，他以為上天有眼。

直到那個和藹的老頭拿着刀進來，他說，小寶貝真是漂亮，來，過來。

他心底一股不好的預感

那人笑道，別怕，不疼的，你很快就見到以前的兄弟姐妹了。

他壯着膽子問他們去哪了，那人笑着拉開一面簾子，都在這呢。

簾子後是一個個精巧的透明花瓶，花瓶裏不是花，是一個個小孩，他們或喜或哭，瞳孔無神呆滞，身上遍處都是觸目驚心的傷口，胸口被人剖開露出了鮮血淋漓的內髒……

那人笑着走向他，“別怕，他們都是些下等貨色，不過，你就不一樣了，你很幹淨，我會慢慢享用你，先是血，然後是肉……哈哈哈哈哈哈……”

或許是上天眷顧他逃了出來，城中正在爆發旱災他随災民一路逃命，在最饑餓的日子裏他險些被人當做食物，一路來到了陵州城，入城後險些被人販子捉去賣作娈童。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麽幸運的活下來，盡管每一天都活的萬分艱難，活的小心翼翼，直到師尊救下他，他突然覺得他之前所受的磨難是值得的，最起碼，等到了他。

七山，是仙界靈氣最為豐裕的一座山，遠離三界，六座側峰，主峰坐落在六座峰之中，周圍靈氣最為濃郁，此處便是塵清上仙的住處。

峰上弟子三百，內門弟子僅有三十，每隔三十年外門管事的弟子會帶着一衆弟子去人界挑選有資質的少年，進入外門若是有修仙的緣分便可進入內門。

內門每隔二十年舉行一次大比，獲勝的前三名便由塵清親自授課，更甚者可以位列仙班，長生不老，生生世世不受那輪回之苦。

塵清禦風而行，周身雲氣缭繞，星燃坐在他臂彎，雙手緊緊的抱着塵清，自打進入七山的地界，他的聲音就沒停過，無非是說一些好漂亮，好神奇，好壯觀……這般小孩子的話。

每每星燃問起那天上的飛禽，或是山峰上那奇形怪狀的動物，塵清都一一講解，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樣子，他這反應着實讓星燃吃了一驚，上一世他也這般問過，塵清冷着一張臉就跟沒聽到一般。

想到這，星燃擡眸小心的看了塵清一眼，手緊緊的握住了塵清胸前的衣襟，“公、公子，我是要跟你住在一起麽？”說這話時，那小臉蛋上的緊張和害怕一覽無遺。

塵清輕“嗯”一聲，抱着星燃的手微微收緊了一些，末了加了一句，“別怕，沒人傷害你。”

星燃怔了下，随即沖他展顏一笑，“好。”

小孩臉上的笑容純粹幹淨的讓人移不開眼，塵清心口微微一顫，點了點頭。

穿過一片紫竹林，不遠處就是七清殿了，老遠便看到一個少年率衆人在那等候。

塵清低頭輕道：“我們到了，以後這就是你的家。”

星燃在看到下面的那人時微微一笑，“好。”指尖卻深深的陷入了掌心。

兩人落地，那遠處的少年快步上前，單膝跪下，擡眸笑道：“孟易恭迎師尊回山。”

塵清點頭，視線掃過了這少年，目光直直的落到了他身後的那座大殿，當年星燃一把火将七山燃了半個月，唯獨留下了這七清殿。

孟易站起身視線停在了星燃身上，納悶道：“師尊，他？”

“他是我在人界救下的孩子，從今日起他就留在七清殿中。”星燃心中暗喜，低頭朝孟易抛去了一個得意的眼神。

孟易垂眸掩過眼中不悅，輕笑一聲，“師尊，按照往常的規矩，凡人來了是由外門來管理，弟子認為這孩子直接進入七清殿很是不妥。”

星燃低頭心中冷笑一聲，再擡頭已是一副楚楚可憐模樣，眼眶泛紅，淚幾欲落下，手緊緊抓着塵清，“公子，不要，我不要去……星燃想跟你住在一起……”

塵清面上閃過一抹無措，不知該如何哄，只得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輕聲道：“莫哭，你是跟本座住在一處。”

