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11)
成侯族了,這500年來只剩凰、栾、鳳三家還算有個貴族樣。
百十年前所謂的天命之子居然突然患了重病,很快就涅槃失敗暴斃。之後涅槃失敗的越來越多,他們鳳族卻再沒見過好好孵出的雛鳥。外嫁、外娶也都一無所出,更不見生出一只鳳凰。怕是氣數已盡,早該絕了。
鳳族族規甚嚴,外逃均會全力捕回處死。那慕海小國又哪裏來的鳳凰鳥,即便有也多半不純,勉強稱鳳。就算保不齊也真有純血的,大概也只敢龜縮在腹地不會來此。而且凰侯執掌鳳凰族近千年,已經化了五彩羽了,世上三彩的鳳凰哪裏有那麽多。”
陛下:“凰侯?”
凰侯沉思了片刻;“鳳凰為火族出殼就進不了無盡球,蛋這東西誰能說清能否成鳳啊。昨天我看了,慕海一行,唯有這鳳使和鳴霄夫人身上有鳳氣。
鳳凰一族清流,族規家法如天大。婦人着紗衣抛頭露面已是不該,以鳴悅人、如娼女般容家主攬在懷中,想來頂多是逃族後裔,攀附為樂伎。純血雌凰高潔烈性,若被外人如此對待早就玉石同焚了,應該不足為慮。
至于這鳳使……微臣見他修為頗高,器宇軒昂又青年為使,胸中有計謀,還能沉得住氣,絕不簡單。之前還聽随行人私下叫他王爺。倒不知是否是能瞞過族中的純血逃族或是上古鳳凰遺留在慕海的後裔。”
陛下:“白侯?你可看得出。”
白侯:“陛下,他确實修為不低還有很濃的鳳氣。但他不露真身,臣确實也不敢确定他是否為純血真鳳啊。”
國丈:“陛下,不如試他一試?”
陛下揚起了眉毛:“哦?”
國丈繼續谄媚道:“不如讓肖侍衛從您的禦花園裏為鳳使添道家鄉菜,反正這菜以前也是祭祀之用無傷大雅。”
陛下微笑着點了頭,了兒感到王爺的手僵了,笑容也凝滞了一下,不過須臾便恢複如常。
不一會兒,又來上了一批菜,主菜只有三片切擺得非常精致的鮮肉,紅彤彤的看着還挺讓人有食欲。
“使者請,”丞相恭敬地起了手,“此乃地精脯,原為我奉聖祭天之肴,先王不喜靈鼠肉少,就給免了。可惜原來的神廚還豢有靈地精,現在也就鸮族保留了幾只為牲族。這是剛從禦花園精選的,雖無靈氣您先請嘗嘗,怕也是慕海少有的。”
“……嗯。”王爺顫顫巍巍地夾起了一片切得薄如蟬翼的肉:“确實少見……”
看着王爺遲疑,陛下得意得笑了起來,還斜眼和鳳凰族族長使了個眼色。再看凰侯,只是緊緊地盯着王爺,眼裏希望、惋惜、痛恨都混雜在了一起。
“陛下,請問有辣子嗎?”
聽了王爺這話,凰侯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了。
王爺放了筷子,自豪地解釋道:“使者一生只愛歌舞、珍馐。早就聞聽慕海鸮族善炮制鼠肉,使者也曾吃過腐鼠脯,當時主家說一定要蘸辣子,不然不得其味。不知這鮮脯是否相同,總不好浪費了美味。”
陛下也被這始料未及的結果驚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掌膳的太監:“傳。”
又側頭看向肖侍衛,只見他瞪大眼睛重重地點了點頭,陛下心裏更是沒底了。再回頭的時候,王爺已經蘸着厚厚的辣椒吃完自己盤子裏的肉,還偷走慕海随行史官盤子裏的一條。陛下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鳳使可滿意?”
