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在上

第2章 重生

一千年了，距離仙魔劫過去已經一千年了。

一千年對仙人來說不過是彈指一瞬，轉眼而過，這千年也只是讓仙界重新整頓了一番罷了，而人間早已過了好幾輪，人類雖渺小，但卻是生生不息，魔界元氣大傷，近千年輕易是不敢再來進攻了。

在大戰中重創魔界尊者星燃的塵清上仙這千年來卻猶如蒸發了一般，三界之中再也不見他的身影，倒是被囚于九重天的那魔物時不時的發出凄厲的叫聲，讓人心慌不已。

九重天。

縛魂臺上聚着一個淡到快要消散的身影，一道道天雷不知疲倦的朝臺上劈去，每一下都結結實實的擊在他神識上，那錐心刺骨的痛還不如痛快死了，這樣的日子，已經一千年了。

一千年，那人都不曾來看他一眼，甚至不曾踏進這九重天，哪怕打也好，罵也好，至少讓他知道，那人對他是有感情的，總歸好過這般日複一日癡癡的守望着他。

如果當初知道會落地這般下場，他真該死在陵洲城的街上，真該死在那蛇窟之中，死在無淵之境……

什麽時候喜歡上師尊的，他也不知道，等他已經發覺了的時候，他已經無法回頭了，師尊是萬仙之上的上仙，而他呢，是魔族和人類的混血雜種！他何德何能配的上他？！

……

又數道天雷直直落下，他仰天大笑，雙目合上，雙手猛地掙開了這束縛，兩雙眸子裏盡是血色，裏面是無盡的絕望。

這一刻，他已是心思神滅，緩緩伸出雙手凝聚起了最後一絲氣力，催動了心神滅。

師尊，如果能回到當初，我一定會把你留在無淵之境，那段時光，是我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師尊，再見了。

……

靈墟宮內，跪坐在書案前的一小童子搖頭晃腦的打着瞌睡，只見眼前倏的一暗，那擺在丹爐前燈盞一下就滅了。

小童子一個激靈，慌裏慌張的站起身，轉身出門的時候，寬大的衣袖一下将案上那繪着山水的瓷杯給掃到了地上，這可是老祖平日裏最喜歡的被子，但眼下也顧不得這些了，快走過回廊推開內室，正欲開口，背對他而坐的老仙人幽幽嘆息了一聲，“本座知道了，你且退下。”

小童面色蒼白，低頭行了個禮便諾諾退下了。

與此同時，老仙人面前的這個燈盞中的火苗也有越來越暗的趨勢，他緩緩站起身，撫須長嘆一聲，“真是天命啊！”

天池，三界之中最為純淨的地方，也是最為蝕骨最為孤冷的地方，池水常年冰冷徹骨，若是被這寒氣所傷，就算是仙人那也要好生休養個百年才能回複元氣，所以此地被天帝設為了禁地，那些犯了事的仙子往往都是被關押在了這池底。

塵清上仙因為包庇魔族星燃，使仙魔之戰中仙界損失重大，天帝忍痛下令，将其沉入天池，期限是思過為止。

男子一身帶血白衣，握着劍的手微微發顫，面色清冷毫不猶豫的點頭應下，下一秒，他單膝跪地，“塵清願意永世不出，只求天帝饒星燃不死，此事若要怪罪，理應由塵清一人擔當，是塵清管教不嚴在先！”

那高傲的頭從未為誰低下過，今日當着天界衆人，堂堂上仙竟開口為一魔族開口求情，衆人的臉色甚是好看，皆斂眸不語，心裏的小算盤都打的啪啪作響，這塵清若是不在了，那麽他們門下的弟子們豈不是……

天帝面上帶着一絲愠怒，想發作終是忍住了，他恨恨瞪了一眼底下這人，咬牙氣道：“當初你就該殺了他！”

塵清不語，眼眸輕擡，眼中毫無半分波瀾，天帝只看了一眼便背過了身去，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不殺不殺！”

男子清冷的面上微微松動，身子微微彎了彎行了一禮，站起身就朝殿外走去，只要能留他性命，自己也做到仁至義盡了……雖然這麽想，可、為什麽他的心卻這麽難受。

一步一生風，踏着石階一步一步走入池中，池水冰涼徹骨，寒氣順着皮膚一點一點滲入了骨子了。

水漫上了他的臉，他的眼，他的額頭，身子緩緩的沉入池中，塵清阖上了眼，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映出了，那個衣衫褴褛的孩童，那個因為一串糖葫蘆對他展顏的少年，那個為他攀岩采藥的星燃，那個在無淵之境對他呵護備至的星燃，為他割肉做藥引，為了求仙藥剜了自己的眼睛……