孟易滿臉通紅，張口欲辯，塵清直接越過他朝殿內走去。

孟易緊緊握着劍柄，朝星燃恨恨瞪去，本趴在塵清肩頭委屈的眼紅的人，此刻擡起頭來就沖他甜甜一笑，挑釁十足。

七清殿向來是只有塵清人可進入，就連剛才那少年都沒資格進入，更別說上一世的星燃了，如今，他卻直接住進了七清殿內。

殿內燃着冷香，四周站着幾個靈女，供塵清日常使喚，靈女皆是塵清靈識所化，不過是紙片人罷了。

塵清将小孩放下，招來靈女去準備了一些吃食，星燃新奇的看着四周，一副天真可愛模樣，讓人生不出半分疑心。

塵清坐到矮榻上，對他道，“從今日起你便住到這裏，有什麽需要吩咐她們就嚎，不過我大多時間還是在這裏的。”

星燃點點頭，掃了一眼小桌上的點心，咽了下口水，塵清見狀一聲輕笑，很輕，輕到微不可聞，但在這安靜的靜室愣是有幾分突兀。

星燃愣了，在他記憶中那個塵清上仙歷來不茍言笑，就連上一世都不曾見他笑過。

塵清自己也怔住了，随即僵了嘴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一般，微微別過了頭去，星燃心頭一漾，拿起點心坐他身側，“公子笑起來真好看，不過以後還是別笑了。”

塵清不解，“為何？”

星燃咬了一口點心，軟諾諾的說，“因為我想公子只對我一人笑啊。”

也想讓你是我一個人的……只不過這話他此刻是不敢說出的。

塵清看着眼前這孩子，剎那的晃神，這孩子跟他記憶中的那個魔尊星燃漸漸的重合在一起了。

星燃見他這般，不由一慌，唯恐自己此刻說錯了話，惹得他這清冷的師尊不高興，下一秒就将他趕出去了，在他記憶裏，塵清這人性情不定的很，做事全憑自己心情，就連天帝對他都奈何不了。

遲疑了片刻，伸手推了推身旁這人，“公子？”

塵清回過神，遲疑的伸手，在他頭上摸了一下，緩緩開口，“你可願意拜我為師？”

上一世

他來到三忘峰之後就去了外門，經過了多少努力才讓自己擠進內門。

那日，他在殿外跪了三天三夜，塵清才答應收他為徒，可他的修為依舊止步不前，後來才知自己靈府早已被封，這一生他早已注定是個廢人，所以同門師兄弟們看不起他，背後肆意欺辱打罵。

如今，看着面前的人，他毫不猶豫的點頭，下一秒便跪在地上，張口便喊，“師尊。”

師尊……師尊，星燃雙眼酸澀，心中百般滋味，當年在塵清面前發下的毒誓再次湧入腦海。

一日為師終身為師，我今日拜你為師就代表日後無論發生什麽，我都不會傷害師尊分毫，我都不會背叛師尊，以前是現在是未來也是！

塵清看着跪在身前的這孩子，身子一陣輕顫，彎身扶起他，凝視着他的雙眼，“你可知拜我為師代表着什麽？”

星燃一臉懵懂，正欲開口，塵清直起身居高臨下擲地有聲道：“從此刻起，你便是我塵清的弟子，永不會變，從此三界之中再沒人欺辱你，再沒人可以傷害你！”

星燃看着他久久未回過神，眼前這一切仿佛在夢中一般，但卻真切無比。

下一秒，星燃一下撲到了他懷中，用力抱住了身前這人，鼻頭一陣發酸，“……師尊……”

是夜。

後山，湖邊，一個白色人影正沖水面發洩，長劍劍鋒激起湖面一層水浪，孟易雙目血紅，憑什麽那個野孩子可以跟師尊一起？！

一百年來，一百年！他用了一百年才讓自己變得足夠好，足夠親近師尊！只有他可以離師尊近一些，可這個野孩子他憑什麽！他憑什麽直接進入七清殿！

一定，一定，讓他消失！

上一世

他在殿前跪了三天三夜，塵清問他，你可知拜我為師代表什麽？

他說，

一日為師終身為師，我今日拜你為師就代表日後無論發生什麽，我都不會傷害師尊分毫，現在是未來是。

後來仙魔劫，兩人一同墜入無淵之境，他以身護他，以血煨藥，以雙目換解藥，不僅是因那句誓言還因為，他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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