“甚是鮮美,就是美味不可多得啊,可惜可惜。”
“有何難?”陛下放松地笑了,“肖侍衛,聽說近年鸮族靈力減弱,結界、靈氣難以約束豢養的靈鼠。又有未得靈的竹鼠為祭,靈鼠頗為雞肋。回頭送慕海使者幾只吧。”
“不不不不不,君子不奪人之美。再者,按律例我們也不能吃得靈的東西,不必了、不必了。”王爺這下真慌了。
“大人不必客氣。靈鼠肉少,得靈的東西又難豢養,确實麻煩。我族中人近年來也多偏愛竹鼠,今年母種已毀,本打算今年祭祀後就不留種了。大人愛吃正好順水推舟,什麽得靈不得靈的,小人回去叫他們奪了那些小靈鼠的靈便是。
“不必不必,那樣養不住了,我有辦法我有辦法。多謝陛下,多謝大人。”完美的微笑下,了兒看到了一顆想馬上原地涅槃的心,連鳴霄也難得翹起了嘴角。
國丈非常滿意地看着凰侯,凰侯則起身沖陛下搖搖頭,坐下又重重地嘆了口氣,似乎滿心只有惋惜。
☆、強迫症看孩子,一家人自然整整齊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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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花現世明謀疆土,幼雛同局暗争主藩】
“鳳使,歌也聽好了,咱們繼續吧。鳳凰為瑞族,又是僅次于龍的尊貴種族。如今天下鳳凰一族式微,慕海若真有純血鳳凰,且能到三彩羽以上的修為,寡人情願再輸600戶及今年的新附族。”
“謝陛下。那請白澤大人立下真言咒吧。”
眼見着白澤對着大鼎立了誓,起身向鳳使伸了手:“還請慕海鳳凰真身相見。”
王爺起身拜上陛下:“請陛下恕慕海鳳凰真身入殿之罪。”
“準了,恕其無罪。”
王爺起身繞到案前,驚得凰族長和國丈瞪大了眼睛。卻不想倜傥的使者微微一笑轉身向座位伸出了手:“鳴霄夫人,請。”
青鸾驟起,繞殿飛鳴。五彩之尾羽灑下祥瑞之光,不少羽族的大臣都不自覺地行了大禮,最終青鸾穩穩地落在了鳳使懷裏。
“白大人,您可看清楚了?”
陛下和凰侯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緊緊地盯着鳳使懷中的凰鳥:“她可是凰鳥?”
“……是。”
“純血的?”凰侯焦急到不顧身份地問了出來。
“嗯……”白澤有些窘迫,但立了言靈不敢虛言,“不僅是純血,還只有鸾、凰兩脈的血統,并無半分雜血。大概500來歲,正值青春之年,已涅槃三次得五彩尾羽,後生可畏,前途無量啊。”
陛下死死地瞪着凰侯,聲音卡在喉嚨卻不好罵出來。可凰侯根本沒在意那邊,只是目不轉睛地看着鳴霄激動得快哭了。
鳴霄也感受到了目光的重量,用嘴戳了王爺一下,王爺才發現有人正目光熾熱地盯着自己的妻子。可以殺人的目光瞬間掃了過去,一下把凰侯瞪清醒了。
凰侯恍恍惚惚半天才歸了座,王爺也抱着妻子回了席。那邊剛落座,了兒便起了身,一朵碩大的參娃花和一張蜃泡子幻化的巨大地圖升上的大殿空中。
等其他人緩過神來,才發現不知何時王爺已然跪在了陛下面前:“陛下這天命之賭,慕海使臣鳳三明以我國這座邊境重鎮和這株今年采下的可以起死回生的國寶為質,賭陛下邊境這三城。”
在所有人都在震驚使者的豪賭的時候,只有了兒他們注意到了一個“好兆頭”:陛下的眼睛已經粘在了參娃花身上下不來了。