師尊還以為我是孩子嗎？！

師尊我為你做的還不夠多嗎？！

師尊我是魔，可我從來沒做過傷害你的事！

……

洛瑤仙子是我殺的，韓戈是我毒啞的，那個凡間村落是我放火燒的，秘境是我開啓放進去魔獸的，九珠是被我推進斷崖的……

師尊，都是我做的，都是我……

他的眼底掩不住的瘋狂和嗜血，仿佛下一秒就要沖破身體将他湮沒。

他笑了，眼中的血紅逐漸褪去，師尊，你不要怕，我寧願自己死，也不會做一件傷害你的事。

塵清阖上眼，眼前又是他的模樣，一雙血眸讓人心生戰栗，但偏偏那眼間的悲傷讓人忍不住的心生不忍，讓人不忍苛責。

師尊為何不肯接受我，是因為我是魔，你是仙麽？話音未落他便一陣大笑，既然如此，那師尊當初為何把我從陣法中放出！為什麽不讓我形神俱滅！

師尊可知你把我全身經脈打斷，這百年我是如何度過的，我不怕苦不怕累也不怕別人欺負，這世間我唯一怕的就是，再也見不到你，只要想到你，我就覺得自己不該這麽死去，我無論如何都做不到恨你。

字字帶血，句句錐心。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這一次，也因他而滅，天帝饒他性命，那下一世平平安安，做個凡人也好。

水浸過他身體，向下沉去，最後一剎，耳邊又響起他的聲音，師尊，我好喜歡你。他嘴角泛起了一抹苦笑，封了靈力沉入了池底。

次日，魔族星燃元神被封禁在九重天，加了百種禁記，天兵把守，天帝來了，他看着捆仙石上的那人,面無表情的冷冷說，塵清說讓你死便宜你了，本帝索性将你困在這九重天內，日夜天雷擊打，想必滋味一定銷魂。”

捆仙石上也一聲低笑，“為何他不自己來說，你又算什麽，說到底你也不過是這天道的傀儡？”

天帝忍俊不禁，“小孩就是小孩，天道？你知道什麽天道？你只要知道，你永生永世不滅，永遠受這噬魂之痛這就夠了。”說罷，他揮袖而去，若是真有天道，他還真想讓這天道免了他這玉帝。

天池清澈見底

池底男子雙眸緊閉，面容絕世，饒是仙界最美仙子也無法與之相比，那修長的手中緊握着一把長劍，此劍名喚邑塵，同他主人一般，清透純淨。

一千年池水連波動都不曾有，而此時，一股強大的波動從池底翻湧而起。

星燃！

男子倏地睜眼，心髒那處突突的發痛，手覆到心口，那清冷的面上滑下幾滴淚，在水面暈開了漣漪。

他緩緩走出天池，長劍已握在手中，身上的寒氣愈來愈重，天帝騙了他。

而此刻天帝面色甚是不善，頗有幾分要上火的感覺，背着手在大廳裏走來走去，嘴裏不停的罵着星燃，這臭小子竟然自行催動心神滅！他還真是不想活了！

只聽廳外傳來一聲低笑，元清老祖笑盈盈的走進大殿，“本座早就說過，此計不行，這一劫躲是躲不過去了。”

天帝很是憋火悶聲道：“老祖你別說風涼話了，依你所見現在這該如何？”

老祖眉頭緊皺，輕嘆一聲，“星燃是塵清的大劫，擋是擋不住，星燃元神消散，神識卻在，我已将他神識收入了乾坤壺中一時半會還無法消散，塵清同他的聯系說不清道不明，實屬天緣，依我看倒不如重新來過，咱們不參與便是，這一世他們修成怎樣便是怎樣，天帝意下如何？

天帝輕哼，“老祖都這麽說了，我一介小輩自然……也沒什麽意見了。”

……

星燃神識随風而蕩不知過了多久，他以為元神滅了他也就消失在這三界之中了，誰知竟是這般景象。

走了許久，迷迷糊糊陷入一片黑暗，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了一片嘈雜：“起來，快起來，小叫花子！竟敢在老子地盤睡覺！”

周身傳來一陣寒冷，沒等他睜開眼，身上就結結實實的挨了一腳，這感覺過分的真實，星燃猛地睜開眼，眼前的這一切是過分的熟悉。

這、這、這是！

“小崽子發什麽呆！老子讓你把懷裏那根玉米交出來，你是不是又想挨揍了……”

星燃看着眼前這癞頭小子，不知為何突然想笑，這一切竟然是真的！他沒有死，而是回到了以前！

若真是回到前世，那麽，師尊他……也該到了，上一世，也是此時此刻，師尊他從天而降，将他護在了懷裏。

“唔……”胸口又挨了一腳，星燃伸手捂住胸口，笑了，打吧，多打幾下，你們這些人在本尊眼裏就和蝼蟻一般，哈哈哈……

“住手！”頭頂上方傳來一聲怒叱，來人一身白衣，容貌堪為天人，手持一把長劍，一如當年。

星燃低頭緩緩勾起唇角，喉間發出一聲低笑，師尊，好久不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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