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行,啃着碗邊努力回想着昨天發生了什麽。院外的小販走了幾波,了兒依舊在愁眉苦臉地“自省”。雖然什麽也想不起來,但随着腦子漸漸清醒,身體的異樣感覺也越來越清楚……
了兒的臉越來越紅,低着頭似乎是要把自己塞進碗裏:“天呢,我昨晚到底跟誰幹了什麽啊?我甘了兒發誓,我這輩子再也不喝酒了。”
一個腦袋從牆裏探了出來,悠悠地說道:“昨天死活不讓我走,了兒你可不能不認賬啊”
了兒吓了一跳,一碗水全撒在了白大夫臉上。
白大夫笑呵呵地擦了臉,舒服地躺到了炕上。“怕什麽?當就你們參娃能穿牆啊。”
“你,我,我們……”了兒還在糾結,可看着白大夫的神情,自己基本已經明白了狀況,于是選擇了閉嘴。
“真斷片兒了?”白大夫同情地看着了兒,“就三盅果酒……不是說能泡酒裏的妖族都酒量不錯嘛。”
“誰是泡酒的妖族啊,我叫參娃,但我們跟參精半毛錢關系沒有。”了兒憤憤不平地喊了出來。可剛對上白大夫的眼睛,了兒立刻就心虛了,開始低頭擰着被子上的布條。
“我們,我昨天答應等你之後……”
“你在我懷裏把昨天的早飯都快吐出來了,我的天,你的胃到底有多大啊。反正我把咱倆的髒衣服扔在了院子裏,就抱你進來了。”
“我吐得那麽厲害啊?”了兒裹了裹被子,繼續裝傻。
“是啊,連咱倆的裏衣都濕了。我的衣服實在不想洗了,都準備扔了。你的還在院子裏等你決定呢。”
“扔扔扔!”了兒将整個人躲進了被子,悶悶地問道:“那,那後來呢。”
“這麽重要的事情你居然想不認賬。”白大夫一下子跳了起來。
一條尾巴将呆呆的了兒卷到了自己懷裏,“你就像這樣用靈力包裹着不讓我離開。我當時就想:娘子既然如此,我就算是聖人又怎麽好拒絕呢?了兒現在若是還想不起來,那我這就來幫幫你吧。”
一絲令人迷幻的清涼劃過了兒的雙唇。世上有冰涼的火焰嗎?至少了兒今天覺得有……
快午飯時間兩人才到了有之家,有之看着兩人的臉色,笑了半天。了兒紅着臉埋頭吃飯,白大夫卻極為坦然:“有什麽可臉紅的,真情如此,發乎情止乎禮,沒什麽好避諱的。”
“止乎禮?”有之笑成了一只胖貉子,半天翻不過身來。
“我倆本就是夫妻,合乎禮的标準自然是不同,唔……”一個碩大的雞蛋被堵進了白大夫嘴裏,了兒羞紅了臉,簡直要把人瞪化了。只可憐好不容易化為人形的有之,又笑回原形跌下了凳子,被冬兒一腳踩住了尾巴。
飯後四人合力收了白家的房子,一起送了兒到了入城口。旺季過了,開明獸也難得清閑,拉着了兒聊天、合影,不停地誇了兒幾日不見又漂亮了。
白大夫則淡然地看看羽途牌坊,從容地一腳跨了過去。牌坊竟然綠了,值班的腦袋伸了伸:“明己心,承母恩,可入城。”
了兒聽了頓時陷入狂喜,一下子跳到了白大夫身上,大聲歡呼道:“我們可以入城了!可以一起入城啦……”
白大夫卻只是淺淺一笑,摟着了兒沖正在鼓掌的有之夫婦揮了揮手,做了個加油的手勢,便轉身向開明獸問道:“大人,不知這母恩是……”
“我們也看不大清楚,只能隐隐看到令堂曾經一念救他族,又終生救人,此為大善。只可惜無端早逝。死後因為積善得大機緣魂魄不離,直接回歸神獸一族祖先之地,不再入輪回。可偏偏有人要來報恩、償債,所以就只能延到子孫身上了。這是沈老夫人給兒孫的福報,已經在庇佑你妹妹了,放心入城吧,不是壞事。”
“太謝謝了。”了兒抱着開明獸的脖子,對着大腦袋挨個親了一口。于是,開明獸的九個腦袋瞬間紅得像蓮花,不過旁邊白大夫的臉可白過了真身。看着了兒還要鬧,白大夫一把抱起了自己的“娃娃”大步進城,聽任後面的笑聲九重奏嗡嗡地響起。
“你們慕海的民風真是不同啊。”白大夫咬着後槽牙感嘆道。
“嘻嘻,更不同的你還沒見識呢。”
☆、我算白明蚌那些人進城時的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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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蛇入國了兒忍俊,雌花初現白郎瞠目】
和王爺他們一樣,白大夫抱着了兒穿牆而過,接受了烈火一般的洗禮,卻反而覺得神清氣爽。驀然回首,望着城外被冬兒拉走的有之,感覺就像從雲端看向世間一樣。
一低頭,就在城門口自己留下的凡蛻足有多一半,幾根靈鎖正在貪婪地吮吸着自己以前身體的養分。白大夫瞬間如同醍醐灌頂一般:“造化啊,入城即輪回原來是這個意思。”
“啧啧啧,”白大夫還在呆呆地感嘆,懷中的了兒早就不耐煩了,“看來我家郎君在奉聖那輩子沒少裝啊。喏,自己照照吧,還是現在這樣子順眼。”
白大夫低頭看看懷裏的小人兒。了兒幾乎沒什麽變化,只是更清麗了一些。可接過了兒手中的鏡子卻差點叫了出來。
白大夫的狀态和給人的感覺都是地覆天翻的變化,少了穩重、踏實、滄桑,整個人看起來都年輕了,還多了幾分與有之不同的恣意潇灑,當然也添了幾分書生的酸氣。相貌上硬說變化确實不多,可整體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了。
“入慕海,如輪回,明真身,現真心。郎君啊,你大概明白這話的真正含義了吧。能過這內城城牆便已獲新生,過往種種都與你再無瓜葛。所以……你準備好見識真正的慕海了嗎?”