仿佛魔鬼在低語,陛下不自覺的輕聲呢喃開來:“朕的寶貝……石榴紅的花,比那朵桃紅的可豔多了、大多了……”
“陛下……”“陛下三思啊”“陛下不可”“陛下此事肯定有詐”看着陛下仿佛入了魔一般陷入了花中,多少人的話都不能把那熾熱目光拉回到現實,直到了兒施法收回了參娃花陛下才猛得清醒過來。
“鳳使想以何賭天命?”此言一出,瞬間跪倒了半個大殿,各處叫陛下的聲音此起彼伏。陛下卻只是伸出手,示意群臣安靜。
“回陛下,國泰民安,政治清明,則麒麟、鳳凰等瑞族繁盛。據外臣所知,奉聖的鳳凰族百餘年無雛鳥誕生。外娶之男,外嫁之女也一無所出,更不必說生下小鳳凰了。可我慕海不但有鳳凰,而且鳳凰已然得育雛鳥。天命已歸,毋庸置疑。”這一番話聽得大殿上一片唏噓聲,陛下也有些震驚,終究還是不敢相信。
“事關國本,陛下怕是相信也只想自欺欺人。”王爺輕笑了一聲,“哼,罷了。本來也怕有人幹涉、行刺傷了那鳳雛的性命。咱這可以起死回生的國寶還是收回去吧。”
丞相聽出了弦外之音,有些氣不過:“鳳雛百十年沒有人見過了,怕是有人拿凡鳥之雛冒充,鳳使不識貨被人騙了吧。”
“鳴霄夫人之子,火中孵化誕生怎麽不是鳳雛?”話音剛落,又是一片唏噓之聲。
凰侯直接急了:“不可能,鳴霄夫人這年紀的鳳凰都因近年靈力不足一無所出。鳴宵夫人修行得法,雖能涅槃重生但不可能有子的。”
“在天命所歸之地自然得陰陽二氣便能育化。奉聖不過是不敢承認天命已經轉向了慕海,咱們無需多言。來,吃酒!”
看着王爺放肆地自斟自飲,整個大殿都憋着一團怒火,陛下更是壓着盛怒冷冷地道:“蠻夷小國,贏了兩場仗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回陛下,使臣不知天高,只知天命。”
“你就不怕死?!!”
“回陛下,使臣不怕。莫說有這賭上國本、國運的契約,陛下即便殺我,也殺不掉所有人。悠悠衆口難堵,不幾年整個靈界皆知天命如何。
且鳳凰的興衰可能只是一族在某地的天命預兆,若有人因此殺我、傷鳴霄夫人、傷雛鳥,怕是天下盡知主國天命已經到了我慕海這邊。到時候使臣依然是青史留名,定然能夠含笑九泉。所以說,陛下不敢比就認了吧。也省得打擾到雛鳥清夢。“
“哼,你跟朕玩詐?”陛下暗暗捏緊了拳頭,“大祭祀,讓這想欺天下的小子顯現原形。朕倒要看看什麽鳴霄夫人真能下出鳳凰不成!”
“陛下……”幾個已經想明白的人撲通通地跪了下來,可紅了眼的陛下哪裏聽的進去?“我奉聖天命所歸,不可能輸!”
按照驗看子嗣的法子祭祀恭敬地取了鳴宵夫人的頭發投入了大鼎之中,須臾金光閃閃兩列金字展現在衆人眼前:
子孫緣厚,百歲至離火之數
一鳳雙凰,年內得中宮兆吉
“敢問這是何意?”王爺繼續裝着糊塗。
大祭司閉了眼,唯唯諾諾地答道:“禀告陛下,使官家這鳴宵夫人大有子孫之緣……百年內至少會有9子。”
“不可能!”凰侯激動地拍了桌子,“哪怕是在千年之前,鳳凰涅槃、育雛後也至少要30年才可能再育。”
“哼,世人皆知鳳凰雙卵。若是皆破殼,或是遇到一卵雙生有什麽不可能的。”王爺不屑地吃着菜,“那第二句呢?”
“嗯……如今鳴宵夫人已經有一子二女了,年內還将有兩只雛鳥破殼,構成五子奪魁的中宮之數……”
大祭司趴在地上仿佛原形的烏龜一樣一動不敢動,任由大殿裏的其他人則議論紛紛:
“凰鳥最早400左右能育,看鳴霄夫人的年紀……”
“那雛鳥莫不是近年來生的?”
“大祭祀,朕要眼見為實。哼,朕倒要看看什麽法術能欺住我國寶鼎。”
“陛下……”趴在地上的大祭司顫抖地站起身,尴尬地取了鳴宵夫人的血施法。一片紅光過後,所有人都笑了出來。本來劍拔弩張的氣氛,一下子就被破了功,連不知怎的臉色極差的鳴霄夫人都笑出聲。
只見巨大地繡床上擠着不少崽子,不知哪裏來的強逼症居然有功夫把幾十只熟睡的多尾狐幼崽精細地按大小個、尾巴數、毛色深淺一排排地整齊碼好。
最下面一排幾個人形幼童身前,赫然插着三只鳳凰雛鳥。一紅,兩綠,還沒有完全褪去絨毛。兩只綠鳥仿佛鏡子一樣面對面睡着,連呼吸都是同步的,紅鳥則任性地枕着上一排一只小狐貍的三條尾巴,一攤口水全都浸到了狐貍毛裏。可憐的小狐貍睡得甚是艱難。
“白族長,你可識得出這冒充鳳鳥的幼雛的真身?”陛下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了白澤身上。
結果把那白族長吓得跪了下來:“回陛下,這……這不是僞造的。一鳳為雄,兩鸾為雌,皆是一絲雜血沒有的鳳凰。且正合一陽兩陰,三生萬物之兆。如果沒錯,鸾鳥為同卵雙生,三子同生約莫七八十歲……”說完,便和大祭司一樣趴在地上不敢動了。
聽了白澤的話,大殿中更是紛紛議論:
“不會吧。”
“不是說天地靈氣耗盡鳳凰不能育化了嗎?”
“真有七八十歲的雛鳥……那年內那兩只不會也是真的吧。”
“咦,這百鳥之長怎和下等的狐貍崽子擠在一起了。”
“哎呀,你看那床明明是鳳凰郡邊境那邊風月場所慣有的樣式,這鳳雛不會是……”
“呃……椿的大人你很懂啊……”
“您說笑,您說笑,我就是研究家具、研究家具……”
大殿上的話題雖然越扯越遠,可看着畫面中的雛鳥陛下的臉可真的挂不住了。
“陛下,”王爺又舉起了酒杯,“瑞族雖能兆天命,但子嗣這事也和一族本身祖輩積累的善惡業障有關。天命之兆,難以輕言,之前使臣放肆了,自罰一杯。”
“不如,說好的三城為了不違背之前的國運之賭,慕海只真正要靠近的兩處沙漠的荒蠻之地。最大的端木城慕海只設城珠,先不設國境。慕海民衆在端木城為業不為家,出力置業不定居、
日夜往返就當它是個大集。
貴國除軍警官吏不得輕入,其他人只要達到進慕海兩途地的要求便随意出入謀生、修行、居住、置業。城中雖行慕海律例,但均不設關稅,其他稅金咱兩國各得一半。做個為兩國通商交流之地如何?”
原本在看鳳雛的人又被這驚人之語震驚了:“這慕海使者瘋了吧?”
“是啊,不知道端木城最大啊,那可有一般城池兩個大呢。”
“自己國土給人家通商還自己不住?為他人做嫁衣這不有病嗎?”
王爺也不理踩,只是繼續說道:“其次,使臣希望今日獻寶,請陛下恩準,臣願以此寶換我國新藥影參娃霜以最低關稅入奉聖。”
本來也有些摸不着頭腦的陛下,此時更糊塗了:“慕海使臣所貢何物?”