白大夫正在遲疑,兩人竟在了兒的壞笑中瞬間被捉到了一只巨大的結界球中,随風上下漂浮着。球大概能坐下三、四個人,了兒和白大夫被舒舒服服地安置在了軟椅上,面前是征兵登記桌一般的大桌子。桌子上有一壺茶和幾塊糕點,了兒自然地抓起茶壺給兩人倒水。
“這是……”白大夫疑惑地轉向了兒。
“嗨,咱們慕海的衙門都這樣,等久了還管飯呢。現在入城的人少,估計一會兒人就來。”
“來什麽?”
白大夫話音剛落,桌子對面就憑空冒出個穿官服的小個子:“不好意思,晚了,晚了。在下豐通,豐慕仙,是咱們入城司的。對不起,本來應該半分前出現的。你們不知道,剛剛有人瞧見甘了兒入城了,而且居然是被個高個子的男子抱進來的。
現在衙門裏都開鍋了,我就說她肯定不能一個人進來。托國寶大人的福,我剛得了整個衙門輸我的173頓飯,回頭帶你們吃幾頓啊,當是晚了的賠罪了。”
“……”
慕仙擺好了東西一擡頭,結界裏的空氣瞬間凝固了。不知過了多久,了兒捂着臉笑出了聲,白大夫也跟着笑得快哭出來了。
“我大概能體會到當年你們明蚌先人剛到慕海的心情了,太有意思了……”
“哎呦我天,”慕仙騰地跳了起來,“咱趕快辦正事兒,辦好了咱們拿影石多拍一會兒啊。”
“嗯……”了兒依舊笑抽在軟椅上。慕仙則已經瞬間進入了狀态,一板一眼地看着白大夫朗聲道:“入城守法,這是海公當年的規矩。外城人入城都是要吞符的,所以……”
白大夫看着桌上的符水,又轉頭看着身邊的了兒,竟意味深長地笑了:“這就是你的母族當年喝過的東西吧,只是不知道這符水裏要是真放了參娃葉子會是什麽味兒。”說完,拿起杯子一飲而盡。
“哈哈哈,想知道就回去慢慢嘗啊。咱慕海的國寶都能讓你抱進來,絕對是近水樓臺,想嘗參娃花白先生都能自己開發呢。”
白大夫的臉一下子就紅了,看得了兒又笑得趴在了桌子上:“我說豐大人,你就別逗他了。他就是一條老實、刻板,外加死心眼的小白蛇。你再說,小白就變小紅喽,哈哈哈哈。”
慕仙笑着在文件上打了勾,又拿出了兩份戶籍檔案。“入城已是輪回重生,白先生的戶籍也要重新登記。您的名字要改不?甘了兒您也是,您既然是在奉聖長大的,學的也多半是那邊的習慣。我看您成過婚,所以要改姓嗎?”
“我死也不要!”
白大夫吃驚地看着了兒:“為什麽啊,女子出嫁不都是如此嗎,你看冬兒。”
“去去去,那是在奉聖。而且冬兒的姓也不是真姓,産樓裏誰有姓啊?無非是按照千字文順下來,便于産樓管理,讓客人父子不亂血脈給孩媽媽起的代號。”
“那你……”
“絕沒可能。”了兒在胸前比了一個大大的叉子,“莫說我是慕海人,我家就沒見過成婚改姓的。就算我是半個奉聖人,你自己看我那仨名字冠你的姓:
白幹(甘)了
白幹(甘)啦(臘)
白幹(甘)活(荷)
裏外裏都是白出力,不落好,我圖什麽啊?”
“那也總比現在晾‘幹了’強吧。”白大夫回擊道。
兩人一言一語地漸漸吵了起來,慕仙趴在桌上簡直快笑瘋了:“跟你比,書上那些冰冰冷冷的參娃真活該單身一輩子。名從主人,我聽您的。那白先生,您的名字要動嗎?”