“禀陛下,乃同是我國國寶的參娃葉一株,請陛下笑納。”說着,了兒施法将水泡子裹着的參娃葉送了上去,“此葉還有玄機,請陛一定聽聽這泡子裏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貞兒為何臉色奇差?恭喜,今晚開始有人要睡地板了
☆、再鬧烤了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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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謀終不知羅網布,當事微怎料因緣編】
雖然有幾分懷疑,但仗着自己的修為高,也怕丢面子,陛下還是将手指伸進了泡子,了兒清冷的聲音瞬間傳入腦海:
“陛下,此葉已有花苞,雖然不能起死回生,但其他與參娃花無二,或者于陛下更加有用。陛下乃大慧之人,恐怕早已了然,起死回生就是要把命交到別人手上,可真正帝王家又有幾人可以交托?還是抓在自己手裏好。”陛下聽楞了,似是回憶着什麽,半天才回了神,盯着藻井上的金龍呢喃着:“父皇啊……确實是如此。”
“好,這禮物深的朕心。可不知你那藥有何妙處?”
“參娃葉難得,幸慕海有良醫以我國另一樣特産入藥配得影參娃霜。此藥雖不敵參娃葉,但也源于性命精華。可合小傷,愈常疾,補靈氣,若遇重傷、重疾、靈力将散也可應急延壽。
此寶難得、難制,可只要聖上恩準,我慕海定每年特制100盒獻于奉聖,為貴人們添份心意。”
聽到這裏,陛下的臉色漸漸緩和多了:“沒看出來,鳳使還挺會做生意。”
“陛下謬贊了,使臣此次帶了30盒,請陛下一試便知此物的妙處。”
陛下将信将疑地找來宮女、太監試藥,果然宮女的氣色立時好了不少,給太監劃的傷頓時也愈合了。看得一旁的禦醫連連點頭。
陛下臉上也終于有了笑容:“原來是想送朝貢求通商啊,準了。放心,主藩之例不會亂,每次來朝貢我上邦定有回禮。”
“哈哈哈,那使臣回去就好交差了,只求賞些附族、賤籍合戶或流落不入流留的人罷了。慕海福薄民寡雖說別的也缺,最缺人啊。”
“朕當什麽呢,這個最好辦,他們本身便是下等愚民,你若當寶給你便是。”
“最後,”王爺走到大殿中央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使臣鳳三明還有一件不情之請,求陛下應允。”
“鳳使為何突然行此大禮?”
“回陛下,鳴霄夫人今日現了真身于我可真是大大的麻煩啊。她貌美,善鳴,血脈純正,又是現在唯一能育雛的凰鳥。”王爺不時地看向凰侯,“使臣身為家主怕失此至寶,甚至招來殺身之禍啊。”
王爺一拳重重地捶在地上,神情黯然:“奉聖滿朝皆為忠烈高義之士,但此事傳出難免有宵小起歹心,害我,害鳴霄夫人母子,牽連我們的親朋故友,卻讓陛下承擔惡名。還請您金口玉言賜張護身符啊。”說完又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準了,鳳使、鳴霄……一行均為我國貴賓。我國傷其身、其子以其友相挾者皆如同傷王族之罪。朕以真龍天子之尊再賜歹人三世天譴,欽此。”
“使臣鳳三明謝陛下隆恩!”
這場宴會這憑空添的節目着實精彩,又上了一回菜便依禮宴畢。剛剛出了大殿,王爺偷偷拉住了兒:“一會兒我們先走,你找個理由落在後面,定會有人來找你。咱就按昨天說好的講。能不能讓天下認定天命已經歸了慕海,就看你的了。”說完,繼續裝蒜由着美姬攙扶大步向宮門走去……
贖戶的征集、篩選自然不可能由國使負責。可那些附族的娃娃是王爺“個人”的,于是國使一行名正言順地在京城的館驿住了下來。美其名曰:等着內府辦手續,順道欣賞一下大國京都的繁華。
在探子眼裏,得了便宜的年輕使臣确實是有些樂不思蜀了。白天帶着兩位夫人逛街,東西可真沒少買,京城的大小街市連貨郎都買遍了,活生生被商戶傳成了財神爺。每天光等夫人們挑東西和查櫃聊各種八卦時喝的茶就得有一大缸。
對于三人,事情可就沒那麽輕松了。白天出門摸着奉聖的底,回了館驿還都得防着,聊個天都要下幾重結界。大殿上得來的雲兒姑娘看見鳴霄就想跪,又不知背景,只好幹脆留在後院看管每日采買的東西,平時能不見也就不見。
每日黃昏,不少剛得靈或未得靈的鳥都會飛來報道,或是找鳴霄或是尋鳳使,看得了兒心裏癢癢的。
“這些鳥兒是幹嘛的?在慕海也沒見你們人身這麽招羽族啊。”看了幾天了兒終于忍不住了。
“他們可是我倆的眼睛耳朵啊。”王爺笑眯眯地給小鳥喂了一顆仙果。
“啊,這種探子可信嗎?”
“當然喽,鳳凰乃是百鳥之長,驅使百鳥是我們的本能。”
“那你倆不怕被查啊?”
“查就查,滿京城如今誰不知道鳴霄是凰鳥啊,平時沒壓住氣息有小鳥自己撲過來也很正常。關鍵是哪些高高在上的大人們,壓根不會想到這種連妖都算不上的鳥兒能辦事。了兒妹子我跟你說啊,這種修為的鳥可以自由出入兩國。不少早就在在我們主客司挂名,為咱慕海打探消息了。”
“探什麽啊?”
“嘻嘻,還不到時候,你家王爺現在正等人來送禮,等收了大禮再慢慢跟……”王爺得意地拍着了兒的肩膀,話音未落果然有門子通報。
“報!鳳大人,門口一名廚師求見。”
剛剛還得意洋洋的王爺瞪大了眼睛,連這兩天很少有話的鳴霄也吃驚地咦了一聲:“你這是什麽情況啊?推演的時候可沒有,你這臨陣換計仔細我回國參你。”
“不是,我也不知道,我沒等大師傅啊。”王爺滿臉的莫名奇妙有口說不清,但也只好招呼着人進來見機行事。
一名矮胖矮胖的大師傅,笑呵呵地提了個籃子進門。恭敬地給三人行了禮。
“小的庖辛,受肖侍衛長之托,前來送靈鼠供慕海國使嘗鮮。”說完了官話,庖辛“很有眼力”地将筐子放在了“家樂”面前,開始扯閑的了。
“這筐靈鼠可算是給您了,身契在這裏。您不知道,您可算是幫我們解決了個大麻煩。”
“啥?”望着那一筐正在蠕動的靈鼠,哪怕是王爺也瞬間失去了思考能力。
“您有所不知,這些年我們鸮鳥族人靈力漸弱。可咱靈界本就是鼠咬開天,鼠類靈力最重,靈鼠原來一直又是靈力高于良民族的附族。所以,束縛他們的結界經常被咬開。
這事兒就麻煩了,靈鼠跑了丢面子,不養也丢面子。如今有了竹鼠,這靈鼠更是沒人要,白白留着費口糧、靈力。
本來想着今年吃淨了大鼠,只留了這幾百只柔嫩的娃娃用來秋季祭祀,一下子解決完事兒。折些面子,旁人笑笑也就過去了。哪知您喜歡吃,我們族長自然是開心得不得了。這不讓我一早就點清了所有小耗子給您送過來。”
再看王爺,臉黑得真和鍋底一樣,似乎有心把面前這只貓頭鷹給烤了。鳴霄和了兒在一旁憋着笑,要多辛苦有多辛苦。終于,王爺開始了最後的掙紮:“就我一個人哪裏吃得了這麽多啊,我就留兩個,剩下的你拿回去吧。”
可好不容易送出去的燙手山芋鸮鳥族怎麽肯再收回來:“鳳大人,您這就不知道了。一只靈鼠看着大最好的也就背脊上的兩條,這幾百只也就一次祭祀宴的兩盤菜而已。您看……”
庖辛熟練地抓起一只靈鼠一刀紮進了根本不敢掙紮的小耗子的後背。
“你幹嘛!”鳴宵夫人急了。
“喲,冒犯了兩位夫人,失禮失禮。嗨,這靈鼠肉活取最好,聽說慕海不讓明着吃這些,就想着給您片了這只最大的嘗鮮。失禮失禮,我去後廚弄,去後廚。”
“別鬧了。”王爺好容易壓制住了內心的咆哮,“我最近上火,這東西吃了不好。這筐耗子,我拿回去養大了下崽兒多吃幾年。你回去便是,我愛吃整只烤的,鳴霄夫人就會做,替我跟肖侍衛長道聲謝啊。”
庖辛本來還想再寒暄兩句,一擡頭正對上鳴霄的冷臉,吓得一哆嗦趕緊跑了出去。見人拐出了院子,幾人瞬間換了臉。
“了兒,這還能救嗎?”