白大夫已經默默地填寫好了戶籍卡,拿着筆無奈地笑了笑:“白蛇最不會起名字,我和妹妹都是最普通的名字。之前怕妹妹找不到我,我連字都不敢取,如今……”白大夫笑着看向了兒。
“都說待字閨中,成婚夫家取字。聽說,慕海夫妻一律對等。了兒,我的字就由你取可好?”一只唔得溫熱的筆被交到了了兒手裏。
了兒臉一熱,故意打趣道:“你這姓啊,啥好名字都毀了。”但還是鄭重地在紙上落了三個字——白枰郞。
“這是我慕海起名最流行的法子,母親大概也會高興吧。枰為銀杏古稱,也願枰郞以杏林登杏壇,實現自己此生所有的願望。”
“嗯。”白大夫摸着了兒的腦袋,心裏甜絲絲的。
“咳咳,回去有一輩子膩歪呢。您二位先把婚書換了?我也好給二位的戶籍合在一起。”慕仙忍着笑遞過來鮮紅的婚書。
白大夫簽了字畫了指模,用餘光盯着了兒落了指模婚書一亮通神,才頓時放下心來。
了兒捂着嘴偷笑道:“你以為我們參娃的姻緣還需要婚書證明啊?昨晚騙你的。等将來我開了花,你變成蛇照照自己的腦袋,我這一族的陰陽記可不只是落在一個人身上的。”
白大夫頗有些驕傲地捏了捏腦袋,慕仙已經開始拒絕狗糧了。“嗯……二位可有一技之長,新移民沒有營生的咱慕海可以免費培訓啊。”
“在城外的時候主官答應我考學做采風使的。”了兒有些頭疼,“可我這種情況到底該繼續考麟才試,還是可以跟他們走鴻胪科啊?”
“你這種情況的,确實從沒遇見過。我給你上報啊,七日內會有傀儡給你信的。那,白先生呢?”
“我當了小半輩子的大夫了,最常被叫去給孩子、産婦看病,還是不改行了吧。”
“您可真別改,慕海有移民來的時候最缺這方面的大夫了,您趕緊去太學補了兩邊不同的技巧,換醫簿幫忙啊。”
“治病救人本就是本分。對了,我母親還留下了三千來部醫書,我抄錄過了一套,東西留在我手裏只有小用,不如獻給咱們這邊吧。畢竟,這是當年留學奉聖的杜大夫送給我母親的,也算是物歸原主吧。”
“哇!”慕仙的眼睛瞪得和鈴铛似的,“我不敢收這麽多書。我回去彙報一下,過兩天估計會讓直接送去國都吧。”
忽然慕仙好像意識到了什麽:“唉,你們是不是認識一對兒鳳凰?大概一年前進來的,原名叫鳳恪忠和栾知順。”
“認識啊,王爺和貞兒姐嘛。”了兒點點頭。
“是認識的,我還給過那鳳鳥參娃葉報答救命之恩,他倆也給了我們一人一根羽毛說用來相認呢。”
“那就對上了。”慕仙認真地盯着白大夫。“您也許不清楚,國谶預言了甘了兒歸國将推動歷史的車輪。國谶現在的小娃娃都背得滾瓜爛熟,據說去年的鳳凰之兆就和她有關,而白先生怕就是預言中的良醫。對了,你們還認不認識經商的和六條尾巴的狐貍?”
白大夫有些不知所措:“經商的有啊,六條尾巴的沒有。修為不錯的胼尾雙尾狐倒是認識,她那種胼尾狐我在醫案上都沒見過。”
“呼,這怕都是機緣。可能國谶說的也不是這一、兩年的事兒,我輩何德何能竟能趕上如此變局,氣運啊。我這邊需要問二位的就差不多了,麻煩二位這兩天別出遠門,省得聯絡考學、捐書事情的傀儡找不到二位。對了,帽子麻煩給我,後面還可以循環使用。”
“是啊,我都憋死了。”了兒抱怨着解了帽帶。
“嗯,這帽子透氣性是差了些,其實你不用帶的,國珠都是你們做的核……”
了兒吐了吐舌頭,一把摘下了帽子。慕仙和白大夫瞬間傻眼,齊齊地往後閃。了兒本就小巧,如今腦袋上竟生出了一只碩大的花,一尺多高的莖上生着兩副葉子,每副葉子上都是七片巴掌長的參葉。帽子一下來,原本蜷縮在頭頂的葉片便護着頂上的花站了起來。
花形和影石戲裏一樣,仿佛是朱槿花的樣子。不過內外三層,橙色的花瓣一層比一層偏黃拱衛着白色的花蕊,是雌蕊,花的個頭也和荷花差不多。
見了太陽,花葉努力伸展打開。竟像人一樣,還知道甩掉身上的汗水。
“可算是舒服了。”了兒滿意地享受着陽光。
“你……剛才得憋屈成什麽樣啊。”慕仙不解地翻看着帽子,怎麽也理解不了,這花是怎麽塞進去的。
白大夫還保持着後仰的狀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兒正在享受陽光,花葉這位像活物一般正沖太陽打招呼,看得白大夫眼睛都直了。