“可以,參娃花我确實帶了不少。”
“咳咳咳……”
了兒抱着小靈鼠,王爺提着筐進了正堂。鳴宵給房子下了結界便坐到了了兒身邊,不屑地看着丈夫撥攏着筐裏的小耗子。
“唉唉唉,貞兒你快來看啊。這靈鼠還挺有意思的,一點也不像普通的耗子。白的、黃的還有花呢。咦,說是幼鼠,這都快和小兔子一樣大了。“
高冷的鳴霄夫人卻不以為然,只是冷言:“傳說就是靈鼠開了靈界天地。他們又曾為祭族,定是靈氣旺盛的妖族,怎會和你吃的野耗子一樣?”
王爺被噎了回去,有些委屈地看着妻子:“你就為這事兒生氣一直不理我?唉呀,我這不也是為了國事嘛。你沒看我回來吐得跟什麽似的。”
“我哪裏會生您的氣啊,鳳氏家主大人。”
“我……”幾百年了,王爺已經學會了在什麽時候該閉嘴,只是偷偷跟了兒比着口型:
我這回錯哪裏了。
了兒顯然是不想看懂的,只是護着小靈鼠,“咳咳,唉醒了。”
見鳴宵的注意力被轉移了,王爺簡直如蒙大赦。
只瞧着那小耗子一蹬腿兒正過了身子,在了兒懷裏嗅了嗅,尾巴吓得都直了,背上正在愈合的傷口瞬間崩開,也不顧不上流的血直接跳下地來撒腿就跑。
毫無懸念,傷勢未愈的小靈鼠沒跑出一尺就被王爺拉着尾巴拽了回來:“我說你個小沒良心的,她不救你,你已經在那邊喝湯了。這下好了,非留疤不可。我告訴你,老實待好,不然把你扔回貓頭鷹的老窩。”
☆、媳婦兒,我這次到底錯那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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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心柳換靈鼠歸國,有意花得鳳凰轉命】
小靈鼠吓壞了,慌忙在地上趴好,努力不去看了兒的方向。
“我說,你能化形嗎?我們仨這樣低着頭看你太累了。”
小靈鼠慌忙點頭,化成一個人族五六歲小男孩的樣子。
“唉呀,你家大人怎麽回事兒,多大了,怎麽也不穿衣服啊。”王爺不耐煩地捂了眼睛,施法從後院招來一條毯子給他,“自己裹好,這邊還有女眷呢。”
“回老爺的話,小的有罪,小的30了。”
“30就這麽大的人身?”
“回老爺的話,我們供廚房的牲族就是這樣。平日裏真身示人自然沒衣裳給咱們。長肉的30-50歲就被選走了。要是長得慢主家還得等不是。
留下當母種的,100歲就由主子拉去配合。一年生8-9茬兒,崽子吃七天奶就收到大筐裏集中養,誰還認得誰啊。到120歲生不了那麽快了,也就可以入輪回了。”
小靈鼠裹着毯子平靜地說着,仿佛一切都稀松平常,屋裏另外三人卻都沉默了。半天,王爺終于打破了沉默:“你們族裏還有別人嗎?”
“老爺您說笑,什麽族啊,靈鼠現在就剩我們這一茬兒了。您要是覺得小的還算可口,麻煩您多留幾對。我們靈鼠下崽兒可快了,不耽誤您多少工夫。到時候煎炒烹炸,怎麽做都好吃。
了兒默默地感嘆道:“我真是第一次聽有人教別人怎麽吃自己的,你叫什麽啊?“
“咱們牲族哪有名姓,生來不就是為大人們添菜的嘛。早死早托生,我們還能想着修行成仙不成?只求這位夫人恩典,做小的的時候給個痛快,剛才那種活取的法子小的實在吃不消啊。”
又是一陣寂靜,鳴宵和王爺對視了一眼,召喚來了一套小衣服:“這小衣服是我們剛買的,你先穿着。”
見鳴宵遞過去衣服,小靈鼠愣住了。
“……是不會穿嗎?”
“沒沒沒,”小靈鼠麻利地穿了衣服,衣帶卻還是鳴宵幫着系的,“可是您這……”
“放心,沒人吃你。慕海律例,得靈的不論能否化形皆為同等國民。這筐跟無盡囊差不多吧,擠在裏面多難受啊。”
王爺将筐往地上一扣,不一會兒,堂屋便擠滿了耗子,惟有了兒四周被閃出了一丈的範圍。王爺又忍不住了,壞笑道:“我說了兒妹妹,你來之前都幹嘛了啊。這八成是入味兒了吧,瞧把人家小耗子吓的。”本來還想再說兩句,可鳴宵眼裏的寒光瞬間讓他閉了嘴。
瞪完浪蕩子,鳴宵溫和地對小靈鼠說道:“他看着不靠譜,但确實也沒騙人,我們不想傷害你們。你們就老實待着,明日等其他娃娃們來了和後院兒的黃瑩一趟車去慕海活命吧。那裏沒人吃你們,兔蛇為婚,螳螂黃瑩為友比比皆是,大可放心。”
“是啊,你們的運氣确實是好。尤其是你簡直可以說是吉人天相啊。”小男孩被王爺抱了起來,“不如你就以吉為姓。我家兒女是翊字輩的,你年紀也差不多,如果願意就暫時叫吉翊生紀念一下劫後餘生吧。也願你以後遇事都能逢兇化吉遇難成祥,我這一族真心的祝福可是能成真的。”說完,不知哪裏化出一個小孩子的長命鎖,刻了名字套到了孩子頭上。
“小……小的。”
“什麽小的,”鳴宵笑着皺起了眉頭,“這厮不是給你取名字了嗎?幫你同族也都有個名字吧,入城時需要填寫的。”
“可,可……”
“不必多說別的了,你帶着其他人去後院吧。”
“是。”翊生真誠又蹩腳地行了大禮,轉身帶着一群靈鼠,浩浩蕩蕩地出了門。不一會兒,後院就傳來響徹天際的尖叫聲。三人面面相觑,都是極為尴尬。
還是王爺先打破了寧靜,清了清嗓子,恢複了嚴肅:“不鬧了,我說真的。根據線報大魚今天真的要來了,你們也都準備一下。”
果真,不出一刻便有一只雲雀來找鳴霄。鳴宵用手在小鳥兒頭頂輕輕一點,贈了小家夥些許靈力,便放欣喜若狂的雲雀走了。望着小鳥兒出了院牆,鳴宵沖丈夫微微一點頭:“人來了。”
“誰要來?”了兒有些跟不上兩人的步子。
王爺笑着擺起了國使的譜:“當然是給咱們送大禮的人啊。我賭贏了,這才是我倆回來的真正目的。天命,我倆定然是要給咱慕海贏過來。史官啊,還不随我進正堂迎客。”
在了兒的白眼中,随着繁複的通報之禮凰侯帶着兩個人進了館驿的正堂。加上凰侯三人正好是鳳凰三大家族的族長,本來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可跟這個小輩使官寒暄起來全是客客氣氣的。
了兒剛剛在心中感嘆鳳凰一族修養好,哪知仔細一瞧,三人都在瞄着鳴霄夫人,眼中的渴望都快滴出來了。
王爺的眼睛自然是沒問題的,只是将怒火化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